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发了弟子,陆衡在静室上附加了一层元婴期大圆满的禁制。
肃然对陆远芳道:“观这道印,切切实实,并非虚幻。应是囚牛本尊所为无误。”
静室里一片沉默:“绮月宗……有问题么?”
陆衡眸色一沉:“本座不知道,本座也看不透。”
陆远芳皱眉道:“要不,孩儿去青云山封魔谷底,请隐秀仙君出关吧……隐秀仙君,骨龄已有九千岁,有他老人家出面,加上这些线索,囚牛应不难寻得了吧……”
陆衡摇头:“万勿打扰!我青云宗能够凌驾巅峰榜长盛不衰,究其核心,也不过是有这位空冥期祖宗坐镇的功劳……老人家现正在冲击空冥期大圆满的壁垒,万万不可打扰!”
陆衡抚摸着那片咒印,拧眉道:“你且去本届嘉宾名册上看看,有没有同为父一样境界的阴阳师,且去请来!要尽快!”
“阴阳师?”
陆衡点头:“本座几乎可以肯定,许凤瑶定是与囚牛本尊达成了某方面的血契!才能被咒印刻骨入髓,人死不消。囚牛虽入了魔,但终究仍是上古神兽,真要追溯起来,其生而便在神位!许凤瑶等同于和魔神签了血契,只怕没那么容易形散烟消。本座怀疑,她的魂魄仍未扩散!咒印自她死后越来越发滚烫和清晰,应是把她原本濒临溃散的魂魄收敛在了期间!……你找阴阳师来!我们看看,咒印里是否附着她的魂魄!”
陆远芳浑身一震:“父亲的意思是……许凤瑶她……她尚有生机?”
陆衡点头:“要快!若是久了,本座也不保证。她身上有重要线索,若能复活,亦有大用。”
说着,他微微眯了眯眼睛:“经此一事……本座又开始怀疑绮月宗及齐悦等人了……偏偏是他们触动囚牛的秘境秘辛和魂灯……从前本座尚能相信这是个巧合,但现在,不会相信。
远芳,你这些日子,多加注意绮月宗的动向,尤其是那个叫齐悦的,现在本座怀疑昨日的囚阵就是被她所破。不过,在许凤瑶复活之前,也不要打草惊蛇。
齐悦也有利用价值。那顾折乌离开坤宁城,断然也不会前往魔域。而坤宁城黑云压城之事传开,魔域必然也要追杀那头元神兽。
元神兽断不能被现任魔尊拿到,否则我三千宗将不得安宁!
本尊,惆怅啊……远芳,这些日子,希望你辛苦一些,和齐悦私下打好关系,向她问询一些顾折乌的弱点。我们需,早做打算。”
*
齐悦已经在门槛上坐了一天了。
她撑着脸,顶着黑眼圈,手里捧着连夜写出来的两本册子,有些恹恹地望着院子里的假山。
路过的秋水剑宗弟子,知晓绮月宗横生了一些变故,心里有同情的,有厌恶的,都也懒得和她说话,因此来来回回,只当没看见她。
昨日之事,对岛屿有影响,对幻境里的弟子却是没有影响的。此时客院又新入了两队进阶的弟子,更是热闹了。
齐云琛在一些人指指点点的目光里,第三次端了点心递给齐悦:“你想饿死自己啊?”
齐悦摇了摇头:“我没胃口。”
齐云琛哪壶不开提哪壶:“你在想顾折乌啊?”
齐悦一愣。
她缓缓扭过头,看了齐云琛一眼。
经他一提,她才忽然惊觉,自己想着顾折乌临走时的眼神,想了不知道多久,想到吃喝都不太有兴致。
被齐云琛一语点醒,齐悦道:“是啊,毕竟同生共死,并肩作战过。罢了,去给我做点红烧蹄筋,我想吃那个。”
破天荒地,齐云琛没过多久竟然真的端来了。
齐悦看着齐云琛若有所思:“云琛,趁着还没有到决赛,你再去市集一趟,你把姐姐的轻侯剑当了!换点灵石!再帮我把这本册子找人拓印五千本!买点帮手帮我在街头分发!对了,大小茶楼里的说书先生们要人手免费发一本!发完了再印!”
齐云琛接过册子扫了一眼,只见册子的封面上写着一行大字——
【震惊!大魔头夜袭逐鹿台,被炼神境少女齐悦感动溃逃!现场数万人围观!】
【她来自小宗,孤身挡下大魔头,誓死捍卫三千宗!一首诗文,男默女泪,全场大儒泪涟涟、青云道尊也哭泣!】
齐云琛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头核桃精。
这个不要脸的女人,想火,想疯了吧!
