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衡脚下一顿。
我们,会战至终章……
他心弦再次一动,却不愿回过头去看齐悦。
只是心里无限循环着那句: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陆远芳忽然喊住陆衡的背影:“父亲!麻烦您到孩儿的静室等我片刻!孩儿有话禀报。”
陆衡没有说话,亦没有拒绝,便是答应。
陆远芳抱着许凤瑶的尸体,问齐盛道:“许师妹的遗体,想好如何处置了么?”
齐盛叹气:“得想办法保存保存……决赛之日未近,不知何日回山,恐怕尸体早已腐烂了。”
这个回答,似乎在陆远芳的意料之内,他露出了一些遗憾之色,也是道:“齐宗主,依在下之间,不如就把她,葬在我坤宁城内,毕竟是在我坤宁城陨落,是我坤宁城保护不周,我会好好安葬她。”
坤宁城……三千宗道盟的驻地啊……
若是能够葬在这里,对三千宗修士来说,是莫大的荣耀了,还有什么理由,能够拒绝呢?
齐盛当即点头,甚至千恩万谢。
不过,恐怕齐盛永远也想不到,陆远芳并未直接安葬许凤瑶,而是神色凝重、且迫不及待地抱着她的尸身,下了客院,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几乎是飞奔一般地,往他偏殿的静室里跑去。
*
凛冽的疾风呼啸着似成利刃,在顾折乌的周身磋磨。
元神兽驮着顾折乌,不知在天上乘奔御风了多久,直到耗尽了力气,坠落在一片白雪皑皑之地。
元神兽似是疲惫了,待觉无危险,便潜入了顾折乌的身体。
顾折乌躺在雪地上,很快把周围的白雪染红。
他闭着眼睛,在雪地上安静了一天一夜。
才伸出两指,将肩膀处嵌入的暗器捏了出来。
他躺在地上,寒风呼啸着,眼前略有一些模糊,他看见苍茫的天,和天际投下的惨白的、微弱的光影。
只觉世界更加地孤寂。
再没了一袭彩色的身影。
他两指夹住暗器,在阳光下凝视片刻,忽然坐起身来。
作者有话说:
家人们,今天仍然是三更~刚发了一更,剩下两更合一[就是这个更新]!
不信大家看一下,这个更新五千多字哦!不会日九千的驴驴不是好驴驴!
ps:注释[1]为引用文天祥大大的诗文,非原创,小悦悦又欠了文大大几壶好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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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第62章
◎废灵根◎
这片雪原一望无际,白茫茫地接连着天。
仿佛置身于无限凄寒的虚空。
阳光下,四野白光入眼,顾折乌望着那枚小小的“暗器”,鸦羽般的睫毛垂下,眸子里光芒一凛。
这是一枚,被打开了禁制的储物戒指。
顾折乌认得它。
他曾经在齐悦手指上见过太多次,甚至在齐悦触碰到他的时候感觉过它。
顾折乌眉头蹙起,他的手指微微蜷起,把这枚戒指按在手心里来回摩挲。
“是……给我的么……”
他喉头一滚,颇有些小心翼翼地探出神识,朝储物戒指里探究去。
储物空间里,散碎地堆放着一些小东小西,他还看见了在炼狱谷底打的那头剑齿兽,以及——堆成小山一般闪闪发光的下品灵石。
他的双手忍不住地轻颤。
齐悦最喜欢的灵石……
为什么全部给了他?难道是在那种情况下,她考虑到自己的灵石已经输完了,怕自己流落街头的时候,没有灵石花?
顾折乌眼眶发酸,她全部的家当都在这里了……
她是把她攒下的一切,都给了他……
就在这时,一道微弱的紫色光芒攫获了他的视线——
顾折乌看见,在储物空间的空地上,斜插着一把剑。
一把剑气时隐时现、微光时明时灭、剑身似有似无、一眼看去便知绝顶不凡的宝剑。
他睫毛颤了颤,挥手祭出这把宝剑。
宝剑入手,原本时隐时现的剑气倏然暴涨、原本似有似无的剑身瞬间清晰、光可鉴人!
