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气无力地挤出一点笑容。
住家阿姨一看就是个精明的人，一双小眼睛，总是盈盈带着笑意。她端来两个果盘，招呼何晴和锦画吃。
锦画想起来，没看到刘婵妈妈呢？
“阿姨，你还没跟她说吗？”
刘婵摇摇头。
“老刘去我公婆那了，他们不一定怎么失望呢！”
说着眼睛里又噙满泪水。
何晴坐到她旁边，握住她的手。
“你可千万别这样，这时候你一定要心情好起来，否则恢复不好，影响下一次怀孕。”
为了安慰她，她不惜揭起自己的伤疤。
“你不比我强多了，你还没感受到他，我那时已经感觉到胎动了……失去了……证明你们的缘分不够……”
何晴眼睛也湿润了。
外面天渐渐黑了，老刘还没回来。
锦画想着回去给二宝过生日，看刘婵的状况，又放心不下。
正犹豫着，刘婵突然说：“你们陪我一下午了，回去休息吧。”
“可老刘还没回来呢？等他回来的，我们也没事儿！”何晴看向锦画说。
“是是，我也没事儿，咱们好久没聊了，聊会儿！”她连忙说。
趁着上厕所的功夫，锦画给大姨发了一个消息，让她帮忙先带两个孩子回家。
很快，大姨回了她一张照片，点开一看，她愣住了。
大宝二宝和一个看起来9岁左右的男孩，一起围坐在一个大蛋糕旁。
身后站着的是张鹏。
蛋糕是二宝最喜欢的哆啦A梦，四个人的脸上都挂着灿烂的笑容。
那个男孩一定是他儿子了！
“放心吧，她俩都可喜欢这个会做蛋糕的叔叔了！”
大姨发消息说。
锦画心里一暖，不知道该回什么好，干脆就不回消息了。
老刘11点才醉醺醺地进了门。
何晴挡在刘婵的门口，没让他进。
“她已经睡了，让她好好休息吧！你也累了，早点睡吧，我和锦画照顾她，你放心。”
老刘大着舌头说：“那，那你们，辛苦了啊！”
他脚步踉跄着，下了楼。
锦画和何晴就睡在刘婵那屋的里间，她俩合衣躺下，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哎……你说这男人……怎么就这么不靠谱，刘婵都什么样了？他还有心思出去喝酒？”何晴忿忿地说。
“心情不好，他也上火啊！”锦画说。
“就像谁心情好似的，刘婵为了他，刚做完手术，不但要承受心里的打击，还要承受身体的痛苦。”
何晴干脆气得坐了起来，在黑暗中坐着。
“哎……就说啊……女人为什么就这么苦呢？”
锦画说完，俩人儿陷入长久的沉默。
“不结婚多好，不结婚永远没有这些烦恼。”何晴说。
“谈一辈子的恋爱啊，不太现实。”锦画说。
“是啊，光有爱情，两个人是没法长久的。所以结婚、要孩子、养孩子……一条龙，少了一项，似乎婚姻就会不保，大家都兢兢业业严格遵守着……”
何晴望向窗外，似乎对着外面黑暗中那轮圆月在倾诉。
“就算这样了，婚姻就一定稳固吗？”
她一边说，一边站了起来，趴到开着的窗户旁。
月光下的小院，非常安静。
不知是什么花的香漂浮在夜空中，在热的空气里蒸腾。
锦画走了过来，俩人依靠在一起。
不自觉地她的眼睛湿润了，她不知道是为刘婵而起，还是为自己，还是为她的姐妹们，还是为全天下的陷入婚姻的女人而哭。
张鹏犹如毒液，很快渗透到她生活肌理的深处。
大姨说，他这样的男人，现在可太少了。又会做家务，对孩子又温柔，待人接物更是不必说的有礼貌，他这样的好男人为什么会离婚呢？
大宝和二宝也是赞不绝口。
“张叔叔做的蛋糕又漂亮又好吃……”
“张叔叔做的牛排特别好吃……”
