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福的做法没让傅景失望,可傅景心中怒火仍得不到消解。
洪太医根本近不了他的身,他若想靠这香气下毒,恐怕就是下在他的周围,比如某些必经之地。
傅景想起此人是在暖阁周围被抓的,双目更是像淬了毒的盲眼。
他神情冷漠甚至裹挟了一层阴狠,薄唇轻启地道:“将他碎尸万段!”
想害他的人,即使是想,也合该付出代价!
王福心中一颤,知晓傅景是动了大怒,不敢多停留,拉着刘大夫便下去了。
刘大夫跟着王福出门后便擦了额头上的汗,伴君如伴虎,伴傅景就更危险了。
“你跟那洪太医相识?”王福出门小声道。
刘大夫点头。以前当太医令的时候,他和洪太医关系尚为不错。只不过后来入了太子府,因为要隐姓埋名,不能让旁人知道他在太子府,才和洪太医减少了联系。
刘大夫微微感叹,小声道:“王公公,我可不可以去看看他?”
刘大夫略微白眼,似乎在说你想死吗?
不过都是傅景身边的人,王福也知晓,有些小事,只要他不说,傅景是不会知道的。
“你去送他吧,好歹是最后一程。”
王福安排完洪太医的事便匆匆忙忙地回到了傅景身边。
傅景看见王福回来,好像看见他身上的血腥味,吩咐道:“沐浴。”
王福一愣,殿下这些日子不都是去陪了太子妃再沐浴的。
傅景泡在热水里,似还尤觉不够。
玉儿于他,就像是世界上最为圣洁可爱的瑰宝,容不得一丝污秽之物的玷污。
傅景要求焚香时,王福都差点以为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傅景自从当年中毒之事后,是最不喜焚香的,今儿个怎么生气了还要焚香?
不过傅景是主子,王福是奴才,奴才虽纳闷,但也得全按主子的意图来。
待焚香沐浴一套下来后,傅景微微蹙眉。
“殿下是不是哪里不喜欢?”王福心惊胆战着,生怕傅景哪儿不喜。
傅景眉头渐渐舒展,神情淡漠地评价道:“不是很难闻。”
就连傅景自己都以为,他会很讨厌这种味道,可没想到时年经转,他似乎没那么讨厌了。
“那以后奴才便多备着点这种香。”
傅景闻言,又立马皱眉,“不必。”
他还是讨厌这些!
傅景今日本就在书房处理了一些事务,后来又出了洪太医这档子事,再加上自己沐浴焚香,来到暖阁时,玉儿都要休息了。
张嬷嬷伺候玉儿休息,见着傅景来了,行了一礼,小声道:“太子妃今日累了,所以才没等殿下……”
傅景抬手示意不用再言,看着床头似乎已经陷入酣睡的玉儿,低声道:“下去吧!”
张嬷嬷行了一礼,退了下去。
玉儿睡态恬静地躺在傅景身边,软绵绵的被子将她盖得严实,只露出巴掌大的小脸,墨色长发披散两侧,更显得她的娇小。
傅景情不自禁地抬手抚摸了她一下,便打算把房间里的灯闭上,只留夜明珠照着。
哪知傅景才起身,身后就响起软绵绵的声音,“殿下?”
玉儿坐起来揉了揉眼睛。
她似乎很困,又想努力揉醒自己,“别揉了,孤陪你睡觉。”
傅景去闭灯,借着夜明珠的光辉回到床边,习惯性地把玉儿拥在怀里。
玉儿在傅景怀里蹭了蹭,甜甜笑道:“殿下,都白天了,你还陪着阿玉睡吗?”
“哪来的什么白天,现在是晚上。困了就睡吧!”傅景笑语。
此前张嬷嬷都说她累了,看来真是累了,都累得做梦说胡话了。
玉儿呓语了一阵便安静了。
傅景撩开她耳边的秀发,粉嫩的耳垂似乎在这薄薄的光明中都清晰可见。
淡淡的光辉下看她,傅景更觉她漂亮得不行,像一条躺在暗礁上的美人鱼,在夜里出现,白日消失。
可他想她永远陪在自己身边,不分昼夜。
第105章
◎彼此的情意缱绻,满满的幸福感。◎
傅景近日不可谓事务不多,他需要重新坐镇,处理手底下的大小事务,还得提防贵妃秦洛勋等人,重阳也在旁虎视眈眈。
但他舍不得,舍不得摧毁这个有玉儿存在的安逸窝。
他想呆在她身边简单轻松地活着,做一对普通夫妇,给她幸福,与她恩爱。
所以即使再次回归朝堂之上,他也会抽出时间来陪她。
傅景把头枕在玉儿颈下,让玉儿贴在他怀里。
温软在怀,他也呼吸渐绵。
可没过一会儿,察觉到怀里有一只手在乱动,傅景伸手握住,“别动。”
细腻的手背肌肤好像剥了壳的鸡蛋,傅景将手按在怀里,连眼都没睁地低声道:“不想睡了吗?”
