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话。
“气死我了!”厉无咎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然后又被弹出了体外。
厉无咎:忘记心魔附体定律了。
宫人们低着头,没人看到皇帝陛下一阵青一阵红又归于平静的脸色。
冀素素从容接管厉无咎的身体,她先沉吟片刻,而后突然说:“来,给我把马太监带回来。”
厉无咎的灵魂在一旁叫嚣:为什么?他辜负了我的信任,我要把他千刀万剐!我要把他剁碎了喂狗!
我要他现在就死!
冀素素充耳不闻,只当耳旁风刮过。
不一时,马太监被带回来,当他得知自己家底被抄时,就知道自己全完了,现在如一摊烂泥一样,无
力挣扎,只求速死。
“老马啊,”只听御座上的皇帝陛下口气亲切的说,“我发现,你是个人才。”
马太监几乎被吓哭,但又艰难的憋了回去,他知道自己此时无论怎样求饶也没用,就趴在地上装死。
冀素素便对一旁的王太监说:“来,给他两巴掌,让他清醒清醒。”
王太监遵旨,下一秒,殿内便传来清脆的打脸声。
而后,冀素素继续温和的问:“老马,你醒了没有?”
被扇成猪头的马太监一个激灵,当即抢答:“醒了,奴醒了!”
冀素素就问他:“你家底不少啊,都花了多长时间弄来的?说说吧。”
马太监哭也哭不出,昏也不敢昏,只能含泪答道:“陛下,就……就这两三年的功夫,以前……以前奴
从来没贪过啊,陛下明鉴!”
厉无咎气的几乎蹦到房梁上:你这狗才!我撕了你!欺君罔上的东西,去死!
冀素素没理他的叫嚣,反而感叹道:“两三年就能弄到这么多钱?所以老马你是人才啊,朕一向识人
善任,不如你来替朕敛财可好?”
本来就魂飞魄散的马太监听了这话,一声不吭昏了过去。
实在是压力山大,扛不住了。
“这届太监的心理素质不行啊。”冀素素感叹着,令人给马太监上了一盆冷水。
厉无咎:我要他死!听见没有?他不可饶恕,他必须死!
冀素素这时已经翻开了内库账册,抽空回答道:“可是他死了,他这颗摇钱树也就废了啊。”
厉无咎:……
厉无咎:我不要钱,我要他死!
冀素素叹息着,浏览着账册,果然,内库的钱都空了:“厉无咎,你个败家玩意!”她忍不住骂了一
句。
台阶下,马太监悠悠转醒,浑身哆嗦得如同风中落叶,又像是刚被捞上岸的落水狗。
“老马,以后朕这内库,就交给你管了,每月至少要给朕添十万两白银一万两黄金哦,”只听皇帝陛
下笑眯眯的说,“你不光官复原职,还升了一级,高兴吧?”
马太监:……我想死。
至于从马太监家里抄出来的财物,就当他的买命钱了,冀菩萨慈悲为怀,认钱不认人。
马太监:……我真的想死!
有了今天这出,老马不光再也不敢贪,而且鞠躬尽瘁绞尽脑汁的替陛下敛财,自己则省吃俭用,恨不
能一个窝头吃三天,一文钱分八瓣使。
马太监这头高高拿起,轻轻放下,气的厉无咎简直吃不下饭。
“为什么不杀他?”他还不能重回自己身体,因为他气没消,只能不停在冀素素耳边唠叨,“凡惹了
我的,坟头草都老高了,他是第一个活下来的!”
冀素素温和的安慰他道:“是吗?那你准备准备,以后还会有第二个以及无数个。”
厉无咎:……
当冀素素问道,既然内库已经没钱,那他挥霍的钱财都是从何而来时,这昏君理直气壮的回答“从国
库拿啊”,她就意识到事情大条了。
未来等着她的,除了没钱的家,就是没钱的国。
还能不能好啦?掀桌!
因为深深担心着自己干掉厉无咎后接手的是一个破烂皇朝,所以冀素素马不停蹄让人去调查国库的底
子。
不过她没等来回禀的宫人,却等来了户部尚书柴林。
柴林是抱着账册来的,来了之后二话不说跪倒便道:“请陛下赐臣一死!”
