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昭帝若伺机杀了韩毅钦,届时姜武帝再彻底颠覆宸国。
魏相从联军之计开始便认识到姜武帝的谋略,从联军开始就是个烟雾弹,令宸昭帝一步步坚信韩毅钦通敌卖国的烟雾弹。可却也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不能全然认为是个烟雾弹。
如今见武帝一计扣一计更是冷汗淋漓,幸亏,他投靠了姜武帝,否则,必定沦为武帝刀下亡魂。
韩毅钦虽有军事才能,但毕竟只是个武将,在整个大局观上,输了武帝一筹。
并且为人臣子者,注定不能为所欲为,上面还有个怀疑他的宸昭帝压着,即使有大局观,也无用武之地。
宸昭帝如此好糊弄,不是治国之才,此等乱世,早晚抗不下去。
他深深的庆幸自己的睿智。
良臣择君而伺。
他一定是对的。
作者有话要说:
火葬场延后~~~打仗优先~~~其实也没啥火葬场~~只是凝凝不那么想嫁了~~~
第47章
且说卿洲军营。
时隔她被毒杀已经有段时日,她的身体渐渐不再是连走路都喘气那般羸弱了,却也仅限于能缓缓而行而已。
身子到底是虚弱不堪了。前段时间,她姨妈报到,她从前从未因为姨妈而感受过痛苦,这次,疼得她虚汗浸湿了身体,在床榻上躺着两日两夜不曾下榻。
但她身体虽弱,对时间反倒是产生了紧迫感。
她甚至能感觉到身体中生命的时间沙漏不停流失,她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便更想加快步伐。
露烟劝,郭老骂,都阻止不了她要进步的脚步。
反正身份也被戳穿了,她暂时也不需要解释她究竟为何会这些本事,便索性将本事一一拿出来。
她画了越来越多的兵器图,甚至有机关枪与蒸汽舰艇,做了详细的注解。
并把她之前设计的□□手榴弹造了出来,她的手榴弹是十分方便携带的,长条形的,威力也还不错。
她也随身在靴子中塞两枚。
一枚用来出其不意的克敌制胜,一枚用来若是万不得已只好同归于尽。
军营里也不乏云氏党羽,但大将军显然还没来得及肃清。
再一个,只因为云氏叛变就把韩家军里面与云氏有关的人一网打尽显然也不妥当,会动摇军心。另外,韩家军里不光云氏的,还有陛下的,或者魏相的,林子大了,自然什么人都有。
所以,大将军为了她的安全显然也增加了守备。
可,若是内部有人作乱,恐怕再多守备也不能万无一失。
正如她所担心的,某夜醒来,姜凝便发现她已经在一辆马车里,登时心中咯噔一下,却并未出声。
她应当是睡梦中便被人挟持了,而如今,歹徒是带着她以最快的速度狂奔。
马车内的剧烈颠簸把她给震醒了。
她或许被人下了药,她虽最近皆虚浮无力,但这会感觉更虚浮无力。
手脚被捆住了。她心跳加速。难以抑制的恐惧,一个女子,孤身一人被挟持在外,哪怕她再勇敢,也难以不害怕。害怕是本能。
冷静便是能力。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聆听外面的情况,外面除了马蹄重踏之声,还有风刮过树叶的簌簌之声,他们如今应当是在一林间。
若是一路行驶的林间等非官道,因为鲜少有人行驶非官道,倒是会留下足够明显的马车印记。
若是此时,再增加点辨识度,也不是不能被追寻而来的人找到。
起码,沈翎是会立刻帅人寻来的。
最迟明日一早,便会有人开始寻她,那么,她必须给人留下能够辨别的暗号。
她是个无关紧要的人,她死她活无非对一个人产生影响,那便是大将军。所以,挟持她极有可能就是为了对付大将军。
她闭目分析如今是谁挟持她的。
谁挟持的,自然目的也不一样。
可能性最大的无非就是那两人:魏相,挟持她或许是为了诱杀大将军;陛下,诱杀大将军及宣泄怒火。
所以,是谁挟持的她,可能她的最终下场不一样,但对大将军来说都是一样的,那便是他们皆要大将军死。
大将军因为她的事打了张副将一百杖,打了林副将二十杖,临走前又在众目睽睽之下拥抱了她,军营上下皆知大将军重视她。
或许便有人想利用她来将大将军诱至一处,杀害。
是下三滥的手段。
可她不得不承认,这个下三滥的手段是极有效果的。
