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而离——祝非台
时间:2022-03-27 08:43:20

  当锦画和何晴把孩子安顿好,赶到餐厅时,其他人已经到了。
  和锦画心目中想象的不同。
  刘景华一身低调的休闲运动装,让他看起来不像40岁的男人。
  但是衣服上白蓝撞色的活力条纹,依旧难掩他略显发福的身材。
  说起话来,官腔派十足。
  可是他的一举一动,举手投足间。
  无不散发出一种上流社会成功男士的贵族范儿。
  “你们都怎么了,今天都一副严肃样儿,咱们姐妹该怎么聊怎么聊,把他当服务员就行。”
  “是是是,今天就我一个男士,我非常荣幸为各位美女服务,都想喝点儿什么?”
  寒暄过后,刘婵几句话就把气氛活跃起来了。
  老刘唯唯诺诺,毕恭毕敬,一副好脾气的样子。
  “那看来,我们要喝喜酒了?”
  “什么时候?”
  何晴一脸地兴奋。
  她早就和锦画说过,如果刘婵嫁进刘景华家这样的豪门,那真是她们四个里,或者说所有女人里,最成功的的女人了。
  但是锦画总觉得,他和刘婵之间的关系少了男女之间的化学反应,更像是父女或者兄妹。
  眼睛里的深情总像少了那么一点点。
  但谁知道呢?
  她这样一个婚姻失败的女性,是没有发言权的。
  “你问他喽?”
  刘婵一脸娇羞。
  “快了,我已经跟我父母说过了,明天带她上我家吃顿便饭。”
  刘景华一本正经地说。
  “哎呦……丑媳妇要见公婆啦……”
  娟子一脸坏笑。
  “你才丑呢,我是俊媳妇好不?”
  “我媳妇天下第一美。”
  说着话,刘景华亲了一口刘婵的脸蛋。
  “哎呦……哎呦……”
  他们这一桌起哄声不断,引得大厅里,周边吃饭的人都往这边看。
  锦画心里合计,怎么没单独找个包房?
  还偏偏选在餐厅中央的这一桌吃饭?
  吃过饭,服务员推过来一个非常漂亮的蛋糕。
  “咱们第一次见面,点了个蛋糕纪念一下,女士们哪有不爱吃蛋糕的呢?”
  锦画心想,不得不说,刘景华太了解女人了。
  他给每个人都切了一块。
  蛋糕中间是两颗被箭穿起来的红色的心,心上是一朵奶油做成的粉色玫瑰。
  他用勺挖起那朵玫瑰,送到刘婵的嘴里。
  正当大家,又要起哄时。
  刘婵突然从嘴里抠出一枚钻戒。
  还没等大家反应过来怎么回事。
  整个餐厅突然音乐声大作。
  旁边吃饭的人也都站了起来,把桌子、椅子挪到两旁。
  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一帮西装革履,手拿玫瑰的男人。
  他们跳起了欢快的舞蹈。
  刘景华的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一大束红玫瑰。
  他此刻正单膝跪在刘婵的面前。
  音乐突然停了,舞蹈也随即停止。
  “你愿意嫁给我吗?”
  刘婵手里还拿着那个沾满奶油的戒指。
  她这才发现,刚才旁边桌吃饭的顾客,有很多是他俩共同的朋友。
  他们都配合老刘做了这一次惊喜的求婚仪式。
  餐厅里所有的人,都在等待着她的回答。
  她感觉整个身体的血液此刻都集中在脑袋上了。
  她似乎来到了另外的空间。
  那个女人,那个男孩离她很遥远。
  “我愿意。”
  她犹如往人群中掷了一颗炸弹。
  顿时音乐声、欢呼声冲破了屋顶。
  老刘把戒指给她戴上,紧紧地抱住她,狠狠地贴上她的唇。
  之后,她又被已经疯掉的姐妹们轮番轰炸式拥抱了一番,随即挽着刘景华去和那些之前假扮顾客的朋友们说笑去了。
  何晴哭得稀里哗啦,她比当事人还要激动,锦画和娟子也没撑住。
  虽说何晴当年结婚,也算是大操大办。
  但直接跳过了求婚环节,一直是她的遗憾。
  这种韩剧式求婚的浪漫设计,何晴每次看剧时都会被感动地和女主角一起哭。
  何况这次真实在她眼前上演了一把。
  “你都快哭成熊猫眼了!”锦画逗她。
  “我不管,我今天太高兴了。”
  何晴从桌上的纸抽里,连拽两张纸,擦了擦眼睛,又擤了一把鼻涕。
  锦画和娟子相视一笑。
  她们的目光远远地追寻着人群中,那个最幸福的女人的身影。
  音乐笼罩下的一切都如梦如幻。
 
 
第22章 打工
  就像看了一场爱情电影。
  走出餐厅,锦画望向灯火辉煌的街道,一股清新的空气从口腔吸入大脑,她顿时清醒了。
  鸡零狗碎的现实依旧萦绕在她身边。
  “新娘子非要咱们仨已婚妇女做伴娘,我好期待啊,伴娘服得选好看点的。”
  “别露太多就行。”
  “就你那身材有啥可露的。”
  “你身材好?”