他强忍着胃部翻涌的不适,嗤笑道:“当轻侯剑?你的灵石呢?”
“给顾折乌当盘缠了。”
“靠!”
“去嘛去嘛……”
“你的剑不能当!当别的。”
“那当什么?”
“我真特么想一拳锤爆你的瓜子脑袋!罢了,你也没啥好当的。先当我的吞吴剑吧!”
“别!还是当我的吧……”
两个人争执得面红耳赤。
直教周围路过的弟子纷纷侧目,甚至有好心的弟子已经开始摇着头往两人脚下投掷灵石。
两个人更加面红耳赤了起来。
就在这时,一个温润的声音闯进来,轻声道:“怎么了?资金不周转了么?齐姑娘,齐公子……剑怎么能随便乱当,在下这儿尚有充足的灵石,借给两位十万,够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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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紧去找囚牛吧,让他把气运还给女主,唉】
【第一第一冲冲冲】
【大大加油^0^~】
-完-
第63章
◎决赛之日◎
齐悦茫然地抬头一望,只见来者竟然是陆远芳。
齐悦本也不想当剑,但她身上真的一个子儿都没了。
她喉头一滚,伸手比了个一,又比了个五,商量地语气道:“十五……十五万……”
陆远芳眸间带笑,伸手掏出两个灵石袋,递给齐悦:“这里是二十万。”
见齐悦欣喜地把灵石丢给齐云琛,神神秘秘地把手里的两个册子塞进齐云琛的怀里,往他屁股上踹了一脚:“快去吧!”
齐云琛抱起本子,骂骂咧咧地走开。
陆远芳好奇地张望了一下:“那两本册子,是齐姑娘的诗集么?可否给在下瞻望瞻望?”
齐云琛“嗤”地一声笑得上气不接下去。
齐悦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抬脚又在他屁股上来了一脚:“快滚!”
齐云琛捂着屁股,哈哈哈哈地跑远了。
齐悦这才松了一口气,正色道:“也不是什么诗集,不过是闲情偶得的下下之作,拿去给师弟学习遣词造句之用。”
陆远芳知道她是不会给自己看了,露出遗憾之色:“原来如此。”
齐悦拍拍手,弯腰又把地上那几个可怜的灵石捡起来,塞进袖子里。
看得陆远芳直皱眉头:“齐姑娘……前些日子不是卖材料赚了一些,应是还没怎么花,怎就没了……”
齐悦挑眉:“你怎么知道我花没花。”
陆远芳道:“齐姑娘可是在购置大物件,需不需要在下帮忙参谋。”
齐悦有些不耐烦。
她抬头去看陆远芳。
看惯了顾折乌浅浅淡淡无甚情绪的眉眼,再看这种浓眉大眼剑眉星目,她倒觉得不符合审美了。
明明陆远芳也是让三千宗女修失魂尖叫的梦里人。
她有些好奇道:“陆少主,不需要主持大比么?怎么这么有闲情逸致?”
齐悦心里十分警惕。
总觉得他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陆远芳关切地看着齐悦:“现下加上贵宗,已经有四个宗门出境了。陆陆续续将会有更多的宗门出境。决赛之日不会太远。昨天发生了那样的事情,我很担心会不会对齐姑娘和齐公子的心境造成困扰。是以,希望对齐姑娘多点照顾。”
齐悦脸上不动声色,心下飞快地运转。
既然陆远芳这么说,那她可就不困了!
她自诩自己也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好女修,昨天发生了那样的事情,虽然当着众多大儒的面,他和陆衡选择了尊重舆论放过了自己。
但今天就来巴巴地接近,还给自己借灵石,这样的讨巧,太刻意了。
是陆远芳不怀好意地接近自己,对自己有所图谋在先,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齐悦甜甜地一笑,道:“好的呀!那就谢谢陆少主啦!是这样的!不是要决赛了么?我就花了大价钱,到处买各大宗门的信息——他们的擅长功法、手段,以及他们的技能优缺点……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既然陆少主想要帮我照顾我,那我可就诚心诚意地发问啦——那个,陆少主有没有各大宗门的详细资料呀!最好是心法和武学上的!我想要挑灯夜读!”
陆远芳万万没想到,她竟然能提出这样刁钻的要求。
他只能微笑道:“在下还真有,稍后整理出一份,给齐姑娘阅读。”
眼看着齐悦对他嘻嘻哈哈的。
陆远芳还以为自己的目的有了进度。
毕竟他向来都是被女修们投怀送抱,他还自诩清高的那一方。
许凤瑶不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么?