大将军就是那样一个人,若谁,尤其是重视的人,因他而受难,他必然是会前来相救的。
哪怕对方要他孤身一人,他也会一番孤勇的前来援救。
他就是那样一个人。
英雄到不顾自己死活。
再说,她算着日子,预计大将军很快能将凌国拿下了,拿下凌国之后,大将军算是完成了他的一项重要使命,那么他搏起命来也便更加肆无忌惮。
这么看来,挟持她的主意是魏相的。
因为宸昭帝正怀疑大将军是个伪善之人,可能并不会认为韩毅钦会为了一个女子而身处险境,弃唾手可得的江山于不顾。
他会更担心会激怒大将军,从而让大将军直接挥师北上,反叛。
那么若跟宸昭帝有关,恐怕宸昭帝只是下了令授了意,究竟如何害死大将军,看他手下人如何办事。
魏相便出了这个主意。
若魏相真是为了助宸昭帝,那他这种老谋深算的丞相,绝不可能出绑架她这种馊主意,哪怕得逞了,韩家军得知韩毅钦的死,下面的将士反了,宸昭帝也吃不了兜着走,毕竟韩家军如今还有几十万大军,大将军会交给值得信赖的部下。所以魏相还是极有可能是帮助敌国君主,并不全然是为了宸昭帝。他若是通敌,就不怕大将军挥师北上。可他却得做戏一段时间,仍以宸昭帝为阵营,若他提早暴露身份,是会祸及家人的。
那便是他的弱点了。他其实同样束手束脚,牵一发而动全身。步步机关算尽,步步算准时机,步步不得出意外。
是个人总是不想连累家人的。
所以,她的对手很有可能是通敌的魏相。杀大将军,等韩家军有反应时,姜军已经进宸了。
不论是谁,杀大将军之事对于宸昭帝或对于敌国君主都是极为重要的事,甚至可以说决定了战争或权力走向。既然如此重要,事件主谋或者能代替主谋做决策的重要角色一定就在附近。
一路相随。
就在附近。
那么,她就有机会与之周旋。
在那之前,她得保护自己人身不受伤害。
姜凝当机立断,用捆绑的双手在马车底上摸了很多灰尘土屑,轻手轻脚的往自己脖子胸口脸上抹。
她是过敏体质,脏到极致的一.夜,足以让她晨间起来面目全非。
若是发了风块,瘙痒难耐,抓挠一番,那便更是会血肉模糊。
若想保全自己,只能对自己下狠手,若是慢了,便来不及了。哪怕事情过后,她的皮肤恢复不了过往的模样,她也认了。
经历过一.夜颠簸,渐渐的,日出的晨光透过马车迎风飞扬的帘子忽明忽暗地晒了进来。
姜凝知道,她这是度过平静的一.夜,很快要经历狂风暴雨般的白日。
一路都在狂奔逃亡直到目的地还好,若是停下来吃饭尿尿,便有可能会伤害她。
看太阳斜射的角度,他们应当是在往东方向行驶。
卿洲靠东的几个州皆是与在凌国交界的边境。
那便确定是想诱大将军前来救援了。
但他们行动一定在卿洲以外,因为卿洲是大将军的势力范围,连主要官员都曾经被大将军换过一轮。不方便他们作案,作案一定在靠近凌国,却又卿洲以外的地方。
他们如今尚在卿洲,她还相对安全,因为他们精神紧张,急着上路。
若是他们出了卿洲,觉得到了自己的势力范围,那她便更危险了。
此时,驾车的两人忽然交谈起来。
“也该醒了吧?车里一点动静都没有。药下太重了?”声音刻意压制着,却仍让人听着有种训练有素的感觉。来办这件重要差事的,或许不是一般的人渣混子。
而是高官下属,或者是死士刺客。
另一个也压低声音,并且简短道:“停下来看看。”
“吁——”的一声,马儿忽然长嘶急停,马蹄踢哒踢哒,还未挺稳,正是急停减速之时,姜凝也顺势弄出了动静,佯装头撞上马车,惊醒。顺势将簪子丢出了马车,她嘴上塞着布,呜呜惊恐出声。
那两人还未来得及下马车,便听见了车里的动静,倒反而不紧张了,一人对另一人道:“没死,继续赶路吧。”
一人冲着马车里面,低声却凶恶,用极具威慑力的恐吓道:“老实点。别给爷添麻烦。若爷麻烦了,你也没好果子吃。”
姜凝瞬间噤声,呜呜低声啜泣起来。
一人忽然不正经起来,对另一人调笑道:“不知道韩大将军看上的是什么样的人间绝色。昨日晚上摸到那细腰当真是腰细如柳啊。”
虽然他嘴里说着令姜凝心惊胆战的话,但是马车并未停下来。
想来是在与另一人商量。
另一人好似更谨慎一些,“想耽误时辰被大人责罚?”
那人又问道:“大人没那么快,不然你驾车,车又不用停,一会换你来?”
另一人有些犹豫,问道:“万一她要死要活的.......”
那人回道:“手脚绑着,死不了,再说据说青.楼出来都没死,还能怎么贞洁?”
