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帝一顿，回头奇怪地问，“……朕要知道什么？”他那样子似是全然不知。
苏父深深看了明帝一眼，一脸沉痛道，“枕儿……怕是上不了朝了。”
明帝：“……”
明帝察出有异，面色一变，“这几日到底出了何事？还不速速道来！”
……苏梦枕的院子……
知晓前情的明帝，看着卧榻上人事不省的苏梦枕还是不敢信，“真是睡海棠？他怎么会中睡海棠？”
不待苏父回话，陆小凤当先开口，“这得问陛下了，一般人可没有睡海棠。”
“问朕朕也不知道啊，睡海棠早就……不对，”明帝说着回过神来，瞪大眼睛道，“你是在怀疑朕？”
陆小凤眨巴眨巴眼，无辜道，“既然是宫廷秘药，自然得问问宫里的主人，”说着他忙摆手，“我可没说是陛下你下的毒。”
“当然不是朕下的毒！”明帝拍案而起，“朕难道是嫌奏折太少还自砍双臂不成？”
“那有解药吗？”苏纤纤不想听废话，冷不丁冒出头说话。
“呃……”明帝清者自清的嚣张气焰戛然而止，他机械地转过头，却不敢看苏纤纤的眼睛，“曾经有，但……让朕给卖了。”
“卖了？！”全场的人皆震惊，他们不知道怎么会从一个帝王口中听到买卖这种词儿，他缺钱吗？
明帝陡然间变得无限渺小，他默默退到苏梦枕的床边坐下，仿佛离他的苏相近一些会更有安全感，然后在一众虎视眈眈下，他把事情娓娓道来。
原来明帝经常央着苏梦枕要出宫浪，苏梦枕十回能拒绝九回，还有那么一回是真的怕了他，只能硬着头皮带出宫门。
一出宫门明帝那叫一个嗨，上山下海可着劲儿折腾，一不小心就给自己折腾进了蝙蝠岛。那岛黑漆漆啥也看不见，却买卖着市面上看不到的东西。不论是武功秘籍还是项上人头，亦或是绝密的消息，只要有人买就会有人卖。
“朕觉得有趣儿，就用宫里独一份儿的睡海棠和解药换了武功秘籍。”
陆小凤狐疑，“陛下又不练武，怎么会想要武功秘籍？”
明帝兴致勃勃道，“因为那秘籍第一页写着【欲练此功，必先自宫】。”一本秘籍敢提出这么牛逼的先决条件，一定是绝世神功。
“陛下！”
陆小凤震惊了，他眼睛不自觉往明帝的下三路而去，心想————何必呢……？
“不是朕练的，”明帝横他一眼别过腿，指着雨化田道，“是给他练的。”
“他？”陆小凤看着少年模样的雨化田，一时间有些好奇，那需要自宫的武功得有多神奇。
雨化田没让他失望，食指上的指环一分为二脱手而出，中间连着蚕丝线，跟陆小凤斗得是有来有回。
苏纤纤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一时气血上头竟劈手抓住了蚕丝线。
陆小凤惊叫，“快放开，小心割了手，”那蚕丝锋利无比，徒手去碰怕是断掌都有可能。
然而苏纤纤听不进去，她两手胡乱将蚕丝扯断，气呼呼道，“哥哥还躺着，你们打什么打，要打出去打。”
说完她扑到明帝跟前，急切道，“陛下既卖了睡海棠，可还留着方子？”按理说这种东西该有记录的，要是不小心毒到自己怎么办？
明帝抿了抿嘴，有些歉意道，“记录睡海棠的册子不慎残缺，成药也只余一份儿，朕就是觉得这玩意儿如同鸡肋才拿去换秘籍的。”
“残方可否一观？”
不爱说话的西门吹雪本默默站在角落，闻言突然开口还吓了明帝一跳。
“可以是可以，只是西门庄主要残方做甚？”
陆小凤道，“就是西门看出苏相中了睡海棠的。”
明帝闻言面上带喜，“如此大善，朕回头就着人送方子过来，只是……”
他说着看了看屋里可观的人数，还有门外听候差遣的下人，止了话头并吩咐雨化田清了场。
