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石显示,这一组对战的人恰是韩敬之和徐然。
孟香绵这才注意到,原来韩敬之也在场。如今书中的女主白卉没有来到书院,作为女主舔狗的韩敬之似乎也就是个寻常拈花惹草的孟浪公子,孟香绵对他嫌恶归嫌恶,观感上可比徐然好多了!
韩敬之已经率先走上了赤红色的擂台,愣是走出了上红毯的架势,脚步如风。
毕竟是当着几位漂亮师妹的面,哪里好露怯呢,哪怕他不过是才摸入筑基门槛的菜鸟,也要使劲啄一啄徐然师兄的衣边,好叫师妹们看到他潜藏的雄风!
“徐师兄,”他行礼,拽文弄字道,“有道是——理有可恕,情不可谅。师兄,得罪了。”
这话说的堂皇又洪亮,配合着他还过得去的一张脸面,称得上英姿浩然——韩敬之方才可听见了,几位师姐师妹都说徐然不厚道,那他和她们这般同仇敌忾一番,搏一搏好感也无可厚非吧?
徐然回礼:“师弟,”
只这一声后,他兀地一扬头,霎时出手,一个掌风便劈去:“接好了!”
韩敬之的武器是软剑,平日总爱十分装样子地把银亮的软剑缠绕过手臂几圈,如今几尺细长的剑身都来不及解下来……
徐然的武器却是双刺,平日就隐在袖下。他此时刺尖未现,掌刀先行,韩敬之睁大了眼,甚至来不及运气一挡,直接被拍飞了出去!
孟香绵不忍直视,便用一只手并指横在眼前,露出一条缝,瞄了一眼韩敬之的惨况。
同门对战,一向点到为止,一旦下了擂台也就是输了,若是落在下风的时候不想挨揍,直接“半推半就”地出了边界,那也是无伤大雅的。
当然,刚刚飞出去的韩敬之绝没有一点放水的想法,他是实打实地被打飞了!
他四脚朝天,用胳膊肘支了支,也没能起来。
此战,徐然大胜。
“承让了。”徐然说完,仍旧立在擂台的正心,却是转过头来,看往台下的宋缘音。孟香绵当即上前一步,把他的视线挡了个“水泄不通”。
顺便回瞪了过去:看什么看!
徐然虽是赢了,却终究脸色灰黯地下了台。
这场之后,他便不曾再报名,只是待在浮岛的角落,垂着头,垂着手,一副丧气样子。
孟香绵忽然发现,这个男人还挺会装可怜的,她遂得出结论,装可怜的男人也不可靠。她生怕宋缘音心软,上擂台之前不忘嘱咐道:“你可要好好为我加油打气。”
别看狗男人!
宋缘音扑哧一笑,她将养了这几日,身子实则已经大好,但因那场血光之灾,毕竟瘦减不少,此时这一笑之中,才显出了几分从前的面若春樱:“知道了,香绵姐姐放心。”
孟香绵一上台,分秒之间便召出了春海为自己助阵。画卷铺开,她随之将那枚轻疾符引化,符上的朱字就印在春海之上,每一个笔画都在日照下潋滟闪动,浮光跃金,辉耀眼目。
与她对战的师兄原本胜券在握,陡见这阵仗,倒是忌惮起孟师妹的法器来。早就耳闻孟香绵的画卷不同凡响,是在宝库中心的池中古树上取得的,乃是不世出的仙器灵宝。
他把手中青缨长戟一树,触地铿然,等着孟香绵先出手。
可孟香绵却忽然消失在场上。
唯有春海卷,忽然幻大了数倍,晶白的卷幅展开,飘在擂台上空,把其上红晃晃的符咒投映下来——
师兄感受到一股扑人的劲风,正反应过来想要躲闪,脚踝处却猛地叫人一勾一绊,直接一头往后栽去。他本就站在擂台的边缘,差点就立地出局了!
没想到,孟师妹身法极佳,已可谓翩若惊鸿!他开始武装戒严、全力以赴,中途还夸赞道:“士别三日,刮目相看,孟师妹好生厉害!”
然而,也就在这一招一式之间,听说孟香绵报名了匹配赛,受了神尊委托看顾她的放雪先生,隐着身赶到了现场,他落地之时,刚好看到了孟香绵勾腿的阴招。
放雪尽职尽责,当下千里传音:“孟香绵用脚勾了别人的腿!”
寒河:“?”
放雪为穿梭千里的杀气所慑,这才招了:“开个玩笑而已。”
……千里之外,寒河才在地下暗窖中捉到制作孽梦香的妖道。那妖道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求饶道:“仙长,仙尊,贫道也是一时糊涂啊!”
他惨惨哭道:“贫道百年前曾经有个相好,也是花楼的姑娘,被其他姑娘欺凌折磨而死,贫道这才见不得那些龌龊事,想着能帮一个就帮一个…这孽梦花是贫道的师父捉了,叫我私下偷出来的,我也没这本事再捉第二只了,往后断不会再害人!”
