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苏纤纤嗔了他一眼道,“你再说些怪话热水都要凉了,快回房梳洗一下吧。”
刚说完,陆小凤已经火烧屁股般急不可耐地冲去天字六号房。
花满楼迟了一步,只因他不忘朝苏纤纤问候一声,“这些时日,你可安好?”
“本来不太好的.....”苏纤纤落寞的话语惹得花满楼心下担忧,还不待问询却听她又道,“但一见到你,就再好没有了。”
花满楼:“......”
花满楼蓦得一笑,摇着头道,“你啊.......又故意闹我吗?”
苏纤纤甜甜一笑,“好啦,不闹你,快去洗漱吧。”说着她轻轻拉住花满楼的袖子,亲自送他去天字七号房。
这般体贴的举动,让花满楼心下熨暖,但他并没有特意出声言谢。
道只道.....两人相识不过一月,彼此的默契却已在不言中。
苏纤纤送人回了房,一时无事索性也回了自己的房间,只是吩咐一月和二月一起做顿吃食出来,因为只看陆小凤和花满楼这一身狼狈,想来他们一路上都没吃好喝好。
五月和六月随着苏纤纤一道儿回房,十一郎和十三郎自有自己放哨的位置。
一时间大厅顿作鸟兽散,连掌柜的都有事暂时离开,唯独小二无所事事,只能兢兢业业地擦桌子,可是吧....桌子就那么些个,他擦了又擦擦了又擦,都快擦秃噜皮了,工钱拿着都亏心。
一个错眼看见客栈门自开了就没人关,他像是可算找着件能干的大事儿,忙不迭就想把门关上,嘴上还道,“掌柜的说暂时歇业,这门还是别开开的好,不然有那不晓事的硬要住宿,我解释还得解释半天。”
没想到.....门才关上一半,一只女人的手啪地就按上门板,唬了小二一跳。
“敢问,陆小凤可在此?”那只手的主人淡声问道,但她那只手却已强硬地将门一把推开。
小二吓退一步,定睛看去,却见门外哪里就一个女人,那分明是四个女人,并且个个身材高挑腰肢纤细,手里还都提着剑呢!
小二一个激灵,哆哆嗦嗦道,“女...女侠,你们找陆大爷有什么事儿吗?”
腰间缠着红丝绦的女人道,“你既没否认,那他就确实在这儿了。”
腰间缠着绿丝绦的女人不耐道,“说!他在哪儿?”
“陆大爷在天字号房,”小二秉着【命最重要】的心理识时务地说道,但他接着事业心上头,忙打商量,“诸位女侠.....你们若有事,我去帮你们喊一声可好?”只要不让你们直接冲撞客人,他这小二也算尽了本分。
奈何.......女侠们不给他尽本分的机会。
“用不着,”一锭银子干脆利落地砸到小二的怀中,小二惊诧看去,就见那腰间缠着蓝丝绦的女人皮笑肉不笑道,“你只消说他在哪个房间即可,还是说......你想我们一间一间地搜?”
小二大惊失色,忙道,“不不不,使不得!这住天字号房的皆是贵客,若教你们搜了,掌柜的怪罪下来,我可吃不了兜着走!”
“忒的话多,”性子急的绿丝绦主人举剑横到小二的脖子上,厉声威胁道,“快说!陆小凤在哪个房间?”
小二吓得腿软,战战兢兢道,“天...天字六号房.....”
“走!”四人一句多的废话都没有,呼啦啦地往楼上走,却没瞧见楼下的小二突然一脸古怪地笑了。
他看着四人的背影,小声说道,“什么峨嵋四秀,派头也太大了,你们这般不客气,就别怪我没提醒你们....陆小鸡在烫毛哦。”
说完,小二特意等上一会儿才脸色又变,仿佛很是焦虑般,急匆匆地朝苏纤纤的天字一号房跑去,却连门都不敢大声拍,只能疾风骤雨般轻声又细密地敲,生怕惊动了谁。
房门内,苏纤纤饮茶的手一顿,看向五月和六月。
六月靠门近一些,一个点头就去开门。
门一开,就见小二在门外一脸焦急,杀鸡抹脖般朝苏纤纤道,“大小姐,出事了!有四个急吼吼的女人跑去看陆大爷洗澡了!”
苏纤纤:“......”
苏纤纤惊了一瞬,茶杯当啷落地,“你.....你说什么?!”
