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啊，买定离手，便是一国之君也一样，输就是输，怎么好意思赖账呢？”
“诶你……”怎么说话的？！
不待明帝变脸，户部尚书又道，“臣还未谢过陛下，边军苦寒多年，今年可算能过个好年。”说完他躬身行了个大礼。
这一躬鞠下去，明帝只能生生把气憋回去，但想想自己的小金库，他决定再抢救一下。
“你还一半儿也行啊，这次不是给你赚得盆满钵满吗？”
户部尚书大摇头，说起钱来那嘴脸比包公都无私，“钱银既已入库，非必要绝不会往外支出，臣身为户部尚书，锱铢必较是臣的为臣之道，望陛下谅解。”
“那你也谅解谅解朕，堂堂九五之尊兜却比脸干净，说出去丢不丢人？”
“只要陛下不说就没人知道，再说这宫里头，有陛下花钱的地儿吗？”
明帝急了，“打赏下人总归要钱的吧？”
户部尚书眉头一拧，“打赏什么？臣可从未亏过宫里人的钱，既得了俸银就当努力工作，难道没了打赏还使唤不动他们了？！”
这话一出，紫宸宫内外的小太监和小宫女差点儿给他跪了————都说历代户部尚书是属貔貅的，今日得见，所言非虚啊。
明帝咬牙，“你就一文钱都不肯还给朕？”
“这个嘛……”户部尚书好一阵沉吟，期间还偷摸瞥一眼苏梦枕。
只见苏梦枕举起奏折挡住脸，一声不吭，看来是决心当个局外人。
户部尚书一声叹息，几步走上御前，手还往袖里掏。
就在明帝以为有门儿之际，只见他掏出了一枚铜板，然后小心翼翼地搁在龙案上。
明帝：“……”
明帝的手在颤抖，嘴在哆嗦，“你......你......”
户部尚书一放下铜板就恭恭敬敬地退回原处，还一脸心疼道，“陛下，您俭省些花。”
明帝举着那枚铜钱，难以置信，“……就一文，还俭省些花？”
户部尚书两手揣兜，语重心长道，“一文钱不少啦，陛下难道没听过，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吗？”
明帝嘴角抽了又抽，最后忍无可忍一把抓下苏梦枕挡脸的奏折，“你还不管管你舅舅？”
苏梦枕一脸无奈，只能试着劝一句，“金尚书，您能把钱还陛下吗？”
户部尚书对着外甥也是那副油盐不进的嘴脸，“不能啊，已经登记造册了。”
苏梦枕冲明帝摊手，“您看，臣也是爱莫能助了，不过……”
“不过什么？”明帝忙问。
只听苏梦枕道，“您可以遣人随同户部一起去南王府抄家，那没登记造册的不就可以入私库了吗？”
明帝眼睛一亮，户部尚书眼睛一暗。
“朕怎么忘了还有这好事儿？小雨，小雨。”
“奴婢在。”
只见一瞧着不过十五六岁的小太监站了出来，俯首回话。
明帝指着户部尚书冲小太监道，“你随金尚书回户部，抄家南王府的时候一定要跟上，朕的私库能不能拿回钱可全靠你了。”
小太监临危受命却毫无怯意，应承下来后还敢问，“只抄南王府吗？叶孤城的城主府可要一起抄？”
“你还敢抄叶孤城的家？”
“有何不敢，乱臣贼子本就该被抄家灭族，以儆效尤。”
明帝点了点头，很欣赏他这副狠劲儿，“那你就一起抄吧。”
“喏。”
眼看小太监随户部尚书一同退下，苏梦枕这才开口，“陛下，那孩子瞧着有些面生，可是新调来的？”
明帝点头，带着些炫耀的语气道，“不错，这可是朕在冷宫发现的好苗子，养了好些年呢。”
“冷宫？”苏梦枕一听就觉得里面有事儿，只是他一个外臣可不好碰内宫的事儿，于是赶紧转移话题，“您既费心培养，他定是有些过人之处吧。”
“那是，”明帝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继而兴致勃勃道，“你没看见吗？他长得不是一般的好看。”
苏梦枕：“……” 就这？
“当然了，他还是一个不出世的练武奇才。”
“他练武？！”苏梦枕这下是真震惊了，适才一面，他可没发觉那是个习武之人，难道这么小的年纪就已臻化境了？
被一国之君和一朝丞相八卦的主儿，此时正不近不远地跟在户部尚书的身后，默默无声。
突然，户部尚书打了个趔趄，因为脚下地砖松动起了道缝儿。
就在尚书以为自己要摔个狗吃屎的时候，后头似乎有人拽了他腰带一把，把他给拽回来了。
尚书站好之后回身去看，就见后头除了两米远的小太监没有旁人，“可是你救了我？”
“奴婢惶恐，担不得个救字。”小太监嘴上说惶恐，人瞧着可泰然了。
尚书很欣赏，他本就不大喜欢唯唯诺诺的人，“救了就是救了，我这岁数要摔一跤可够呛的，得谢谢你啊。”
“哦对了，还未问过，你叫什么名儿啊，我记得陛下喊你小雨来着，你可有大名？”
小太监微微一笑，颌首道，“有幸得陛下赐名，奴婢唤雨化田。”
“雨化田……雨化田，”户部尚书念叨了两遍，不由得夸道，“这名字好，陛下有心了。”
“你既救了我，我当有谢礼，你等等，”他说着又从袖子里掏啊掏。
明帝前车之鉴，雨化田以为自己也要收到一文钱，不想到手了才发现，那是一个袖珍小算盘，还是紫檀木的，“这……”
“你收着吧，这是我平日里算账用的小玩意儿，你可别小瞧它，它拨拉起来可顺当了。”
他话都这么说了，雨化田也没啥好推辞的，“谢过尚书大人。”
户部尚书摆摆手，接着往回走，只是精准避过那道地缝儿。
然而他没看见的是，雨化田走在他身后，只一脚就将地缝儿踩平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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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苏梦枕身中宫廷秘药，可是皇帝下得手？
