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锦中瞥见她的帽子歪了,停下脚步抬臂给她正了正:“这一点旁人没有说错,东厂确是有锦衣卫重重把守,只不过你轻易不能瞧见罢了。”
宁妍双手摸上脑袋上的帽子:“好吧。”
杜锦中却又道:“不过殿下不说全,奴才也能猜出□□分来。在旁人眼里,我们东厂一直是臭名昭著的地方。所幸今日殿下亲自来这儿走了一遭,不然若是殿下心中依旧留着这个想法,岂不是越来越害怕本督?”
这话宁妍可不敢满口答应,只嬉皮笑脸地否认了:“督主说笑了。”怕他继续说下去,再说到自个儿杀人如麻的名头上去,宁妍场都圆不了,她赶紧又扯到旁的地方。
“我知督主夜宿梅香苑,那东厂其余的公公们呢?又在何处住宿?”
杜锦中道:“其余的公公自然有他们自己的住处,不过秦秉笔倒是同我挨得近,不过隔了一道院墙。”
宁妍转了转眼珠:“督主同秦秉笔的感情似乎极好?每回都是同进同出,本宫还以为你们晚上也睡在一处呢。”
其实她是觉得杜公公总是让秦臻当他的小跟班这事太奇怪了,秦臻的职位虽然没有杜公公那么高,可是也不至于沦落到给他当跑腿小弟的地步吧?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宁妍总觉得杜公公似乎在、故意折腾秦秉笔,因而时常故意叫他干些小太监专门干的活儿,仿佛在折他的颜面。
杜锦中眼睛一斜,便知道这丫头脑子里没想什么好事。
“他乃是本督一手提拔上来的,本督自当会好好打磨他。”
“噢。”好的,又聊死一个话题。
“上回走得很是匆忙,我都没来得及细看你的住处,不如督主大人再带我去瞧一瞧吧。”
杜锦中哑然,合着绕了一大圈,她打的是这个主意。
“殿下不必顾虑过多,”他俯身凑到宁妍耳边,“这东厂里都是奴才的人,殿下想去哪儿便去哪儿。”
温热的呼吸打在耳朵上,宁妍却觉得自己半边脸都烧起来了,捂住耳朵瞪他:“我才没有想去梅香苑,我只是随便说说罢了,若不是你这东厂太过无聊——”
“奴才明白,”杜锦中在她肩上轻拍,“奴才这便带着殿下去参观寒舍,殿下请。”
宁妍觉得自己打出的一拳落在了软软的棉花上,不痛不痒。明明是再正经不过的提议,经由杜公公的口一说,好似成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还给自己扣了一顶“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帽子!
真是气人。
……
梅香苑。
“原来你自己的住处也有一个书房,”宁妍此刻依然忘记了刚才的满心羞愤,目不暇接地看着梅香苑里的景观,“我还以为你通常只在东厂里头办事。”
杜锦中打开门,又回头来搀她:“这儿的门槛较高,殿下仔细些脚下。”
宁妍踩上高高的门槛又跳下来:“没事,我又不是瑾瑜。”手短脚短。
杜锦中跟在她身后道:“奴才估摸着上回给殿下写的字帖,殿下该临完了,便又写了一本新的,还想过两日给殿下送去长宁宫,可巧殿下今儿亲自来了。”
宁妍张口结舌;“啊?不会吧?”她就这么倒霉?
上回的字帖还有一小半呢,这事儿她也不敢同杜锦中明说,否则准又得受罚,多写上几百张才行。
“殿下这几日可有好好写字看书?”说到学习上来了,杜锦中倒是煞有介事地盘问了她一番。
宁妍假装没听见,在他宽敞的书房里东张西望,这里看看那里摸摸。
书架上摆了不少厚厚的书籍,大约杜锦中极少将工作带回“家”做,书案上的东西不似东缉事厂那张桌子那么多,只放置了少许笔墨纸砚。
太师椅背后的墙上挂着一幅字画,上头写了个“静”。堂下右手边亦挂了字画,宁妍没有细看。室内燃了某种檀香,尽显安静祥和。
总体言之,杜公公的书房给人的感觉就是四个字:简洁大方。
这根本就不合常理好么?
说好的东厂魔头呢?
怎么没看见刑具之类的东西?
宁妍心里好奇得要命,也不开口询问,她觉得杜公公不会希望自己在她心里的印象是这样的。不然的话,他便不会只给她看这些岁月静好的东西。
她可不信东缉事厂连个牢房都没有,还有刑讯室……打住!不能暴露这些奇奇怪怪的想法。
杜锦中见小姑娘探头探脑地在他书房里转悠,心下盘算着约摸过不了一会儿她又该嚷着“无聊”、“没趣”的话儿,也不知道她会突然过来,早知便会让人备下些零嘴儿给她打发时间。
“咳。”宁妍走了两圈,便觉得乏味了,她心中其实还有另一个重要的问题要问杜公公,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咳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