冀素素这时候正在喝茶,她把茶杯捧在手里,亲切的说:“柴卿家何出此言?朕还等着你向天再借五
百万呢。”
柴林的眼泪刷的一下便落了下来,他悲愤的说:“陛下!大河今年涝灾一片,百姓嗷嗷待哺,您不光
不体恤百姓,反而挪用国库的银子采买名犬和促织,这日子过不下去了,您杀了臣罢!”
柴尚书完美演绎了被逼入绝境的社畜心路,观之令人唏嘘。
冀素素放下茶杯,好言好语的说:“别急,朕手里还有十万,先给你填填亏空。”
一句话,成功止住了柴林的眼泪。
不光柴林愣住,厉无咎的灵魂也愣住了。
“那是我的钱,”厉无咎难以置信的在冀素素头顶呐喊,“我的!我暖都还没暖热!”
好气哦,好气哦,好气哦!
被弹出体外的时间又悄悄增长了。
冀素素无视了厉无咎的悲愤,继续亲切的对柴林说:“以前朕年少不懂事,从国库拿过多少钱?以后
朕每月会从内库里拨出十万两白银充实国库,柴卿家有没有感觉好过点?”
柴尚书倒是不哭了,他被吓到了。
挥金如土的败家子知道给家里拿钱了,为什么感觉那么梦幻呢?
“陛下在说反话?”柴林满头问号,“其实陛下无需如此,虽则臣哭穷,但您要花钱,国库还是会给
的……”
下一秒。
宝座上的皇帝勃然变色。
冀素素啪的一下把茶杯摔在地上:“好你个柴林,还以为你是个忠臣,闹半天你也是个小人!”
厉无咎:?
厉无咎:他本来就是个忠臣,你别冤枉好人!
厉无咎:为什么她生气……我却不能夺回身体?
厉无咎:孩子委屈.jpg
第3章 盛世美颜
柴林也懵了。
“敢问陛下,何以见得臣是小人?”他不服气的问。
冀素素冷笑道:“一开始为天下百姓哭穷,我还敬你是条汉子,后来见我肆意逼迫,你就改口可以从
国库调钱给我花——首鼠两端说得就是你,你不是小人,谁是小人?”
柴林的冷汗刷的一下就掉下来了。
被当朝皇帝陛下批为小人,他以后在官场和文坛就完了,亏他还自诩本质高华,不流于俗。
“陛下,臣收回前言,”柴林壮着胆子道,“若陛下再从国库拿钱,臣当誓死阻之,拼着臣性命不要
,也绝不让陛下再乱花钱!”
冀素素满意了。
厉无咎抓狂了。
厉无咎:你这无耻心魔,居然威逼我的臣子,他明明都说了我可以随便用钱的!
以后他可就不能随意耍钱喽。
冀素素不理上蹿下跳的厉无咎,换上和颜悦色的微表情,还让人给柴林搬了把椅子。
“柴卿家,坐,咱俩聊聊。”她说着,让人给她展开了户部总册。
户部,掌管户籍财经,这可是相当于现代民政部和财政部的组织机构,户部掌全国疆土、田地 、户籍
、赋税、俸饷及一切财政事宜(*) ,是朝廷的钱袋子。
管财务的,如果做不到锱铢必较,那基本上跟渎职也没啥区别。
按理说,本朝疆域辽阔、物产丰富,也开通了海贸,应该不至于缺钱。
但是事实是,亏空严重、寅吃卯粮,穷得都快发不起官员工资了。
冀素素也不忙着翻户部送来的总账,只默默听着柴尚书诉苦,边听边点头,样子很诚恳。
柴林说了一大通,最后总结:“如果陛下不乱花钱,本朝的财政还是很过得去的。”
厉无咎的灵魂十分不忿:什么?我哪有靡费那么多钱?我不过是买了些苍鹰走狗宝马及促织,怎么可
能花空整个国库。
他气的发抖,正方便冀素素多掌控一会他的身体。
冀素素听完了柴林的诉苦,嘉勉的说:“柴卿家,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大不了大家勒紧裤腰带嘛,
呆会把那些替朕采买玩物的人叫过来,大家交个账,能退的退能卖的卖,多少也得给国库搂回来点。不过
……”
柴林听得入神,下意识接口:“陛下,不过如何?”
冀素素瞥了他一眼,淡淡一笑:“不过,办完这些事,你也就该致仕了——上不能开源、下不能节流
,朕,不要这样的户部尚书。”
语气平和,但掷地有声,柴林瞬间傻眼,就连厉无咎也因为她的骚操作再度陷入迷茫。
厉无咎:你怎么回事?老柴辛辛苦苦干了这么多年,你说撸就撸?刚不是还说要卖掉我心爱的物件跟
他交账吗?