雨化田又美又煞又能打，可是明帝手中刀？
新年伊始，新角色雨化田在这儿给诸位拜年了，“虎年大吉，吉祥如意，望诸君能挥别旧年的不渝，迎接好舒虎的虎年。”感谢在2022-01-29 14:13:40~2022-02-02 12:56: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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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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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宫门下钥的时辰.紫宸宫
苏梦枕收拾好桌案上的奏折就准备离开，不提防明帝伸手，一把扯住他的袖子，“……陛下？”
明帝伏案抬首，可怜兮兮道，“朕这儿还有一些，你看……能不能再帮着分担分担？”说着话，他另一只手递过去几本奏折。
苏梦枕：“……”
苏梦枕温柔又坚定地把龙爪掰开，笑着道，“陛下辛苦了，记得夜里挑灯要挑得亮一些，仔细别伤着龙眼。”
啪！
龙爪落空，明帝一脸悲苦，“阿枕，你就这么绝情？”
苏梦枕笑着点头，不为所动，只道，“这宫门要关了，臣先行告退。”说完他转身即走，头也不回。
看着苏梦枕潇洒的背影，明帝萎靡地趴在桌案，哀叹不已，“哎，这还不如被南王夺宫成功呢，瞧这没完没了的奏折，朕可真想当个昏君。”
说着他的目光落在苏梦枕桌案的杯盏上，不自觉喃喃出声，“怎么就偏爱这君山银针呢？”
*
苏梦枕到家时已然天黑，见过苏父苏母就回了书房，别说明帝要挑灯夜战，他一个丞相平日也没闲着好吧。
苏纤纤洽在这时捧着梨汤过来，笑脸盈盈让他会心一笑。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去睡？”他说着话抬手接过梨汤，侧身将人让进书房。
苏纤纤轻车熟路地找了张靠椅坐下，努了努嘴道，“哥哥这么晚了不也没睡？”
“哥哥有事儿要忙。”
苏纤纤没有灵魂地点点头，“是是，知道你是大忙人，所以这不是给你送梨汤嘛。爹娘平日里睡得早，家里也没个嫂嫂，我若不贴心些，哥哥得多心酸啊。”
“胡说八道，”苏梦枕失笑，敲了敲苏纤纤的额头道，“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有什么事儿？”
苏纤纤抿嘴一笑，伸手扯了扯苏梦枕的袖子道，“我听七月和八月说，哥哥这儿有话本看？”
“哟，这是冲话本来的。”苏梦枕说着拂开她的手，拿起乔来。
苏纤纤跺脚撒娇，“借来看看嘛哥，我这些日子都不好出门，连听书都断了好久了。”说着她围着苏梦枕转圈圈儿，直把人磨得没了脾气。
“好好好，但只准看一本，就在这儿看，赶明儿我就得把它们全扔了。”
苏纤纤一听急了眼，摇着苏梦枕的胳膊哀求道，“别呀哥，五香书斋出品，必属精品，扔了多可惜啊。”
苏梦枕本就是开玩笑，被晃得头晕直喊停，“不扔也行，那你告诉我，你跟九歌现在是什么情况？”
他从十一郎口中知晓片面，却不知全貌，趁现在得闲，还是问清楚的好。
说起正事儿苏纤纤也不敢玩笑了，她一脸正色道，“哥，九歌的事儿我也说不清楚，但我感觉……九歌快消失了。”
“快消失了？”苏梦枕神色一变，“可是因为她不再频繁出现，便是杀气也逼不出她了？”
苏纤纤点头，尝试着解释道，“原本我和九歌就像水同油，可相和却不能相融，但现在我觉得可以，只是差一些……我不知道，可能是一把火？”
“一把火？”苏梦枕有听没有懂，还想再问，却见苏纤纤眉头紧锁，怕是自己也一知半解，于是宽慰地摸摸头，“可能是时候未到吧。”
苏纤纤抓下苏梦枕的手，轻声问，“哥哥，若是九歌不见了，你会伤心吗？”
“怎么会这么问？”
“我从未见过九歌，但哥哥见过不是吗？我没见过她都很喜欢她，那哥哥呢？哥哥会不会舍不得？如果她不见了的话。”
“舍得如何？不舍得又如何？她的来去可不由你我，”苏梦枕说着一声叹息，第一次说起对九歌的感受，“我总觉得九歌不属于这世间，不见了，该是自由了。”
说完，两人一时无话。
苏梦枕回了桌案，将微凉的梨汤两三口喝完。
苏纤纤挑了本带将军字眼儿的话本，窝在靠椅里慢慢翻看。
烛火摇曳，一室亮堂，两人互不干扰，倒有些岁月静好的味道。
漏尽更阑，苏纤纤翻过话本的最后一页也才发觉已是深夜，她伸了伸腰转头看去，却见苏梦枕已伏案睡下。
苏纤纤无奈一笑，“哥哥怎么能这么睡？明儿个上朝该浑身疼了，”说着话，她起身缓步走过去，伸手摇了摇苏梦枕，轻声道，“哥哥醒醒，还是回房睡吧。”
苏梦枕是习武之人，这样的动静本应该被吵醒的，但他却是不醒。
苏纤纤有些惊疑，忍不住摇得用力些，“哥哥？哥哥？”一时不慎，竟差点儿没把人推下椅子。
“！！！！”
“来人！快来人！”苏纤纤一把将苏梦枕拖抱住，高声呼喊，仔细听的话，那声音还带着哭腔，“哥哥你快醒醒，你别吓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