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路锦宁应该算是个万人迷。
第十九章
路锦宁回了家,刚刚发生的事一波三折的,她迫不及待跑到林昼身边吧啦了一通,虽然她对自己的猜测很有自信,但多一个林昼认同自己的判断就更稳了,毕竟玄月目前的这件事会牵扯到生命危险,她不希望因为自己没注意到的错漏误导了她。
这种事情里面的弯弯绕绕其实还是路锦宁比较擅长处理,两个人的职业完美体现了两个人性格,路锦宁在青藤市政府混得如鱼得水凭一颗七窍玲珑心,林昼在虹桥研究所得到青眼赏识凭一颗绝顶聪明的脑袋。
这些话说完之后,不知怎的,路锦宁觉得空气一下子寂冷下来,他们的问题分外清晰明锐地冒出来,不安,一直从未消减,与日俱增。
她望着白炽灯下瘦削挺拔的身影,触手可及却又跨越鸿沟。
路锦宁从身后抱住正在准备晚饭的林昼,冰凉的脸颊贴在他的后背,任凭她舌灿莲花此时此刻却也哑口无言,填平鸿沟势的代价是什么?
开口又咽下,重复几次才抖着声音开了口,“林昼,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我允许你喜欢另外一个人,就把我忘了吧。”
最后一点声音消逝在空间中的时刻,仿若灰尘都停滞了。
“我不要。”是林昼的回答,声线平和仿佛这是个再简单不过的被他随意拒绝的请求,他的手里握着勺子搅拌着锅里翻滚的白米,逸散着热气和香气。
空气恢复流动就感觉再次回到日常的模样,他们之间无声的分歧就这样揭过了似的,路锦宁说不上是庆幸还是失望。
他忽然摔了勺子,砸在锅沿发出“乒”一声,锅底的火随旋钮的转动熄灭,他的火却瞬间升腾燃烧起来。
“路锦宁,你是不是疯了?”林昼难得大声吼了她,背过身抓住她的手腕,那么用力,她若是还有身体,肯定会留下痕迹让她反咬林昼一口欺负她,“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听你的话?你说换个人喜欢我就喜欢,你说忘了就忘了,我是什么?”
他气势汹汹的却看起来那么可怜,“我求你,我求求你,不要对我这么狠,我受不了,我是真的受不了……”他控诉她。
他恨过很多人,恨杀死这一切的罗辉雄,恨胡作非为的罗家,恨为虎作伥的爪牙,恨无能的自己,现在他开始恨她了,开始怨她了,是她非要来到自己身边,非要把自己本应孤独无趣的一生扭转了,非要让我爱她。
他永远记得那天午后,阳光透过窗,空气中灰尘飞扬,对门穿着红衣的小女孩捧着脸颊蹲在自己面前眨着黑亮的眸子目不转睛地看他,自己注意到立马扬起个甜甜的笑,“你好厉害啊,好多字都能认识。”
那时的自己发了愣,一下子觉得俗世的色彩特别明亮。
其实床头吵架床尾和这句话还真挺对的。
昨晚上他看她的目光恨不得打她一顿才能解气似的,现在没事了,又是那个温和安静软团子林昼了。
路锦宁平日里主意多得很,可现在确实黔驴技穷了。
这段时间林昼还是好好的,在最开始竭尽所能教会他所需的基本生活技能之后,她开始效仿某些家庭中缺席的父亲,时常不着家,让他习惯自己一个人生活,让他逐渐发现,没了她,他照样能活得好好的啊,这个世界没了谁都能活下去的。
然后努力让自己活得没有人样,飘来飘去穿墙是基操,忽然跳出来吓人更是家常便饭,还上进地学了收缩术……让俩人物种不同深入认知。
最后就到了……分离。
若是他们有个孩子就好了,至少他有念想有必须背负的责任,孩子……这样想着不禁生出几分期待来,他们的孩子会什么样子呢?
这也不重要,不管什么样子都是自己的孩子,她会竭尽所能地去爱……想多了想多了,路锦宁强迫自己打断纷乱的想象。
这些都没可能了。
她只希望林昼因为自己的离开难过一小会儿,不难过她要闹的,然后,哎?发现自己一个人也能好好生活,很简单的。
路锦宁扬起手凝视着系在小指上的红线,在日光下它红的分外鲜明。
然后不管他往后的这一生如何,她会在奈何桥边等他,不管多久都等。
他这样胆小的一个人,一定会害怕。
不管做了什么,是时候停止了,不要再继续下去了……没用的。
玄月将自己的所遇之事与师门一一道尽。
此事或与伏龙观有关,便不仅仅是门内之事,门内长辈们纷纷重视起来,视频那边围坐了长辈们,因为玄月所言你一言我一语争辩起来。
有的人认为此事或许小题大做,忧虑过甚,有的人认为宁可白担心一场好过伏龙观真的在里边做手脚。
“玄月以为……”她将路锦宁与自己分析的结果也尽数道出。
她说完那边竟无人说话,还以为断网了,短暂安静过后,是她师父先开了口,“你觉得此事应如何?”