天啦撸!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什么女人会这般急色?!
陆小凤清白危矣!
第19章 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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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字六号房,雾气如云袅。
小凤桶中坐,水面花瓣绕。
此情此景,陆小凤不由得赋诗一....不是,感叹一句,“这就是神仙的日子啊,舒服~”
可惜舒服了还没半盏茶的功夫,他的神仙日子就叫人给打断了,而且......还是四个女人?!
“姑娘们可是走错了房?”此时的陆小凤还不知‘危险降临’,仗着有花瓣遮挡,春光未泄,还有心情开玩笑,“可惜在下现在不太方便,不然还可以送你们出去。”
这话他说得笑嘻嘻,但送客之意也明显,然而.....这客本就来者不善,又怎会轻易被送走?
四个姑娘那是一掌断开门栓,目空一切地走进来的。眼见房内雾气弥漫,想也知道房中人大抵在沐浴中。她们本就冲着陆小凤而来,如今他这般跑不掉的境况,岂非正和了她们的意?
腰缠红丝绦的女子瞧着像是四人中的最长者,说话做事皆由她打头阵,“江湖人都说陆小凤长着四条眉毛,原来如此。”
她说话时不避不闪,直直看着陆小凤的脸说话,至于其他三人亦是如此,全都虎视眈眈地盯着陆小凤的脸看。
其中腰缠黄丝绦的女子瞧着最是柔弱,说话时也轻声细语,然而话里的意思却不大友善,“却不知没有眉毛陆小凤该长什么样儿啊?”
就听腰缠绿丝绦的女孩儿笑了,明明长着张最文静的脸却说着最狠的话,“不若把他的毛都剃了,不就知道了?”
“噗呲~”腰缠蓝丝绦的女子长得最美,闻言掩嘴一笑,却道,“四妹这法子可真是妙。”
陆小凤咋舌不已,心想这都什么蛇蝎女人,忙道,“不妙不妙,我们什么关系,可不敢劳姑娘帮我把毛都剃了,这.....”说着他垂眸看了看自己的下三路,讪笑道,“.....这可不大合适啊......”
那被唤作四妹的只当自己被当众调戏气红了脸,一个拔剑就横到陆小凤的脖颈前,破口大骂道,“放屁!谁要剃你全身了,不过是剃掉你四条眉毛罢了!”
当大姐头的那个也替四妹出头,用剑鞘拎起浴桶旁的热水壶,作势就要往里倒,还说,“若阁下不愿我四妹亲手剃掉你的眉毛,不如就由我亲手为你添添热水?”说着她稳当当的手腕一转,眼瞧着就要倒下滚烫的热水。
陆小凤唬了一跳,万万没想到,五月以备不时之需,用小火炉煨着的热水壶,会成为烫死自己的凶器?!这一壶热水要倒下来,他可真成被烫毛的陆小鸡了。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却听门外传来一声,“放肆!”
原来........正是苏纤纤带着五月和六月,还有十一和十三组团上场。
苏纤纤刚走近陆小凤的房门口,就听到那大姐头的话,顿时怒不可遏,“哪家的姑娘这般没规矩?!看个大男子沐浴不说,还敢言行轻辱?如此作为当真是无法无天!”
她一说完,五月和六月就动了手,一个甩鞭卷过那所谓四妹的利剑,一个出棍捅飞大姐头提着的热水壶。
大姐头当即变了脸色,寒着声儿道,“你是何人?”
那四妹说话更不客气,骂道,“峨嵋四秀在此办事,识相的滚远点!”
苏纤纤:“.......”
苏纤纤气到整个人都在发抖,没想到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然有恶女敢如此行事?!她,苏纤纤,娇柔弱了二十年,既然能为自由硬气一回,今天也要为朋友硬气第二回!
“究竟是谁不识相?你们擅闯我家的客栈,威逼利诱我家的小二,现在更硬闯天字号房,骚扰我的朋友,这一桩桩一件件你们若不说个清楚,我们就衙门上见!”
她说话时一脸严肃,为了字字铿锵还特意沉了声儿,奈何峨嵋四秀不以为意,甚至还嗤之以鼻。
那大姐头面露讥讽地看着苏纤纤,开嘲道,“哪来的官家娘子好不晓事?岂不知江湖事江湖了的道理。”
苏纤纤冷着小脸,毫不退怯,“所以你们不愿遵从王法,只愿守你们江湖上的规矩?”