待屋里除了苏梦枕，只剩苏纤纤陆小凤和西门吹雪的时候，明帝这才开口，“这府里怕是有奸细。”
众人不明觉厉，明帝一声叹息后开始说起睡海棠。
睡海棠这个药是上上任明帝时期，由太医院无意做出来的药。那药本来是用来给妃嫔驻颜的，方子里的药物成分还死贵死贵，但谁知道里面会出岔子还成了毒，驻颜倒是也驻，但人吃了会死，于是这方子就废了。
然后上任明帝无意间知晓就遣人去改良方子，把这药当赐死宫妃的秘药，主要是因为那会儿有一个宠妃太会作妖了，上任明帝扛不住但又舍不得她的颜，于是打算把人弄成不朽的标本，日后共埋皇陵。
“睡海棠之所以叫宫廷秘药，一是因为里面用到的药物特别贵，二是因为它得分两次下，先帝那个宠妃至死都不知道自己是被赐死的。你们说就这药它不叫鸡肋什么叫鸡肋？朕后宫可没有要这么费劲弄死的人，该赐死就赐死了，搞这么麻烦做什么？”
明帝一点也不给面儿地当着外人吐槽先帝，继而道，“可是阿枕何等人物？他能连着中两回招吗？所以朕怀疑，是府里有人怀二心。”
陆小凤：“……”
苏纤纤：“……”
西门吹雪：“……”
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
陆小凤都快压不住自己的侦探魂了————你以为这么说自身嫌疑就变少了吗？实不相瞒，你现在嫌疑好大呀！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2-05 11:24:27~2022-02-07 11:23: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桃子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4章 第十七章
=========================
明帝走了，是被气走的。
走之前还指天立誓说自己没给苏梦枕下毒。
他给了陆小凤一块龙佩，凭此可调遣六扇门和一营的军队，只是得了多大的权就要担多大的事。
明帝要求，在苏梦枕无力回天之前必须拿到解药。
他要见到活的苏梦枕，还有那个敢栽赃陷害皇帝的刁民！
陆小凤得了那玉佩犹如手捧烫山芋，一刻都不敢耽误直接飞去了六扇门。
西门吹雪见暂时没自己什么事儿，就直接回了自家开在京城的合芳斋，只是他前脚刚到，后脚明帝答应给他看的残方也到了，而且还是由霍天青送来的。随着方子来的还有明帝的一句话————缺了什么药都尽可去太医院拿，当然，跑腿的活儿都交给霍天青。
只有苏纤纤还待在苏梦枕的屋里，此间除她再无第三人。
“哥哥，陛下说不是他害的你，他还说家里有奸细，若是你，你会怎么做呢？”
这话看似问苏梦枕，其实她是在问自己。
从小到大，她都是被保护着的，万事有难皆可找哥哥帮忙，但是现在哥哥倒下了，而她除了哭还会什么？
泪珠不受控地滚滚而下，苏纤纤恨恨地将之擦去，并在心里骂自己————哭有什么用，你该担起事了，既然这毒非立毙之毒，还尚有时间和解药，那么背后之人一定会上门，因为他必有所图。
“只要能救哥哥，我什么都能做到。”
*
陆小凤与六扇门的四大名捕说明情况，理顺了线索便打算分头行动。他们一队负责查蝙蝠岛，另一队负责查苏府有没有内鬼。蝙蝠岛远在海外尚需时间抵达，而苏府近在眼前查起来倒是方便。
陆小凤同无情首先从事发现场书房开始查，查了一圈儿暂时什么都没发现，只有那箱话本的存在有些可疑。