“此事若真与伏龙观有关,他们必定是用尽办法也找不到师兄才想到利用我们的力量,能够寻人的线索必定难以找到,此时我的身边只怕也布满他们的眼线,不妨诈他一诈。”
做道士装束,胡子花白,一动一静皆有仙风道骨之感的老者捋了捋胡须,点点头,“为师与你师伯师叔们商议一二,你且安心等着。”
随着嘟一声,作为在场一群老头老太太们里面最会玩智能手机的清虚道长关了视频,视频一关,直接笑开了花。
他得意什么,不就是小徒弟给他扬眉吐气了一把吗?!
刚刚一个个端的德高望重,现在活脱脱一群老顽童,又吵了起来,看着架势都快撸袖子干架了。
“你出门一趟有了长进,不错。”清虚私底下给小徒弟玄月打了电话,自己看着长大的徒弟,什么脾气秉性还是很清楚的,这个小徒弟,天赋实力放眼当下捉鬼界都挑不出一个比她更好的。
实力之下一切阴谋诡计难以掩藏,因而洞悉事件里面弯弯绕绕的能耐反倒欠缺,所以那些推测单凭她个人的力量做师傅的内心存疑,毕竟她孤身在俗世怕她被利用。
玄月自是明白师父的言外之意,也清楚自己的缺点便是动脑子比体力活费劲,“师父,这些不是我的猜测。”
她将遇到路锦宁的事与师父和盘托出,自然询问了关于红线一事。
提及红线,她察觉到那头师父忽然正经起来的语气,将此事问询了个清清楚楚,她实在好奇师父发现了什么,便开口问。
没得到师父的正面回答,他岔开了话题,“玄月,此事……我亲自下山一趟。”
徐子易来到青藤市找玄月,听说玄月的师父是大名鼎鼎的清虚道长,自然也猜到了此事的不同寻常。
一番追问才知事情原委,在玄月提起或许悦隽酒店的血玉令牌一事就是伏龙观的手笔,自然而然想到这段时间自己遇到了个非要追查悦隽酒店那名死者的警察。
厉鬼现世,虽然他与玄月尽快赶来,但难免会有手无缚鸡之力的无辜者受到厉鬼残害,这次事件仅有一名死者,虽然残忍但不得不让人觉得幸运,在当时人群聚集的酒店没有更多的伤亡。
可仔细想想此事却也并不寻常,那厉鬼被他们所伤,钻入活人躯体躲藏就是生怕被他们发现,可是却无缘无故自己暴露,暴露之后知晓他们在周围,正是需要生人魂魄补充力量的时候,偏偏却只杀了一人。
一番追查过后,最最贴近现场的几人全都被厉鬼抽过魂,那么他们的魂魄又是怎么回去的呢?但显然无法从他们口中问出结果,普通人魂魄离体就算时间再短返回身体也是有影响的,暂时无法记忆便是其中之一。
据他猜想,这件事之中还有另外一个捉鬼师,就是此人逼厉鬼现身,保护了在场大多数无辜者。
当时他始终想不明白为何后来不现身,唯一的解释只有现场的死者便是捉鬼师,不知什么原因庇佑自己的血玉令牌离身,没能逃出去,也是个值得敬佩的人。
现下与玄月的猜测结合,他恍然大悟,或许当时在场的那人是伏龙观的捉鬼师!
正苦于不知此事与伏龙观是否有关,徐子易竟然带来了一条线索,玄月心中惊喜,只要揪出那人,是否与伏龙观有关便能有分晓!
第二十章
不知为何,路锦宁心中总惴惴不安,从红线感受到的林昼也同样如此,就好像有什么事悄然发生着,一件于他们而言极大的事。
生活还是在继续着,王阿姨昨天送来了家里烙的馅饼,这段时间她时不时的就来看看林昼,送点家常餐食。
天气预告播报台风过境,最近青藤市连连下雨,没个消停,林昼撑着伞带着路锦宁出门买东西,总也不能一直受着人家的照顾不回礼,深一脚浅一脚地回家之前先顺路送了东西过去。
提着菜刚到家门口,寒光一闪,一柄短刃架到了林昼的脖子上。
事情突然,没等那人开口,躲在林昼外套里的路锦宁立刻上前握住想要挟持林昼的人的手腕甩向一旁,林昼立刻回身夺刀反把那人挟持了。
“你是谁?”
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小伙子,别紧张,我们不会伤害你的,只是有件事想跟你打听……”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打断了老人的话。
“玄月?”
“路锦宁?”
埋伏在这里的正是清虚,玄月和徐子易。
暂时解除误会之后,楼道并不是说话的地方,路锦宁便把三人请进了家门。
从徐子易口中知晓悦隽酒店事件中似乎有幕后之人的身影,又经过他的调查,只有这个叫林昼的最可疑,为了安全起见,清虚也来了。
令玄月没想到的是林昼竟然与路锦宁有关!
“你是归一观的凌天身边的小孩吧?”
