可是没等侍女范围,孙贵妃便一脸凝重地同皇帝说:“陛下,太子殿下久久不归,臣妾心中不安,还请陛下先允许妾身退下,去寻回太子来。”
皇帝早将她们主仆的话听的一清二楚,闻言便皱了眉道:“今日使臣都还在席间,这孽子又闹什么?罢了,朕同你一道去。”
皇帝都起身了,旁人又哪里还敢再坐着,不少人都起身跟着一道过去。
到了偏殿门口,之间里头衣物散乱一地,熏香袅袅,许多有经验的女眷们都察觉出了不对劲,纷纷捂着鼻子皱眉后退。
孙贵妃看着殿内一片狼藉,床上两道身影仍然纠缠着,她嘴角挂上笑容,装作十分惊讶的模样:“太子殿下!你怎可——”
文琢光的声音忽地在后头响起,他淡淡反问说:“孤不过是出来吹吹风,孙贵妃缘何带着这么多人出来?”
孙贵妃诧异地望着他——
站在这里的是太子,那里头床上的呢?
孟云接了皇帝命令,走上前去,拿刀鞘一挑,里头便显露出两个白条条的人影……
走在前头的人自然都看到了那两人的脸,孙贵妃的面色一瞬便变得铁青。
其中一人,乃是她那不成器的儿子,而另一人,却赫然是京城第一美人宁秋露!
皇帝彻底沉了脸,喝道:“荒唐!”
里头文琢熙终于从那种莫名的狂热之中苏醒了过来,他看到外头乌压压的一片人,腿一软,险些滚下床榻,连滚带爬地爬到皇帝跟前,哭诉道:“父皇!父皇!是这贱人勾引我!”
宁秋露扯过被子盖到了自己的身上,她两眼无光,瞧着站在人堆中的太子,不住地流着眼泪,摇头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宁少傅与其夫人见了这一幕,几乎险些背过气去!
孙贵妃跪下请罪,皇帝指着她的脸冷笑:“好,你教出来的好儿子!都给朕滚回宫里去,丢人还丢得不够么?!孽障!”
这头乱糟糟的一团,谁也没想到今天各地藩王与云朝使臣都在的时候,文氏皇族能够闹出这么大的笑话来。
来看热闹的人纷纷叫苦不迭,只觉得自己瞧见这等机密之事,也不知道会不会被记仇。
更有趣的事情还在后头。
孟云派人搜了偏殿,便发现了角落处一个被打晕了的女子,正是方才紧随着太子离席的孙贵妃娘家的侄女。
那女子被强行用冷水泼醒,孟云只是稍稍那么一审,她便将事情和盘托出。
原来,今日孙贵妃是想要设计太子进入这处偏殿,命她自荐枕席,入东宫的后院,可她方才走到这里头,便被尾随过来的宁秋露打晕了藏在角落里。
可是偏偏,进入这偏殿的也不是太子,而是文琢熙……
皇帝年纪大了,被狠狠地气了一通,险些晕过去,孙贵妃又只知跪在地上请罪哭泣,闹到最后,反倒是太子出面,略略安抚众人后,便草草结束了今日这充满闹剧色彩的宫宴。
……
东宫内。
柔止趴在文琢光书房里的榻上,边上的侍女们取了冷水为她略作擦洗,又在室内依着医官的吩咐,点上了清新宁神的熏香。
少女面上方才被那熏香给惹出的绯色已然淡去,眼睫毛微微扇动,似乎是有些困意。
文琢光进了屋内,便见她好似只猫儿般蜷着,身子小小的,长发乌黑柔软,披落了半身。
他方才处理完文琢熙与宁秋露的事情回来,面上犹带倦色,见她这样睡得宁静安详,不由心中微暖,坐在了塌边,抬起一只手去,想替她拨开面颊上的发丝。
然而柔止并未睡着,他的手一伸出来,她便下意识往后一缩,睁开了眼睛望着他,一言不发。
文琢光见她醒着,便放下了手,只道:“该回去了,你起身换好衣裳,我送你出门。”
柔止却不抬眼看他,她声音小小的,说:“哥哥,我是不是太天真了?”
文琢光一怔,问:“为什么这么说?”
少女纤瘦的身子背对着他坐在榻上,似乎是十分倔强地道:“我今日其实很不开心。我总觉得我离哥哥你很远,过完年,我也已经十五岁了,是大姑娘了,你不要把我当作小孩子,可不可以?”
她顿了顿,方才说:“我都听宫人说了——今日孙贵妃想要设计的,其实是你,对不对?宁秋露是因为喜欢你,所以才想偷偷地换了那位孙家姑娘的,结果她没等着你,反倒等到了文琢熙——他是随着我来的,可即便不是跟着我,你的人也迟早会把他引过去。”
她声音依旧如往日一般低柔,可文琢光忽地便觉得心头有些微微的寒意。
他望着她的眼睛,问:“扇扇,你是在怪我么?”
出人意料的,少女摇了摇头,静静地道:“是他们自己心术不正,我为什么要怪你……只是觉得,哥哥你不累么?”
文琢光道:“倘或摆在你面前的两条路,只有累或者死,那再累也是要走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