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景看向王福,确实太敷衍。
“殿下,您看,我可以跑了。”玉儿没注意到王福过来了,以为傅景一直在身边。
回头一看,傅景人居然不在了。
她心一慌,想要立刻到傅景身边,下意识地夹紧马腹,“驾!”
傅景眼中闪过担心。
可玉儿骑着马,即使是跑得有些急有些快,可依然坐得很稳当。
王福眼中也不禁闪过称赞之意。
太子妃真是聪明,寻常人骑马不学个几天摔几跤,可能连走都不会。
只有玉儿紧张极了。
她也发现马突然跑得很快了,但她想起傅景的话,害怕时要手脚放松,想象他在身边,保持正常的坐姿,她就干脆手脚都不动,任马儿朝前跑去。
等到一到傅景身边,玉儿就要迫不及待地下来。
可大概是缰绳拉得过急,小白仰得很高,连带玉儿也被颠了起来。
“啊!”玉儿害怕极了。
她想象不到接下来是什么。
她会不会摔下去?
思绪翻涌间,好像在刹那成了空白。
等反应过来,玉儿眼底已经是绿油油的草地。
她看着自己身下的小白,小白毛发干净发亮,而她握着缰绳的一旁,一双比她大不少的手也出现在眼中。
那双手骨节分明,肤色偏白,右手拇指上还带着一个刻着许多小字的玉扳指。
看见那双手的霎时,玉儿几乎都要哭了。
她身体微颤,似乎还能感受到之前的恐惧。
傅景也不由心生自责,将人紧紧抱住,轻声道:“阿玉,别怕,有孤在。”
“嗯!”玉儿声音闷闷地从鼻子里发出。
她回想着之前的一幕,真是吓死她了,幸好有殿下在。
玉儿受了惊,一时不想再骑马了。
王福也心惊胆战地迎上去,“太子妃,吓着了吧!奴才准备了您爱吃的糕点蜜饯,咱们赶紧去休息休息,压压惊!”
别说玉儿,就连王福看着那险些摔下来的一幕都吓破了胆。
玉儿可是整个太子府的宝贝再宝贝,到哪儿都必须安然无恙。
玉儿点了点头,看见傅景还在小白那边。
她走过去,正想开口,便听傅景对身边人冷道:“杀了。”
“是是是!”马场负责人连忙点头。
他自然知道玉儿的地位,让玉儿受了惊,这马当然得死。
负责人正想把马牵回去处理,发现身后吃惊甚至有些害怕的玉儿,连忙行礼道:“太子妃!”
玉儿有些害怕,吞吞吐吐,她是不是听到了什么机密,像二姐姐说书时的那样,偷听到机密的都得死。
“你们要杀什么?”她害怕问道。
傅景眉间微疑,她好像误会了什么。
“杀马。”傅景老实道,“它让你受了惊,孤留不得它。”
玉儿愣了一下,立马护着小白,“你们不要杀小白。我差点摔下来都是我自己不熟练,跟小白没有关系的。”
“殿下,你别杀它好不好?”
负责人犹疑,看向傅景。
傅景看了眼玉儿,她双眼微微含泪,满眼不忍。
傅景只道:“带下去。”
“殿下!”玉儿以为傅景要杀小白,舍不得地乞求道。
“孤不杀它。”傅景将玉儿拦腰抱起道,不过他也不会再让它出现在玉儿面前。
玉儿闻言反应了瞬,才高兴地搂着傅景脖子道:“谢谢殿下!”
她就知道,殿下一定会答应她的。
“累吗?”
玉儿平日里连走路多走了几步都会喊累的人,如今骑了一刻钟的马,傅景想她定是累了。
“不累。”玉儿摇了摇头,“有殿下抱着阿玉走,阿玉一点都不累。”
傅傅景听着这话,心情舒畅,微微一笑。
一旁的王福看着两人如此恩爱,也不由跟吃了蜜糖一样。
三人朝休息的帐篷中走去,都忘记了太后来了。
王福拉开帘看着傅景不动,朝里一望,才想起太后来了,他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玉儿也惊讶不已,她认得那个人,那是太后。
自从赵嬷嬷让她不要进宫小心太后,她就最怕见到太后了。
玉儿挣扎了下,要傅景放她下来。
傅景早在看见帐内人是谁时便收敛起了笑容,一副与往常淡漠无几的样子,甚至有些隐隐不喜。
玉儿没忘记之前老嬷嬷教她的礼节,端端正正地行了一礼,“参见太后。”
太后不喜,她还以为傅景真的是来骑马场骑马来了,可如今一见玉儿,这分明是在消遣。
要是往日,傅景带着美人无事消遣,太后定是高兴不已的。
可今日傅景还中着毒,玉儿不仅一点不怜惜,还让傅景抱她?
