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没见过世面。”冀素素撺掇道,“不过你可以帮我开开眼,”毕竟她以前从未和颜值能打的女
子天团如此近距离过。
然而下一瞬,厉无咎的反应是起身,抓着书去了净房。
冀素素:?
净房有一人高的大铜镜,磨得光可鉴人,厉无咎傲慢的在镜子前一站:“开眼吧。”
冀素素被他的反应逗乐了。
“原来你喜欢我看你?”她笑着说,“你早说啊。”
口里调侃,她的视线却不错眼珠的落在了他的脸上。
无形无色没有躯体的心魔的欣赏,对厉无咎构不成威胁。
——她只要不附身于他、不拿他的身体做奇怪的事,他还是很宽宏大量的。
毕竟他的确是美,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么,他懂。
透过镜面,冀素素眼尖的发现他手里还拿着那本经书。
“去净房也拿书,不怕得痔疮?”她调侃。
厉无咎险些滑倒在地,他气恼的说:“才没有!”
他只是让她看看自己的脸,又不是要如厕!
“你休想激将我丢开《玄庭经》”,上一秒还羞窘的小皇帝下一秒就变成冷小男孩,酷盖的说,“只
要经书在手,你就不能附体我——你不要以为我傻。”
“……”冀素素消化了消化他所说的话,淡淡道,“哦,原来你不傻。”
厉无咎:有被内涵到!
轰走美女天团,厉无咎百无聊赖,因惧怕被心魔附体,不敢再打马球,又由于同样的缘故,也不敢再
玩需要动用两只手的游戏,便只能生闷气。
“陛下,该用晚膳了。”高虚灵柔声提醒他。
厉无咎打起精神:“哦?晚膳?”
冀素素也打起了精神:哦,晚膳!
虽然不能吃,看看总可以吧。
厉无咎的晚餐上的很快,出乎他的意料,那不再是108道大菜,而是简简单单两菜一汤。
“高虚灵!他们想造反不成?”为此,小皇帝大发雷霆,“朕少于一百道菜不吃,他们不知道?”
他们,指的是御膳房的人。
高虚灵也有些纳闷,他柔声回答:“陛下息怒,奴这就是看看。”
他出去不久,就一脸诧异的回来了。
“陛下……”高虚灵有些迟疑的说,“倒不是御膳房不肯给陛下做菜,是新晋内库总管马太监……”
厉无咎漂亮的眉眼一横:“他怎么了?”
高虚灵吸了口气,慢慢说道:“马太监说奉您的旨意,以后每顿饭都只会是两菜一汤,多了……内库
不肯出钱。”
说完之后,他也是一颗冷汗滴下来。
毫无疑问,马太监吃了雄心豹子胆,居然无视了陛下以往的用膳惯例。
厉无咎听了高虚灵的汇报,简直难以置信。
“啪!”他把手中的经书重重拍到桌面上,“反了他了!来人——”他要把马太监拖出去杖毙,不过
是被那心魔做弄过一次而已,马太监居然就倒戈了,就只听她的话了,岂有此理!
紧跟着,厉无咎发现,他好像……又被弹出身体了。
那心魔,又附身于他,占据了他的肉身。
厉无咎:就离谱,不过是不小心松开经文一下下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签约又被拒绝了,这辈子我还能签上吗?!
第6章 最差京城
冀素素趁虚而入,瞬间接管厉无咎的身体,获得五感加持。
这时晚膳已送到,一盆是芙蓉鱼片,一盆是布袋鸡,还有一碗淡粉色漂浮着桃花瓣的靓汤。
“老马来了吗?”冀素素满怀期待的提起筷子,她感觉自己饿很久了,甚至可以舔盘子。
高虚灵咽了咽空气,小心回答:“在殿外候着。”
“让他进来。”冀素素温和的说,“赏他……看朕吃饭的权利。”
被剥夺肉身控制权的厉无咎一脑门问号,气愤的说:“他不听话,你居然还赏他。”
冀素素吃下一片鱼,滑嫩的口感和鲜美的汤汁在口腔中澎湃跳跃,她满意的眯起眼睛。
“他不听的是你的话,”她随口答道,“可他听了我的话,所以必须赏。”
马太监管上内库后,进步不小,知道贯彻她“两菜一汤”的要求,为厉家省钱了。
厉无咎很不服气:“为什么他听你的话,就不听我的话了?”
