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余乾在信中问了玉儿一句话,如果没有傅景,玉儿会不会喜欢他?
玉儿答:“乾哥哥这么好,玉儿当然会喜欢乾哥哥的!”
宋余乾在马背上看着这封信时,好像能看见玉儿如此说的样子。
她一定满脸笑容,高兴又自豪。
宋余乾不由笑了。
此生是他负她,愿来生,执子之手,放于吾心,一生一世,常伴汝身。
第157章
◎这是最好的方式。◎
玉儿哭晕醒来之后,眼睛已经肿得像核桃。
青画小心地给她冰敷。
见傅景来了,玉儿就急急忙忙跑到傅景怀里。
她伤心,她好难过。
邵氏死了,和她娘亲一样,再也回不来了。
傅景无声地摸着她的小脑袋,然后低声道:“阿玉,节哀!”
或许邵氏对玉儿不算真心,但在玉儿眼里,邵氏就是对她好的人。
她的离去,让玉儿感觉世界上又少了一个疼爱她的人。
玉儿闻言,更加抱紧了傅景,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混着哭腔可怜无助道:“陛下,你抱抱我。”
傅景一下将她垂着抱起,然后坐到塌上。
其他人见状,也自觉下去。
傅景把玉儿放在腿上,想要用手擦一擦她的眼泪,可又想起她怕疼,哭成这样,怕是碰一下她都会叫疼。
傅景便看着哭得像个泪汪汪小狗似的玉儿,轻声道:“阿玉,别哭了。人死不能复生,我们没有办法了。”
玉儿知道人死不能复生,他们只能无能为力地接受,可是她就是想哭,也控制不住自己,眼泪自己就要掉。
“陛下,你为什么不哭?”玉儿好奇。
人死了,为什么不哭?
傅景神情无悲无喜,只是比平常稍微沉重了些。
他拿热水打湿过的手帕替玉儿擦了擦眼泪,平静道:“朕不喜欢哭,太软弱了。”
他是太子,打从一开始受教导时,便有一句“男儿有泪不轻弹”,他怎么能哭?
后来,经历得多了,他知道,不管轻弹与否,其实都无用。
眼泪只会让人觉得软弱,让自己也变得软弱。
“过刚易折,软弱也并非一无是处啊!该哭的时候就得哭啊!”玉儿哭哭啼啼地说起来。
傅景擦得太轻,以至于玉儿觉得有些没什么作用。她自个儿伸手把帕子拿过来,给自己擦了擦眼泪。
傅景想着玉儿刚才的那句话,面色平静,轻声道:“可朕已经没了该哭的时候。”
一个人锻炼得越心如明镜,他自然也便懂得了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他已经去问过太皇太后他父皇和母后的事。
可知道真相的时候,他也不过这般。
甚至比现在还平静。
太皇太后说两个人的嫌隙出现,是因为皇后听从意见,给那个人纳妃开始。
文武帝当时拒绝了好几个,可皇后一次次地推拒,让他纳妃,最终让文武帝寒了心。
而在文武帝流连淑贵妃宫中时,皇后也伤了心。
皇后原本就性子洒脱,她当了皇后之后反而变得中规中矩,在伤心之后,骨子里的那股韧性坚毅也显现了出来。
她亲口对皇帝说,如果她的孩子是儿子,她不要他当太子,也不要她的孩子跟皇帝有任何关系。
她要傅景流落在外,由司马家抚养长大。
皇帝听罢,气得将她幽禁宫中。
皇帝三番五次地去看了她,去哄她。
但皇后太犟了,口口声声地坚持。
这场冷战持续了两个多月。最终在听到淑贵妃怀孕的消息后,皇后自请冷宫。
太皇太后提起此事时,还在说:“她就是太犟了啊,不然怎么会给那贱人机会?”
太皇太后说,皇后难产,与淑贵妃脱不了干系。
可傅景却心里明白,其实宫内无人害得了她。
倾心丸虽对房·事确有一定作用,可远没有说的那样厉害。
傅景也调查过先后用药,先后曾经配过解药。
她不过是心死了,想身也死了罢了!
而皇帝待他,也从此有了理由。
傅景在了解到这一切后,心里明明还很平静,喜怒不形于色,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
可现下在玉儿身边想起这些,傅景的心好像确实有了一个窟窿,那个窟窿越来越大,越来越黑。
傅景心里不禁随着那道黑色的窟窿涌现发闷的苦痛,眼睛也莫名湿润起来。
他曾以为自己的母后很爱很爱自己。
但到头来,他的太子之路之所以走得如此坎坷,竟来源于他的母后!