真是一点都不心疼人!
太后心里列出了许多条条框框,看玉儿是越看越不喜。
玉儿因为没听见太后叫她起来的声音,一直半蹲着身子。
她之前才骑了马,正是腿酸的时候,如今这么一蹲,更是有些腿乏。
而且,在她心里,她更担心那件事。
太后是知道她不是大姐姐,是知道她不是太子妃的那个人。
这么久以来,就连她自己都差点忘了,她是代替大姐姐嫁过来的。
玉儿心中不知为何,有些酸酸的。
太后是不是来惩罚她的?她以后是不是不能再在殿下身边了?
身体和心理上的双重压力忽地一下压过来,让玉儿紧张到了极点。
她一直保持姿势低着头,不敢看太后。
傅景发现太后眼中对玉儿的厌烦,心情更是不佳了几分。
他伸手让玉儿站起来,冷声道:“不知太后来找孤何事?”
“哀家不来看你,怎么放心?”太后说完,又看向玉儿,直在心里摇头。
她实在不知道傅景怎么会喜欢这样一个空有样貌的女子。
“不必劳烦太后操心,孤很好。王福,先带太子妃下去。”傅景吩咐道。
玉儿的神情有些不对,她好像一直很怕见到太后。
“是!太子妃。”王福小声叫着。
玉儿忙跟着王福出去。
离开营帐,玉儿被带往另一处休息的地方。
王福端来蜜饯糕点,笑嘻嘻地讨好道:“这可是殿下亲自吩咐,专门给太子妃带的李子雪花蜜饯和梅子味儿的千层酥。”
“殿下说,太子妃可是最爱吃这两样的。”
“太子妃,怎么了?”王福担心道。
王福端上这两样吃食,玉儿不像往常一样高兴,反而还有点要哭的神情。
“王公公。”玉儿心中不舍,双眼雾蒙蒙的,如同被杏雨蒙上了一层似的。
“哎哟,小祖宗,来来,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王福左瞧右瞧。
玉儿摇了摇头,她不是不舒服,她是舍不得。
舍不得太子府,舍不得公公,舍不得殿下。
“太子妃,您要是哪里不舒服,可一定要告诉奴才啊!不然让殿下知道了,殿下饶不了奴才的。”
“王公公,我没事。”玉儿抽泣着,“我就是想一个人待会儿。”
玉儿擦了擦眼泪,一个人往角落走去,还努力不哭道:“公公先出去吧,不用管我,我没事的!”
王福犹豫,最后道:“那太子妃有事就叫奴才,奴才就在外面侯着。”
“嗯。”玉儿点了点头。
等她回头确定王福真的走了,她才蹲下身,抱着自己,偷偷地流着眼泪。
她是不是马上就要离开殿下了?
玉儿忽然想起自己之前很怕傅景,但是她现在一点都不怕傅景。
不仅不怕,还很喜欢。
可惜,这些以后都会不在了。
她不是真正的太子妃,她以后一定会离开殿下的!
她以后再也见不到殿下了!
玉儿咬唇哭泣着,眼泪流进嘴角,又咸又苦。
她抬头望向一旁的桌子,两旁蜜饯和糕点好像散发着可以看见的香甜香气。
玉儿起身,端了一盘蜜饯。
王福一直不安。
他偷偷看了眼营帐内,发现玉儿肩头抖动,好像一直在哭。
可他又不能马上去找傅景。
好不容易等到傅景来了,“殿下!”
“重阳来了,你去处理。”傅景冷道。
傅景原本在和太后谈话,可忽然有人禀报重阳来了。
傅景想都没想就说不见,被太后指责了一句。
然而傅景根本不在意,太后便由他去了。
可傅景认为,这重阳既然来了,定是不会那么轻易离开的。
“是!”王福应下,又拧眉道,“殿下,你快去看看太子妃吧!太子妃好像在哭,还不让咱家进去。”
傅景闻言,立马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另一边,重阳正信心十足地等傅景见他。
要是论往常,傅景可能会因不待见他而拒绝见他,可今日有太后在,既然见了太后,岂有不见他的道理。
而且,就算傅景不想见他,等他的身份报出去,太后还得考虑不看僧面看佛面的顾虑。
可结果,通传回来的人告诉他,傅景身体不佳不见客。
“你确定,你们殿下不见我?”重阳似乎有些不信。
侍卫老实地点头。
“可我之前,不是有人进去,那人难道不是见你们太子的?”
