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宣瞪着何氏,道:“你真以为你买通宫女,意欲毁嫣嫣清白一事,无人知道么?”
何氏被他的话一惊,他怎么会知道?这件事不是没成么?应当没人发现才是……
何氏面色有些慌乱,顿时气焰全无,心虚反驳:“你……你血口喷人,你何来证据?我可没做过。”
顾宣与何氏夫妻几十载,还不清楚她的性格么?她这反应,正说明她真做过此事,她才会心虚。倘若她真没做过,她只会嚷嚷得更大声,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眼神躲闪。
顾宣原本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但现在只能跌落进旁边的圈椅中,靠着椅背直叹气,“何锦绣啊何锦绣,你怎么能如此心肠歹毒?嫣嫣她已经如此可怜,这世上她除了能依靠我们,还能依靠谁呢?你就不能善良一些?”平日里何氏对嫣嫣有些偏心,不太过火,顾宣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她竟如此狠毒。
何氏今日被他打了一巴掌,又听他说要休了自己,哭闹不已:“你竟为了一个外甥女,如此待我?顾宣,你真是好样的。我告诉你,没错,我是做了,我只恨那天没有成功,让她声名扫地。你就知道对她善良,我对她不善良吗?我供她吃供她住供她穿,我也没有苛待她。
她是你妹妹的女儿,没错,可是熙儿是我的亲儿子啊,熙儿如此优秀,前程大好,我与你几次旁敲侧击,让你取消婚约,你不肯,一定要熙儿负担这个傻子的下半辈子。那我能怎么办?我做母亲的,总不能不为自己的儿子考虑吧?我做错了吗?
顾宣,到底是我不够善良,还是你太过迂腐?倘若你早些同意让他们取消婚约,我何至于如此?你若是同意取消婚约,我还能对她不好吗?你不就是觉得她日后嫁不出去吗,你想让熙儿娶她。可熙儿又不喜欢她,你眼里只有你的外甥女,哪里还有我,哪里还有你儿子的地方?”
何氏哭声一声大过一声,待骂完了,心里堵着口气,看了眼顾宣,最后问他一遍:“顾宣,我问你,这婚约你退是不退?”
顾宣梗着脖子道:“婚约早就定下,如今她父母都去了,更是不能退。”否则他如何有脸面去见他妹子,又如何对得起他妹子?
何氏点头:“好!你不退是吗?我告诉你,顾宣,要么你就答应退婚,要么你就与我合离!没有第三种选择!”
何氏撂下话后,转身拉开门就走,气势汹汹回了房门,一股脑收拾东西,带了身边亲近的几个人,当即就出了侯府大门,头也不回地上马车,回娘家去了。
顾宣看着她背影,冷哼一声,也拂袖而去。顾宣听得外甥女受委屈,自是要来查看情况。他从宫中回来时已经时辰不早,与何氏吵完架,正是黄昏时候。
陈嫣在梅香院的卧房里睡午觉,被杨嬷嬷叫醒。杨嬷嬷见老爷过来,心中一惊。
“侯爷,您此次出门一切还好吧?”
顾宣嗯了声,面色沉重,朝陈嫣招了招手:“嫣嫣,来,坐到舅舅旁边来。”
陈嫣眼睛还迷瞪着,在顾宣身边坐下,奶声奶气叫了声舅舅,“你回来啦。”
顾宣嗯了声,替她理了理有些乱的头发,陈嫣与他妹妹眉眼间最像,一见到陈嫣,就像见到顾莹似的。顾宣心中对顾莹有愧疚,此刻见陈嫣如此乖巧,一想到她差点出事,更是心如刀绞。
“嫣嫣乖,最近有没有听话?”
陈嫣点头,见顾宣肩上落了灰,伸手给他拍去。顾宣心酸,差点红了眼。
与陈嫣说了会儿话,顾宣将杨嬷嬷唤到院子里,沉声问起陈嫣那日有没有事,杨嬷嬷心中一惊。
听顾宣说:“我已重重斥责了何氏,是我对不住嫣嫣。好在嫣嫣没有出事。”
杨嬷嬷听他此言,便道:“是,好在小姐没有出事。”到底不能让太多人知道,省得夜长梦多。
杨嬷嬷瞒下那事,听顾宣又叮嘱:“你好好照顾小姐。”
杨嬷嬷应下,看着顾宣背影叹了声。
老夫老妻,何氏却出走娘家。一时间,平南侯府家事成了众人茶余饭后的笑柄。听人说,二人吵得激烈,甚至还动起手来。但为了什么,不大清楚。
何氏一走,府里便有些乱。平日里都是何氏打理,顾宣又不问这些,有些焦头烂额。
何氏拿捏的便是如此,顾宣与她成婚几十年,二人虽有些小吵小闹,但到底有些感情在。他说什么休妻之类的话,也是气话。家里没了她,自然是转不动。
何氏哼了声,与身边的秦娘道:“你瞧着吧,不出三日,他便会来请我回去。”
第三日,何氏信心满满等着,甚至特意打扮了一番,为着告诉顾宣,没有他,自己一样过得很好。
可从日出等到日落,竟没人来。
作者有话说:
明天也是下午六点更~
◎最新评论:
【
【╯^╰】
【哎!可怜了我的嫣嫣呀!
