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没住够呢。我数了数,也不剩多少日子了。”
“你想让他们认下你吗?”阿余问。
杏儿又想了想,才说:“也不是。我只是想让自己彻底放下,以后再不去想。”
阿余并不赞成,不过还有几日,就让她再想想。
因着陛下马上要回宫,行宫内外又忙了起来,纪凌宇忙得不剩下多少时间陪杏儿。晚上回来时,杏儿往往都已经睡了。只得静静看看美人睡颜,偷吻几回。
“阿余……”
这夜回来,坐在床边,俯身才要偷香,原本被浓密睫毛密密掩住的双眸却忽地睁开。纪凌宇忙坐起,讪讪转头,避开了下视线,才说:“把你吵醒了?”
杏儿跪立起抱住阿余。阿余身上带了点夜里的寒气,清洌洌的,驱赶开才从被窝里带出来的暖香。
“我等你呢。昨天就没见到阿余,今天又没见到。再过两日我要回洪府,更加见不到。”
带了点惺忪睡意的声音,似狐狸的尾巴,又美又妖,在人心里扫来扫去。
“那你还要回洪府!”
“我住够了,以后就再也不去洪府了,以后和阿余住在一起,每天都在一起。”
如今已是四更过半,杏儿说着话,却打了个哈欠。
阿余扶她重新睡好,像以前在御树别苑那样,让她枕在肩上,抱她在怀,像哄小孩子一样拍抚她的背,听她絮絮诉说这两日都发生了什么。
“我跟太后讲了好多打猎的故事,她很喜欢听呢!”
“嗯。”
“太后夸我爷爷捕猎的规矩很好。”
“不捕杀幼兽、生养幼兽的母兽?”
“嗯。太后夸我爷爷有大智慧呢!不过我说我奶奶是天下最好的奶奶她却不同意,我今晚又想到奶奶的几样好,明日再说给她。”
“嗯。”
“阿余我眼睛好重好酸……”
“别说话了,乖乖睡吧。”
等要下山,杏儿终究还是选择继续回洪家。她上次走的太急了,没有告知程姑姑,也没有来得及与玉璃玉瑾告别。洪家既不认她是骨肉,那么就不算骨肉好了,倒是要谢谢他们的款待。
杏儿觉得自己已经想开了,再次跨进洪家的大门,心里却仍难免酸楚。
不过这次,马车是行到正门的。
杏儿下了马车,老祖宗就走了过来,吩咐着下人给马车夫塞红包。然后笑眯眯来牵杏儿的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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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会有加更吗嘿嘿嘿】
【这段有点莫名其妙】
-完-
第51章 、051懿旨
◎“都亲过哪里?”◎
洪大老爷撑不起门面,如今伯府就以老祖宗为尊。这样迎至门外,算是贵客待遇了。但是杏儿并不懂这些,看到洪老太太,张口欲叫,却看到身后的洪大老爷夫妇,笑容立时消散,低头垂眸,淡淡道:“老祖宗安好,洪大老爷……夫人安好。”
老太太脸上的笑容却更热切了些,硬是牵住杏儿的手,说:“怎地也不打声招呼,那日迟迟等你不回来,吓了我一跳,很是担心……”
假红叶是少有几个连杏儿原是洪府家骨肉都知道的人,最是看不惯洪家人,在胖阴阳怪气地说:“怨不得我家小姐,是宋嬷嬷有请我家小姐去住上几日,忘记请老夫人示下了,倒是害得老夫人担心。”
洪老太太脸上的笑几乎挂不住,要是跟着杏儿来的其他人这么说,就还算了,红叶,却原是洪家的奴才,背了主,还这样仗势欺人,实在可恨。只是,也只得忍了。
“焦小姐!你可算回来了!”
程姑姑站在洪大老爷后面,面色焦急,却仍站的端端正正。
“程姑姑!”杏儿挣开老太太的手,把程姑姑拉到一边,小声说:“可是纪正希派了人去御树别苑闹了,还说要告御状?”
杏儿偶尔听到明珍她们小声议论,担心纪正希真的告御状,牵连到阿余,才更下了决心,要回来一趟,把事情了结了。
程姑姑上下打量着杏儿,脸上表情有些复杂,看了看不远处的众人,说:“回去再说吧。”
杏儿挂心这个事,就拒了老祖宗让她去正院“洗尘”,直接回了西慧院。
“你这些日子,住在御树别苑?”
程姑姑关上门,立时便问。
杏儿想起程姑姑对她每日的教导,她这些日子,可是没有一个遵守的,立时又羞又愧,不知该如何回答。
“你不是和御树别苑的宋嬷嬷在一起?”
