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着往常,纪凌宇定会答一句“是”,可是这回,他竟是答不出。
“那么多知书达理,才德兼备的世家小姐,就没你喜欢的?”
昭帝放下手里的卷宗,有些不信地问。
纪凌宇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觉得昭帝下一句就要提到杏儿,又盼着,又怕着。有一句话,几乎快要提前蹦了出来。
“她并非儿臣喜欢的女子……”
“儿臣也并不是很喜欢她!”
该怎么说,更好呢?
纪凌宇内心纠结无比的时候,昭帝却转而说:“东宫是不是要修缮下?”
“不用。”
“都要大婚了,有了喜欢的人,是好事情。”
“儿臣……”纪凌宇还是把准备好的话咽了回去。
杏儿今日睡到半早上才起,红叶和明润一边帮她梳妆,一边说:“主子又派了几个人来,晚些让她们来见小姐。”
杏儿“啊”了一声,妆镜里,一张小脸皎面染粉,两只水眸明睐含春,樱桃香檀丰润娇艳,她似笑似嗔微挑柳眉,就连铜镜也似有了精气……
“发什么呆?”
红叶用胳膊肘戳了下,明润方把视线从镜子里抽离,拍了拍心口,说:“小姐怎生越来越美了!”
红叶嗤笑了她一声,出门去叫新来的几个人来认主。别人不知道,她却是认的,这几个,都是和明栩一起训练出来的,伺候人恐怕不行,但是打架绝对可以。
可惜殿下让低调不让生事,太可惜了!
真巴不得洪家有人不长眼,来西慧院闹事啊……呸呸呸!红叶啐了自己几口。
晚一点,还真有洪家人来西慧院了,不过不是闹事,是洪玉瑾,来邀请杏儿出去逛街。
洪玉瑾不是头一回来了,但是这几日,杏儿一心只记挂着“不见了踪影”的阿余,心事重重,闲愁万种,哪里有什么心思外出。她每回被拒了也不恼,有时候还留在西慧院,陪杏儿说说话。
红叶不喜洪玉瑾,很怕杏儿今日心情好,就答应了随她出去。却听到杏儿说:“四姐姐,我去不了,今日里程姑姑要来教我呢。我比较笨,以前又没学过什么……”
杏儿很是羞愧地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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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啊啊,千万不要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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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了又没了呜呜呜】
【唉!有点担心要虐呢】
-完-
第55章 、055访客
◎“佛祖保佑,小姐再也不受这种磋磨。”◎
程姑姑那日直奔万寿山,拜访宋嬷嬷,才知所谓“阿余”,竟真的是太子殿下纪凌宇。心里暗暗叫苦,镇远侯让她想办法,让杏儿远着“渣男”,她就尽心尽力,各种暗敲明说,哄着杏儿莫与男子亲近,且力争让杏儿明白,想亲近她的,除了镇远侯,都全是坏人。
虽效果甚微,但是……若是太子殿下得知,她还能有好果子吃。
心里疙里疙瘩回了洪府,再也不敢像以前那般,镇远侯也仍未有回信,就咬了咬牙,干脆继续“教导”起了杏儿。不过这回,再不管男女之事,却与她说些宫里的规矩,京里的世家,暗暗想着,这也算将功补过了。
这日,她没能按时来,却是因为太子殿下传了话,要去见她。
程姑姑原本是太后宫里的一个掌事姑姑,已经站稳了脚跟,可享锦衣玉食,可令宫中仆从。可是她却一心想着出宫。
镇远侯不仅对她有恩,在她尚是个年轻宫女时出手救过她的性命,而且承诺,这次打着管理府内杂务的名义把她“借”出宫,就再也不还回去,时间久了,太后不再念着她,就会帮她彻底从宫内奴籍脱身,让她可以过上向往中的自由生活。
她原还猜想,镇远侯对焦杏儿有意,焦杏儿却恋上了一个不成器的纨绔,执迷不悔。
怎么可能会想到是太子殿下!
焦杏儿一个山里长大的村妞,认识镇远侯,是因为机缘巧合,镇远侯恰好去了那里,又恰好被焦杏儿所救。
这已经是天大的造化,谁能料到焦杏儿不过来京里半年多,就连太子殿下也认识了,且不仅是认识了。
太子殿下莫不是要来问罪?
这位太子殿下,虽在需要谦逊有礼的时候绝对温和的挑不出错漏,实际上,却是个说一不二的狠角色。即便是陛下极为恩宠的妃嫔和皇子,在他面前,也会谨言慎行,绝不造次。
程姑姑心内战战兢兢,天人作战,但是作为太后信赖的掌事姑姑的骄矜,还是扯住了她扑倒在地哭喊救命的冲动,只异常恭敬行了个大礼。
“程姑姑不必如此多礼,孤该当对姑姑说一声谢谢才是。”
程姑姑心里咯噔。
“杏儿说程姑姑待她极好……让她懂了很多事情。”
程姑姑脸上一红。
这到底是夸她?还是阴阳怪气?
