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你豆蔻时——清酒半壶
时间:2022-03-29 08:00:07

  周敛其实也是不希望先帝死的,先帝一死,周敛好不容易逮住的成毅再澄清造反一事,总是有种欲盖弥彰的味道,说不出的奇怪,周敛回想起李谦临死前的那句‘我在地上等你’,听李谦的口气,那时候先帝还没驾崩……可他赶到景仁宫的时候,先帝已经没了,周敛不想先帝死,是因为只有先帝为他父亲平反了才真正算是洗清了冤屈,如今倒像是胜者为王单方面的宣告。
  周敛看着眼前身着明黄色龙服的人,总觉得和岩石城的那个,已经不是同一个了。
  周敛问:“陛下,您的意思?”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让你做廷尉管司法?”
  周敛双手搭在头前,“请陛下明示!”
  李润道:“总要有点名头,堵住那些老东西的嘴。”
  李润是想让周敛去查那些对他登位不满的人,新官上任火是要烧一烧,但因为李谦的缘故,朝中大臣,杀的杀,贬的贬,流放的流放,已经处置了许多人。
  如果因为质疑新帝登位是否合理的人也要处置,那朝堂上就没几个大臣了,李润不想走李谦的老路,寒了老臣的心,把自己处于危险的境地,又没法忍受他们的质疑,只能让周敛去查他们的把柄,大家彼此握着彼此的把柄,才能相安无事。
  “明白。”周敛应道。
  李润说,“寡人如今能信的人,只有你一个了。”
  周敛道:“天下臣都忠君。”
  “他们是忠寡人那五万的军队!”李润心如明镜。
  周敛只道:“陛下,此事臣会处置妥当,陛下放心。”
  李润点点头,周敛退了几步又返了回来。
  李润问“还有何事?”
  “想向陛下求个恩典。”
  李润挑眉,“林家的三姑娘?”
  周敛嘿嘿笑,“自然是她。”
  李润顿了顿,“如果,朕要她平妻呢?”
  周敛双膝跪地,“陛下,和林家结亲是先母的遗愿,臣向林家三姑娘发过誓,若负了她,臣将万箭穿心不得善终。”
  “朕又没说不让你娶她!”
  周敛抬头,一脸悲痛,喊道:“陛下!”
  李润看着他的眼睛,好一会儿,李润道:“也罢,也罢,便依了你,先帝不日前才驾崩不宜喜庆,过两日朕便下一道旨,为你们赐婚!”
  “谢陛下!只是臣与林家早就有婚约在身……”周敛行礼。
  周敛要恩典,不过是想堵住皇帝的嘴,万一他那天上朝,随便一句周爱卿有功,赐婚公主,他难道当朝抗旨不成?他此举是给皇帝通个气罢了。
  李润嗤笑,“你不要赐婚,说什么狗屁恩典?随你,你要恶心那糟老头,寡人不管,不过,盛家的三公子……”
  他恭恭敬敬回道:“臣两年前欠了他一个情,想还予了他,还请陛下开恩!”
  “你的恩情?”
  太子谋反,首当其冲的就是盛家,李润本要满门抄斩,周敛替盛家求情,说主犯已死,生下的都是些女眷孩子,盛柏昭虽然在考官,但还没有为大皇子做过什么,周敛在朝堂上求李润给条活路,李润碍于周敛的脸面,也不想让百官觉得他无情就答应了,现在想起了才问周敛何故替周家求情。
  周敛道:“回陛下,没有盛柏昭臣就不会还活着,臣没有活着……”陈家也不会活着,那行军所需、笼络人心的钱财也就没有了……
  李润犹豫,“可是……”
  周敛道:“臣保证,没有陛下的命令,盛家的人不会离开被贬之地。”
  李润看着他,缓缓道:“仅此一次!”
  “臣,谢陛下开恩!”
 
 
第四十五章 再相见
  林朝英和尹绍躲过一劫,却因为这变故迟迟没有缓过神来。
  晚间洗了脚后,他看着李元念,还有些木讷,“你说,明明所有人都说他死了,怎么就突然活过来了?”
  李元念想了想,把盛家提亲,林莞莞要为母斋戒一月的事告诉了林朝英。
  林朝英骂道:“胡说,她母亲死于难产,她是七月生的!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李元念觉得自己孩子刚满月,正是大喜的时候,不想在林朝英面前提起蔺氏的忌日,所以只是说晚些再回盛家的话,林朝英也默许了,现在她才恍然大悟,林莞莞竟然吃准了她不会在林朝英面前提起前娘子才撒的谎,吓的一身她冷汗,“那那那……她岂不是早就知道了?当时她说的时候,我哪里想到这一处来!”
