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她身上得到的肯定和宠爱,一次又一次的给予他活下去的意义。
是因为她的美丽与温柔,是那夜在假山之下醉酒之后的误会,还有千百次魂牵梦萦的思念,裴英早就知道,他对玉明熙的依赖已经不是普通的亲情可以解释的清楚。
他想得到她,独占她。
而现在,他得到了她的拥抱,更进一步的是……裴英滚了滚喉结,喉咙不自觉得发干,犹豫了半晌才问:“那,你能亲我一下吗?”
?!!
玉明熙脸色羞红,瞬间松开他,向后撤了两步与裴英保持距离,故作愤怒的训斥,掩饰自己的心慌。
“自己多大年纪了心里没点数吗,你都十七了,还把自己当小孩子呢,再这么不正经,我,我就罚你抄书两百遍。”
玉明熙的反应让裴英感到心凉,还未烧起的火焰被凉水浇灭,失落道:“我没有不正经,只是长这么大都没有人亲过我,或许我就是不值得就让人疼吧。”
小狼崽子低着头,玉明熙甚至感觉他像是被人抛弃了似的楚楚可怜。
真是恨铁不成钢,玉明熙愤愤道:“刚刚再跟你说不要轻视自己,你有没有把我说的话听进去?”
说罢,抬起头来看向门帘,极力放低了声音训他:“我们都不是孩子了,抱一抱尚且要避着人,怕惹人非议,我要再亲你,这郡主和你裴将军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裴英不抬头,委屈巴巴地嘟囔:“别人不会知道的。”
看他这副可怜样,玉明熙心理就是再有气也撒不出来,侧过脸去,“你别这样,让兰儿知道,她会伤心的。”
裴英疑惑:“她怎会为这种事伤心?”明明是他们两人之间的事,怎么扯到薛兰儿身上去了。
玉明熙惊讶于他的反应,支支吾吾道:“你们两个……不是情投意合吗?我刚来那天就撞见你们在草原上幽会,那日兰儿负伤回来,你还当着这么多人抱着她。”
他们两个是表姐弟都不敢在外面那样抱着,虽然同为武将,不拘小节,未免也太亲近了些。
“我没有抱她,是她从马上掉下来砸到我了。”裴英轻柔额头,丝毫不掩饰自己对薛兰儿的嫌弃,“她穿的盔甲很重,把我半边肩膀都压麻了,当时情况紧急,我才没跟她计较。”
“啊?”原来是这样吗?
玉明熙嘴角扯出一丝苦笑,感觉自己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
“原来姐姐一直有在看着我啊。”裴英突然高兴起来,微笑着看她,带着着孩子气的幽怨,“我还一直担心你喜欢薛兰儿,会把我忘在脑后。”
少年的笑容纯粹而灿烂,玉明熙只看一眼就被他眼中的温柔戳中了心,伸出手指在那英俊的脸上捏了一下,逗弄他,“兰儿活泼可爱,你是乖巧懂事,但你是我的表弟,我自然喜欢你多一些。”
喜欢……
听到这两个字,裴英害羞的低下头,心里仿佛炸开了一片烟火,闪着细碎的光芒在他心里噼啪作响。
见不到她的时候夜夜入梦相会,站在她身边就觉得心情很好,想要在她面前展现自己的男子气概,还借着她的疼爱要亲要抱,只要是和玉明熙在一起,再怎么亲密都觉得不够。
萦绕在少年心头的疑惑有了最清楚的解释,他喜欢玉明熙,想要做她身边唯一的男人,属于她的男人。
早在通晓男女之事,梦到她欲拒还羞那夜,他就察觉到了自己的心,直到今日,才敢面对自己的真心。
少年低着头红着脸,玉明熙只当他是得了夸奖心里高兴,趁着他出神思考的空隙,说了声“我去请军医过来”便出了营帐。
被裴英缠着困在营帐里大半天,走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大中午了,玉明熙去伤兵营请了资历最深的军医过来,顺路去看了还在昏睡中的薛兰儿。
走出伤兵营,青竹很快找了过来,将封巍的亲笔信交给她。
玉明熙打开细看,信中是封大将军夸奖她与裴英配合得当,尤其赞赏裴英深入敌营作战勇猛,邀请参与此战的将领前去苍州赴宴,接受嘉奖。
将士的荣誉是用生命搏回来的,裴英不要命的拼杀换来荣誉,玉明熙感到很心疼,但同时也觉得很欣慰。
裴英是她手上最珍爱的棋子,裴英的成功相当于为她增添了更多筹码,他在无形之中帮了她很多。
他已经能独挡一面。
是时候该让他回京,与陛下相认了。
拿定主意后,玉明熙让青竹去将常柏带到自己的营帐里,她要开始着手清理自己的护卫军。
半柱香后,常柏来到营帐中,玉明熙让青竹去外头守着,见他出去后才说:“常柏,你过来,我有话要问你。”
“郡主饶命,我真的什么都没看见。”常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突如其来的求饶把玉明熙吓了一跳,紧接着脸颊染红,轻咳两声,“我不是问你那个,是想问一下你与裴英在外这两年,有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事。”
“没……没有……”常柏下意识的回答,心里却浮起了以死之人的名字,永福。
玉明熙冷了眼神,厉声道:“常柏,我相信你是一个诚实的人才找你过来细问,如松已经死了,他被别人收买背叛了我,我现在并不确信你的忠诚,所以你最好如实回答。”
如松……死了?