不过还好有男主嘿嘿!!!】
【加油】
【齐岱~】
【撒花】
【文案里为什么嫣嫣会被赶出去,舅舅不在吗】
【按爪】
【哼,这种坏人还以为自己有多重要一样,可以不喜欢别人非得害别人还觉得自己对就离谱】
【来啦来啦来啦来啦来啦】
【撒花撒花】
-完-
第9章
◎他堂堂太子,怎么能翻墙?◎
眼看日落西山,夜色降临,可何家门口还是没见顾宣踪影。何氏有些急躁,催着身边的秦娘出去查看情况。
何氏的父亲当年也是四品官,后来父亲致仕后,家中小辈不争气,竟再没人考取上功名,因此家中更为落寞。何氏离家后,与家中联系不密,甚至隐约有些瞧不起当家的哥哥。
前两日她忽然回来,哥哥倒没说什么,但嫂子看自己的眼神显然充满嘲讽。大抵是在说,嫁得好又如何?还不是一样被赶出家门。
嫂子话里话外贬低看热闹,何氏尽数怼回去,并未说自己与顾宣闹掰。只等着几日后顾宣来接自己回府,好炫耀一番。
今日顾宣没来,她又盛装打扮,眼看入夜,何氏嫂子便又来说风凉话。
明面上听着是劝导:“妹妹,你也不是小孩子了,应当明白这婚姻是需要经营的。小吵小闹,都是常事。差不多便得了,也别太让妹夫下不来台。”
嫂子倚着门框,听来是为她好,何氏听在耳中,却句句都是嘲讽。她与嫂子性格不合,从出嫁前便常有摩擦,没想到这么多年,竟还要被她看笑话。何氏脸色难看,勉强笑了笑,说:“嫂子说笑了,我与侯爷并无大事。”
秦娘从大门口回来,看了眼嫂子,与何氏低声耳语:“夫人,没有看见侯爷身影……”
嫂子轻嗤了声,她家世不如何家,嫁过来时算高攀,进门后这个妹妹说话就不好听,话里话外地嘲讽。从前这个妹妹就眼高于顶,仗着自己有些姿色,总想着要嫁顶好的人家。
没想到后来真让她嫁进了平南侯府,虽说侯府不如当年,但比何家绰绰有余。她当时心里就不爽快,这么些年,每次见何氏都要听她炫耀,更是心里怨怼。
今日好不容易看她笑话,嫂子自是解气,春风得意地摇着团扇走了。
何氏恨恨目睹嫂子背影远去,心道这顾宣难道真不来了?真铁了心要和她和离?
何氏有些急,她不过这么一说,真要让她和离,她可舍不得这侯夫人的尊贵,也舍不得顾明熙。熙儿日后必定有出息,她哪能这时候舍他而去。
何氏定了定心神,安慰自己,再等等,今日才第三日,兴许明日便来。
平南侯府近来内宅不宁,顾宣已经焦头烂额,何氏强势,虽允他纳了两房小妾,可都是她自己挑选的人,空有姿色,性格唯唯诺诺,不成大事。何氏一走,没人接手,府里各项事情都有些乱了套。
在这时候,陈嫣又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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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香院中,杨嬷嬷守在陈嫣床边,愁眉苦脸,面露心疼地叹了声。门口顾宣正送大夫离开,大夫说,陈嫣只受了寒,没什么大碍,好好吃药修养就行。
“多谢大夫,送大夫出去。”顾宣沉着脸转身。
昨日陈嫣在院中玩耍,不知怎么失足跌落荷花池,虽马上被人救起,但还是生起病来。当时没人在场,还是二房的顾明辉路过,这才顺手将人救起。
顾宣回到房中,杨嬷嬷起身:“老爷。”
顾宣摆手,示意她坐下,好好照顾陈嫣。顾宣兀自在一旁坐下,心中有所想法:嫣嫣是顾莹唯一的血脉,但嫣嫣显然照顾不好自己,若是嫁给旁人,也不敢保证不被欺负……
所以他坚持要把陈嫣嫁给顾明熙,如此一来,好歹能让她在自己眼皮子下,不说多么好,至少幸福此生可以做到。
这桩婚事何氏一直不同意,从前虽只嘴上说,如今却……
想到这儿,顾宣又要叹气。
他是个粗老爷们儿,没什么大出息,想不到更好的法子。
顾宣在陈嫣房中坐了会儿,看杨嬷嬷喂她喝了药,才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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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那何氏已经回了娘家好几日了。也不知平南侯会不会真和离……”十五探听到消息,立刻来报。
这些日子,殿下一直盯着平南侯府的动静。十五撇嘴,心里也明白,平南侯想必也不会真这么决绝,毕竟只是一件未遂的事。
他又替陈嫣可怜,“唉,嫣姑娘也太惨了,还生病了……”
萧决皱眉,“病了?什么病?什么时候的事?你方才为何不说?”