另一人不说话了。
姜凝不知他们达成了什么眼神交流,只知道自己危险了,她心脏狂跳不止,在嗓子眼扑腾不止,紧张得甚至冒冷汗。她不停强迫自己冷静,但恐惧还是将她吞噬,她在耳边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她几乎做好了实在不行与歹徒同归于尽的想法。
她能做的只有同归于尽,她虽有手榴弹,可她压根跑不开,她的腿被捆住了,并且,哪怕她拼尽一切跑了,以她的体力也是逃不远的,他们应当是有同伙在后面。
她心中盘算着,若是她与这两个歹人死在这里,后头应该有他们的同伙会来收尸,若是大将军仍以为她在他们手上孤身赶来又找不到她,不知会如何。
他们找过来若是见到弹药留下的黑痕,应当是能猜测她或许已经死了。
如此一想,大不了一死,她便壮着胆子勇敢。
果然,马儿长嘶一声,停了下来。
停稳后,一个魁梧的身体,背着光,站在马车边缘,掀开了马车帘子。
他见了姜凝的脸,大概不可思议,失望至极的低吼了一嗓子,“怎么长成这样?”
但他仍不死心的上前来扯姜凝衣领,姜凝惊恐挣扎,但她穿着秋季薄衫,一下便被扯开了,脖颈成片的红疙瘩,甚至被她挠得处处抓痕,处处渗血,可谓血肉模糊。
那人见了之后,连坐在同一空间里都觉得渗人得慌,对着血泪交错的姜凝咒骂了一句,“长成这样慌什么慌!”
说罢,头也不回的继续上马车赶路去了,对另一人说道:“别看了,浑身红包,恶心的我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
他们一边赶马车一边啧啧赞叹,“大人不会白折腾吧?大将军真会来救她?口味也太特么重了!要不要跟大人汇报一下?”
另一人也收了色心道:“好了闭嘴吧。听说里面这个很聪明,少说话,快赶路。”
姜凝闻言,微微安下心来,轻抿薄唇,用被束缚着的双手理好自己衣襟。
作者有话要说:
我怎么又让女主受苦了。跪。
第48章
在姜凝被偷走时,卿洲军营其实被制造了一场小型失火的混乱,在混乱立刻平息之后,却不曾料到对方实则是为了偷姜凝,等发现了姜凝的失踪之后已经是第二日清晨,露烟与香香去营帐见不到姜凝,才急慌慌地到处找,找不到便通知了张副将。
张副将第一时间便联想到昨夜的失火混乱。
于是,张副将立刻召集人马搜索。
昨日夜里偷走了姜凝,那或许是会留下各种痕迹,如果马车不走官道,更是会在秋夜微湿的山间留下车轮痕迹。哪怕他们兵分几路,他们也有的是人寻,越快他们越有利,越慢,越难。
同时也八百里加急,传递信息给远在凌国征战的韩毅钦,告诉他姜凝失踪之事。
他也曾犹豫,要不要告诉韩毅钦,深怕在关键时刻影响他作战。
但他还是立刻决定告诉韩毅钦,他相信韩毅钦,会自己做决断,不需要他横加干涉。
毕竟,他才被韩毅钦警告过姜凝有多重要,他若再出手阻挠,隐瞒消息,既对不起既往不咎的先生,韩家军也真的没有他的立足之地了。
再说,先生这人若是落到别人手里,如此智计无双,万一被逼投敌他们也是损失惨重。
姜凝这边的马车也急行了一日两夜,这一日两夜里对方都是往马车里丢了些干粮果腹。她便也吃了。
等到出了卿洲,她能感觉到车夫都松了口气。
姜凝心想,这下他们找她更有难度了。走出了卿洲以后,马车开始行官道,外头时而喧哗,到了城门时,每次都能被顺利放行,看来出了卿洲后,他们还真是都打点过了。
她恐怕必须给他们留下些蛛丝马迹。
外头又是晨曦的日光,也是在喧闹的城里,她剧烈的咳嗽起来。这两人将马车驶入一条阴暗的小巷。
壮汉怒目而视,将她口中的布摘了,满脸不耐的问她:“怎么了?”
她这时已经完全看清了壮汉的脸,她忍不住剧烈咳嗽,在咳嗽的喘息间,极其困难的断断续续的说:“壮士.......带我去哪儿?若是我有用......得给我煎药喝。我断了一日药......恐怕会死......药方.......”
她将腰间的一张处方单递给壮汉。
她确实因为缺不了药,所以随身携带药方,那是她的保命符。
若是断药时间久了,确实很有死的风险。
她觉得对方既然绑了她大费周章的带着她一路逃亡,还给她马车坐,应当是知晓她之前中毒差点儿死,如今也是吊着一口气而已,若是马背上随便一丢,风餐露宿的,直接死了,便没了人质的价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