这道士其实道行不浅,但做的尽是邪门的营生,生性一贯狡诈。他知道这些越是开悟得道的仙人反而越有好生之德,准备先杜撰个借口,再伺机脱逃。却见眼前的玄衣仙长,双目忽而一寒,望他如望蝼蚁——
他还想说什么,那人却抬手,无声斩下一道带着霜花的电光,暗窖一亮…妖道登时瞳孔张大,歪歪扭扭倒地。他头顶带着孽业和怨恨的黑气也一下子为之肃清。
暗窖恢复了死静的漆黑。
不知为何,没耐心再听蝼蚁的谎话。
寒河转身,消失在令人烦躁的死寂中,返回天南神岛。
***
时日如飞,到了公布决赛规则的那一日,书院上下皆有些沸腾。
几乎所有报了名的弟子,都完成了三场胜场的要求,就连尚不能筑基的裴济楚都没被落下!
而决赛的方式竟然是——众弟子各自行动,凡在放雪先生那支香燃尽之前,到达天南神岛西岸的弟子,都可算通过。
届时,书院的几位先生教习们会在岛上等候大家。
学子们此刻被聚集在浮岛上。通过能够无障碍连线到放雪先生那处的镜中幻境,孟香绵仰头,看到一支玻璃质地的长香,和根棍子似的插在海岸的沙地上,棍子后方,正是太上书院的教习们。
无怪乎这几日有四五门课程都暂时停了课,原来几位教习早已抵达岛边。她将几位教习一一扫看过…而后重新移眼到香上——
这东西也能烧燃么?
宋缘音笑道:“这是明石香,一尺可以烧一个时辰。我们得快些动身了。”
话音刚落,幻境中那支香的头梢就应声一般,冒出了橘红色的火光,烧得一缕烟气直上青云。
学子们没想到这支香点着的如此之快,且他们在行动时并不能实时看见燃香的进度,便唯有速速收拾东西,及早赶赴为宜。
孟香绵和宋缘音也不例外。
“孟师妹,宋师妹。”
二人回头,喊住她们的是裴济楚。
他尚不曾开口,就已经满脸憋红,走到二人身旁,抓着衣袍,吞吞吐吐道:“孟师妹,我……”
裴济楚没有筑基,且没有傍身的法器,若要去远在海上天边的孤岛,怕是只能租赁马车、船只,用上那些凡人的方式。甚至还不一定能顺利航行,若是遭到什么恶风恶浪,小命都得搭上。
可见,作筛选之用的初赛也不能投机取巧,强行通过也是无用!要知道,对阵比划的时候,裴济楚便是足足参与了数十场,才有师兄师姐愿意放他一马,教他凑足了场次。这其中还包括宋缘音的一次……
但箭在弦上,若是不发,连弓也白白拉开了。
他刚要开口,孟香绵便笑道:“一个时辰后,就在此处,我用春海载裴师兄,我们一块儿去。”
孟香绵也不是滥发好心。谁让她挤掉了白卉的入学名额,害的裴济楚彻底成了没亲没伴的小可怜呢?左右春海卷够宽大,挤上一个骨瘦如柴的裴济楚应不是难事。
裴济楚却是愕然,在擂台边上的时候,他就看到了孟香绵的符咒,还听到周围的同门议论说,虽是仰仗了不得的法器支持,但孟师妹的符咒也确实有些门道。
因此,他不过是想同孟师妹讨一张能够飞行的符咒试试,若实在没有这样的符咒能够渡他,他便干脆认栽。毕竟学院上下,也没多少能愿意帮他的。
“孟师妹,多谢。”他噙着热泪九十度鞠躬,内心已然想好了万千措辞,可一抬头,眼前已空空如也……
“快走快走,”孟香绵对宋缘音道,“等等可就走不了了。”
宋缘音满头问号:“为什么?”
二人飞到了空中,孟香绵语气一沉,十分严肃道:“上一回,他足足谢了我半个时辰。”
◎最新评论:
【哈哈哈哈直接感动中国【不是】
【快走快走,害怕】
-完-
第38章
◎又怎知,我的心便不是偏的◎
所谓裴济楚谢她谢了半个时辰, 自然是孟香绵逗一逗宋缘音的说法,但也着实不算什么夸大。毕竟,借了裴济楚仅仅一枚灵石那次, 要不是她溜得早, 指不定就要看见裴济楚热泪盈眶的样子了!
不知道的, 还以为她不是什么信手施了一点小恩, 倒于他恩重如山呢。
也不知在真·救命恩人, 神尊大人面前的时候, 裴济楚该是个什么模样?
