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宁村地处南北交界, 是魔域的门户,也是来宗门的必经之地。
数年来,南北一向相安无事, 井水不犯河水, 永宁村也从昔日贫困的乡野变得逐渐繁荣起来。
晏宁奔波数日, 终于来到清河镇,清河镇下辖永宁村, 是方圆百里有名的古镇。
晏宁不禁想起谢寒洲说过的话:实不相瞒, 整条街都是我的, 像这样的古街我还有很多, 遍布修真界和凡间。
如此清丽脱俗的炫富,晏宁决定一试真假, 她手握青玉令,找到镇上最繁华的茶楼, 问掌柜的能不能赊账。
掌柜素来识货,一见令牌上的“寒”字, 忙道:“姑娘请上座, 何止赊账, 您就是要我也可以。”
晏宁:……
年近四十的掌柜羞涩地笑了笑, 小眼神仿佛在说:姑娘您到底经历了什么,手握令牌还如此小心翼翼。
谢氏产业遍布天下,见玉令如见家主, 掌柜的自然不敢怠慢, 连忙请晏宁去了景致最好的雅间,又上了极品的春茶和茶点, 生怕没伺候好这位小祖宗。
晏宁受宠若惊, 忙道:“谢谢周掌柜了, 等您忙完,得空的话我还有些事想问您。”
周掌柜拱手:“去去就来。”
晏宁颔首,望向窗外,街巷繁华,和她记忆里的萧条大为不同,若非故里面貌全非,晏宁也没想过动用谢氏的特权。
换言之,她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与其像无头苍蝇一样问来问去,倒不如找个见多识广的当地人细细咨询,何况这茶楼屹立百年,历任掌柜都姓周。
这一点晏宁倒是记得。
在原身的记忆里,她家是庖厨,常常与镇上的酒楼茶楼有来往,小时候的晏宁也跟着干活,累了就趴在兄长的背上,哥哥踩着夜色背她回家。
夏夜的繁星,稻田的虫鸣,还有哥哥偷偷攒下的糕点碎屑,成了晏宁童年里最真实的回忆。
那时的她什么都没有,却是最无忧无虑,接近美满的年岁。
晏宁鼻尖微酸,可是入口的茶明明清甜,她也不明白,自己一个穿书的怎么也有了近乡情怯的愁绪。
算了算,差不多二十年了。
她十岁的时候被谢不臣带去宗门修仙,十八筑基,即便青春尤在,岁月也从不饶人,她离开永宁村整整二十年了,哪怕于修士而言,不过弹指一挥间。
晏宁垂眼,就算亲人近在咫尺,她恐怕也不能立刻认出来。
窗外的炊烟袅袅升起,掠过马头墙翻向河面,晏宁的思绪飘远,直到一群侍女鱼贯而入,她们低眉顺眼,手端托盘,供晏宁挑选。
托盘上全是衣饰和珠钗。
晏宁被茶水呛住,看着周掌柜殷切的笑脸,蹙眉道:“您太客气了,这得是另外的价钱吧?”
周掌柜笑而不语,示意晏宁换上试试,仿佛要带她去见什么人。
既来之则安之,晏宁看了眼因为奔波磨损严重的衣袖,随意挑了套月白裙裳,打算去屏风后更衣,周掌柜连忙退出去,吩咐侍女道:“好生伺候姑娘梳洗。”
晏宁:……
她竟然有种要接客的错觉。
房门合拢,周掌柜穿过走廊,拐到最隐蔽的雅间,恭敬地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道清脆的少年音:
“她肯换吗?”
“回家主,已安置妥当。”
少年弯唇,笑道:“你先退下,记得让人送些精致小食来,我舅舅吃不惯粗物,他的胃口早被养刁了。”
周掌柜应是,他来到大堂,吩咐下属去永宁村请他的老伙计,恐怕也只有那人的手艺能让谢家的两尊大佛满意。
掌柜的抹了把汗,真不知道他这小破地方怎么突然就贵客驾临,蓬荜生辉。
……
雅间内,谢寒洲倚窗而靠,他修长分明的手指抛着花生,同软塌上看书的人说:“满意了?”
谢琊合上书卷:“还行。”
谢寒洲挑了挑唇角:“你这一路提前打点,默默当护花使者,暗地里不知替她解决多少麻烦,怎么,雷锋转世?”
谢琊抬袖,把书拍到少年身上:“收起你的阴阳怪气。”
谢寒洲旋身避开,顺势坐到圈椅里,跷着二郎腿道:“你自己想做好人就算了,还要拉我出来刷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