  “咱俩都得减减肥,半斤对八两的,别到时候给刘婵丢脸。”
  “锦画不用减了,人家生俩娃,现在还是少女身材,你看咱俩,就生一个,都变形了,老天爷太不公平了。”
  “你以前也没瘦过啊,大姐。”
  ……
  何晴一边开车,一边和坐在副驾驶的娟子,你一言我一语地斗嘴。
  锦画一个人坐在后排,望向窗外。
  “刘婵的婚礼,我就不去了。”
  她幽幽地来一句。
  “啊,你疯了……”
  何晴刚说一半,忽而才想起来,锦画的老公上个月才死。
  她们都忘了她的新晋“寡妇”身份了。
  “哎呦,那都是以前的说法了,什么离婚的啥的不能当伴娘,可咱们是什么关系!”
  何晴心虚地说完这句话,自己都难以说服自己。
  她想到“寡妇”和“伴娘”两个词,确实没法连接在一起。
  如果是自己的婚礼,恐怕也要仔细考虑考虑。
  娟子回过头,把手覆在锦画瘦得凸起的膝盖上,诚恳地说道:“我知道你的想法,我家那边还规定伴娘必须得是未婚的,刘婵绝对不会在意这些,要不我们也不当伴娘了,但是婚礼是一定要参加的。”
  “对啊,咱们四个,哪个结婚不是全到啊,不参加肯定不行,大不了,我们都不当伴娘就完了。”
  “你们别被我拖累了,你俩当她的伴娘吧,她可是给我们仨都当了伴娘的,该挑理了。”
  锦画说完,何晴和娟子也都觉得这事不好办。
  “再说吧,人家俩婚期都还没定,咱们几个跟太监似的,着什么急!”
  何晴嘻嘻哈哈地结束了这个话题。
  锦画不想再麻烦何晴了,拒绝了在她家住的好意,自己拖着俩娃打车回家。
  大宝二宝今天玩累了,在车上就东倒西歪地睡了起来。
  到了小区门口,她只得把大宝叫醒,把西服脱下来,包住二宝的头,省得受风。
  她一手拽着迷迷糊糊的大宝,一手抱着还在熟睡的二宝,用力支撑着两条腿,一步步迈向娘仨的小窝。
  女人是个很奇怪的生物。
  谈恋爱时,柔弱得连瓶盖都拧不开;
  结婚生娃后,只要孩子喊累,走不动了。
  她可以单手一把抱起几十斤的孩子。
  此刻的锦画觉得,自己就跟蚂蚁一样。
  四肢纤细,并不影响她拖着俩娃生活。
  她还可以扛。
  走了一会儿,只穿着半袖的她已经汗流浃背了。
  她向上擎了擎二宝,把自己的长发拨到耳后。
  把孩子的头从已经酸疼的一边肩膀,换到另一边靠着。
  大宝半睁半闭着眼睛,嘴里不耐烦地哼哼唧唧:“妈妈,好困啊,还没到家,我也想要抱,我也累了。”
  “乖啊,马上就到了,你看拐个弯儿就到咱们楼了啊。”
  从小区门口到家,也就一百多米的距离。
  可今天她走起来尤其觉得远。
  二宝靠过的那边肩头,因为冒了汗,此时被夜晚的凉风一吹,蒸腾出一丝丝寒气。
  头皮上的汗也变成了冷汗。
  八点多钟,小区里已经一片寂静。
  隐藏于树丛中的路灯,把脚下的路照得斑驳陆离。
  淡淡的迎春花的清香,氤氲在暖烘烘的空气中。
  偶尔从儿童滑梯那边,传来几声孩子们嬉闹的笑声。
  此时此刻,刚才那场极致浪漫的求婚仪式,就如一场虚无缥缈的云烟,飘散在充满烟火气的空中。
  锦画此刻想到的最舒服的事情,就是一进屋,把身上这个胖乎乎的小肉球卸下去,再把胳膊上拖着的这个也卸下去。
  她现在就像个负重前行的苦行僧,靠着仅有的一点信念向家挪去。
  给两个女儿脱了衣服和鞋子,盖好被子,关上灯之后,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窗帘还没来得及拉。
  窗外还依然是一片万家灯火的模样。
  拽了拽已经歪了的衬衫领口。
  发现胸前的一颗扣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刮掉了。
  撑在地上的手边,有个大宝的头绳,上面穿着几颗粉色的小星星。