杏儿点点头。
“你!莫不是同你那位阿余公子在一起?”
杏儿又点点头。
“这……这我可怎么向镇远侯交待!”
程姑姑着实有些恼。她欠着镇远侯一些情分,这次被千叮咛万嘱咐,要盯着杏儿。杏儿往日出门,至晚总会回来,谁料那日竟就不见了踪影,到了第二日,才有人来传话,说杏儿在洪家庄子里结识过宋嬷嬷,被接去了。
她赶紧去镇远侯府与侯爷留下的人商量,却竟是得了指示,即便是太子,也别怕得罪,哪怕是闹到告御状,也务必要保全杏儿安危。可是,日日去御树别苑,却毫无结果,若不是恰逢陛下这几日不在宫中,只怕已经闹到了圣前。
“先不说你结识宋嬷嬷的事,你快告诉我,这几日可是……可是和你那位阿余公子在一起!你们,你们……”
杏儿愈加绯红的脸,让程姑姑心里一沉。
“你这孩子,怎不记得我对你叮咛的话。”
杏儿待谁都一视同仁,真挚天真,虽一开始是为了镇远侯的托付,不知不觉就把她当成了需要照看的小辈,诚心诚意想着为她好。
“我……我,牵牵手也没什么的吧。”
杏儿的声音轻不可闻,却让程姑姑松了口气。
“只是牵手了吗?”
“他,他还背了我……也抱了……有几回吧?”
“还有呢?还做过什么!”
若是已然……不如去信,让镇远侯快些帮杏儿主持公道,结了亲才是。可是镇远侯既然反对,想必不是什么好儿郎。
实在不知道镇远侯什么想法,究竟是有意杏儿,还是只为了报恩而维护。
“还……”杏儿有些说不出,但是程姑姑逼得紧,她又不善撒谎,最终还是说了出来,“他还亲,亲了我。”
程姑姑本是站着抓住杏儿问,这下挪过凳子坐了下来。
“都亲过哪里?”
杏儿低头扭捏了半天,终于伸手,用手指快速指了指脸,又指了指嘴巴,头顶,然后挪下来,在胸口处犹豫了一下,把手指蜷了起来。
程姑姑这下庆幸自己坐了下来,不然就快要晕倒了。
难不成自己苦口婆心栽培的小白菜已经被猪拱了?
她呼吸匀了,才又试探着问,“你们还做别的了吗?有没有……有没有,晚上你们睡一起吗?若睡一起,有没有搂抱在一起,做些……比较亲密的事情?”
作为宫里的教养姑姑,这种事说来倒是寻常,若不是怕杏儿害羞,程姑姑还能问的更直接些。
当日还在万寿山时,杏儿常在阿余怀里入睡,虽然每每早上就不见了他。她当时觉得,这和她小时候在奶奶怀里入睡也没多大区别,被人那样亲近地拥抱着,能让她觉得又惬意又安全。
可是经了程姑姑的一番教导,她已经知晓这是不符合规矩的,只是不舍得推开罢了。
“他,他亲过我后,就……少了。真的。”
这个语焉不详的答案,对于程姑姑而言,太不确切了。
她转头看了看房内的一个雕花柜子。在这个柜子里,她藏了一个上了锁的匣子,匣子里又有一个包裹,包裹里,是几本清晰详尽的春宫图。
可要拿出来,让杏儿辨认一下?
程姑姑正盘算,外面一阵叫喊。
“小声点!莫吓到我家小姐!”红叶斥道。
“来,来了太后的懿旨!”
“懿旨?”
“太后!太后懿旨,让表小姐也参选太子妃!宫,宫里传旨的公公……”
红果气喘吁吁还没说清楚,洪家众人已经簇拥着几位公公进了西慧院。
“吕公公?安好!”
程姑姑和杏儿出来,果见是几位公公,然而并不是太后宫里的,却是陛下身边的吕公公。
“原是程姑姑,您也安好啊。”
跟来伺候杏儿的几人,也都向吕公公见礼。章嬷嬷虽不认识,也在后面跟猫画虎,福了福。
吕公公念了懿旨,话语很简洁,就是把焦杏儿也列入了太子妃的参选名单而已,再无二话。
杏儿懵懵懂懂,程姑姑小声教她谢了恩,明珍又给几位公公塞了赏银。洪老太太脸色有些僵,欲留吕公公喝杯茶打问一番,他们却推辞离去了。
“程姑姑,莫不是我惹恼了太后,她故意作弄我?我不要做太子妃!”
