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坏人”,顾栖迟已经把自己的酒壶当成了倾诉对象。她摸摸壶身,向酒壶控诉:“我真想用他的骨头做一把美人扇。”
“不对,做扇子便宜他了。”
“我要做一把凳子”,顾栖迟拍拍手:“坐他一辈子!”
“我要将他永远压在身下!”
这是迟鉴爬上来之后听到的第一句话。
衣衫凌乱的青年斜斜趴在树干上,细白的手指晃晃悠悠抓着个不小的酒壶。眉头微皱,眼尾红红,脸颊晶莹,也不知是酒水还是泪水。
看上去像是一只可怜兮兮的小狐狸。
迟鉴努力忽视掉顾栖迟那句诡异奇怪的话,上前准备带人下去,结果那一坨突然拱了拱身子。
顾栖迟挣扎了好久才把视线聚焦在前方那个黑乎乎的影子上。她仰着脑袋看了好一会儿,突然抬起手往前一指,打了个响亮的酒嗝。
“嗝——迟鉴!”
顾栖迟愤怒呐喊:“那个煞笔!”
她愤然想要站起身,结果发现自己完全无法靠两条腿站立。她不信邪地继续尝试,却努力站直的过程中甩掉了酒壶。
“啊。”她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我的宝贝酒壶!”
她想要伸手去够,却忘记了自己现在就是一个只能用四肢爬行的废物。
她流畅地掉了下去。
迟鉴觉得方才的一切都太快了。
狐狸突然挪动,狐狸突然口吐芬芳,狐狸突然......掉下去了!
迟鉴心猛地一震,迅速下跃追了下去。
这时候树高叶茂的好处就体现出来了。迟鉴穿过枝叶一路快速下坠,终于赶在顾栖迟落地之前将人接住。
顾栖迟掉下去的途中,被无数个树枝短暂托住。树枝起了不少缓冲作用,但也让她周身挂满了叶子和泥屑。
不小的冲击力让两人齐齐发出一声闷哼。顾栖迟觉得自己的腰要折掉了,迟鉴也觉得自己的胳膊要断掉了。
他忍着痛确认怀中人的情况,与一双黑润润的眼睛对了个正着。
狐狸变得脏兮兮,衣衫破烂了好几处,头发乱七八糟挂满了叶子和泥巴,脸颊被树枝刮出不少血条。
“呜啊啊啊啊!”狐狸突然痛哭流涕。
“是哪里摔到了吗?”迟鉴声音异常紧张:“哪里痛,告诉我!”
“我的酒壶——”
顾栖迟发出一声哀鸣:“全没了!”
她握拳砸向迟鉴的胸膛。拳头来势汹汹,却因喝了酒卸了不少力,砸上去像是在挠痒痒。
“都怪他!”
顾栖迟抓住迟鉴的肩膀,以头抢胸,怒吼一声:“迟鉴!!!”
迟鉴肩膀被震得抖了抖。
“我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顾栖迟面露狠色,放出狠话。
迟鉴觉得异常煎熬。他正想着要不要把人先放下,就瞧见怀里的人突然抬起脑袋,一眨不眨地望向他。
“谢谢你,枫叶落。”
枫叶落......似乎是酒的名字。迟鉴停住了动作。
“你是个好酒。”
顾栖迟抬手欣慰地摸了一把迟鉴的脸,男人在她的眼中已经化身为一个酒壶,闪着温暖治愈的圣光。
“我们接着聊”,倾诉欲再次席卷而来,顾栖迟清清嗓子,语气轻柔:“聊聊那个煞笔。”
迟鉴从来没有听过有人这样骂他。即使有人想骂,那多半也是在背后偷偷地骂。
他很意外自己现在被骂成这样还能如此心平气和。
他找了处僻静的地方想要将人放下,却被死死的抓住了衣襟。
“我要抱着和你聊。”怀里的那位探出了脑袋,黑漆漆的眸子一眨不眨盯着他,半点没有松手的意思。
迟鉴决定不和喝醉的人计较。
毕竟现在没法沟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