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儿心酸,眼泪像是要决堤似的,她抬手擦了擦眼泪,“阿玉没哭。”
玉儿扬起笑脸,“殿下跟太后说什么了?”
她不是真的太子妃,不知道这次太后有没有对殿下说呢?
“怎么还没哭?眼泪都止不住了。”傅景没有回答玉儿的话,指节轻触湿热的眼泪,连心都是疼的。
她这样,还不如像以前,受了委屈哭。无论是憋着时憋不住哭,还是干脆没想憋着就哭,都比此时的强颜欢笑地哭要来得好。
“到底怎么了?”傅景忍不住问。
也没有谁欺负她啊!
有他在,他想不到有谁还能让她如此受委屈。
眼前的人那么温柔,离她那么近。
玉儿能明确地感觉到,她肯定一伸手就能碰到眼前的人。
嗓子眼的话好像就要立刻跳出来,“殿下……”
傅景蹙眉。
玉儿却说不下去了。
她说不出她骗了殿下的话。
殿下还来找她,没有生气,是不是……
“殿下,我没事,你不用管我。”玉儿把千层酥放下,背对着傅景。
“孤怎么能不管你?”傅景拉过玉儿,又给她擦了擦眼泪,认真问道,“到底怎么了?”
玉儿抬头看着傅景,心酸不已。殿下怎么能这么好,他为什么不像公公一样离开?
傅景同样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等着她开口,目光里隐隐焦急。
玉儿只感觉被那样的目光注视,喉咙眼儿一紧,像是堵了什么东西,紧接着,她就再也抑制不住,泪如雨下地道:“殿下,我骗了你。”
骗了?傅景心中蓦地紧张,玉儿骗了他什么?
他下意识地想到了其他地方,心脏更是紧缩得厉害,像是不能喘气一般。
“我不是太子妃。我是替姐姐嫁过来的。”玉儿哇哇大哭起来。
她不是想要骗殿下的,她只是想活下来。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一骗就骗了这么久。
傅景先是愣了下,才微笑着摸着她的脑袋,“孤知道。”
“孤一直都知道你是替嫁过来的。”
玉儿闻言,呆了。
流着眼泪的双眼呆若木鸡似的望着傅景,殿下怎么知道?
傅景没想到所谓的欺骗竟然是这个。
他心情舒畅,又道:“阿玉忘了吗,孤一直叫的你阿玉啊!”
玉儿点了点头,然后呢?她还想问,可她倏地反应过来,若是不知道她是谁,怎么会叫她阿玉,玉是她的名字啊!
玉儿眼里笑得绽放出泪光,“我以为,以为殿下你一直不知道。”
她以为自己瞒得很好,所以她才能活下来。
这种阴差阳错的自信让她一点都没意识到,殿下其实早就知道她不是真的太子妃。
傅景笑着替玉儿擦了擦眼泪,和玉儿一同笑起来。
傅景忽地抱住玉儿,他差点就以为,以为连玉儿也要背叛他,离他而去了。
不过幸好,只是个误会。
营帐外,太后和如兰姑姑两人伫立着。
太后脸上洋溢着笑意,直到亲眼看到,亲耳听到两人之间的对话,她才知道,两个人之间的感情是多么难得和美好。
是朝着真诚的方向去的。
“太后,您看如何?”如兰姑姑也欣慰笑道。
太后闻言,笑容收敛,板着脸道:“算她还有自知之明。”
“我们走!”太后瞧了眼营帐,板着脸离开。
不远处,曲青看着黑着脸的太后皱了皱眉,走了?
他白了一眼两人,回去复命,发现有人在监视他们。
“回来了?”重阳见曲青回来了,问道。
曲青点头,道:“公子,咱们被监视了。”
“嗯,之前傅景已经派人赶过一次了。”重阳丝毫不意外。
他们如此警惕他,也算是对他的一种忌惮。
曲青不喜这种做法,不过也没多言。他知道重阳想听什么,便道:“那个太后好像的确不喜欢小郡主,她还说小郡主自己承认是假的太子妃是有‘自知之明’,但是她好像也不能让小郡主回到萧府。”
曲青说得过于简单,让重阳有些不解,“到底怎么回事?”
