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赶慢赶,距离家还有一座山梁的时候,天还是黑了。
晚风吹动树梢,发出阴森的低语,草丛里有不知名的绿眼睛一闪而过,树上时而发出扑棱棱的声响,也不知是什么鸟在动。
胡琴琴紧紧抓着她娘,到底是十几岁的女孩子,又从没走过山里的夜路,心中没底。
“娘,咱们村附近没狼吧?”她小声的问,眼角再一次瞥见草丛里的绿眼睛,头皮都要炸了。
胡母比女儿的胆子大不了多少,说话声音都发虚。
“别说话,”胡母战战兢兢的说,“咱走快点。”
母女俩走得越来越快,快到坡上的时候,胡琴琴眼尖,突然发现路边有一个高高的黑影,正匀速向着她们走来。
一瞬间,小时候听过的山精鬼怪故事、村里过白事时发生的古怪事情、还有山中野兽的凶猛传说……全都袭上心头,胡琴琴控制不住的低声尖叫起来。
紧跟着,她便见黑影加快了速度,在她惊骇莫名的眼神注视下,飞速来到了她们跟前。
“是阿墨!”胡母突然说。
胡琴琴这才发现,来的这个瘦高个,居然是去随他爹收猪的阿墨,他怎么来这了?
今晚无星无月,阿墨的身影在夜色里有些模糊不清,唯独那双眸子透亮透亮的,闪烁着晨星般的光彩。
盯着男子清瘦的面庞,胡琴琴吸着气问:“你是特意来接我们的吗?”
阿墨无声的点了点头。
胡琴琴这才一口大气猛然呼了出来。
“呼……吓死我了!”她不无埋怨的瞪了他一眼,随即心中大定。
阿墨被瞪的有些莫名其妙,不由得多看了少女几眼。
这时,胡母催促道:“好了好了,现在有人接咱们,不用怕了,走慢点吧,我这脚哟……”
有了她娘发话,加上阿墨走到了她身边,胡琴琴心里踏实多了,走起来也稳当不少。
三个人不再说话,默默的攀过山梁、走下山坡,慢慢回到了家中。
这时天已经很晚了,家里没点灯,院子里多了两头大猪,哼哼唧唧的缩在角落里睡觉,胡父在一旁看着它们。
“我赶紧去做饭。”胡琴琴把东西放下,便往厨房跑。
她刚进去,阿墨的身影也随之出现在厨房里。
现在胡琴琴已经习惯有阿墨在旁边帮忙,虽然因为厨房狭小,两个人蹲在这里有点挤,但……可以刷幸福值啊。
往锅里放好水米,胡琴琴一边寻找引火之物,一边问阿墨:“你洗手了吗?”
阿墨不明所以的望着她,默默伸出手,手很干净,是洗过的。
少女便攥起拳头,对着他张开的手指一放手——哗啦啦,一堆香酥兰花豆落入了阿墨的掌心。
“先吃点东西垫垫,”她对他挤挤眼睛,悄声说,“你这么大个子,肯定饿坏了吧?”
下一瞬。
【幸福值+20】
胡琴琴如愿以偿,以一小把零食换来不少幸福值。
阿墨嘴唇微微抿着,嘴角却控制不住的上扬,他像是有些不知所措,又像是非常高兴,拿着兰花豆,片刻后又给她分了一半。
“行,咱俩一起吃。”胡琴琴欣然接过来,随手往口里放了一颗,“香酥的很,真好吃!”
听着少女的声音,阿墨睫毛轻颤,也低头默默的吃起了豆子。
两人把饭做好,家里就开饭了。
因有“素肉”,吃起来口感柔嫩弹滑有如真肉,胡琴琴就没有另外准备菜。
家里四口人就着好吃的素肉干,在院子里摸黑吃过了晚饭。
饭后,胡父给女儿交账:“两口猪一共花了快二两银子,都是乡亲,爹也没跟人家讲价。”
胡琴琴点点头,便道:“明天再去把村里的十头猪收了,然后请屠户一起杀猪,杀猪的下水和猪血留起来做杀猪菜,给相熟的人分分。”
女儿把事情安排得明明白白,胡父胡母无有不从,四个人各司其职都有事干,只等明天到来,就可以厉兵秣马的搞猪肉脯。
晚上睡觉前,胡琴琴又特意去看了看门栓,生怕门栓的不够牢靠,直到确定猪拱门拱不开,才放心的去睡。
第二天一大早,胡父带着银子和阿墨出门收猪,胡琴琴则和她娘一起去找村里的屠户商量杀猪的事。
他们把门反锁,满心以为院子里的猪不会有事。
然而,等胡琴琴和胡母回到家的时候,却发现院子门洞大开,门锁断成两截,院子里的两头大猪,更是不翼而飞。
“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要说:
既然都看到这里了,为何不收藏一下呢?种田甜宠文,温馨日常向,没收藏没动力啊
第13章 偷猪贼
胡琴琴和她娘里里外外找了一圈,终于确定这是一起人为的案件。
有人弄坏了她家门锁,把猪弄走了!