林昼没说话,但皱了皱眉认真打量了一下老人。
“不会错不会错,你长得太漂亮了,我当时还以为是个女娃,而且……”清虚后面没说,看了眼坐在他身边的路锦宁,心中叹了口气,怪不得。
“而且什么?”林昼看到清虚的目光落到路锦宁身上,不禁警惕。
“天资聪颖。”老头子不正经的本质泄露,玄月和徐子易不禁同时看向了这个对他们显而易见防备清冷漂亮的男人身上。
清虚所言并不只是谈起以前他在术法一事上的天赋,还有现在……
林昼当然知晓清虚的意有所指,事情走到这一步,这一天迟早会到来。
他下意识地看向路锦宁,而她也从他的反应中品出另一层她并不了解的意味,望向他的眸中不由得有了关切和慌张。
“王百行的事,我知道。”
一声惊雷滚过,四下安静,路锦宁没想到玄月之事兜兜转转竟来到了自己身边,和着喧嚣的雨声,林昼开口用缓慢地语调陈述。
“他死了。”
那天他跟踪了贾祥瑞。
傍晚时分,贾祥瑞心情不错,嘬着小酒哼着乱七八糟的调子回家。
他住在早些年建的旧小区,里边建筑挤挤挨挨,违规乱建到处都是,把街道挤得夹缝生存,走进去绕晕太简单了。听说早有规划把这里拆了,至于做什么还没什么信,楼房的墙皮掉的斑斑驳驳,卫生情况更是糟糕,没到臭烘烘的垃圾堆苍蝇的嗡嗡声先入了耳,四处都透露出老旧和阴沉。
贾祥瑞走得七扭八歪,一路上遇到的人都绕着躲着过去,就这么慢悠悠走着走着,忽然停住脚步,倒退几步环顾左右,确认没人,他收起喝酒的小瓶子,用脚粗暴地踢走垃圾搬开一块板子,是自建的两间老旧没人要的门面夹缝,现在沦为垃圾场,谁也没这好奇心钻进去看看。
显然贾祥瑞有,林昼紧随其后也跟了过去。
一出夹缝,他就发现了这里是一条死路,林昼心头一惊,难不成贾祥瑞发现了自己?
来不及多想,他转身躲回小巷,静静等着对方的动静,也许是自己低估了贾祥瑞,林昼心中正犹豫是转身就走还是……
只听贾祥瑞小声念叨,“命真硬,竟然还没死。”
“你死了,这些宝贝也不能浪费了吧……”
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太阳落山,只能够看清个模模糊糊的影子,林昼也只能模模糊糊辨认出地上好像是趴着个人。
贾祥瑞蹲下去,抢走了他护着的包,那人反抗了,但完全抵不过,口中呛出的咳嗽都很细弱了,贾祥瑞担心有什么遗漏,还摸了他身上的兜。
想是做贼心虚,拿了东西又环顾了四周,怕是被人发现,起身急匆匆地离开,临走还没忘了用垃圾掩好夹缝。
林昼等贾祥瑞离开后,带走了他。
无法见死不救,同时这是个把柄。
这人已经极度虚弱,林昼看他嘴唇干裂,在他迷迷糊糊地时候喂给他一点水,开车带他去医院的途中,王百行竟然还挣扎着醒过来了,对他很是防备,并拒绝去医院就医。
这似乎是回光返照,等林昼到医院时,他还在顽强地拒绝,他的灵魂伤痕累累疲惫不堪,倔强地想要拉住林昼却什么也没能抓住。
原来他已经因为虚弱死去了。
林昼便按着他的要求找了个地方安葬了他,并交给他几张不知道用什么皮当纸记录了一套术法,名为控灵御典。
他说他叫王百行,讲了几天的故事便魂归黄泉了。
“他说了自己为什么会伤成那个样子了吗?到底是谁干的?有没有留下什么其他的话。”玄月听完林昼简洁短暂的叙述云里雾里了,忍不住追问起最关心的问题。
林昼没记着回答玄月的追问,视线直直落到清虚那,清虚沉默着,似乎也是等着他回答玄月问出的问题。
“他要我隐瞒这一切,毁了控灵御典。”林昼想起路锦宁与他说的玄月所遇困境,“是伏龙观。”
他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他们想要的东西已经毁了,之后的事也不用你们也不要再管了。”
“师兄是因为什么典被伏龙观针对,他又是怎么得到?这什么典到底写了个什么东西?伏龙观为什么为了它这么大费周章?”
“无可奉告。”
玄月感觉里边有好多事,她不明白王百行怎么会扯进这么一件危险的事情中,但林昼没有回答她,他明明知道却一个字也不肯吐露,这件事对她来说从始至终都像是一场梦一般,荒谬的不合理的混乱的。
只有真相才能让她稍微好受,但林昼却显而易见地不愿说,好像这个时候玄月才像个普通女孩子一样会急得想掉眼泪,她把求助的视线看向路锦宁。
就离知道王百行的事情一点点了,唯一的知情人却不肯告知他们,徐子易不明白,尤其是玄月较真的模样,也跟着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