吕公公一只腿才跨出了院门,其他人都还在院内,杏儿突然大声说。吕公公的腿一颤,若不是旁边的小公公扶了下,几乎绊倒在门槛上。
洪老太太心里着急,都没把吕公公送出门,就跑回了西慧院。
杏儿还在噘着嘴,又气又愁地抱怨。
“太后怎么可以这样!”Pao pao
“我才不要做太子妃!我又不认识太子!”
明珍几人在旁边低头忍笑,程姑姑若有所思,倒是章嬷嬷跑来相劝。
“小姐先莫急……”
老太太进来看看院中诸人,分辨了下,都是早前镇远侯派来的,就把杏儿拉了,进屋子里面密谈。
“你怎么认识太后的?”
“就……正好遇到了。她说我是个气篓子,总惹她不高兴!”
老太太想了想,太后去御树别苑,也不是不可能。
“你可见到太子了?”
“没有。老祖宗,我不要嫁给太子!也不要去参选太子妃!太后最爱戏弄我了,我听到她和晴溪姐姐说,她看我哭了又笑的模样,笑得能多活十年。这次肯定又是故意想惹我哭!她,她肯定知道我不想做太子妃!”
信息量过多,洪老太太都不知道该抓住哪一点继续问,最终选择了最要紧的说:“你怎么会不想做太子妃!镇远侯虽也好,太子以后可……太子是京城最英俊帅气的男子了。且年纪也轻,十八九岁,和你正好相配……”
杏儿不想多听,语气冷硬,直接打断,“反正我不要!”
洪老太太见软的不行,只好吓唬她:“这可不是你想要不想要的。太后都下了懿旨了,就不可违抗,若是……若是违抗,说不好洪家全要跟着下大牢!”
杏儿又圆又大的黑瞳转头盯向洪老太太,说:“我又不是洪家人,为何洪家要跟着下大牢?”
老太太闪闪眼睛,避开杏儿的逼视,看着杏儿梳妆桌上一个莹莹发光的宝石珠钗,说:“既是亲戚,就会受牵连的,杏儿不知,有些罪啊,连九族都要诛呢。”
杏儿想起当日她被指使去摘杏花枝,下山后,那些小姐们吓唬她,老太太身边的徐嬷嬷也对她说要灭九族。当时她都信了,可是后来她还头戴了杏花,吃了杏果呢,也没什么后果。如今她可不再这么傻。
“反正我不做太子妃!”
然后闭上嘴,再也不说话。
老太太走后,程姑姑说去镇远侯府一趟,章嬷嬷喜孜孜在煲汤,红叶和明润在整理回来的行礼,只有杏儿急得要哭了。
她抓住明珍的胳膊:“明珍姐姐,我才不要做太子妃!”
明珍心里却有些不好受。若是杏儿知道阿余便是太子,她定然就愿意了。可是,这其实只是个参选名额罢了,凭着杏儿的身份地位,即便殿下喜之宠之,恐怕也成不了太子妃,顶多做个侍妾罢了。那时,小姐肯定要伤心死了!
倒是该让小姐莫误会了才好。
明珍打定了注意,就说:“小姐莫急,这并不是就要做太子妃,只是个参选名额,不打紧的。”
杏儿终于听到人说出她想听到的话,舒了口气,喃喃道:“若是嫁给太子,岂不是就要和太子成了一家人,日日在一起。我才不要!”
洪老太太从西慧院出去,一脑门官司,头疼得厉害,却顾不上休息,叫了洪大老爷和袁氏进去商量。
洪大老爷志骄意满,一直咧着嘴笑。才关了门,就迫不及待说:“显见是我会生,没儿子又如何,如今两个都参选太子妃,无论哪个成了,至少封一个承恩伯,等以后……不就是承恩侯了!母亲,您就等着跟儿子享福吧!”
洪老太太却叹息,没好气地说:“焦杏儿可还姓焦。”
洪大老爷不以为意:“马上去认了就是了!”
老太太怒其不争,瞪了他一眼:“怎么还是如此没脑子!哪里就这么简单了!”
洪大老爷并不认可,却不敢反驳母亲,转脸看到袁氏一直默默拭泪,斥骂道:“哭什么哭!接你回来,是为了你替母亲分担,你每日里做什么了?每日只会哭丧脸,如今连玉瑾也和你不亲,焦杏儿又没认下,要是这到手的富贵再给飞了,我头一件事就是休了你!”
袁氏不可置信地回望洪大老爷,嗫喏道:“不是你们逼我,说不能认下她,不然就休了我,还把我送去庙里……你,你……”
她再也说不出话,坐到了椅子上,捂脸失声痛哭,婆婆斥责她也不予理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