上一次见他还一起喝酒,互相约定日后功成身退,也不会忘记兄弟情意。
出生入死的兄弟竟然会背叛郡主,从玉明熙口中得知这个消息,常柏愣了一会,不知是该悲伤还是该恐惧。
郡主不是一个心狠的人,她从来没有下手动过人命。护卫军都是跟着老侯爷在疆场上拼杀过的人,如今从战场上下来,跟在郡主身边,有人感念玉明熙的善良温柔,也有人觉得她懦弱无能。
曾经那个软软糯糯的小女孩,什么时候变得不甚在意生死。
常柏想不明白,但他还是选择如实禀告,“来了边境后,永福经常给人写信,一开始说是家信,后来传的太频繁被将军注意到,他便偷偷用信鸽传信,将军发现他是给外人传信,然后就……”
永福是被裴英给杀了。
关于他的死,玉明熙从未问过裴英,裴英也没有主动对她讲起,原来是有内情。
普通人家养不起信鸽,永福家不过是勉强糊口的平头百姓。冒着被裴英发现的危险也要传书出去,很难不怀疑他是被别人收买了。
玉明熙耳边响起如松临死之前说过的话——“他知道你的一切,你斗不过他”。
如松、永福都是她颇为信任的人,那个藏在暗处的人,与她做对的人,到底是谁?竟然利用她的信任来对付她自己。
玉明熙一拳锤在桌上,压抑着心里的怒气,“带我去看永福和如松的遗物,我就不信他们不会留下蛛丝马迹!”
“是。”
为了避免被人察觉异样,打草惊蛇,玉明熙借口说亲自为他们整理遗物,将东西翻了个仔细装进包裹。
什么都没有,全都是最普通的玩意,找不到任何不同的细枝末节。
看不清对手的眉目,玉明熙甩袖离开,气得偷偷抹眼泪。对方只是安插了两个人就让她最乱阵脚,草木皆兵,连点线索都没有留下。
“你们先退下吧,我想自己静一会儿。”她禀退了常柏和青竹,骑上快马奔驰。
置身于苍茫的天地之间,头顶青天脚踩大地,玉明熙深深呼吸:她不能再像一个没头苍蝇似的乱撞,她已经死过一次,该学会冷静思考,不能再蠢到被别人牵着鼻子走。
镇静下来后,玉明熙仔细思考了已死的二人共同之处:永福是跟着裴英出了京城之后才为幕后主使传信,如松是来到了军营里后,想要刺杀薛兰儿嫁祸给裴英。
一个监视,一个动手。他们直接针对的目标都是裴英!
幕后之人并没有想直接动她,而是想毁了裴英,削弱她的势力。
呼啸的风从耳边吹过,玉明熙思绪一下子打开。
想要削弱她的权力有更直接的方法,刑部、大理寺、户部、礼部都有她的人,对方不动官场上的人却果断的对裴英出手,就是欺负裴英没有家世也没有亲信,远在边关便不会有人细查。
那个人定是在京城。
理清思绪后,玉明熙骑马赶回军营,亲自写信,飞鸽传书给小燕,让她去调查永福和如松的家人。想要收买人心,恩情与权钱,必定有一样会将人勾连在一起。
望着远去的鸽子,玉明熙的心总算安定下来,又去嘱咐常柏注意保护裴英的安全。
做完这些事,天都快黑了,伤兵营里传来消息,薛兰儿醒了。
玉明熙赶去探望她,撩开门帘听到了那熟悉的热切的声音,“郡主!”
