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太后来了,就自己抱起兴冲冲跑来,给太后看她今日的战果。
倒是半点儿不记仇,没心没肺的。
太后心里暗忖,不冷不热地应了声,坐了下来。
太后刚刚睡醒,仍有些倦意未消,倒是和奶奶更相像了些。杏儿说着话,不着痕迹蹭到太后躺椅旁,眼巴巴望着太后笑。
她笑起来时,真挚的像只小狗一般,令人心软。太后不由软了些心肠,眯了眼睛继续打盹,有一搭没一搭地问杏儿被奶奶抚养长大的事。
杏儿细细碎碎地说个不停……太后虽没看她,但是听着声音,也知她一会儿说得欢喜不已,忍俊不禁,一会儿又说得语带哽咽。
太后儿女孙辈比寻常人家里只多不少,也爱过儿女,疼过孙儿,但是渐渐大些,太后心里有斟酌,儿孙们也渐渐生了心思,你来我往,都要算计着。不能太宠不想扶持的孩子,以免让他大了心,也让其他人产生误解和错误的追捧。也不能太宠想扶持的孩子,因着宫里面,为他好,可不能只是付出爱,更不能溺爱。反而要多给些磨砺和挫折,才好让他不得不早早长大,多生盘算。
——要是像你这般无知蠢笨,怎么在皇宫里活下来,立得住?
太后被杏儿说的那些琐细打动,却并不认可,语带不屑地说:“你奶奶不过是养活了你而已,却不多教你些规矩和人情世故,并不是什么养孩子的正途!”
软软倚在太后腿上柔软身体蓦地直起,很快辩解说:“我奶奶就是世界上最好的奶奶!”
太后也从躺椅里坐起一些,睁开眼睛,也不管杏儿懂不懂,说:“养孩子,养身养活只是基本,养心志才是最重要的!”
“反正我奶奶就是世界上最好的奶奶!”
这次更加义正言辞了。
太后会因为怀疑杏儿故作娇柔可怜而生气,却不太在意这么孩子气的话,反而有些羡慕。但是从来都是别人听从她的,可没有她服输松口的时候。
“你奶奶好在哪里?还能有我这个太后好不成?”
杏儿怒目而视,但她的水瞳过于纯真,一张桃花脸又长得偏于稚气,生来就拿不出什么愤怒的气势,太后看了一眼,几乎绷不住笑。
杏儿张了张口,又闭上。
太后见她哑口无言了,越发得意,待要继续故意逗她,杏儿却四下望望,对太后行了个标准的大礼,说:“我之前抓的鱼,还有昨日和今日抓的,都送给您了。”
说罢又行了个告退礼,转身就走。
宫人们不知道要不要拦,都纷纷望向太后,太后摆了下手,就算了。
她也只是心中好奇,又觉得杏儿有趣,才弄了来身边看看。但是纪凌宇提到给杏儿位份时,也并没什么迫切,显然是懂得分寸的。若是只当做一个宠妾,倒是无所谓,总好过这样的年岁还当和尚。
太后虽这样想过,但是过了会子,却仍忍不住问:“那个捕鱼的小丫头回去,可有去寻太子告状?”
太子再如何,是她孙儿,总不会为了一个小姑娘就和太后离心,不过,倒是可以再看看杏儿的品性。
晴溪去问了下,很快回来说:“一回去,就拿了东西,又上山去了,就那日找到她的瀑布那里,又在捕鱼呢。”
晴溪也忍不住笑了笑,她伺候太后身边,察言观色,便知太后对杏儿,其实并无厌恶。若是厌恶,理都不想理的,何必三番五次逗弄她。
太后又问:“抓到鱼没?”
这可没问清楚,晴溪忙应:“那边远着呢,还没传信回来。奴婢这就让人跟个过去看。”
太后竟然没有阻止,晴溪脸上的笑容越发轻松,吩咐了人回来,扶着太后回去,一边走一边说:“您今日胃口倒是好,可是喜欢吃那道鱼?”
太后轻哼了一声,抱怨道:“若不是那丫头气我,我还能吃更多点呢。不过那丫头活龙活现,像没出水的鱼一样,也怨不得太子喜欢她。”
纪凌宇回来时,听明珍她们说,她在瀑布那里抓鱼,抓到实在看不见,才肯回来,饭都没好好吃。
跟去太后行宫的红叶又说了一遍她所知的。
纪凌宇暗暗叫苦,怕太后真的恼了杏儿。多少有些失望杏儿没能讨好了太后。但进了屋子,看到杏儿瞳孔里瞬间撒满的星星点点,又立时把想劝她的话咽了回去。待走近些,更是忘了初衷……
这几日,杏儿有时候是有些避着他的,可是今日因存了心事,就顾不得,从床上跪起,急切地叫:“阿余!”