胡琴琴双拳紧握,目光盯着地上的痕迹:“时间还不太久,没有车辙印,只有猪蹄子印,不是用车拉走的,应该是直接赶着猪走的——还来得及。”
可以追上!
说着,她向门外跑去。
两头大猪价值近二两银子,她家以往每年的收入都到不了一两银子,甚至饭都吃不饱。
想想足有过去两年纯收入的猪被人就那么祸害走,胡琴琴愤怒而不甘,燃烧的怒火让她顾不得多想,只想找到那偷猪贼,狠狠给予教训!
这时,胡父和阿墨赶着三头猪回来,正撞上想去追闺女却追不上的胡母。
“有人偷了咱家那两头猪!”胡母火急火燎的说,“咱闺女去追了!”
胡父还未来得及反应,身边人影一闪,阿墨已经冲了出去,眼见得是追向远处胡琴琴的背影。
“那让阿墨去追,他力气大,”胡父吸了口气,他一个人赶三头猪,瞬间有些吃力,“老婆子,快帮我把这几头猪赶回家去,别丢了两头之后再把这三头也丢了。”
村子那头,胡琴琴已经追出了村外,猪蹄子印出了村之后,突然转向了附近的山林,眼见得是进山了。
就在这时,她隐隐约约看到了六叔的背影,前面则是乱窜的两头猪。
原来如此!
胡老六估计昨天就得知她家收猪的事情,看样子一直等到今天家里没人的时候才动手,直接把猪从她家赶了出来。
不过,他又为什么往山里赶?那不是吃力不讨好?为什么不赶去他自己家?
“站住——”胡琴琴扯开嗓子大喊,“你这个偷猪贼,给我站住!”
前面正慌里慌张用棍子抽打两头猪的胡老六闻言趔趄一下,冷不防栽倒在地。
前面那两头猪便挣脱了他的摆布,一溜烟的往山里跑了。
结果,两头猪刚冲进山林没多远,突然从地上起了绳子,将它们脖子勾住,给吊了起来,还挺结实。
胡琴琴:居然是这样?
胡老六的打算,是不是偷偷把猪赶到山里杀了,然后只拿猪肉去卖掉,以防备被大房发现?
见猪被吊起来,胡琴琴也不跑了,呼吸急促怒火填膺的瞪着一旁倒在地上的胡老六。
胡老六摔了一跤,顺带把脚踝也崴了,正呲牙咧嘴间,就听侄女冷冷的说话了。
“六叔,这猪是做什么用的,你知道吗?”胡琴琴面带讥讽,一字一顿的说,“是一个京城里大官家里的公子订了,准备做吃食用的!你完了六叔,你这样算是间接藐视大官,你完了!”
她一通话说完,满脑子杀猪取肉卖钱的胡老六傻了。
“什么?”胡老六慌里慌张的站起来,顾不得脚踝疼,“你不早说?”
村里人见的最大官,就是衙门收税的小吏,连县太爷都没见过,更别说京城里的大官了,那得是多厉害?
听得人心里七上八下有没有?
胡琴琴冷笑:“你问过我家没有?你没问,我怎么说?你等着吧六叔,凑不够大官家公子要的肉,你等着人家把你抓走吧!”
胡老六瞬间又疼又怕,急的差点哭出来,忍不住腿一软跪倒在地:“侄女,叔不知道啊!侄女救命!”
胡琴琴只是冷笑,看着胡老六的样子,心里痛恨又鄙夷。
这时,树上吊着的猪开始抽搐起来,显然快要被吊没气。
想起猪肉脯配方中需要的是新鲜猪肉,不能让猪现在就死掉,得活着放血后才行……
胡琴琴便强忍着厌恶,对胡老六说:“行吧,既然你知道错了,那就赶紧去村里借拉车,给我把这两头猪拉回去,还要陪我家猪的医药费,否则,就叫大官抓你!”
胡老六涕泪横流的站起来,忙不迭的说:“我这就去,这就去。”
说着,他一瘸一拐的急冲冲走了。
这时,阿墨已经健步如飞的奔了过来,他狐疑的看了一眼胡老六,和他错身而过。
胡琴琴见到阿墨,登时眼睛大亮:“你来得太好了!快,咱们赶紧把两头猪放下来!”
绳子是常见的捕猎套,要解下来还得费点功夫。
胡琴琴往旁边挪了挪,想去扯这头的绳子,以便阿墨能出手把猪弄下来。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她只觉眼前人影一闪,自己突然被阿墨扯着后退了两步,重重的跌到了他怀里。
“怎么?”胡琴琴一愣,而后才反应过来,“咋啦?”