侍卫闻言,脸色有些难看。
虽然事实如此,可太子殿下好像就是不想见你。
曲青见状,皱了皱眉。
等重阳回到马车上,他才问:“公子,那个傅景是不是故意不见你啊?”
重阳点头。
他倒是没料到傅景竟然如此不给面子地拒绝他。
曲青心里有些不爽,他跟在重阳身边多年,从来没看见重阳吃过憋,“那怎么办?咱们不进去,那个太后万一也不能让小郡主回萧府怎么办?”
重阳没想到自己不能进去,确实有些棋差一着。
“你去看看里面的状况,回来再告诉我。”
“嗯,好!”
第103章
◎他早就知道◎
曲青武功高强,在这郊外马场,即使戒备森严,他也轻而易举地打晕一人,偷换了他人衣服,潜进去。
他看着自己手里的木桶,好像是给马喝水的。
又抬眼看向不远处驻守在营帐外的士兵,他的行头好像不对,汗巾短衣,干的是喂马的活,是近不了营帐那边。
曲青溜溜转转,一连换了好几套行头。
换最后一套时,那人比之前的人都警惕许多,不过还是被曲青拿下。
他扒开那人的衣服,那人身上竟然藏了一包白色药粉,仔细一闻,似乎是泻药。
他皱了皱眉,干脆也带身上了。
重阳微微皱眉,曲青不会出什么事吧?
营帐内。
如兰姑姑劝道:“太后不是在相国寺就打算接纳太子妃了,怎么又和殿下闹得不欢而散了?”
太后扶额。
她知道,有这么个人不容易。
傅景性子淡漠,不爱风月,生活在权欲漩涡之中,他已经什么都不信了。
她也想过,傅景不过才过弱冠之年,却已有担大任之势,这背后的成长不可能轻描淡写。
但是,她就是想有一个能照顾他,陪伴他的人在他身边。
太后不语,像是心中还有气。
“其实,我瞧着那姑娘或许也挺适合殿下的。”
太后依然不说话。
“太后瞧见了吧,殿下今日穿的那身白,才是他这个年纪该穿的。”
少年人就是少年人,那模样本该飒爽肆意,朝气蓬勃。
太后回想起来,傅景今日确实穿了一套雪白骑装。
那镶刺的金丝如白雪过境后的暖阳,竟是有些暖意。
眉梢眼角,俊郎之色,洋洋洒洒,叫人欢喜。
太后之前还原本意外,这一下被如兰姑姑提起,还想起傅景刚进来那会儿。
甚少扬起的嘴角不再下垂,白净的脸上也好像沾染了朵朵霞云。
冰冷的目光变得笑意纷纷,柔情似水。
太后叹了一口气,罢了!
抬手,“去找景儿,我也不会再多说什么了。”
有人照顾,总比没人照顾得好。
她什么都不要求了。
隔壁营帐内。
傅景正站在玉儿身后。
他听玉儿在哭,便立马进来了。
看见角落里的人儿,轻手轻脚,走近一看,微微蹙眉。
玉儿一边流眼泪一边吃着糕点,偶尔有抽鼻子的声音。
若不是听出确实有抽泣的声音,傅景都差点以为这是哪来的小老鼠在偷东西吃。
明明心中有些不忍,可傅景却也生出一种戏谑好奇之心,她到底在干什么?
傅景背手站立在玉儿身后,探身朝前,想要看玉儿到底在干什么。
他目光下垂,只见玉儿端着一盘糕点,而盘子里的糕点随着那只白嫩小手的动作,又减少了一块。
玉儿蹲在地上,裙裾搭在地面。
她伤心地吃着千层酥,眼泪像是绵绵细雨,无声地落下。
她刚咬了一口千层酥,忽然发现地上的影子,连忙站起身来。
慌慌张张之间,傅景也没料到她会突然起身。
两人自然撞在一起。
玉儿回头,惊慌道:“殿下?”
“怎么哭了?”傅景这才问,抬手替玉儿擦了下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