“他可以把我和妹妹，同时举起来转圈，我很喜欢他。”
“真羡慕亮亮哥有个这么好的爸爸……”
……
白天晚上，锦画的耳朵里都充满了张鹏的名字，她都要烦了。
白天去上班，他俩之间依旧只是同事关系，他压根不给她谈过去的机会，正好她也忙。
有时是中午，有时是上午，只要店里不忙，锦画都会抽空去看看刘婵。
她身体恢复得很快，但是精神依旧萎靡不振。
对于一直顺风顺水的她来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如今要个孩子，偏不遂人愿。
“我明天必须去上班了，在家呆了一个星期，感觉人都要长毛了！”
她俩坐在廊檐下一张藤椅上，喝着茶。
刘婵把一双脚暴露在炽热的阳光下，白嫩的皮肤上立刻泛着金色的光。
手术后，她连空调都不敢开，就觉得冷。听医生说，可以多晒晒太阳，她就开始了三伏天晒太阳的壮举。
锦画整个身子都躲在阴影下，已经汗流浃背了。
她觉得俩人像在桑拿房里聊天，话语都变得滚烫起来。
“坐月子一般要30天，医生让你休息至少15天，你这才一个星期。”
她看着刘婵又瘦了一圈的脸，有点心疼。
“你不知道，我不去上班这几天，有多少人惦记着我的位置呢！”
刘婵喝了一口姜茶，继续说着。
“你还不知道，职场如战场一点不假。我这是没怀孕，要是怀孕了，他们更得好好运作一番了。”
“所以，你说我这流产，是坏事还是好事呢？”
她自嘲地笑了笑。
锦画不明白，她已经荣升为刘氏集团唯一的儿媳妇，还有人敢动她？
“王总编肯定不敢随便换了你啊，你上次不是说，他和你公公很熟吗？”
“熟又怎么样？结婚后不长时间，他还旁敲侧击问过我，是不打算专心做阔太太了！”
“你业务能力这么强，不是谁能替代得了你的，他到底要干嘛？”
“还能是干嘛，我上次跟你说，我最讨厌的那个何佳，听说她把主编搞定了。”
“真的假的？”
“就她……撅起屁股，我就知道她要干嘛！”
“但是主编不一定就听她的。”
“那可不好说，所以我明天就回去，看他俩到底唱的哪一出戏？”
“你身体还没养好，去了又勾心斗角的，又不是缺钱，要我说，你不干了又能怎么样？”
“少来！我可不像你……”
刘婵话说半截，又吞了回去。她知道，这一直是锦画的痛点。
锦画眯起眼，望着旁边鱼池里，盛开着的粉色莲花，她莞尔一笑。
“确实，体制内的工作，对于一个女人来说，要比豪门安全多了！”
“我没有伤害你的意思，但我确实这么想的。”
刘婵握住她的手，汗津津地黏在了一起。
“老刘曾经说要买一个杂志社给我，让我当主编，太不现实了，如今纸质媒体越来越不好做，我可不冒那个风险，再说，我想要有自己的空间，现在挺好。”
锦画突然发觉，曾经以为姐妹四个人中，刘婵最不成熟，玩心又重。
其实，她才是最明智的那一个，即使迈入豪门，依然坚持着做自己。
第40章 牵手
“慧儿，带锦画屋里坐吧，晒太久不好。”
刘婵的妈妈立在门口招呼她们。
“不了阿姨，正好我要回店里去了，出来这半天了。”
锦画起身要走。
“对了，张鹏联系你吗？”
刘婵突然来一句。
“嗯？什么意思？”
锦画心想，她好久没去她店里，怎么突然提起张鹏？
何晴虽然见过，可并没有认出他。
“噢，我结婚那时打算发邮件给国外的朋友，好几年没用那个邮箱了，打开一看，有一封张鹏的来信，他向我打听你的情况。他怎么会有我的邮箱呢？还挺惊讶！”
“你怎么说的？”
“没怎么说啊……就如实说啊……”
刘婵看她反应激烈，一时摸不着头脑。
“你告诉他我住的地方了？”