“堂堂丞相日理万机，怎么有闲情看话本？”陆小凤说着随手拣出一本翻看起来，只是他看的不是内容而是其用料和用墨。
待翻看半天也看不出个所以然，陆小凤不由得感慨，“要是这时候花满楼在就好了，他那鼻子灵光的很，许是能发现什么端倪。”
一起查案的无情：“……”
无情清清冷冷地瞥他一眼，虽未言语，却已胜万言。
陆小凤自打一个小嘴巴巴，讪笑道，“那什么，我没嫌弃你的意思，你别误会。”
无情挪开视线，转着轮椅停到桌案边，既然苏梦枕是中了毒，那入口的东西不得查一查？
他隔着帕子拿起残留梨汤的盅碗，轮换几种法子都测不出有毒反应。
陆小凤见状便提了一句，“皇上说啦，睡海棠这毒得分两回下才能生效，也就是说它分开来可能是无毒的。”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电光火石间，苏纤纤串联起所有信息。
那一晚她怎么就想起来要去哥哥书房看话本来着？又怎么想起要给哥哥炖梨汤？这书房一切陈设经年未变，唯有话本和梨汤算得上‘新鲜’，若哥哥当真是在家里中的招，那么最有可能被动手脚的就是这两样东西。
“把书页撕下来泡梨汤里试试，”苏纤纤突然这般说道。
陆小凤和无情闻言一怔，转头看去就见她脸色不对。
无情：“你可是知道什么？”
陆小凤：“这梨汤不是你做的吗？”
苏纤纤：“……”
苏纤纤暂时不想回答任何问题，见两人不动便自己上手。
只见那薄薄的纸张刚刚融进梨汤里，不消片刻就变了颜色。
苏纤纤瞳孔一缩，险些站不住，白着一张脸道，“……怎么会是她们？”
*
当七月八月一身镣铐地跪在苏纤纤面前，她仍是不愿信的。
“为什么？为什么会是你们？”
七月八月缄默不语，只是低着头，像是不敢看苏纤纤一眼。
“说话！”苏纤纤气得拍桌子，“你们平时不是叽叽喳喳话最多吗？说啊，到底是为什么？”
七月八月还是不语，誓要将沉默进行到底。
苏纤纤忍了又忍，终是忍不住了，抬手一挥直接将手边的茶盏摔个粉碎！
飞溅的碎片无差别攻击，差点儿就要划到八月的眼睛，幸而七月伸手为她挡了，这才能安然无恙。
苏纤纤看七月想都不想就回护八月的模样只觉得刺眼，一把攥住她的手道，“你倒是知道要保护自己的妹妹，可我呢？你却是用我的手害的哥哥。”
一想到哥哥是因为她亲手送的梨汤才一睡不起，苏纤纤便愧疚得无法呼吸，看向双子的眼眸也一片通红————这背刺之痛痛不在身，却是在心。
“我们自小一块儿长大，这朝夕相处的情谊，在你们看来是不是一文不值，一文不值！”
“小姐。”
“小姐。”
七月和八月被这一句问的是双双破防，然主人有命———事成就留在原地，被发现也不得泄漏半句。于是，两人自喊过那一声后便又什么都不肯说，但心中有愧的她们这会儿也不再直挺挺跪着，而是砰砰磕起响头。
苏纤纤见二人如此心中不觉快意，只觉得憋气，“你们，你们磕头有什么用？！又不给解药又不讲原因，便是磕死了，哥哥醒不过来我就绝不原谅你们！”
这可能是苏纤纤能放出来最狠的话，七月八月却是听笑了，但这不是嘲笑，而是开心的笑，笑她对她们到底是心软的，可她们对她却要狠心了。
“小姐不要原谅我们，我们不值得被原谅，当我们做下此事，就没奢求过转圜。”
“你们……”苏纤纤不懂了，她们究竟是被拿捏住什么才这般供人驱使，她记得她们来到她身边时可才十岁。
七月和八月对视一眼，决然地磕下最后一个响头。
“七月就此拜别小姐，祝愿小姐一世长安。”
“八月就此拜别小姐，您是八月永远的小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