他都被她的操作搞糊涂了。
冀素素可没功夫给他解释,眼见得户部尚书脸色灰败下去,她好整以暇,温和的劝慰道:“想开点,
致仕后你就可以著书立说了,说不定还能出一本诗集啥的。”
柴尚书委屈感爆棚,嘴唇哆嗦着道:“臣……还能为国效力……”
说了这话,他就续不下去了,就差当场嚎啕大哭了。
本来柴林今天来,不过是例行诉苦,想着多少让陛下少花点闲钱,万万没想到,陛下大为改观,但同
时也不想让他管钱了。
冀素素观察着他的脸色,发现这位老臣再没有初入殿内时的做作和敷衍,就知道火候到了。
简而言之,柴林的脊梁骨被她打折了。
“是吗?那你是能开源?还是能节流?”冀素素犀利的问,“你有新财路?你能省更多?”
柴林被这一套组合拳彻底打蒙了,只能下意识的回答:“开源……那要多劝农桑;节流……除了陛下克
己禁欲,那,本朝的外贡如果能停了,将会节一大流。”
话刚说出口,他就后悔了,这,这不该是他说的话,哪个同僚敢说这样的话?
——都怪陛下逼人太甚。
叫人连三思的空档都没有!
“外贡?”冀素素下意识地反问了一句。
居然还有外贡。
冀素素:不容易,可算逼出一句实话来。
她追问:“贡到哪?贡多少?”
“岁贡国库收入一半,贡给北方蛮族,”柴林被逼的没有时间思考,“陛下您忘了吗?这是先帝在时
就定好的。”
这些事,厉无咎提都没提,明显是忘在了脑后的“小事”。
冀素素:“那从今年起,免了。”
她说得云淡风轻,听得柴林目瞪口呆。
“陛下这是打算和北方蛮族开战?”柴林差点破功,强忍惊骇道,“外贡,不能停啊!”这得被主和
派的同僚们群起而攻之吧?
然而冀素素完全不听劝。
“若柴卿家能按朕的意思去办,那这户部尚书还是你的。”她笑笑,一字一顿的说,“若办不成,你
就自请致仕好了。”
户部尚书的性子明显有点软,需要给他加上强有力的外骨骼,用起来才能趁手。
一个合格的领导必须擅长对下属又打又拉,可以牵着他们的鼻子走,但绝不能让他们牵着你的鼻子走
。
柴林失魂落魄的领旨走了。
殿内,冀素素面色沉静的坐在宝座上,一语不发。
“难怪爱因斯坦说,只有两件事是没有极限的:宇宙,以及人类的愚蠢。”她自言自语的说,“单单
只有个昏庸的君主罢了,还有天灾;若就是天灾人祸也简单,却还有外族的威胁;若是肯对抗也行,偏偏
选择花钱买平安……懦夫!孬种!废物!”
她的声音振聋发聩,她的气势令人窒息,刚才还气到浑身打颤的厉无咎,莫名其妙的就感觉自己变得
渺小、无助、又可怜。
“又不是我提出岁贡的……”他的声音渐渐弱下去,“我爹都没说什么……”
冀素素冷笑:“所以,请抬起你的头来,你蠢,但你有自尊——不过你还是蠢!”
厉无咎:……
殿内有笔墨纸砚,也有洗笔池,冀素素走到案几旁边,提笔写了些东西,而后打算将笔在洗笔池中洗
干净。
洗笔池是整块墨玉打造,殿内没有风,洗笔池的水就好像一整块深色玻璃一样,冀素素提着笔,却顿
在那里。
她突然在洗笔池里看到了这具身体的脸。
穿过来也快十二个时辰了,她单知道这是一具男身,却没有看到过他的脸,毕竟穿衣洗脸都有宫人伺
候,厉无咎身边连面镜子都没有。
而现在,无意之下,在她暗怒之中,突然看到了水面上倒影的厉无咎的脸,她的怒火突然便如骄阳照
耀下的冰雪,刷的一下消失了。
无他,水中映着的这张脸,实在太好看了。
双眉纤侬合度、双眸大而明亮又在眼尾微微上翘、鼻梁挺直如玉、双唇线条银钩铁画优美至极、唇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