重阳听完始末,没想到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不过却有点不对劲。
傅景的反应应是正常,但这太后的反应未免过于平淡。
知晓太子妃是假的,若她本来就不喜玉儿,不可能什么都不闹就走人的。
“公子,接下来怎么办?”曲青一边问,一边擦自己身上白灰似的印记。
他一身黑,衣襟处添了抹白有些碍眼。
“太后这颗棋怕是不能用了。”他没按照原计划提前在太后耳边说些玉儿的不是,如今几人关系有缓和之象,再按原计划进行,效果未知。
“你这是怎么弄的?”重阳看着曲青的动作,问道。
“我不小心把那包泻药洒自己身上了。”
“泻药?”重阳一疑。
曲青老实交代,还回忆着道:“那个人也不像便秘,挺灵活的。”
能让曲青夸赞灵活,泻药,马场?
重阳似乎怀疑到了什么,可他的人手不够,抽不出多余的人去调查此事,便问道:“那个人在哪里?”
“我走时把他们都打醒了,应该去找管事的了。”
马场上,傅景眼神深邃。
被偷袭的人有四人,四人排成一行,被训斥着。
其中三人都担心害怕,垂头羞愧,但最右边的那人却眼神闪躲,似乎很在意他。
傅景带着玉儿回府,恰逢洪太医在承安殿周围溜达。
傅景自是发现了洪太医,不过却没有表现出来,依然和玉儿有说有笑。
洪太医看着和傅景并肩走着的玉儿,这才想起,傅景此前似乎有一个很受宠的宠妃。
他问身边监视他的人,“那个人是?”
“那是太子妃。”
一听太子妃,洪太医就感觉脑袋冒汗,他还没胆量去谋害太子妃。
他在承安殿周围转了一圈,没想到办法,又灰溜溜地回到西苑唉声叹气。
他到底要怎么才能完成任务?
王福比傅景晚了半个时辰才回太子府。
一回太子府就朝傅景禀报道:“殿下,是贵妃他们的人。”
傅景皱眉。
意识到今日险些发生的意外,傅景神情严肃许多,“怎么混进去的?”
“他们准备了马场士兵同样的衣服,所以才一时不察,让人混了进去。”
“那打晕他们的人又怎么说?”
“这……”王福语塞。
马场原本就占地广,那个马场平日去的人少,守卫的人不多,所以可能是被人钻了这个空子。
傅景看着王福哑口无言的样子,神情冷淡至极,“下不为例!”
“是,谢殿下恕罪。”
“下去吧!等等。”傅景想起回府时看见的洪太医,出了今天的事,再把他留下,傅景怎么都觉得不安全。
“想办法把那个洪太医赶走,孤不需要他。”
王福微微一惊,随后应是。
王福动作很快,立马以傅景身体无碍为由,请洪太医回去。
洪太医还想留下,可耐不住王福的三寸不烂之舌轰炸,只得硬着头皮答应。
可彼时夜已深,王福想了下,觉得还是明早再送人回去为好。
第104章
◎玉儿于他,是瑰宝。◎
花园内,玉儿正吃完晚膳消食。
她今日把唯一的秘密说了出来,心情甚好,连带花园里的花闻起来也香了不少。
“今天花园里的花真香。”玉儿情不自禁地道。
身后赵嬷嬷掩嘴笑道:“是太子妃的心情好,所以闻着这花才香。”
玉儿懵懂,是吗?
回头看见身后两位嬷嬷取笑的目光,瞬间了然,她们又在取笑她了。
两位嬷嬷已经不被允许做伺候玉儿的这些小事,今日实在是难得,才想陪着玉儿逛逛。
赵嬷嬷虽然也早知道太子殿下已经清楚玉儿的身份,但忘了告诉玉儿。
玉儿单纯善良,不太会拐弯抹角,脑袋从来不会多想,以至于自己傻傻地以为殿下不知道,一直是替别人嫁过来的。
但今日听闻玉儿“坦白”,傅景丝毫不责怪,听在耳里之时,赵嬷嬷还是忍不住和玉儿一起开心。
人这一辈子,找一个靠谱的,何其重要。
玉儿见着两人取笑宠溺的目光,立马羞赧回头,她说的是真的。
玉儿脸色粉红,双手交握在身前,淡蓝色的如水披帛随着脚步,在身前一晃一晃。
她其实不是想说今日殿下的事,是因为今日花园里真的多了一股不一样的味道,有点甜甜的,甚至仔细闻,还有点腥。
玉儿越闻越感觉有些不对劲,不过再仔细闻时,花园里好像又和往常一样了,青草树叶般的味道为主,伴随着淡淡的海仙花香。
难道真是她今日太开心了?