“没有啊……我只说你带着两个孩子……在家附近的面包店工作……”
“再没了？”
“应该没了……我最近又结婚又怀孕又……完全忘记了，突然想起来，怎么了？”
锦画总算弄明白张鹏为什么突然从天而降了，他是有备而来。
刘婵拽着她走回屋里，坐在沙发上。
屋里吹着冷气，一下子包裹住两个浑身热汗的人。
刘婵连忙从沙发上拿起一个波西米亚风的毯子披在她俩身上。
看锦画陷入沉思，她一脸疑惑。
“你不知道，他现在就在我工作的面包店。”
“什么？他去你那干嘛？”
“做面点师傅啊！”
“嗨嗨，这个人……还真是……他不是结婚了吗？”
“听说离了……”
“那他看来是要找你复合……哎……别说……还真行……”
“行你个头啊……”
刘婵更一头雾水了。
“他来半个多月了，一直假装不认识我。”
提起这事，锦画就一肚子气。
“不认识？怎么不认识？”
“就跟同事一样啊，该干嘛干嘛，再说当时大姨把他招进来的……我能怎么说……”
“嘿呦……你别说，他挺有一套啊！”
刘婵一阵大笑。
“我想起来了，大学时，有一次你邮箱被锁，是不用我的邮箱给他发过一封信？”
“好像是……我怕他往之前那个邮箱写信……”
“这就是了……”
“他信上到底怎么写的？”
“哎呀……就两句话，问你最近怎么样之类的……”
刘婵担心她要看邮箱，假装捂着肚子说，她要去床上躺会儿。
锦画也急着要走，俩人说好，晚上电话再说。
刘婵不怕她看来信，怕的是她看到她的回信。
当时她正沉浸在结婚的喜悦之中，正好锦画的初恋男友来信打探她的消息。
不管他出于什么目的，反正锦画目前是单身，她希望她得到幸福，哪怕是曾经的初恋带来的一点小小的幸福。
所以她详细地说了她的情况，包括所住小区。
无意中，她成了他俩的红娘了，她倒是非常愿意。
锦画气势汹汹回到店里，她下定决心，要找他说个明白。
一推门，伴着甜腻腻的笑声，吴美丽那张浓妆艳抹的脸出现在眼前。
张鹏戴着口罩，两只本就不大的小眼睛，此刻眯成一条缝了。
大姨不在，他俩靠着货架。娇小的她，在张鹏大个子的衬托下，更显小鸟依人。
她一进屋，俩人的谈话瞬间终止。
“呦，妞妞妈回来了，我过来给外甥女定个蛋糕，又得辛苦张大厨了！”
她一边说，一边用眼睛觑着张鹏，满脸的暧昧。
“这有什么辛苦，你拿钱，我们卖货，公平交易。”
锦画冷冰冰地瞧着这俩人，气不打一处来。
“不辛苦，我很高兴为您服务！”
让她更来气的是，张鹏语气里带着快活，说话时并不看她，而是把温柔的目光给了她讨厌的那个女人。
这把她一路坚定的决心，砸个稀巴烂。
就算他联系刘婵是为了了解她，但如今似乎不需要了，他好像更愿意去了解别的女人。
吴美丽带着胜利者的姿态，招摇着离开了，临走还特意跟张鹏可爱地摆摆手。
锦画下定决心，以后都不会再理张鹏。
可很快就打脸了！
“大姨说出去一趟，刚才有两单结账，我没录入电脑，你弄一下。”他说。
她不想理他，径直走到收银台。
更可气的是，他也跟了过来，盯着她的眼睛看。
她只把目光锁定在电脑屏幕上，但他看个没完，她实在忍不住了。
“你很闲吗？不是有预定吗？”
他竟然噗嗤笑了。
“怎么？生气了？”
“没有啊，生什么气？”
“我看你从一进屋就不高兴。”
他嬉皮笑脸的样子，让她更来气了。
“你是来上班的，还是来聊天的？”
“哈哈……哈哈……”
他干脆肆无忌惮地大笑起来。
这把她彻底惹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