他并非埋怨他的母后挡了他的太子之路,只不过他不能接受他的母后因为那个人,而没选择他。
傅景倏地闭上眼,把玉儿拥入怀里,“阿玉,朕只有你了。”
只有玉儿,从没有伤过他。
玉儿闻言,拿着帕子捏着傅景衣裳一角,润着哭意的嗓子也抽泣道:“嗯,阿玉也还有陛下。”
软软的一句话,让傅景更加抱紧了她。
*
玉儿在傅景身边哭过一会儿就好了许多。
她今时不同往日,身份尊贵,萧明珠和萧红珊等人都去了灵堂,但她没去。
傅景也因为与重阳有事相商,暂时离开了兰苑。
傅景与重阳等人商量的是玉儿认祖归宗的事。
虽说是商量,但傅景却十分坚持,认祖归宗不行,来看玉儿可以,玉儿去夏国探亲不可以。
重阳实在想不通傅景这是什么意思?
玉儿认祖归宗之后便是夏国公主,其身份之尊贵,足以令楚国那些不满玉儿当皇后的人彻底闭嘴。
而傅景若是还认为他们对玉儿包藏祸心,不放心他们,那为什么又说他们可以来看玉儿?
难道傅景以后想对夏国出手。提出这个建议是想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伺机而动?
正在重阳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重云忽然站起来无语道:“你自己没本事握住玉儿的心,就不准她跟我们回夏国!傅景,我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他以前觉得傅景有勇有谋,年纪轻轻就声名远扬,威名远播,令人十分钦佩。
可现在的傅景,只让他觉得胆小如鼠,有负之前的评价。
重云难得在这时候丢了他潇洒公子哥的模样,跟一个惹急了的猴子似的,双手叉腰,看见桌上的香蕉,剥了一根来消气。
场面恰在这时,安静了一瞬。
重阳似乎也明白了什么,目有深色地看了眼傅景。
而傅景抬眸,看着好像一点就要炸的重云,神色彻底不虞。
他之所以忌惮夏国,是因为夏国乃是岛国,上面有不少奇珍异宝,是楚国没有的。
玉儿心性如孩童,这重家人又个个看起来对玉儿珍爱如宝。
万一他同意了,人受他们蛊惑,一去不回,他难道真要和夏国打起来来吗?
若真到了那个时候,自然得打的。
可是,既然可以提前阻止那种时刻的到来,他为什么不去提前阻止?
“朕是哪样的人用不着云皇子评价。但朕得纠正云皇子一点,阿玉是朕的人,她的心也在朕这里,还会一直在这里。”傅景冷戾霸道地开口。
“那你有本事别派人拦着我去问阿玉,阿玉愿不愿意回夏国,那是她的事!”重云听罢气道。
他虽然如今也在这萧府中,可他连玉儿的人都几乎不能打个照面。
一靠近就被傅景安排的人给拦住了。
傅景闻言,脸色发黑,却依旧霸气威严,“阿玉如今是朕的皇后,她的事,自然是朕的事。”
话毕,眸中闪现光芒,是一种绝不退让,利如寒刃的眸光。
重云几乎气竭,他看了看四周,指着曲铁道:“曲铁,帮我骂他!”
曲铁可不敢骂,倒是重云自个儿气得又是踹桌子踹凳子,“无赖,傅景你这个无赖!”
之前说帮他找妹妹,结果答应了找却不找,反而藏起来,现在还霸道强硬地不准玉儿回家。
他当初钦佩傅景,让傅景帮忙真是见了鬼!
重云简直都快气得恨不得摔桌子。
重阳见状,他心里自然也是有气的,但做哥哥的,总得拿出哥哥的样子。
重阳咳嗽一声,“阿云,注意风度。”
重云闻言,像是强忍着把怒气从鼻子里吸了进去似的,拿出腰间垂挂的扇子扇了扇。
他二哥说得对,他不能为了这等无赖丢了脸面!
可他实在是不想看见这傅狗一眼,干脆掉头就走,“曲铁,我们走!”
重阳和傅景在重云走后,彼此互望了一眼。
傅景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泰然道:“二皇子还有事吗?”
重阳低头笑了笑,眼下清冷的泪痣被遮下去,随后抬头朗声道:“之前倒是没想到,经三弟提醒,才想起……”
“陛下,这种事您不是第一次做吧?”重阳意味深然地道。
傅景微微一愣,直到重阳说起“落霞山庄”“齐若之战”。
重阳还想继续说下去,便见傅景眼神像利刀一样刺来。
重阳莞尔一笑,也不继续说下去,心中已经了然。
他之前就觉得古怪,齐若之战怎么用得着傅景亲自出马?