玉儿从来不会为这些小事烦忧,既然香味已经没了,那就是她太开心了,所以闻着什么都香。
“嬷嬷,我们摘一些花回去吧!”
“好勒!”
玉儿摘完花,月亮就已经彻彻底底地升上天空,发出淡银色的光辉。
她回到暖阁,看见青翠青画脸色不太对,问道:“怎么了?”
青翠想要说什么,被青画拉住,“太子妃摘的这些花真漂亮,奴婢替您插起来。”
一旁张嬷嬷见状也道:“嬷嬷伺候太子妃休息了吧!”
玉儿被两人一人一句,很快忘了自己之前的问题,听话地被人伺候着。
一旁,赵嬷嬷走到青翠青画身边,神情严肃,“发生了何事?”
青翠害怕道:“方才王公公抓了一个人,现在已经送到了殿下书房中。”
赵嬷嬷一疑,“什么人?”
居然潜进了太子府?
“不知道,我们也只是看见了。”青翠害怕,看王公公那架势,那不像是个好人。
“被抓住了便是被抓住了。你也别太操心,小心让太子妃看出破绽。”赵嬷嬷立马叮嘱道。
如今整个太子府内,玉儿才是那个惊不得吓不得的最宝贵之人,其他事,自有殿下和太子府的人处理。
“是,嬷嬷。”青翠青画两人应声,继续插着花枝。
太子书房内。
熏黄的灯光高高地散发着光芒。
古朴的书架也端正伫立着,像是居高临下的神灵。
洪太医身体瑟缩发抖,不敢抬头。
傅景手持一个绣着荷花的藏蓝香囊,蹙眉。
“殿下,重要的不是这个香囊,是这香囊里的一个小瓶子。奴才已经派人送去刘大夫那儿查看了。”王福连忙上前解释道。
“结果如何?”
“才送过去,奴才也一时不知!”王福道。
傅景闻言,冷眼看着洪太医,洪太医似有所感应,怯怯抬头,又立马低下头,磕头求饶道:“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微臣只是带着这个香囊随处溜达,至于那个小瓶子,只是点香精,真不是什么有害之物。”
适时,门外响起敲门声。
王福闻声,前去开门,刘大夫急急忙忙就窜了进来,匍匐跪在地上,“殿下,这东西您从哪儿弄来的,可千万使不得啊!”
洪太医一听,心便凉了半截。
回头一看。
刘大夫也发现跪着的洪太医。
两人四目相对,似乎还是旧识。
洪太医一看到刘大夫,便知完了。
刘大夫此前任职太医令,他如何不清楚刘大夫的能力?
傅景像是不知两人目光的浑浊惊讶之意,沉声问道:“你说,此为何物?”
刘大夫愣了下,才缓缓道来。小瓶子装的这种香精,非香乃毒,闻者初闻无恙,可待毒素深入体内,不出一到两个时辰,便会出现幻觉,然后兴奋发疯,最后癫狂而死。
傅景和王福听了都具是一惊。
王福更是抄起手中拂尘就打,“好啊,你个洪太医,竟然想毒害太子,咱家打死你,打死你!”
洪太医抬手作挡。
王福虽是公公,但使起劲儿来,力气还不小。
不一会儿,洪太医便手背青紫。
“住手!”傅景喊道,像是想到了什么,长眉颦蹙,喑哑问道,“你是想怎么谋害孤的?”
傅景话一说出口,整个书房内的空气就好像凝了起来。
王福猛地想起什么,更是暴跳如雷,奈何傅景眼神如刀子一般,贴肤入骨般地刺在洪太医身上。
洪太医此时也根本吓得说不出话来。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逝去,傅景更加目光幽深发直,像是在无声地酝酿着什么。
洪太医冷汗直流。
他身边像是被什么东西无形地笼罩着,那东西从整个房间浓缩成一团,越来越近,像是紧贴着人的肌肤,连身上留的汗都能瞬间遇它变冷。
“殿下,殿下饶命啊!”洪太医双眼猛地睁如铜铃,拼命地爬向傅景。
傅景不给他机会,声音微低,毫无感情,眉头都不皱一下地冷声道:“拖出去,杀了!”
之前留他,是看在皇帝的份上,可如今,即使是皇帝,也救不了他!
“太子,太子!”洪太医被人带下去,王福立马塞住他的嘴。
这里离暖阁不远,若是让玉儿听见,惊扰了那位小祖宗就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