阿墨深色凝重的示意她看树上,只见绑了绳结的树上垂下一条蛇,正嘶嘶的冲她吐信子。
胡琴琴被吓了一跳,而后脑中闪过一些信息,她有点惊慌的说:“糟了,常听村里老人说,这附近一到春天就会出现一处蛇窝子,难不成就是这里?”
那胡老六选的地方,也太寸了吧?
她的话音刚落,就见大树上、草丛里、枯叶下,密密麻麻到处都是蛇,冰冷的眼眸在阴暗的树下,露出狰狞的黄色。
“真的是这里?”胡琴琴一下子就被吓出一身冷汗,她再厉害,也不过是十几岁的村姑,手里没有任何武器,也没有任何驱蛇的药物,因为担心两头猪才落入了蛇窝。
现在,她脑袋发懵,有那么一瞬失去了所有主意。
就在她惶急之时,她突然觉得身子腾空,竟是被阿墨抱了起来。
“你?”胡琴琴大惊。
下一瞬,只见阿墨如腾云驾雾般的原地跃起,轻飘飘分向外飞纵出好几丈远,直接远离了蛇窝。
他小心的把少女放在地上,沉静的看了她一眼,忽而又纵身而起。
“你要干啥?”胡琴琴又是一惊。
只见阿墨如大鸟般的跃到空中,直接并指成刀,刷的一下便断开绳索,而后就着绳子拽住了两头奄奄一息的猪。
猪很重,他的脚步便不如抱着胡琴琴时从容,落下地的时候,他想起少女赚到钱时明朗的笑容,下意识的提起两口猪,不想让它们被蛇咬到,怕影响了少女的赚钱大计。
因此,他多纵跃了一次,才得以带着猪出了蛇窝。
然而,当他再度出现在胡琴琴的面前,却发现少女脸色煞白的瞪着他,耳边更听她惊声叫道:“你,你腿上有蛇!”
就是刚才多落地那一下子,被蛇缠上了。
阿墨手疾眼快,不等腿上的蛇张开嘴巴,直接腾出一只手,捏住了蛇脑袋,一把将其捏爆。
可是,没等胡琴琴松口气,她便骇然发现,那蛇居然有两个头,被捏扁了一个,另一个却趁阿墨来不及反应的时候,狠狠的张口咬住了他的胳膊。
“糟了!”胡琴琴眼前一黑,但很快便忍住。
这时,阿墨腾出另一只手,把多出来的蛇脑袋给捏开,而后一把捏爆。
然而,胳膊上终究多了两枚蛇印。
胡琴琴定睛一看,哪里是什么“两头蛇”,居然是缠在一起的两条蛇,它们在交尾!
难怪阿墨会着了道。
这时,阿墨已丢开死蛇,对胳膊上多出来的伤口不以为意。
然而胡琴琴却如临大敌,她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喝道:“别动!”
阿墨顺从的停止动作,只见少女飞快的取下她自己头上的丝带,用力把他胳膊上段缠住,而后开始挤压他被蛇咬出来的伤口。
阿墨下意识的想收回胳膊,她细嫩的手指在他的肌肤上来回划拉,只会带起阵阵酥痒,他有点不自在。
然而,胡琴琴却制止了他。
“怎么办?三角头的,那是毒蛇!”她的声音里已然带出了哭腔,“你被毒蛇咬了!”
说时迟那时快,阿墨那根胳膊,已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
“得赶紧放毒!”胡琴琴急的团团转,“可是没有刀子……”
下一瞬,只见修长的手指以指尖划过伤口,阿墨自己用指甲在伤口上划了个“十”字。
他和她,显然都有对付毒蛇的急救知识。
他是来自多年的历练,而胡琴琴则是由于脑子里多出来的见识。
阿墨以指甲划开伤口后,就用另一只手挤压伤口,让毒血外放,然而,蛇毒蔓延的很快,他只压了两下,整个人便摇摇欲坠,眼见得就要昏倒。
“我来!”胡琴琴见状,毫不犹豫的捧起他的胳膊,张口吸了上去。
阿墨:!
他震惊之下,想要收回胳膊,却被少女死死的抱住,柔嫩的嘴唇吮吸在毒蛇咬过的地方,毒血被她吸出来,一口口吐到地上。
起初是黑色的血,随着胡琴琴一刻不停的排毒,吮吸片刻后,终于变成了鲜红的血。
而这个时候,阿墨已经因为头晕目眩,不得不坐倒在地。
胡琴琴也随之跪坐在他身边,锲而不舍的为他吮吸毒血。
看着为自己着急心慌的少女,意识渐渐开始朦胧的阿墨不由自主的勾起嘴唇,他抬起另一只手摸了摸她垂散的青丝,而后便昏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车轱辘响起,胡老六带着拉车一瘸一拐的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