三人都不是拖沓的性子,手脚利索,各自在寝舍中收拾了一番包裹行囊, 约定的时限也就到了, 便准时回到了此地汇合。
孟香绵召出春海,春海领悟到主人的心意, 化大的时候都瞧着比平素大了一圈。
孟香绵轻轻拍了拍它:“辛苦你了。”
为了让从未经历过御器飞行的裴济楚安心上去,孟香绵特意率先飞上了画卷,想着可以伸手拉他一把。
没想到裴济楚并不畏怯,道了声多谢, 便自己勇然一跃。
宋缘音见状, 原本也召出了飞剑踩了上去,已是整装将发。可就在这时候,春海不知怎的, 分明没有受到主人的驭驶, 却是自己往斜前方一滑,快速拦在了宋缘音和她的剑面前。
宋缘音:“?”
孟香绵:“……”
飞剑:“……”
几人面面相觑, 一时没有动作, 急得春海又无声扩大了一些。
孟香绵这才一下子被春海逗笑了。摸了摸瓷石一般的卷身, 对宋缘音道:“快来,它这是喊你一起上来呢。”
至此,画卷已然两次铺展,两次扩疆拓土,整一个宽大得和个毯子似的,即便放四只拼合的八仙桌上去,都不成问题。
三人很快稳稳坐于其上,宋缘音和孟香绵坐得近一些,裴济楚则占据了另一侧。
春海垂直着上升,渐渐地,溶溶的云絮就在他们下方了,伸手便能捞起。
孟香绵给春海定明了方向,便不再多把控。她从储物镯中拿出了事先准备好的果干肉脯一类的小食,分给两人。
饮食谈笑之间,竟是愣生生把赶路变成了惬意的野餐。
而那流动的天空,就是一方可以随意坐躺的草坪。
宋缘音不禁调侃道:“这就是法器的参差么?”
其实自从飞上了天空之后,裴济楚除了偶尔嚼上几块肉干,却是一直木坐不说话,
多数时候,只管睁足了眼,愣愣地看看前方,又看看下方。
听到此话,他才望着不远处广袤的海天,若有所思,
而后不无艳羡地道:“只要能筑基飞行,法器是什么想来并不重要,同是遨游于乾坤之大。所以,宋师妹和孟师妹一样厉害!”
孟香绵很能理解他此刻的心情,她想起了自己坐上飞舟那次,大概也是这般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眼神灼灼,心潮汹涌吧……
不过,若说参差,飞舟岂不是比画卷舒服不少?
春海感应到主人的心念,不满意地摇了摇身子。
天南神岛在大海之心,不多时,几人已奔着东南方向飞到了海上。也就是说,他们已经彻底穿越过了那些尚沾着红尘味道的丛林和城镇,置身在万物一色、上下澄蓝的世界。
澄蓝之中,唯有银花似的白浪和浮沫一样的白云,时现时无,美得不似人间。
虽为长旅,也并不寂寞,除了彼此之间可以谈天侃大山之外,间或也有一些速度相近的学子,与三人你追我赶、你前我后地同行,不时变换位置。就连霍雨路过之时,还在空中同他们招手。
张扬的少年意气,就在那挥舞的手臂之间扑面而来,与咫尺之外的风波一样澎湃。
孟香绵忽然觉得,之于辽阔天地,一点小小的口舌是非、个人恩怨也不再那么重要。
当然,要是霍雨再敢惹她,那就只能一起清算了!
***
一炷明石香的时间,从太上书院飞到天南神岛,对于这些弟子们来说,其实绰绰有余。
即便不能御剑的弟子,也总有同门愿意捎上一捎。
驾驭的法器越是高品,也就越能屏绝飞行过快所产生的、割面如刀的气流,诸如春海。
以是,根本不必刻意降速。
孟香绵这一路都放开胆子让春海疾行,丝毫不担心裴济楚没有法力傍身受不住。
不过他们的速度也不算是最快。
……
沙岸之上,几位教习在镜中幻境里露了个面之后,也就可以暂时功成身退,跟着前来接引的天南宗弟子前往安置了。
照理说,随意留一人在此处为弟子们做个见证,确保他们是在香燃尽之前抵达的即可。
原本是放雪先生主动留下了来,可不一会儿,神尊竟也自岛内缓行而至……他与放雪也几日未见了。这几日来,他先去了黄沙鬼蜮一趟,略微调整了阵法,而后便来到了岛上,将妖物交给了天南宗的弟子。之后,又动身去追踪了孽梦香的根源,解决了那妖道,这才重新返回天南神岛。
几乎没有怎么休歇。
“虽知道你除妖一向从速,但近日似乎效率格外高啊。”放雪说道,言辞之中很有些意味悠长。
寒河看着海岸线,淡道:“错觉。”
两人一黑一白,一个长身玉立,一个意态风流,离去的速度不那么迅猛的教习,一回头便看到了他们,几乎是在瞬刻之间领悟到了这两位的高明用意。
无他,牌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