明明是同一具身体。
冀素素微微一笑:“你想知道?”
厉无咎:哼,当然。
冀素素:“那我不告诉你。”
厉无咎:……
马太监静悄悄的弯腰走进来,默默等陛下吃完,期间恭谨非常,就差五体投地了。
冀素素把最后一口汤喝光,彻底光盘后,令人撤下餐盘,这才温和的对马太监说:“老马,你今天做
的很好,看来是把朕的要求给听进去了。”
马太监心惊肉跳的等着圣上的骂,他今天为给内库省钱,拿着圣上之前说过的“两菜一汤”鸡毛当令
箭,本以为圣上会雷霆震怒。
结果圣上不但不怪罪,反而温勉有加,全不是以往暴躁狠厉的模样。
——马太监的眼泪唰的一下就落下来了。
“奴,万死!”他哽咽着,把腰弯的更低了。
厉无咎:你这狗才,识人不清,现在的这个是假货,你却对她忠心耿耿,你眼睛被狗吃了吗?
马太监却觉得自己在宫里劳苦这么多年,终于得到了帝王真正的赏识,心里正热乎着呢。
冀素素温和的压了压手:“不用万死,为朕效力,朕就必然会嘉勉你。不过,在奖励你之前,朕有件
小事要你去办。”
马太监被这两句话腾的唤起了满腔热血,要知道,这位可是一言不合就要把人剃成肉片的暴君啊,能
踏下心来这么说,肯定是掏心窝子的话了。
他却不知道,这些都是现代人的套路。
“陛下请讲,奴赴汤蹈火也要给陛下办好了事!”马太监哽咽着说。
冀素素微微一笑:“宫里跟你平级的太监,你挨个去拉一下他们的家产清单,朕想知道,除了你家里
有十万两之外,其他太监家里有多少?办好了这件事,朕升你为大内总管。”
马太监又惊又惭,过了片刻才能发出声来:“奴……领旨。”
其实,冀素素本想立刻抄查尚膳局、尚衣局、尚宫局……等等掌事太监们的家,但她考虑到已经抄了
一个马太监,其他太监们估计打草惊蛇,很可能已经把财产转移了。
为了避免无用功,所以才让马太监出头,先摸底,再图以后。
毕竟,能对付太监的,只有太监。
“你怎么光图谋我家奴的财产?”厉无咎理清楚冀素素的思路后,只觉得满头雾水,“他们连你的面
都没见过,就得罪你啦?”
冀素素饭后消食,迈步往御花园走,边走边回答:“能养出你这么一个四六不通的暴君和昏君,这宫
里想必到处都是小人,我先收割一茬充实充实内库,不必谢我,我的名字叫雷锋。”
厉无咎恼羞成怒:“说谁四六不通呢?人人都赞朕英明神武,朕哪有四六不通!”
冀素素敷衍的哼了一声:“行行,你英明神武,那为什么你内库和国库都空了?你知道你花的钱都从
哪来吗?”
厉无咎傲娇的回答:“朕不用知道,有钱就花。”
坐拥天下的他,无所顾忌。
冀素素脚步一顿,随即若无其事的叫过来高虚灵:“高大伴,来,给朕装扮装扮,朕要白龙鱼服,出
宫一趟。”
高虚灵就像个溺爱孩子的家长一样,无论主子提出怎样不合理的要求,他从不质疑。
“遵旨。”高虚灵问,“陛下稍等。”
很快的,宫人拿来一套普通丝绸外袍给冀素素换上,还有四名假扮成普通人的侍卫跟着她,于是她便
大摇大摆的往宫门口走去。
“怎么说着说着你就出宫?”厉无咎不可思议的在冀素素耳后大叫,“宫外面有多危险你知道吗?朕
幼年时出宫,差点被拐子拐走卖给吃人肉的!你不能出宫!”
冀素素走得虎虎生风,淡淡的随口答道:“我想让你看看,你花的钱都是打哪来的。”
厉无咎倔强道:“我才不要知道,管它哪来得,反正我要花钱,就得有钱!”
冀素素不言,脚步迈得飞快,很快就接近了宫门。
快到宫门口时,随身侍卫中的一个掏出一枚金牌对守门侍卫晃了晃,沉重的宫门便被打开,五人轻松
的离开了大内。
厉无咎:为什么……为什么我家的大门开的这么随便?!