“她不甚懂宫里的规矩,姑姑教她一教也好。不过,也无需太要求她,只要紧要的事情不出错就好了。”
程姑姑忙诺诺应是。
太子又问了下她出宫的事,程姑姑也不隐瞒,全部坦白说了。
纪凌宇走后,程姑姑半天才醒觉,抚着胸口暗自庆幸。多亏了杏儿对太子殿下美言,这一关,她竟是过了。天晓得,她刚才紧张的话都不会说了。
虽已经让人说了今日不去洪府,程姑姑还是赶了去,到了西慧院,杏儿却不在,章嬷嬷说:“小姐去前院见客了。”
“哪位夫人小姐?怎么去前院见?”
章嬷嬷笑笑,“不是夫人小姐,是状元郎。”
程姑姑拧眉疑惑。
章嬷嬷解释:“是小姐老家的人,上半年刚中了状元,据说是,一位同窗参与整理太子妃的参选事宜,因单独加了小姐,就无意提起,状元郎试着来找,竟真的是小姐。”
“老家的亲戚?”
章嬷嬷想了想,“小姐出去时说,是镇上什么,什么大叔家的哥哥来着。小姐很是欢喜跑了出去,想必是亲戚吧。”
等到杏儿回来,众人才知详情。
今日来的,乃是今科状元木岁寒,正是杏儿偶尔提及的那位“木头哥哥”。
两家并不是亲戚,但是木大叔与杏儿爷爷交好,爷爷去镇上时,就常把杏儿托付在木家,杏儿对他,倒比对大伯家的姐姐哥哥们还熟。
杏儿被木状元勾起回忆,回了西慧院,仍喋喋不休说着以前的趣事,又夸赞“木头哥哥”果然中了状元。明珍几个互相交换眼色,面上却很是捧场,顺着杏儿聊了一遍又一遍。
状元郎拜访过,迟一些,又送了东西来,杏儿打开一看,竟是状元郎的红袍和帽冠。
明珍等人虽见过无数珍宝,但是这么近看状元服饰,却也是头一回,都也被吸了眼睛,好奇不已。还是明珍最早回过味来,小心翼翼说:“这是状元郎的东西,据说都要供奉在家里,世代传承的。怎地给小姐了?是不是……不太好呢?”
杏儿正好奇抚摸状元帽上面的大红绒花,摸着摸着,滴答答落起泪来,边落泪边说:“木头哥哥小时候说,他以后定会中了状元,穿红袍,着锦帽,给我看……”
章嬷嬷忙递了帕子给杏儿。
“那时候,爷爷还好好的呢,还能,还能……猎杀野猪呢。奶奶听说了,过年还做了一件红色的大褂,说状元郎的红袍就是那个颜色的。”
杏儿一哭,众人皆不敢再说别的,只哄着她,先让她转了心思。
这事府里人知道了,也都来看,只有洪大老爷夫妇没有看到。
洪大老爷要来看的,结果被程姑姑拦在了西慧院门口,说:“小姐年岁大了,洪老爷虽是小姐亲戚家长辈,也该避讳一些,不好进小姐的闺院。”
洪大老爷气得要死,这是他家院子,竟是连进都进不去了?
可是他最是欺软怕硬,程姑姑一身正气,肃穆端庄,他就不敢乱来,甩袖离开,回去对袁氏大骂焦杏儿不孝不悌,大逆不道。
袁氏压根就没来,她上次被洪大老爷踢得跛了腿,就慢慢不出院子了,本还去老太太那里请安,后来说腿疼,连去请安也不去了。洪老太太背地里劝着洪大老爷,在“大事”未定之前,莫要轻易打骂袁氏,导致洪大老爷对袁氏也无可奈何起来。
玉芬玉菲是结伴去看的,玉菲不顾红叶杀人的白眼,愣是在状元炮上摸了又摸,有些不信地问杏儿:“你真的认识木状元?”
又满眼怀恋地说:“状元郎游街时,我和姐姐去看了,他骑在高高的乌骏上,身穿锦袍,胸配绒花……还朝我笑了呢。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我,可惜他那日来,我竟是不在。他哪日还来吗?”
玉芬“咳咳”几声,又拽了拽她的衣袖。她被打断,脸上笑意全无,气呼呼瞪了眼杏儿,说:“怎地什么好事都轮到你身上……”
杏儿笑嘻嘻说:“他是我木头哥哥啊!”