想要说话,却被抱得有些喘不过气,不满地“嗯”了一声,示意他松开点,却仍然未松开分毫。
原本要说的话立时被蒸腾掉,失了语。一下子明白阿余要做什么,就又跪直了些,把脸藏在他身后,不让他够到。脸上却已经开始发热,心里偷偷想,若是他非要,再给他亲。
可是阿余并未坚持寻来,只把头埋在她颈间,蹭了一蹭,似是迷了路,不知该去往何处,呼吸急迫得似生了病。
杏儿有些担忧,很想问一问,背上却突然一阵颤栗。阿余常拍抚着她的背安抚她时,她只觉得自己像是得了爱抚的小猫咪一样,会觉得暖洋洋只想犯困,浑身都舒服的要散了泥。可是,原来隔了些衣服,是那样不同。
她身上一软,不慎往后仰倒,反把阿余的手掌压在了身下。
阿余竟未同往常一样撑住她,反倒也倒了下来。杏儿愈发觉得阿余是生了病,连抱住她的力气都没了。勉强使唤动弹自己的手,在阿余额上一摸,竟是滚烫,且汗津津的。
“阿余?”
叫了一声,却觉得声音也失了控,听起来如同春日里猫叫,骚人到令人生出惧意。
杏儿再不敢吭声,但是阿余的头压在她胸前,或许是太重了些,让她觉得什么闷在胸口,又堵又撑,想要喘口气出来,却又喘不出,几乎要窒息了。她躬了躬身,背后的手挪了出来一点,大拇指划了一划,脸也蹭了一蹭。
杏儿低低尖叫了一声,求道:“疼!”终于唤醒了阿余,他撑起身子,伸臂从床内侧拽了薄被,盖在杏儿身上,转身就走。
失神了片刻,杏儿终于找回了呼吸,掀起被子,偷偷看了看胸前,只是被阿余隔着衣服蹭了一下而已,怎么那么疼?却发现自己竟是衣衫不整的样子。肚兜倒是穿了,却只罩了一件薄如蝉翼的罩衣。这种薄纱罩衫,原是套在外衫外面纯做装饰的,今日刚做好,才试了,等着明润过来看了,要不要修个宽窄大小。
正躺床上等着明润呢,没想到阿余突然回来了。
赶紧起来,把衣服换好。心里纠结着,明润还等着知道试穿结果呢,这可怎么办?要不要叫明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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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哈哈,太难了吧殿下】
【溜回来了抱着宝看更新美滋滋】
【哈哈哈,可怜的男主】
-完-
第50章 、050报恩
◎“你如何报恩于他?”◎
杏儿到底是没把明润等来。太子殿下进了杏儿房内,其他人哪敢擅自闯入,往常太子离开时,都会吩咐下伺候的人,她们便知可以进去了。可是今晚纪凌宇逃也似走了,就没交待下来。所以红叶等人,都还在厢房候着,不敢擅自过去。
小姐一日娇似一日,她们几个,伺候主子之前,都是经过教导的,绝非杏儿那般懵懂。且近身伺候着,都或多或少瞧见了这几日,太子殿下待小姐,又是比往日更迫切了些。
几人各怀心事,偶尔对视,都有点红了脸,忙各自走开,找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忙碌。
过了很久,院子里终于又有了人影,正是太子殿下,换了一身衣服,走向杏儿居室。但他从院中上了台阶,却又有些踌躇,在檐下静静驻足片刻,又回望了一遍空寂的院落,走到房门跟前,贴耳听了好一会,方直起腰,整理了下衣服,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
明润从窗缝里不防看到这些,吓得动也不敢动。她家太子殿下,怎地竟像做贼一样……回头看看其他人,都没注意到,就轻手轻脚离了窗户跟前,假装什么也没见到。
又过了一会,隐约有轻轻的推门声,然后是脚步声,“谁值夜的,去吧。”
明润慌手慌脚走到门口,应声走了出去。进了房内,发现杏儿已经熟睡,枕头被褥皆很整齐,一看便知是太子殿下整理过的。
心中暗暗称奇。太子殿下以前是何等威严冷清的人,如今竟学会这般伺候人。小姐不爱让人守夜,有阵子却缠着太子殿下讲故事哄睡,太子竟也依着。每回,都是等她睡着了,太子才离开,换了守夜的进去。
说不羡慕是不可能的,毕竟杏儿刚入了她们的眼时,不过是个可怜兮兮的小村妞,好看是好看,但面黄肌瘦,有些畏畏缩缩,还比不得她们这些奴才。
但是若说谁觉得自己亦可有此幸运,众人却也有自知之明。她们算是见识过了雏鸡变凤凰,才知杏儿不过是蒙了尘的珍珠,略做补养,就绽放了光芒,竟是连她们这些贴身伺候的,都常常惊艳到失神。
杏儿全不知自己睡着后,有人来探过她,有人对着她感慨良久。
只是早上醒来时,想到记忆犹存的梦,忙用被子蒙了头,垂眼努力往下看了看,又是迷惑,又是羞臊,捂在里面继续装睡,镇定了会子,才又掀开。
明润伺候穿衣,杏儿四下张望,说:“明润姐姐,我把那个纱衣放在床边了,你收起来了吗?”