大姐头冷笑道,“不错,像你这样的闺阁女子,想来也没见过江湖人如何行事,那可是刀光剑影血肉模糊的景象,怕的就趁早离开。”
苏纤纤瞳孔蓦得放大,好似被吓得后退一步,“......血肉模糊?难道你们还想杀人不成?”
这时,那暴脾气的四妹说话了,她道,“不错,你再不走就杀了你!”也不知是说真的还是在恐吓。
苏纤纤对此一律当真处理,事关人命容不得半点马虎,她掷地有声道,“我朋友还在这儿,我便不会走,既然你们定要江湖事江湖了,那我们就照着江湖的规矩办事。”
照着这些时日对江湖的了解,她一脸严肃道,“江湖人大多不把寻常百姓看在眼里,客栈之中常有江湖人打架斗殴,而这往往会导致客栈多处毁损却少有赔偿,由此是否说明,在你们眼里客栈不过是个住的地方,烂了坏了无所谓,客栈的小二不过是蝼蚁,被刀逼剑胁也寻常?”
那腰缠蓝丝绦的女子不服道,“我们可给了那小二足足十两的银锭,你家小二要赚多少年才存得到这十两银子?”
那腰缠黄丝绦的女子也附和,“你以为他需要你出头吗?其实他开心还来不及。”
不想两人刚说完,那店小二就不知从何处冒出头来,把银锭一扔,啪啪打脸道,“呸,谁稀罕你们的臭钱?若没有你们这一出儿,掌柜的年底分红能给我二十两。”
“你!”那腰缠蓝丝绦的女子惨遭打脸,又羞又气道,“你竟还嫌钱少了不成?”
“你们又凶我又骂我,以为给锭银子就算完了?”说着那店小二扭头就跟苏纤纤诉苦,“大小姐,这钱是她们硬砸我身上的,我脖子上还有她们拿剑逼我的血痕呢,你可要为我做主啊~~~”
好家伙儿,那最后的尾音儿颤得有水平,给他个台子他能当场来一出【窦娥冤】。
苏纤纤当即包公上身,将店小二护到身后,那气魄,那安全感.....硬生生将五尺的身量拔高至七尺的铁塔,让人想依偎。
她对峨嵋四秀怒目而视,大声喝道,“你们听到了?!却不知你们那儿的江湖,就擅闯房舍伤及家人一事,是怎样的江湖了?”
浴桶里的陆小凤不甘寂寞,举手发言道,“那自然是打上门讨个说法,让当家人斟茶赔谢方能了的。”
苏纤纤目不斜视地一个点头,“既如此,苏家女不日定当拜访峨嵋掌门!”
“好好好,”那大姐头只当苏纤纤和店小二在一唱一和,拍着手讽刺道,“没想到啊,闺阁女子不止会绣花,伶牙俐齿起来比千根针都扎人。”
苏纤纤不甘示弱,“比不得你们更伤人!说,你们找陆小凤究竟意欲何为?连他沐浴的片刻都等不得,硬闯进门不说还敢欺辱与他?!”
那四妹当即暴怒,“我们何曾欺辱与他?”
苏纤纤也怒,柳眉倒竖,“你们这还不叫欺辱!我若是男子擅闯你们的澡堂,扬言要剃光你们的毛发不说还要用热水烫死你们,你们是愿意起身教我看个精光,还是被我给生生逼死?”
那腰缠蓝丝绦的女子眼眸圆睁,脱口而出,“这岂能同日而语?”
苏纤纤差点儿气到仰倒,握着拳头道,“这叫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那腰缠黄丝绦的女子觉得苏纤纤在小题大做,反问,“陆小凤是男的,被我们欺负了又如何?”
苏纤纤捂着心口,不可置信道,“......就因为陆小凤是男子,所以沐浴被看了也无所谓?就因为陆小凤是男子,所以他没有清白可言?所谓男女有别可不是教你们这般用的!难道你们自恃是女子,便觉得不管如何行事,男人都该体谅放过吗?”
那腰缠蓝丝绦的女子被问得都有些动摇了,却还强自道,“我们.....自是不会对所有男子都如此,只因他是陆小凤,花名在外的陆小凤。”说到花名在外,她便觉得自己没有做错什么了。
那腰缠黄丝绦的女子也认同道,“没错,对于今日之事....他不会多做计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