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照顾弟子们的口味,她做了甜汤和咸汤,夏季湿热,宜用鸭肉,再配红枣枸杞熬煮,甜汤就简单了,红豆打底,加上干桂圆增加清甜。
晏宁守着火,很快就熬出四逸的香气,不用她喊,鼻子灵敏的弟子就自己过来了。
他们还挺自觉,端着碗排好队,大概是听谢寒洲说了,知道晏宁的手艺很不错,弟子们都希望她能多打点汤。
晏宁有种当上食堂大妈的错觉,但她的手可不抖,不管甜咸,都是满满当当一碗,弟子们都尽兴离去,天色也将要破晓。
晏宁垂眼,揉了揉发酸的手腕,门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她抬起头,发现谢寒洲轻靠在门框上,双手抱臂仰着头。
他没有睁开眼睛,嗓音有些疲倦道:“师父,我的呢?”
晏宁轻笑:“你又没病。”
谢寒洲无奈弯了弯唇角,他掀起眼皮去看无良的师父,却看见晏宁掀开锅盖,里面用热水煨着一碗咸汤,还留了鸭腿。
少年眼底含了笑,他从缸里舀水净了手后,才坐下喝汤,吃相优雅,浑然是少爷的做派。
晏宁继续收拾厨房,等用具归原后,她淡声道:“谢大少爷满意吗?”
谢寒洲抿唇,“还行。”
“那少爷记得把账结了,就当你请同门喝汤了。”晏宁话落,转身往外走。
谢寒洲挑挑眉,也不恼,他掏出金元宝搁在饭桌上,用帕子抹了抹嘴角,跟在晏宁身后,“师父,你怎么老这样?”
晏宁笑笑:“因为我把劫富济贫四个字刻在DNA上了。”
谢寒洲没听懂,却也跟着笑了,晨风渐起,他们好像又回到了从前。
师徒关系和金钱关系就很好。
谢寒洲踩着晏宁的影子,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他可是要成仙的男人,他也一点都不羡慕舅舅。
谢琊得到了爱情,却失去了永生的机会,谢寒洲才不当这样的傻子。
他扯了扯唇角,牵起自嘲,晏宁也从来没有给他当傻子的机会。
算了,把她全须全尾的送到舅舅身边,自己的任务也算完成了。
谢寒洲跟在晏宁身后,他轻轻吹着口哨,没有多看师父一眼,也没有提醒她颊边沾了柴火灰。
他必须很小心,才能维系这段师徒关系,因为问心有愧的人是他,明明修着无情道却步了父亲顾铭那个大情种后尘的也是他。
天生寡情不假,但寡情的人难得动心,也不是说收回就收回。
谢寒洲也想换个人喜欢呀,可他试了,没有用。
何况那个人是谢琊。
谢寒洲输得心服口服,但凡是旁人,他谢寒洲都一定会赢。
……
晏宁回到周氏茶楼。
她远远就嗅到血腥味,不由加快了步伐,等推开谢琊的房门,发现里面没人的时候,她悬起的心彻底慌了。
室内躺着几具魔修的尸体,梅瓶被打碎,屏风后的圈椅和桌案也一派狼藉,晏宁心急如焚,竟然无意识掉了眼泪。
这可把谢寒洲吓坏了。
他蹲下身,掏出药粉洒在地毯上,也轻易发现透着荧光的脚印,除了死去魔修的,还有至少两个外人来过。
谢寒洲仔细辨别,发现有只脚印现出云纹,应该是鞋底刻得比较精致,魔修一般是不屑用云纹的,若无意外来人应该是正道修士。
他抬头道:“师父,应该是谢青山来过。”
这是他舅舅的大孝徒,前不久刚吞噬了妖物穷奇露出勃勃野心。
小人得志总是要行报复,不用猜都知道谢青山想亲手弄死谢琊,也只有舅舅死,他这个谢掌门才能真正的万人之上。
谢寒洲扶好圈椅,放到晏宁身后:“师父,先冷静一下。”
晏宁靠着扶手借力,忍住打转的泪水,她轻声道:“我只是担心他返老还童,修为大减。”
谢寒洲捏紧手中的帕子,沉声道:“我舅舅不是那种会把自己置于险地的人,他是下棋人,如果我猜的不错,舅舅是故意被抓走的。”
就像故意让谢青山吞噬穷奇一样,这是他自己的逆徒,他自己会清理门户。
兴许连返老还童都在谢琊的计划中,也只有他变成小孩子的模样,谢青山才敢直接抓走他,否则那老狐狸不会单枪匹马过来。
谢寒洲看向窗外的圆月,谢青山也许知道月圆之夜谢琊会返老还童,但他一定不知道,谢琊还能够变回去。
“更何况……”谢寒洲捡起破碎梅瓶里的梨花,用帕子拭去碎瓷,笃定道:“这花是我舅舅用灵力温养的,夏季早就过了花期,梨花却没谢,证明他安然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