明润细细回想了下,从昨晚到今早,都没见到,就要到处找。杏儿却红着脸说:“算了,别找了,我不喜欢纱衣,不要穿那个了。”
穿不穿都无所谓,如今杏儿衣服多到每天换一两套也穿不完,就是有好看的样式就做做罢了。明润就暂停了寻找,待杏儿走了,才又细细找了一遍。可是,仍然没找到,连块碎片都没有踪影。
一件衣服本不算什么,可是这里并无外人,怎会莫名其妙没了,且是小姐的衣服,可不能落入别人之手。明润就和明珍也说了,几个人细细搜寻,都惊动了在外面守着的几位公公。
问了是小姐的一件衣服找不见了,几位公公也急了,要去寻,近身伺候太子的忍冬却说:“算了算了!不用找了。”
忍冬说这话时,眼神闪了闪,表情有些古怪,瞧起来鬼鬼祟祟的,明珍起了疑心,反驳道:“那可是小姐的衣服,而且,若是能偷了小姐的衣服,是自己人,一定容不得,若是别人来偷的,殿下的安危哪里还有保障!”
其他人一听,也觉得这事绝非小事。忍冬把明珍单独叫到一旁,耳语了一句,明珍讶然,又恍悟,讪讪对众人说:“是我鲁莽了,衣服没有丢。这事就莫再议了。”
几人回来,明润问:“衣服呢?忍冬公公给你说了什么?”
明珍给明润递了个她看不懂的眼色,说:“总之没事了,谁也不准提了。”
上半晌,杏儿又去抓了鱼,不过众人这次可是备了各种捕鱼的网纱和工具,助着她。
午饭后,就拿了昨日到今日捕到的鱼,去见太后。
太后早上还问了好几次杏儿在做什么,等人来了,又没个好脸,冷冰冰地说:“小气篓子不是甩脸子走了吗?怎么又来哀家这里了?”
杏儿昨日是气得不欲再理太后的,可是回去细想,又怕因此牵连了为皇家做事的阿余。才又多抓了鱼,来见太后。
她规规矩矩行了个大礼,说:“太后安好。我又去抓了好些鱼,全送给您。感谢您这几日的照顾。希望您莫要因为我,迁怒阿余。你要生气,就罚我好了。他其实与我无亲无故的。”
太后嗤笑,说:“他既与你无亲无故,为何会偷偷养着你?”
“因为他是好人啊。就像我爷爷奶奶捡了我养大,阿余是看我可怜,无人肯要罢了。”
杏儿的回答倒是没半点儿犹豫。
“那你呢?”
“我?”
“他既慈悲为怀收养了你,你如何报恩于他?”
杏儿倒是真没想过这个问题,爷爷奶奶捡了她,养大她,他们就是一家人,相亲相爱,都会对彼此好。阿余待她好,她就和阿余是一家人。
一家人,自然会对对方好,这是天经地义的,却没想过报恩。
“我……”
本来想为阿余准备祖母的小鱼,结果还被太后抢走了。
杏儿觉得遇到了难题,只得按照经验,问这里最年长的人。
“那您觉得我该如何做?”
太后却不答。
“我,我爷爷会打猎,我也会打猎。我爷爷感激别人,就会打了猎物送给他。可是阿余又不是别人,而且我也只能靠陷阱抓到一些小兽……”
太后见褥子不可教,摇了摇头,说:“你的阿余又不缺这个,我倒是有些办法……”
“太后!”
杏儿正与太后商量如何感恩,就听到了阿余的声音。
两人视线相撞,如星河相汇,又瞬间挪开,脸上皆是有些泛红。
“您莫总是逗她,您说什么,她都会当真的。”
纪凌宇含了点祈求对太后说,他直觉到,祖母不会出什么好主意。
太后好好的調教计划功亏一篑,有些丧气,不过瞧着杏儿一见纪凌宇,脸上就绯红一片,又有些高兴,就挥手:“带走吧带走吧。单怕我欺负她不是?”
杏儿被牵了手要走,太后却又说:“可惜,原本她要是讨我的喜,我还准备给你升官发财呢。算了算了!”
听得杏儿停住脚步,小声对阿余说:“那我陪太后娘娘吧?”
纪凌宇很是无奈,答应道:“以后再陪就是了,先跟我走。”
杏儿被拽着往外走,一步一回头看着太后。
待离了太后那里,跟着的人都远远坠着,草木掩映下,倒似只剩下两个人。杏儿又想起昨晚,胸口开始砰砰砰直跳。
两个人各怀心思,都没有说话,一直走了回去,皆已出了薄汗。怕受了凉,明润忙迎了上来,带杏儿去沐浴更衣。
出来时,听到明珍和红叶闲话,才知过几日,就要下山了。坐在房中想了一会,见到阿余时,就说:“我想回洪家去……”
阿余果然面露不解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