玉儿双眼明亮如夜里莹莹泛光的湖面,毫无睡意,甚至透出一丝灵动的俏皮,兴奋道:“殿下,我们不睡了吧!”
傅景睁眼,看向玉儿,不睡觉做什么?
玉儿立马从傅景怀里窜起来,高兴道:“我们一起看书吧!”
说完,也不等傅景反应,就鞋也不穿地光脚跑下床去。
傅景皱眉看着眼前跳跃的背影,特别是那双咚咚咚小跑起来的小脚,随她起身。
玉儿在小书架翻了好几本书抱在怀里,那是傅景专门吩咐人在暖阁内腾出一片小区域给她做的。
她似乎很有兴致,抱了好几本书还在找。
傅景将她怀里的书抽出去,惹得玉儿抬头,却被傅景弯腰打横抱起。
玉儿一下老实了不少,双手搂着傅景的脖子有些怔怔的。
如今已是五月,玉儿虽畏冷,但也不适合烧地龙了。
她如此光脚下床,易受凉气。
傅景将她抱回床榻,甚少屈尊降贵的傅景自然而然地替她穿着软鞋。
软鞋上绣着缠枝牡丹,白软而光滑。
傅景又转身去拿衣架上的外衣,给玉儿披上。
男人目光深邃却平静,动作却甚是温柔。
他给玉儿披好外衣,低头便看见玉儿坐在床头,抬头看着他痴痴傻笑。
傅景一愣,随后失笑,轻声问道:“什么事这么开心?”
她笑,就像在他心底开了一枝花,也让人跟着不自觉地欢悦。
玉儿忽地窜起来,拉着傅景,道:“殿下,我们一起写字吧!我最爱写傅景了!”
玉儿笑嘻嘻地拉着傅景,又回到书桌旁。
她拿起毛笔就抬起手,也不管有没有蘸墨,下笔后才发现,纸上面怎么什么都没有。
傅景见她精力旺盛,一时半会儿可能不会睡觉了。
“来人,掌灯!”
等房间灯火明亮,傅景才走到玉儿身边,拿起一旁的另一只笔,“想写什么?”
身边,已有婢女自觉上前磨墨。
“写殿下和我的名字。”玉儿甜甜笑道。
她笑得太欢快,太好看,即使只是简单地披着外衣,也像春日里的百花宴,美不胜收,好像稍一眨眼就要错失美景似的。
傅景满眼都是她披发带笑的纯善天真,小圆脸上的笑容好像有某种奇异的力量,傅景自己被她一点点,一层层地感染,眉梢也逐渐带上春意笑容。
等墨磨好了,傅景便蘸墨,挥笔写下阿玉和阿景四字。
阿玉和阿景四字,落在洁白无瑕的纸面上,两排两列,整整齐齐。
婢女看着,就连那张普普通通的宣纸似乎也充满了太子和太子妃的爱情。
玉儿注视着眼前的四个字,偏头看向傅景,傅景也宠溺地看向她,似在问她,还满意否?
双目对视,彼此的情意缱绻,满满的幸福感。
“殿下,我们下棋吧!”玉儿忽然又兴奋道。
她转着圈,像只花蝴蝶一样。或许该说是蝴蝶女王。
她一翩翩起舞,连带整个房间都成了她的追随者,在随她起舞。
“下棋,下棋!”玉儿一边跳一边念叨着。
“怎么又要下棋了?”傅景一时觉得玉儿未免转变太快了。
可变得再快,自己的太子妃,也得宠着。
“下嘛下嘛!”玉儿拉着傅景撒娇。
傅景哪受得住她的撒娇,“来人!”
有玉儿在,傅景虽然已经不像以往高高在上,威严冷漠得不近人情,但也少有这般见人都带笑的。
就连是这些日子常伺候在暖阁的婢女,被傅景那么洋溢的笑容吩咐着,都感觉人都要化了。
曾经长眉入鬓的冰冷面容,轮廓分明的脸上竟会带着过分温和的笑容,就好像彻彻底底变了一个人一样。
而如此的太子与同样开心异常的太子妃站在一起,这些婢女才认识到,什么是真正的天仙下凡,郎才女貌,什么是真正的郎情妾意,恩爱无双。
这么折腾下来,整个暖阁又成了白日,所有人员都起来了。
青翠青画早来一步,两位嬷嬷姗姗来迟。
她们来到之时,玉儿又不下棋了。
“这个时候不适合骑马。”傅景依旧只着寝衣,而玉儿身上已经换了较厚的白绒披风。
傅景说这话时,眉头微皱。墨黑长眉像层峦叠嶂的山峰,隐在雾间,虽挺立,也惬意。
玉儿一直很开心,像停不下来一般,但仔细一想,好像也没什么别的问题。
她总是有点精灵古怪的,想一出是一出。
“可我已经骑到了啊!”玉儿转身道,她好像真的骑上了马一样,还做出挥马鞭的动作,嘴里大喊着“驾,驾!”