剑刃之上,似有一层薄薄的电光飞来窜去。
顾折乌是魔修,亦是剑修。
对于宝剑,极为护重,剑是利器,更是信念。
他握着剑,闭起眼睛,敛起眸子里无边水色,在剑刃上竖指轻弹——
“嗡”……
似潜龙出渊,蛰伏低吟。
龙吟声震,四野雪瓣奔逃,无序乱飞。
顾折乌小心翼翼地朝剑身抚摸,只见得漫天刺眼的雪光之下,剑身的电光随手指而颤动,抚过剑身时,他看见剑身上出现了两个古体篆字——承影。
顾折乌眸子一缩,口中喃喃自语:“承影……竟是……承影……”
承影剑乃上古十大名剑之一,曾是绮月宗开宗祖师齐望舒的佩剑。
顾折乌在绮月宗待过五年,自是知道承影剑的传闻。加之他原本爱剑,连上古十大名剑都了如指掌。
在他的认知里,上古神剑都已是传说,在现实都已无迹可寻。
想不到,今日还能看见这把承影剑。
齐悦怎会拥有承影剑,且把这样一把剑,给了他呢……
这个疑问,似乎帮他抓到了什么重点,他心头发紧,他想起承影剑的特性里包含了一条——
“承影剑可蕴生剑灵、可掩盖魔息”,“上古名剑自生神息,持之温养三魂七魄及精气神”……
他闭起眼睛,答案昭然若揭——齐悦想要保护他。是怕他魔息外散,举步维艰,成为众矢之的,被围剿而死?
承影剑似能听懂一般,剑身上的古字随着他手指的离去重新隐去,只随着他的呼唤,兀自轻震,发出因克制而细弱下来的嗡鸣。
顾折乌眼前全都是齐悦的影子。
他浑身似是失了力气,拄着剑,半跪在冰寒刺骨的雪地里。
完全没有得了名剑的喜悦,心里只有漫无边际的难过和疑惑。
他其实在出炼狱谷时看见齐盛找了道盟来寻齐悦,他就知道齐悦骗了他,她想必是靠了不能言说的手段出的炼狱谷。
顾折乌看穿了齐悦的一系列谎言。
顾折乌知道齐悦有很多秘密,但他从未想过要去惊扰。
直到现在,齐悦把承影剑抛给了他,他才开始深思,她到底是谁,从何而来的上古名剑?难道她和自己相同,另有身份,也别有难言难脱的苦衷?
在他的印象里,她总是矫揉造作,谎话连篇。
他最多只是冷眼旁观,偶尔配合。
现在,想到她确有可能,只是因所历有异,孤军奋战,孤立无援,才言不由衷。
顾折乌只觉心口钝痛,细细密密地痛,那痛觉切切实实地,像是有人拿刀尖磋磨他柔软的心坎。
顾折乌右手拢起一团魔焰,闭眼感受,只觉那团魔焰有力地、砰砰跃动,像是谁的心跳。
他把承影剑拄在地上,左手为那团魔焰挡着风,声音暗哑,沉声道:“承影剑我会为你保管好,你的灵石我也不会动……齐悦,你一个人也别害怕……我不会离开太久……”
他举止轻柔地将那团魔焰拢起,放入胸口,放入神魂之内蛰伏的元神兽缺失的逆鳞之处。
那是他隔着千山万水,隔着渺远的三千世界,和齐悦唯一的联系了。且是单方面、只有他一人知晓的联系。
他祭出一缕魔息,化成一道丝线,将齐悦的储物戒指戴在锁骨前,用衣衫掩盖好,
他垂眸又望了一眼承影剑,收入储物空间。
茫茫雪原里,他眯起眼睛举目四望,试图辨认方向。
而天地一白,日在中天,实在难以辨认。
他现已是筑基期,筑基修士可御器飞行,他只用了自己那把普通的寒剑,于高空放眼俯瞰。
少时,心里便有一个大致的揣测——他现在,在北域雪原。
一个被他父亲曾带五十万魔军血洗、劫掠过的地方。
难怪他察觉到这里不但灵气四溢,还有乱七八糟的魔气纵横,两相交织,使冰天雪地更加冷冽刺骨。
他犹记得,小时候也是听说过北域雪原的,这儿曾富饶一时,可现在,成了乱世之地。
父亲善于争战,不善治理。他曾听闻这魔灵交虐的北域雪原,已成为一片惨白的地狱。
现下看来空荡荡地,也确如传言那般。
巡视片刻,正欲调息一番被禁术透支的身体,然后另寻他处,可转念一想,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坤宁城一战,别说道盟还不会罢休,就是魔域那位为了他差点把玄同大陆翻了个底朝天的兄长,也该闻着味儿,再次动手了。
顾折乌敛眸,刚好齐悦给了他承影剑,倒是可以助他压制魔息,暂时隐匿在此。他心内念头飞转,只打算在此择地闭关,快速冲击金丹期壁垒,以最快的速度达成金丹期!便可不惧魔域大军,不惧兄长的追袭和道盟的围剿。
正在这时,失神的眸子对着一处开始凝神聚焦。
他看见在一座冰湖之后的破庙外,有三位身着艳丽红裙的女修,正在对一位彩衣女子围追堵截。
顾折乌惯是不爱理会身外之事,行侠仗义路见不平更非他的作风。
可那彩衣狼狈之态落入眼底片刻,他似是想到了谁。
眸色终是微微一动,御剑朝那处而去。
剑光乍起,身形变幻间,顷刻将三位红裙女修的去路截住。
那彩衣女子回头看他一眼,咬牙跑开了。
红裙女修骂骂咧咧:“滚开啊!哪儿来的臭男人,坏了姑奶奶的好事!”