  锦画拿起来,先把一头长发拢在了一起。
  一回到家,就发现头发不束起来,是没法干活的。
  对于她来说,哪有那么多风花雪月,生活不过是一地鸡毛。
  等到把屋子收拾得差不多了,再到孩子那屋,给她们掖掖被角。
  锦画才拖着疲惫的身子,躺到王正曾经躺过的那张床。
  她只是偶尔会想起他。
  非常平静,不带有一点儿感情色彩。
  对于刘婵,她也没有羡慕和嫉妒,只为她觉得高兴。
  锦画就是这样一个人,善良中透着愚钝。
  她只关注眼前,她要挣钱。
  本来上次吃饭,刘婵说要合伙开蛋糕店的事,大家都当做玩笑话,她却动了心思。
  那还是大学时,她和刘婵攒够了钱就会去街里一家蛋糕店,每人点一小份蛋糕,坐在秋千椅上。
  一只脚支着地,手拿一把小叉子,一小口一小口,一晃一晃地,慢悠悠地享用着美食。
  她俩每次去都要说一句,要是我们将来也能开个蛋糕店该多好!
  可是,谁也没料到刘景华搞了一个突如其来的浪漫求婚,那些玩笑话早就被抛诸脑后了。
  锦画盘算着,自己还有一笔小钱没动。
  那是刚结婚那阵儿,自己的积蓄和结婚收的红包,被她投了一笔理财。
  数额不大,王正恐怕早就忘了这事儿。
  她那天打电话咨询了下,增幅还真不错。
  但绝对不够开一个刘婵所说的蛋糕店,就是大家合伙,恐怕也不够。
  她现在最紧要的是要找一份工作。
  又要离家近,又不耽误接送孩子上下学的工作。
  周边?
  锦画突然想起来,小区门口的那家面包店,好像贴了个招工启事。
  原本她一心只想找个正经的,适合重点大学毕业的。
  至少一份稍微体面点儿的工作。
  服务员或者后厨帮工,她甚至从来没往自己身上想过。
  可眼下,适合她目前条件的,似乎只有门口的那家不足20平米的金兰面包店。
  何晴她们一定不会同意的。
  她已经想象到,系着围裙在面包店卖面包时,被她撞见的窘境了。
  说出去,一个堂堂重点大学班花级人物,沦落到卖面包。
  似乎确实有点儿惨。
  但管不了那么多了,哪怕一个月挣一千,也比现在干耗着强。
  只是,一定要对她的姐妹们保密。
  说干就干。
  第二天一早,送完孩子们去上课,锦画就迈进了那家小面包店。
  之前,她也被二宝拽着进来买过一次面包,并没留下什么深刻印象。
  门上挂着感应器,生硬地自动播放着“欢迎光临”。
  一位看起来得有60多岁的大姨,鼻子上架着一副老花镜,正在费力地按着计算器。
  “加13,加16,加8,加……”
  “想要买点儿什么,姑娘?”
  她并没有停下手里的活儿,一边儿按一边儿问。
  “噢,其实,我是来找工作的……我看你外边墙上贴着……”
  “噢,是,快请坐。”
  大姨把眼镜摘了下来,她带着她坐到了面包柜旁,一副铁质桌椅那。
  桌子是透明玻璃面的,椅子小得刚好够锦画搭个边儿坐。
  别看大姨67了,却是自己创业,开了这家小面包店。
  “老伴儿前年走了,我呆着无聊,就开这么个店。门面虽然小,却是我自己的房子,之前一直往出租的,现在我自己开店,就以我的名字命名的。俗气了些,但也就当个营生做,没指着能挣多少钱。”
  “金兰这个名字挺好,我好佩服您啊,像我们这么大,也没有几个人敢自己创业的。”
  锦画本来就一副乖乖女的形象,外加上当全职妈妈这些年,她也懂一些烘焙技巧,又是同住一个小区的。
  大姨甚是喜欢,当即谈妥,第二天就可以来上班。
  金兰退休前是大学教授,说话办事很有素质。
  她习惯早起,所以不到八点就把店门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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