“殿下,你看,我会骑马了,我还会骑着马跑了!驾!”欢快的笑声回荡在整个暖阁内。
可除了玉儿自己,其他人都陷入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气氛。
而刚来到的两位嬷嬷更觉诡异,她们听说太子和太子妃起来了,太子妃闹着殿下陪她下棋,可开心了!
房间里不过一瞬安静,又满是玉儿兴奋得意的纵马奔跑声。
傅景见状,微一挑眉,骑到马了?
然后他忽地笑容收敛,神情严肃,上前拉住玉儿,眉峰之间好像起了雾,紧皱的眉头散了之前的形状,紧张问道:“阿玉,你真的骑到了马吗?”
傅景担忧地扫视玉儿浑身上下,又摸了摸她的脸。
小脸好像暖呼呼的棉花,目光也是炯炯有神。
玉儿目光璀璨,兴奋异常,开心笑道:“骑到了啊!”
她在马场骑着小白跑得可快了。
傅景目光发颤,他终于意识到了今日的玉儿不对劲,她高兴得过分,甚至还看见了一些她不该看见的东西。
“殿下,我学会了骑马,我以后还要学很多东西!殿下,你教我武功吧!”
“我要学武功,学了武功。”玉儿微微害羞了一下,然后踮脚吧唧一口亲在傅景下巴上,“我可不可以来保护殿下?”
傅景失神无措,对视着那依旧笑意满满的杏眼,忽然转身大喊道:“叫刘大夫过来!”
玉儿被傅景拉着坐下,她担心道:“殿下,你怎么了?”
傅景惊慌失措,听见玉儿的关心,压抑住自己心中的慌乱。
可再怎么压抑,也有一种害怕,害怕他眼皮底下的人出事。
傅景一把抱住玉儿,不知是讲给谁听,“阿玉,别怕!”
“嗯,有殿下在,阿玉不怕。”玉儿开心道。
她依旧兴奋异常,好像根本听不出傅景的担忧。
只是不知为何,眼里竟流出了眼泪。
刘大夫匆匆赶来,他面颊微红,似乎是因为疾跑而来引起的。
他一看眼前的两人,两个人似乎都没有什么异样,只不过太子妃的神情看起来有些说不出的怪异。
像一个傻子似的,但又不像一个傻子,又像是一个充满占有欲的邪魅之人。
单纯黝黑的杏眼里,那种幽幽目光,不似之前的那种小孩子的天真无知,胆小懦弱。
她瞪着刘大夫,像一个疯子看见某个不一样的东西,瞪大眼睛,燃烧着某种欲望和兴奇,脸色却又很是平静,甚至平静得过分。
刘大夫被那目光盯得心中一惊,慌张间想要行礼,“快给太子妃看看!”傅景直接道。
傅景抱着玉儿,已经发现玉儿较之前更不对劲。
她的目光不再只是单纯的兴奋,反而夹杂着其他。
像是一只想要脱离牢笼的小豹子,凶狠而残暴。
可她又乖巧异常,竟然一动不动地呆在他怀里。
刘大夫想要给玉儿搭脉,熟料玉儿忽然离开傅景的怀抱,抱起旁边的棋盘就朝刘太医头上砸去。
刘太医脑袋被砸了个正中,虽然看不出异样,但刘大夫两眼的恐惧害怕却早已出卖了玉儿方才的狠辣。
“被打了被打了,他被打了!”玉儿像是不知道刘大夫是被自己打的一样,拍掌高兴嘲笑道。
整个暖阁都悄无声息,只有玉儿从来未曾有过的魔性笑声。
玉儿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懵懂癫狂地抬眼看着周围的人,她们眼中惊慌恐惧,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玉儿回头,傅景也眼里全是陌生。
玉儿缩了缩脑袋,立马抱着傅景,像个几岁的孩子一样可怜劝哄道:“殿下别生气,我不打他就是了。”
傅景恍惚了瞬,又立马理智回笼,重新抱住玉儿,厉声道:“还不过来看看太子妃!”
“是是是!”刘大夫连忙上前。
玉儿这次没有胡闹了,乖乖趴在傅景怀里。
只不过刘大夫对上玉儿看他的目光,仍觉得头皮发麻。
玉儿趴在傅景怀中,双眼依然明亮,可似乎明亮得过分,衬得她的眼瞳也异常的黑黝。
她柔弱无骨地趴在傅景怀里,修长如玉的手指抵在傅景胸膛,像是片刻离不得傅景,可她的目光正对着刘大夫,又像是看见了好玩的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