其中一位端详顾折乌片刻,转怒为笑道:“不如公子放了两位姐姐,奴家嘛,来伺候伺候公子?”
顾折乌眉头一挑。
又有一位红裙女子冷笑道:“倒真是长了一副好皮囊,只不知味道怎么样。不过姑奶奶现在没空!让开!得罪了我们合欢宗的正事,你吃罪不起!”
顾折乌沉声道:“得罪。”
他身形未动,而那三位红裙女修竟是脱不出他的困扰。
三人皆是筑基期,观顾折乌亦然。但三个筑基期,竟拿一个同境界无可奈何?!三个人相视一眼,惊疑不定。
直到那彩衣女子跑远,顾折乌才收剑,打算离去。
不料为首的红裙女子一把抓住他,怒笑道:“你是哪个宗门的!叫什么名字!师尊是谁!你知不知道,你放走的是一个万里挑一的水火双灵根!是我们即将俘入宗门的财富!你赔我们!”
说着,她手里一道烟雾乍起,往顾折乌周身笼罩。
不料顾折乌身形看似未动,竟然瞬息而至此红裙女修身后,五指捏住了她的脖颈:“我想放,便放了。若缠着我,我杀了你们。”
身后那个觊觎顾折乌美色的女修连忙出来赔笑:“公子,你有所不知。刚才那女子是水火废灵根,顶多只能修行到筑基期大圆满,无法结成金丹的!而一旦她修行至筑基期大圆满,便是天人五衰,即将老死之时。刚才被你放走的女修,已经筑基期了!还不如入我合欢宗,寻得生机!她只有跟我们走,修习我们合欢宗的大合欢术,才有活路!我们是救她!你放了她,反而是害她。”
合欢宗,在玄同大陆里,被魔道所耻,被正道不容。
功法邪损阴毒,擅于采/补,往往将世间男人收入囊中,炸成枯骨才得罢休,在修真界,落得是“人尽可夫”的狼藉声名。
顾折乌本不欲她们废话,但是此女对“水火废灵根”的描述,却使顾折乌心头一颤。
他无意识地收紧五指,沉声道:“你说什么。”
那女修被捏得有些窒息,她此时也终于服软,道:“她是水火双灵根,已经筑基,就算修行到筑基大圆满也难逃一死。我合欢宗风评虽差,但何尝不是救她!我合欢宗需要人才,又能保她活命,各取所需罢了!”
顾折乌松开手。
那三女修连忙疾步逃走。
顾折乌双手垂落在身侧,沉声道:“水火……双灵根……”
他敛眸,若他没有记错的话……齐悦,就是水火双灵根。
原来,对人修来说。
水火双灵根,只是一个,只能止步筑基便终将老死的……废灵根么……
*
坤宁城。
陆远芳和陆衡两人,在静室内,对着许凤瑶尸体后背上越来越清晰的咒印陷入深思。
已经一天过去了。
许凤瑶后背的咒印仍然滚烫,且尸身仍然未僵。
两人眸子里皆有惊惑之色。
陆衡在手心汇入灵力,试图探索咒印,却根本无法破开咒印上覆盖着的一层魔息!
正在这时,静室外又有弟子前来通报,说是观望台上的嘉宾们受了昨日影响,今日有一半都休息了,还有一大群修士,不断前来问询昨日到底发生了什么,甚至连坤宁城内不少世家,都发来信函询问。
大家希望道尊主持大局,给坤宁城内所有人一个交待,否则,只怕人心惶恐。
陆衡走出去,朝那弟子摆摆手:“再有人提及,且让他们放下心,安心赛事。不要妄行揣测。三日后,我自会召集各宗宗主,给大家一个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