随着他的疑惑,冀素素已经来到华灯初上的街头,汇入了人流之中。
“你能活到现在,真是个奇迹。”好半天,冀素素才回应他刚才的问题,“就你们皇宫这稀松的守卫
,是支叛军都能攻到你宝座下。”
这也是厉无咎百思不解的地方。
“宫禁森严”这四个字,难道是摆设吗?
此时已是秋季,京城里人不少,但街面上却没什么喧哗声。
暗淡的窗户透出暗淡的灯光,路面上行走的路人个个步履匆匆,在昏暗的光线里宛若一条条游魂。
在光线照不到的角落,一个个或老或少、衣衫褴褛、姿态僵硬的人蜷缩着躲在阴影里,只有当冀素素
此类打扮的人路过时,才会发出气若游丝的呓语。
“行行好,给口吃的吧……”
除了这些乞丐,不远处还会时不时传来尖叫。
“救命啊,有人抢我东西,救命——”
但没人理会那样的尖叫,人人都如同行尸走肉、各行其是,完全不理会眼皮底下发生的恶事。
厉无咎本来在喋喋不休的抱怨宫门侍卫不尽心,现在,注意力已经完全被街面上的景象转移了过去。
“怎么回事,这是朕的京城?”他诧异的看着不远处,被抢走东西的人嚎啕大哭,看着角落里濒死的
乞丐们阴郁的姿态,看着暗淡无光的长街和长夜,心中震惊到无以复加。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是哪处蛮荒小城呢。”只听冀素素嗤笑道,“这是我见过最差的一座京城。
”
厉无咎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最后几乎细若蚊蚋:“我不相信……”
有什么东西,正在他心里缓缓崩塌。
冀素素及时补刀:“我故土的京城,人口千万,日夜灯火通明,行人摩肩接踵,各个精神饱满红光满
面,我们的世界没有饥寒没有暴行,我们的京城安定而繁华,即便是一个三岁的孩子独自上街,都不会发
生任何不好的事情。”
厉无咎感觉自己已经气息不稳,有些虚弱的说:“你说得莫非是天庭吗?世上怎么可能会有那等仙乡
福地?!”
他不信,就如同他不相信他治下的京城凋敝若此,他也不信别人的京城会繁盛若彼。
“不信就算了。”冀素素哼了一声,“我带你出宫,就是为了让你看看这真实存在的世界,看看你花
过的钱都是谁给的。”
厉无咎弱弱的说:“天下钱本来就是我的钱。”
这时,冀素素在一处街角停住脚步,她示意厉无咎看阴影里的一个身影,那是个大约三岁的孩子,衣
衫褴褛、身体枯瘦,一动不动的,看上去已没有了气息。
“你的钱是从这样的孩子的父母手里抢来的,”冀素素语调冰冷的说,“是你夺走了孩子家里的最后
一枚铜板,令孩子居无定所、只能饿死街头,你是个不折不扣的凶手!”
“是,是我?”厉无咎震惊又失魂落魄,事情猝不及防的以另一个角度展现在他面前,撕碎了一直遮
蔽在他眼前的某种迷雾,“我是,我是杀人凶手?!”
第7章 逼入绝境
冀素素步步紧逼,继续往他心口戳刀子:“是你。因为你的穷奢极欲,你让天下人勒紧裤腰带给你上
贡,你夺走了孩子们最后一口粮食,夺走了父母们最后一枚铜板,夺走了所有人活下去的希望——你是全
天下的罪人!”
看着灰败的街景、宛若人间地狱的墙角,饿殍遍野的京城仿佛已经化成一头凶兽,一口咬在了厉无咎
的喉咙上。
他觉得心口发堵、口舌发干、完全无法呼吸。
他从没想到,自己靡费过的钱财是建立在累累白骨上的,他挥霍的不止是钱财,更是国民的一条条生
命——这打破了他有生以来的认知。
毫无预兆的,厉无咎崩溃了。
冀素素敏锐的察觉了他的变化,嘴角露出一抹胜利的微笑。
——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职场如战场,杀人于无形,这是一场躯体争夺战。
若厉无咎的灵魂因此消亡,她就可以顺理成章的接手他的天下、他的财富、他的一切。
否则她岂不成了白穿越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