  听到林莞莞知道却不告诉自己,害自己差点在宫里死了,林朝英一脸怨恨,“你不要被她那瘦瘦弱弱的样子给骗了!这丫头,鬼精着!”
  李元念对鬼精二字点头,然后道:“也不是什么坏事,周将军已经平反了,眼下周敛可是新帝最信任的人!”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要我把女儿送去讨好他不成!哼,我林家文人清流,还要做这等墙头草不知羞耻的事吗!”
  李元念嘀咕,“那你还不是娶了我嘛……”
  “你说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老爷,那要是周敛非得要娶三丫头呢?”
  林朝音气的面红耳赤,把鞋子穿上,“休想!”
  “老爷,老爷你去哪儿!”
  林朝英气鼓鼓的道:“哪壶不开提哪壶,我回我自己屋里睡!”
  新帝登基,周敛也跟着忙昏了头。
  到了第三日,周敛才得出空来,他火急火燎的吩咐鹤七,“我要去趟林家。”
  “公子,现在多少人盯着你呢,你这要去趟林家,不翻了天了!”
  周敛把脸洗了,露出白色的下巴,他喃喃道:“这额头怎么和脸颜色不一样……匪关的气候也忒毒了。”林莞莞那细皮嫩肉的,日后在匪关定居,怕是禁不住晒,白兔子可不能变成黑兔子。
  “公子,你怎么把胡……刮了?”
  “扎人。”周敛只说了两个字。
  鹤七问:“扎谁?”
  周敛嫌弃了看他一眼,即是解释又稍稍带点埋怨,“从前蓄胡,是为避耳目、便与胡人打交代,我又不是我爹,弄的这五大三粗的……小姑娘不喜欢。”
  小姑娘不喜欢……听的鹤七浑身一颤。
  周敛解释,“那丫头现在估计也知道我回来了,我这要再不去,贴着我名字的小人都要被扎成大窟窿了!”
  “可是……公子,您是不知道自从您被封做廷尉之后,府里来了多少帖子、多少箱子,仓库都放不下了,多少人派府里的小厮在咱们门口还蹲着公子等着送帖子呢!”
  周敛扶着头,“随便打发掉不就行了,去去去,找两辆新旧不一马车来。”
  “公子,要两辆做什么?”
  周敛脚都抬起来了,鹤七立马应道:“明白了,我明白了!”
  鹤七支开了人,周敛架了马车顺利进了林府。
  来过一次,这次驾轻就熟的翻了院子,也幸好,林莞莞回来的时候,林家二房对林莞莞没放心,让她住在了西厢的长乐居,长乐居外就是南朝巷子,他不必再绕几个弯弯才到目的地。
  林莞莞看到窗外翻进来人,惊叫了一声,云秀立即要进屋,林莞莞结结巴巴,“没事没事,你先别进来,我试换个衣服。”
  “姑娘,我帮你吧!”
  周敛瞥了瞥头示意支走丫鬟,林莞莞焦急喊道,“莫……莫进来,我衣服没穿好,不许进来!”
  周敛揶揄的看了她一眼,林莞莞脸一红,这这……这要让人看见了,她名声可就……
  她咽了一下口水,瞪大着眼睛,“你你你来做什么!”
  “你知道我已经回都好几日了?”
  皇帝都换了一个人了,她还能不知道,林莞莞道:“我又不是聋子,临安城还有谁不知道的么!”
  他嘿嘿笑,“我这瞧着,你也没生气啊?”
  “我生什么气?”
  “我回京都没告知你,回来好几日了,也没来寻你。”
  林莞莞道:“你怎么把胡须……除了?”
  “嗯?”周敛挑眉。
  林莞莞心虚的给他倒了一杯茶水,“我知道你最近忙的很。”
  新帝登基,改朝换代,哪是一夕一朝的事。
  “陛下要给我说一门亲事。”
  “谁!”
  周敛盯着她,一脸玩味,“我父亲是陛下亲生母亲的嫡亲哥哥,我喊先皇后姑姑,随君进都,出钱出力,助陛下勤王登位,如今是一品廷尉、镇国将军,试问整个临安还有那家的婚事比我要好,陛下还有好几个妹妹,十三四岁,风华正茂……”
  “那你答应了没有?”林莞莞焦急问道。
  周敛不再捉弄她,也不想徒惹她伤心,道:“过几日,我会找人来林家换文帖,过文定,腊月后再成婚。”
  “什么!”
