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贺俊智想了想,“仅凭凉州卫的耕地,怕是不够。”
“不仅是凉州卫。”谢韫之说,“还有凉州辖下各县。我想把这些技术推广出去,不仅百姓能从中受惠,我们也可以从他们手中就近购粮,不必再从外地购买。”
“让贺同知做这些事情,其实有些大材小用了。”她面带歉意,“但要去沟通各县官吏,推广技术,除去贺同知,我却想不到第二个人能做此事……”
“水利建设不是小事。”贺俊智摇头,“谈不上大材小用。不过,凉州卫上下的后勤需要另外安排人来管理。”
“贺同知觉得谁能代管?”谢韫之反问他。
“这……”贺俊智思索半晌,“卢佥事应当可以。”
他口中的卢佥事叫卢奉桥,是凉州卫四位指挥佥事之一,往常经常协助他管理卫所上下事务。
“卢佥事的确很能干。”谢韫之想了想,“不过纪同知毕竟品级比较高……要不这样吧,让他协助纪同知管理,如何?”
“可以。”贺俊智点头,“顾将军考虑得很妥当。”
“对了,我先前听着纪同知有些南方口音。”谢韫之状若无意地问,“他不是凉州人?”
“不是。”贺俊智摇头,“前不久才从南方调过来,我看过他的籍贯,是峪州人氏。”
峪州……
谢韫之觉得这个籍贯听起来有些耳熟,但她又想不起来是在哪听过。
或许是偶然听旁人提过一嘴吧。
她的目的已经达到,心情也轻松许多,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就称有事要忙,先行离开了。
贺俊智注视她的背影离去,垂下眼眸。
他也是军户出身,自幼聪颖,众人都说他将来是考科举的料子。
后来他父亲在一次戍边战役中战死,微薄的抚恤也被上级军官侵吞,家中再供不起他读书,他只能跟兄长一同从军。
到如今,也有十几年了。
卫所积弊日久,他已经快要习惯了这些事,甚至可以视若无睹,圆滑奉承,然而顾韫之的出现,却让他想起了很多从前的事。
或许,未来会慢慢变好。
他回了房间,坐在桌前思考片刻,提笔写信。
……
谢韫之也在写信。
她和贺俊智说的那些话,倒不算是假话,不过目的并不单纯。
贺俊智对凉州卫上下的掌控力太强了,她让他去修水利工程,不仅是因为他善于统筹交际,也是为了把他调离权力中心。
从管理岗换到技术岗,影响力就小了很多。
至于粮食产量……要有提高,恐怕也是很久后的事了。她没指望靠这点粮食养活部队。
现在,从外地购粮的理由已经很充分了,至于怎么购,从谁手上购,购多少,就是她说了算了。
她写完信,把纸上墨迹晾干,装进信封密封好。唤来府上家丁,让他带着这封信出发。
自从到了凉州,她和秀秀通信,都由专门的信使护送。
送出了这封信,谢韫之又遣人把自己的亲兵找来。
“派人盯着纪禀。”她交待冯顺,“他的一举一动,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都要向我汇报。”
谢韫之觉得纪禀这个人很不寻常。
如果说贺俊智是被逼低头,纪禀则是主动向她示好,甚至建议她篡了丁鹏威的权,独揽凉州卫。可是这究竟是为什么?
谁会主动向她示好呢?
谢韫之在脑海中把认识的人都过了一遍,始终无法判断他背后的人究竟是什么身份。
她把权力交给纪禀,就是想知道,他究竟是谁的人,想做什么。
手握重权,才会暴露野心。
……
魏烨很快收到了来自凉州的消息。
他拆开信件,仔细读完。
信中说,顾韫之把皇帝赏赐的金银都拿来购买粮食,抚恤伤亡军民,还制定了长期抚恤的计划。还说她热心医疗,想要推广水利技术,造福百姓。
手上拿了钱,并不全部用来招兵买马,熔炼兵器,而是投入了这些与打仗无关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