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谢氏的家仆少有人见过谢琊的真面目,反倒是更认识谢寒洲,都知道他们主上是那个生得俊俏,高马尾招摇的小少爷。
谢琊道:“你可以回去了。”
谢寒洲拍了拍指尖的花生碎:“我不,你想过河拆桥?怎么也得让我见师父一面吧。”
谢琊摘下脸上的木质面具,正色道:“七杀门里恐有内乱,得有人回去主持大局。”
谢寒洲收敛了轻浮之色,放下跷起的腿道:“你是说有魔修浑水摸鱼,想闯宗门禁地放出穷奇吗?”
穷奇就是上古大妖。
谢琊点头,在晏宁留给他的食盒里,除了糕点,还有小字条,字条上不仅有糕点的保存时间,还提及了魔修的意图。
这件事不宜惊动门中众人,所以谢琊让谢寒洲回去暗中行事。
少年人似乎并不乐意。
他耸耸肩道:“舅舅,都是姓谢,怎么你就在这风花雪月,我就要回去风雨交加,受苦受累?”
谢琊轻咳一声:“是锻炼你。”
谢寒洲:“我真的谢谢你。”
他闹归闹,但也明白事情的轻重缓急,何况谢氏门下也有暗信来报,说魔修蠢蠢欲动。
思及此,谢寒洲理了理衣袖道:“舅舅,你留在永宁村也好,听谍眼来报,魔君云漠暗中派遣了一小支精锐来永宁村,恐怕要起风波。”
谢琊抬眼:“我知道。”
他也并不全是为了晏宁而来。
总之,他们舅甥两,一个在门中掌大局,一个在江湖平事端,里应外合,誓要承担起谢氏的重责。
临走前,谢寒洲回眸问了一句:“舅舅怎么不管我拜云扶摇为师的事,你不生气吗?”
谢琊弯唇笑了笑。
“回去吧。”
他怎么会怪罪谢寒洲呢,大外甥骗得了旁人,却骗不了在他身上下了窥心咒的舅舅。
谢寒洲可谓是卧薪尝胆,忍辱负重,在云扶摇身边当间谍。
毕竟一个离开宗门数年的人,说是被困秘境,谁知道她这些年发生了什么,不得不防。
所以才有了拜师。
想要剑法也不过是附带的。
谢寒洲再怎么吊儿郎当,在大是大非面前绝不会松懈。
他既然选择了这个姓氏,就该和舅舅一样,当得起这个谢氏。
少年转身,准备翻窗而出。
谢琊提了提唇角,这家伙从小到大的毛病就没改过,他淡声道:“不等你师父了吗?”
谢寒洲轻扶窗框,回眸道:“不等了,等不起。”
也不想留在这闪闪发光。
三个人太拥挤,不被喜欢的那个要知难而退,但装作若无其事太难,他只能选择避开。
少年足尖轻点,御剑消失在夜色中,耳畔只能听见风声,和他舅舅的传音:“寒洲,一路平安。”
他轻笑,“好。”
也祝你得偿所愿。
*
夜色忽然降临,晏宁望着铜镜里的自己还有些陌生。
在七杀门的这些年月里,她一心练刀,很少在收拾打扮上耗费心神,每天都是弟子服一穿,道士头一梳,谁也不爱。
偶尔也扎马尾系发带,穿着红衣逛逛山头,但归根结底没把自己当女儿家,也许是叛逆吧,旁人越说她是炉鼎,笑她是菟丝花,她就越不修边幅,不以颜色侍人。
晏宁无声弯了弯唇角。
她觉得漂亮没有错,错的是她没有足够的实力与漂亮匹配,所以宁愿随意一点,内敛低调一点。
时间久了,她都忘了自己原来可以这么漂亮。
烛光轻晃,铜镜虽然昏黄,却模糊不了镜中人的美好,风华正茂的女孩子肤白胜雪,眼瞳漆黑,既有北国佳人的精致俊俏,也有南方姑娘的秀丽婉约。
是乍看惊艳,越看越舒服的漂亮。
有侍女大着胆子说:“姑娘天生丽质,我们都没用武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