  周敛解释,“先帝驾崩,举国服丧一月,这几日不好办喜事。”
  “我不是说这个。”林莞莞忽然娇。
  他道:“那你要我应了皇家的婚事不成?”
  林莞莞站在他面前,眯着眼傻笑,“你刚才是逗我吗?”
  周敛摸了摸她的头,“不比以前,夜长梦多,以我如今的位置,办婚事是急了些,好些物件都不能置办齐全,但日后我定待你千好万好,补偿你。”
  她抿了抿嘴,没担心过这个问题,反而揪住那句,“你拒了陛下,岂不是抗旨?”
  她句句心系于他,替担忧他的处境,周敛道:“两年不见,你与我说不上话了么?”
  “我……”
  他似乎不耐烦道:“旧情难叙,来日方长,不着急!今日来,是盛家三哥要走了,我不在临安的时候,他照应过你,我们三人也算有些交情,今日一别,日后再难相见,你我去践个行。”
  林莞莞抿了抿嘴,“太子谋逆,听父亲那边消息,处置了许多人,余家的……”
  “毕竟没过门,余家三姑娘还是余家的人,没留住。”
  “照过几面,余家三姑娘是个好的。”
  周敛捏了捏她脸,“不是你的错……走吧。”
  耳朵一丝凉意传来,她退了一步,“你你你,尚未成亲,怎可弃了礼法。”
  他挖苦她,“呵……以前也没瞧你注意这些。”
  她耳朵一红埋下了头,她那时候还小,不懂好吗!
  云秀见林莞莞迟迟不出来,推了门,“姑娘……”
  林莞莞和周敛同时看着她,云秀大惊,“周周,周家公子……大人!”
  林莞莞看着他,“你翻院进来,我又不能随你翻出去。”
  “那便走正门!”
  云秀怯怯道:“姑娘……”
  林莞莞仰着下巴,随了周敛的无畏和不要脸,“迟早要成亲的,怕什么!”
  下人认出人来禀告李元念,李元念道:“如今临安城谁还敢拦他?他相中了莞丫头,只要她,谁拦得住?随他们去呗!”
  就这样,周敛‘明目张胆’的带着林莞莞出了府。
  从前周屹管的紧,周敛还在意些名声,即便心里有什么想法,也克制着,不曾做过什么出格的事,这两年在匪关待久了,他倒是看开了些,于是相见她,就翻了林府的院子,想捏她的脸,便上手捏她。
  只是潇洒肆意虽好,他也要顾及林莞莞和林家,所以最终,和林莞莞从后院门出去的。
  马车内,林莞莞掀了斗笠,道:“都记不清多少时日,不曾出过门了。”
  “我不在临安,你倒是少吃了许多好吃的。”
  她嘻嘻的笑,“敛哥哥,你最懂我了。”
  她放下面帘,又叹了一口气,“盛家几十口人,就剩下盛三哥儿,两千里路,也不知他能将一家老小照顾妥当否。”
  “你可知盛家被贬去哪儿了?”
  “哪儿?”
  “断城。”
  林莞莞问,“你告诉家里,让照应着了?”
 
 
第四十六章 送君千里
  周敛掀开马车的窗帘,看着窗外,想起爹娘遇难那日,“离开临安的时候,盛柏昭曾说皇权相争,我二人被迫分了阵营实属无奈,若他落难,我会还了他这个人情,他将我生死告知了你,免了你两年伤心担忧,我周敛这一生,不曾亏欠与谁,这个人情无论如何也要还上与他,何况,郭家求亲,他不是还阻了一把么?”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林莞莞再次把面帘掀开,看着他。
  周敛视线从马车内收回,只冷哼了一声。
  盛家三哥和她说过婚事没错,许是有过几次来往,因为周敛的缘故,对她格外注意些,大致有些朦胧的情意,但那婚事又没成,再说了,她也不会应了盛柏昭,瞧周敛的神情是有些不愉快的,说明他在意。
  林莞莞放下面帘,抿着嘴,心里有些得意。
  为避耳目,马车是个旧的,连个马扎都没有,周敛一步就下来了,林莞莞看到那高度,估摸了一下位置正准备跳,周敛一把将她捞起,从车上抗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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