可现在看来,当初那个决定因素应该还是在玉儿身上。
当初玉儿身份不明,没有傅景在身边显然更不安全。
可傅景偏偏就离开了,却也是为玉儿做好了万全准备才离开。
所以当时,他们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眼下傅景这番神情,更是印证了重阳的猜测。
知己知彼,便方便了许多。
重阳还想说什么,就听傅景冷道:“朕要说的都说了,你们想怎样,是你们的事!话已至此,不必再谈!”
说完,便甩袖而去。
重阳微一挑眉,退了?
重阳知晓,傅景这是故意离开的。傅景方才有了情绪,再这么下去,容易被人激。
重阳原本也是打算用激将法的,可现在既然傅景有心防备,他也见好就收罢了。
王福跟在傅景身后,大气都不敢喘。
傅景脸黑得可怕,显然是之前与重阳重云二人谈话有关。
王福仔细想了想,但即使是他这跟了傅景十几年的人,也是什么都没想出来。
落霞山庄和齐若之战怎么了,竟然让重云提到这事就让傅景如此生气?
在外人看来,傅景心思缜密,运筹帷幄,又有大将之风,杀伐决断,行事从不优柔寡断。
这样的人,在哪里都能称得上人中龙凤,被人敬仰。
是最不缺乏自信的一类人。
可只有傅景他自己知道。
他在感情上却不是一个自信的人。
长久的封闭内心,让他害怕得到那些虚妄的感情,也害怕被抛弃。
所以在第一次重逢遇见玉儿的时候,他就会退缩,会逃避。
只有玉儿,他不愿意失去一丁点。
所以他要保护好她,让她只留在自己身边。
这是最好的方式。
*
重云离开萧家客厅后便在心里琢磨,他今天一定要见到玉儿。
可还没等他到兰苑,他便看见了荷花池旁边的玉儿,似乎在和什么人说话。
只是他又被傅景的人拦住。
这次他可不会再客气了。
玉儿本来一个人呆在兰苑,可窗外忽然飞来一只漂亮的蝴蝶,她便追着蝴蝶追了出来。
刚好看见白无度在这里。
白无度看见玉儿,也告辞了一番。
随着重阳等人的到来,白无度的身份也自然被揭破。
他迟迟没能研究出应对失忆的解药,傅景如今已经让他出宫,他不久就要和重阳等人一起回夏国了。
“白大夫,你要走了,那我的病好了吗?”玉儿问道。
白无度沉默了下,似乎有难言之隐。
恰在这时,另外一边就传来打斗声。
白无度看见重云与旁人厮打,愣了一下,才温润笑道:“是三皇子,应该是来找皇后娘娘的。”
一直跟随在玉儿身边的风音皱了皱眉,傅景有交代过,不准重家人靠近玉儿。
之前在皇宫,老远之外就有人拦了,如今在萧府,拦他的人可没以前那么多好用的理由。
如今被玉儿瞧见,可能就拦不住了。
“风音,你快去帮三哥哥,他们人多势众,再打下去,三哥哥会吃亏的。青翠青画,你们也去叫人来。”玉儿见重云被打,顿时急道。
重云那边,二打三,明显打不过。
“可皇上让我保护您,让我寸步不离。”风音道。
“我不用你保护。我现在就带着两位嬷嬷躲起来。”玉儿认真道,转过头又道,“白大夫也跟我们一起吧!”
风音觉得不妥,她如今的使命就是保护玉儿,遂坚持道:“恕属下恕难从命。娘娘,皇上让我保护您,属下便绝不会离开您一步。”
白无度闻言,双眼半阖了一下。
“既然是皇上派的人,那便留在这里就更好,以防出什么意外。”白无度道。
“而且,那些人应该是皇上的人吧?”白无度有意无意地说道。
皇上?
玉儿回头看向白无度,真的是皇上的人吗?又看向风音。
见好像真是皇上的人,玉儿忽然提着裙子跑上前去,“住手!”
那些人回头看了她一眼,果然都停了下来。
风音给了那几人一个眼神,那几人便撤了。
重云和曲铁都受了点伤。
玉儿将人带去兰苑,让人拿了些伤药上来。
白无度给两人上完药后,忽然从怀里拿出一枚药丸,“皇后娘娘,这是一种我之前新研制的药,您看看是否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