薛兰儿坐在床沿上,旁边一个小士兵正要扶她站起来行礼,被玉明熙按回原处,“你身上还有伤,不必行礼,好生坐着就成。”
薛兰儿憨憨一笑,对玉明熙的关心感到受宠若惊,“我已经没什么事儿了,喝药之后睡到现在,可精神了。”
看她精神气很足,玉明熙邀请说:“封大将军说让我们去沧州领赏,既然你身体好了一些,明日就随我们同去吧。”
薛兰儿连连摆手:“我去什么呀,裴将军打仗的时候我在睡觉,醒来后也听人说了,这次出战是郡主您出的计策,裴将军亲自带兵攻打,这功劳苦劳当然都是你们的,我就不去了。”
玉明熙微笑说:“话不能这么说,若不是你巡夜得当,我们又怎能发现辽族人的阴谋呢。既有功劳,便该安心受着。”
薛兰儿被夸的心里乐开了花,不好意思的说:“那您都这么说了,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多谢郡主。”
“嗯。”玉明熙轻拍她的肩膀,打心里喜欢这个爽朗率直的姑娘。
人心难测,就连身边人都有可能背叛她。揣测人心,谋夺权利让玉明熙感到疲惫,有时看到薛兰儿,忍不住会想如果这世间都是如她一般纯真善良之人该多好。
薛兰儿让小兵先出去,小声说:“郡主,我听人说那天我砸在裴将军身上了,你千万别介意,我既然跟裴将军在一个营地里,但我对他没有丝毫男女之情。”
“我不介意。”玉明熙隐隐想笑,原来不止她一个人在纠结这件事。
“毕竟您是将军的家人,我真想跟您做朋友,不想被您误会。而且我喜欢的是那种知书达理的男子,裴将军虽神勇果决,但我只当他是上级。”
“你不用解释了,我都知道。”玉明熙放松道,“我刚看到时还真以为你们两个有什么,那时觉得不太舒服,也是怕裴英日后娶了亲就跟我不亲近了吧,但现在想想,他如果真有了喜欢的女子,我该为他高兴,毕竟我们是彼此的家人。”
她说这话时,脸上带着柔和的笑,杏眸中含着温暖的光,整个人都散发着亲切的气质。
女子之间将话说开了才不会留下心结,薛兰儿对玉明熙的喜爱之情陡然升高。
与薛兰儿聊了一会儿,从伤兵营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军营中点起了火把,几个副将在空地上烤羊犒劳将士,玉明熙从一旁经过,听到他们谈话之间对裴英的敬仰和尊重,自己也感到高兴。
本该在自己的营帐前停下脚步,可瞧见几步之遥的营帐中点着火光,照在帐上的影子是少年弓着后背让人上药。
脑海中浮现出少年向她撒娇卖乖的可爱模样,玉明熙忍不住挪动了步子。
他小的时候生了病不愿说话,逞强装没事,不想让她担心。如今又因为身体里养着蛊虫而不敢见人,军医能让他乖乖吃药吗?
为了裴英的身体好,玉明熙果断的走向了他的营帐。
小心的撩开门帘,只见少年光着上半身坐在床上背对着她,老军医坐在床边小心翼翼的为他抹药,头都不敢抬高。听见有人进来,转头来看,恭敬道:“参见郡主。”
“不必多礼,请先生快为将军医治。”
玉明熙走近一些,看到少年后背大片发黑的淤伤,心下一惊,那淤伤占了他半个后背,她不敢想象自己抱着他的时候若是稍微用一下,裴英该多疼。
来自她的视线落在光、裸的背上,大大小小的伤在他身上留下疤痕,兼具美感与力量感的肌肉、微微凸起的蝴蝶骨、优雅的脊线落进腰带下,她视线所经之处泛起淡淡的热度。
少年的脸隐藏在阴影中,绯红渐渐爬上脖颈,心跳加速。他努力攥紧手,捏住了想要趁机游进心脏的蛊虫。
玉明熙轻声问:“先生,不知将军的伤情如何?”
军医手上忙着,答:“将军身体底子好,后背受了重击,内脏有些出血,但好在没有伤到脏腑,在下已经开了药,只需外敷内用,半个月可见成效。”
“多谢先生。”
“不敢当,这都是我们做军医的本分。”说话间,军医用干净的纱布将敷了药膏的地方缠起来,为裴英穿上衣服,弓着腰退出去。
裴英系上腰带,走下床来,耳朵到脖颈泛着一片诱人的淡红,抿唇道:“姐姐,你方才去哪儿了。”
玉明熙掏出信件来递给他,“封大将军给我写了信,让此次立功的将领去苍州领赏,这一仗打得漂亮,定能得到将军的重视。”
“嗯。”裴英的手伸过来,没有接信件,而是将她的腰身搂了过去,低头埋在她肩膀上轻轻摩挲。
“诶?怎么还抱上了。”玉明熙微微一怔,瞧他受了疼痛一脸憔悴的模样,心软没有推开他,把信件收回袖里,笑叹,“不知裴将军如今几岁了?”
裴英贪婪的将人抱紧,呜咽道:“我还以为你走了。”
三日之期已到,玉明熙明日就该启程回京了。裴英没见到人,怎么想都觉得玉明熙会不告而别。
真是个惹人疼的小狼崽子,玉明熙心道裴英的心难道是琉璃做的,怎么一碰就碎,她不过是在外头忙了一下午没得空来看他,就让他暗自神伤到现在。
“我就是回去也要先去苍州与同来的官员会和,等明日跟你一起见了封大将军之后,我再走。”
她正解释着,就觉脖颈间的呼吸越发炙热,裴英缓缓咬开她的衣领,露出一小片白净的肌肤,犬齿在她最脆弱的脖颈处轻轻摩挲,稍不留神就被他下重力气咬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