齐悦虽然有些文人的傲气,但到底也是个小门小派来的女子,向来只需要财力和诚意到了,也不会太拒绝自己于千里之外。
当即就发起了继续进攻,想不到,竟然借着和齐悦聊诗文的理由,成功地把齐悦带到了自己的静室里。
用灵泉水煮的朱果好茶,以及各式灵气满溢的糕点,不着声色地讨好着齐悦。
眼看着齐悦吃得尽兴,喝得开心!
诗文也的确聊到了陆远芳的兴致上,陆远芳也确确实实对齐悦萌生了更多好感,想要继续聊下去。但是他知道,自己该出手了!
要趁着这个气氛,开始刺探顾折乌的弱点了。
陆远芳机巧地从昨日的诗文,聊到了昨日的情景,再从昨日的情景,切入到顾折乌的身上。
于是,他下边提出的问题,自然得让人没法起疑:“对了,那个顾折乌,也真的挺可怜的……”
陆远芳察言观色,试图从善意着手,降低齐悦对此的抵抗。
不料齐悦竟然睁大了眼睛,义愤填膺:“可怜?陆少主可千万不要被他的外表给蒙骗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啊!”
陆远芳心里咯噔一下,连忙装作不是特别关心地问道:“他竟然还有可恨之处?”
齐悦声情并茂:“可恨得很啊!”
陆远芳安抚道:“那齐姑娘可要慢慢说来了,在下给评评理,看看有多可恨?”
齐悦摇头:“吃喝嫖赌,坑蒙拐骗,样样精通!”
陆远芳心里再次一咯噔。
心道,这顾折乌,看上去还挺老实。真是想不到,竟然是此等贼子……
不愧是正统魔修,好做作,好不清纯!
陆远芳继续问道:“他竟然吃喝嫖赌……那他一定自制力不好,且嗜酒如命?”
齐悦点头如打铁:“岂止自制力不好,岂止嗜酒如命……他还男女通吃,老少不禁……从前我就当他年纪小,不懂事,但昨天我才知道,他是个大魔头!太可怕了,还好我绮月宗和他划清了界限!”
陆远芳心里连续咯噔,过了那个极限,心里咯噔得只剩下一潭死水,激不起涟漪了。
他心道,魔域之人,果然污秽。
既然又嗜酒,又爱嫖爱赌,又没自制力……
他的弱点,倒是不少。
不知怎地,他心里竟然松了口气,好像他们将要面临的难题,难度忽然降低了一些。
他又继续不着声色地追问:“吃喝嫖赌,最是伤身……顾折乌年纪轻轻,就走上了这条不归路……身子骨,可还硬朗,没有落下什么病根吧?还这么年轻,要是落下什么病根,就真的太可怜了。”
齐悦拍了拍大腿,唉声叹气:“谁说不是呢……可能是常年纵欲的原因吧,你别看顾折乌眼睛长得挺大的,但是他眼神可真的不好使……他远视……”
“远视?”
陆远芳心下有些疑惑,他倒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
陆远芳不禁再次确认道:“难道是落下了眼疾?”
齐悦又再次点头如小鸡啄米:“是啊,落下了眼疾。就是只能看见远处的东西,看不清近处的东西。你如果想让他看见你,尽量不要离得他太近,最好离他三十尺开外!”
陆远芳点了点头,心里盘算道——
难道顾折乌擅长远程战斗,不擅长近身搏斗?
如此,倒算是一个重大弱点!
齐悦察言观色,把陆远芳眸子里那些深思熟虑看在眼里,信念飞转。
她说的这些,顾折乌根本就没有!
什么吃喝嫖赌,顾折乌从来不碰。
什么没有自制力?如果顾折乌没有自制力,整个绮月山就没有人有自制力了。
近视?笑话。
只不过是顾折乌肉身强韧度极高,如果对手要站在他面前打他,简直是自寻死路。
她故意往反了说!
当然,她记得顾折乌也挺擅长远程作战,但近距离更为恐怖。
但是都没所谓。她就是要混淆他们对顾折乌的判断。
陆远芳望着齐悦,把顾折乌骂得体无完肤,一无是处。
心下震惊错愕,他原本以为,从齐悦嘴里掏出这些话,将是一件很难的事情,万万没有想到,竟然容易成这样。
容易到他都不敢相信。
但是看着齐悦涕泪横流的数落,陆远芳不得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