玉菲听了,也不再摸了,□□个冷脸就往外走。杏儿并不在意。
相处久了,杏儿倒是觉得,在这京中,洪玉菲反倒是能让她觉得亲切的人。因为呢,洪玉菲性格太像她大伯母了,说话尖酸刻薄,动不动就想上手打她,但是打之前,因着怒气全在脸上,倒是很容易逃掉。
山林里有种金丝獾熊才可怕呢,它长的很是可爱,天生就似带着笑,但是你若因为它看起来既小又友善,近前去,它就会跳起来一口咬在人的脖子上,牙齿又尖又长,很是致命。
杏儿又把大伯母的趣事对红叶等人说了一遍,只是她觉得是趣事,众人却听得心惊胆战。明润最是心肠软,听得都不停抹泪,然后双手合十祈道:“阿弥陀佛,佛祖保佑,小姐以后再也不吃这种苦,受这种磋磨。”
红叶在她肩膀重重拍了一下,嗔道:“胡叨叨什么!有主子在,小姐怎么会受这种苦,瞎操心!”
等杏儿息了这个话头,明珍才又看着程姑姑说:“姑姑说,这种东西,咱们小姐能不能收?”
程姑姑心里暗道:我怎么知道?我还没听说过把状元服冠送人的,哪里就知道答案。
但是她看着明珍递来的眼神,闪了闪眼,说:“是呢,小姐虽与木翰林有旧日,旧日……”
情分是绝对不能说的,“相识,但是这种东西还是不好收,那个……”
杏儿倒是灵机一动,喊了出来:“男女授受不亲?”
“对对对。”
“对对对!”
众人皆应和。
明珍提议,找人送了回去,再加些厚礼。可是杏儿坚持,要亲自送去,正好去看看“木头哥哥”在京里的家。
木岁寒如今是翰林院的修撰,却没杏儿这般随时有空,待过了几日,恰逢假日,杏儿才兴冲冲去了他家。
说是他家,其实只是在一个胡同里租个了小宅子。京城居,大不易,中了状元,虽有赏银,却也还没那么多。
进了宅子,堪称一清二白,但是倒也整齐干净。
杏儿随着木岁寒看了一遍宅子,知道他是一个人住在这里,竟是连个看门护院的都没有,有些担心他孤单,脱口而出:“木头哥哥,我瞧你西屋没人,要不以后我离了洪家,搬来和你一起住吧。等什么时候大叔大婶和木花也进京了,我再搬走。”
红叶“咳咳咳”了几声,瞧着木岁寒的眼神很是冷冽,只是木岁寒并未注意到。听了这话,他低下头,摆弄了下给杏儿煮茶的炉火,才道:“木花怕来不了,她已经嫁人了,镇上的小栓子,李家那个。”
杏儿长长“哦”了一声。
“我爹娘,大概要后年才能来,说木花……有了孩子,走了不放心。”
杏儿的乌瞳瞬间放大。
她最后一次见木花,是和爷爷搬回村里的时候,那时木花还没成亲啊。才没一两年,木花不仅嫁人了,竟还有了孩子?就是那个和她好的时候翻花绳,不好的时候就吵架吵得不可开交,需要木头哥哥劝架的木花儿?
她忍不住低头看了看自己平坦的肚子,很快又拨浪鼓一般摇了摇头。倒是忘了之前在说什么。
木岁寒煮好了茶,放在一旁,笑着说:“先别喝,晾一晾。你还记不记得,有次你来了喊渴,结果闷了一大口刚煮好的烫茶,烫的整个人直愣愣往后仰倒,吓死人了!”
是有这么回事,杏儿吐了吐舌头,扫见红叶和明润脸上的表情有些古怪,疑心她们是在笑话她。心里暗想,木头哥哥定然还会说很多我小时候的糗事。若让她们都听到了,可不羞臊死了。
就假装淡定地说:“你们俩去外面看看,马车停去哪里了,明珍姐姐怎么还没进来。我……”
看了看似乎被炉火热的红了脸的木岁寒,起身去开窗子,才继续说:“我和木头哥哥说说话,我们俩认识的人,你们都不认识呢。”
红叶和明润只得慢吞吞往外走,一边还在张望。
杏儿这才放了心,又问了些镇上认识的人。她年初来的京城,其实木岁寒也是几乎同时进京赶考的,不过比她多了点和家里的书信往来,略微多知道一些罢了。但是对于杏儿,即便是木岁寒说出一个熟悉的姓名,也欢喜的几乎要跳起来。
两人叙着,杏儿扫到方才抬进来的包裹,走了过去打开。
“木头哥哥,我听说状元衣冠是很珍贵的,我不该收下,就又带了来,希望没有弄坏呢,被她们摸了下,不过我检查过了,没有划丝蹭脏。”
木岁寒也走了过来。
杏儿看着人和衣服,惋惜道:“可惜呢,我听洪家妹妹说,木头哥哥中了状元,披锦戴冠游街,威风的很!”
木岁寒对着杏儿笑了笑,手指放在唇上,无声做了一个“嘘”的手势,轻手轻脚合上了门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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