十五眨眼:“殿下也没问呀,何况殿下不是说,只让我盯着何氏与平南侯消息么?”
萧决:“。”
他没再说话,心中却在想陈嫣。她病了?她那细胳膊细腿的,又极会哭,病了必定难受。她又没爹没娘……
萧决心中忽然冒出个念头,想去看看她。不管怎么说,他欠她。
可他虽是太子,并没有什么名目去见平南侯,即便去了平南侯府,也不可能贸贸然就说想见陈嫣,那太惹人生疑。
萧决心中犹疑,拿不定主意,看了眼十五。十五被他看得心中一凉,总觉得没什么好事发生,默默地握紧了自己的刀。
萧决没好气:“孤瞧不上你那刀。孤问你,有什么办法,能不惹人怀疑地去见一见她么?”
十五愣住,挠头,“应当没有吧。”
谁让他们殿下名声在外,倘若突然说主动见个姑娘,那明日这消息就能传遍京城,大呼稀奇。
十五皱眉,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最后出主意:“要不……晚上去见?”
萧决眉头更锁,晚上去那还得了?
十五缩头解释:“就……咱们不走正门。平南侯府家丁护卫就那么些,殿下身手了得,自然不会被他们发现。”
萧决立刻否决:“不行。”
他堂堂太子,这也太丢人了。
萧决沉吟片刻,还是去找皇后。上一次他无礼之举皇后还记得,听他说起要给人家赔罪,不由惊讶道:“你怎么想起来给人家赔礼道歉了?”
萧决尽量让自己看来没有任何异常,在皇后那儿圆过去,请她代为送些补药去平南侯府。
这是好事,也是该做的,皇后没拒绝。只把人留下来,一脸的语重心长。
帘侧的观音竹长势很好,郁郁葱葱,萧决视线落在观音竹叶子上,以为皇后又要劝他成家。珠帘搭在观音竹叶子边,经风一吹,叶晃帘也动。
皇后以叹音起头:“决儿,你老实与母后说,最近可有什么不舒服?”
萧决一愣,将视线从观音竹上移开,落在皇后跟前的那杯雪顶含翠上,发黄的茶叶舒展开。他抬起头,对上皇后担忧的视线:“母后……”
母后关心他,萧决明白。“我没什么不舒服的,定是十五又在你面前乱说话了。”
皇后看着自己儿子长大,还不明白他的个性?他不喜与人交心,话也不多,即便是她,也难猜透他的心思。
“真没有么?那安神香你都一年没用过了,怎么最近又用上了?”皇后将信将疑。
萧决叹了声,有些无奈:“母后,我的身体我自己能不清楚么?真的没事,您放心吧。没什么事,我便先走了。”
见他如此,皇后有些无奈,只得不再问,让他去。萧决跟着皇后的人一道来了平南侯府,说是为那日莽撞赔礼。
顾宣受宠若惊,接下东西,又说让萧决不必放在心上。总之一番寒暄,萧决无功而返,并未能见到陈嫣一面。
借口也用过了,萧决坐在回宫的马车上,想起十五所说。难不成真要夜探平南侯府?
他自信能不让任何人发觉,但……
萧决薄唇更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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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南侯府的守卫实在简单,萧决轻轻松松便过了墙。他白日来时,看了眼位置,知道陈嫣住在梅香院。沿着记忆,轻车熟路跃上梅香院屋顶。
陈嫣院子里守卫更松,只有两个粗使婆子,与几个小丫头,外加一个奶娘。萧决看着杨嬷嬷离开后,才小心翼翼推门进来。
他第一次进女子闺房,还以为尽是脂粉味,已经提前皱眉。没想到一进门,扑面而来的确有香味,但很清爽,混杂着一点陈嫣身上的香味。
他眉头渐松,房内摆设也很简约大方,没什么花里胡哨的东西。进门手边是一张贵妃榻,榻边两个圆凳,正对面是一张四方红木桌,绕过圆拱门,就是拔步床。床边几步是梳妆台,台子上还零散放了几个首饰。
萧决动作很轻,踩上床边台阶。陈嫣脸色有些苍白,整个人以蜷曲的姿态侧躺着。小臂从被子边探出来,搭在枕头角落。
见到她以后,萧决算松了口气,他撩起袍子在床边坐下,忽然觉得自己魔怔。
他就这么闯进了一个女子的闺房,还是在深夜。倘若传出去……
萧决轻啧了声,心想他只是觉得自己欠她的,所以不放心她生病。
他这么想着,人也见到了,可以离开了。临走之前,萧决瞥见她露在外头的半截嫩藕似的小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