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他,胡琴琴眼中便喷出怒火,但现在时机不对,她就暂时忍耐下来,只等回头再算账。
胡老六见阿墨昏倒,也被吓了一跳,等侄女说他是被蛇咬了,又说这里是蛇窝的时候,胡老六这才后怕。
真是财迷心窍了,这次他可闯祸了!
胡老六惴惴不安的帮着胡琴琴把阿墨放到拉车上,不由自主的问:“那猪……”
胡琴琴头也不回:“不要了!”
胡老六缩了缩脖子,感觉侄女凶的像小老虎,但他也无法,只能乖乖推着车帮侄女把人送回大房家。
回家后,胡琴琴对胡父说了两头猪的事,胡父当即给了胡老六一脚,这么多年,他还从未打过这个小弟。
“大哥,我错了,你叫侄女别告诉那个大官……”胡老六哀求着,“还有,咱们赶紧去把猪捞回来,别叫别人弄走了。”
胡父忍着气,只得和他带着拉车去拉猪,至于阿墨……一文钱买来的奴隶而已,虽说被蛇咬了,但事已至此急也没用,挺着吧。
别人能坐视,但胡琴琴不能。
她眼中含泪,把阿墨安顿到床榻上,清瘦的男子双眼紧闭,也不知能不能醒来。
“等着,”她擦干眼泪,毅然站起身,“我去找药,你绝对不能死!”
昏迷中的阿墨睫毛颤动,像是听到了她的话,却怎么也睁不开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个感情节点,即将达成
第14章 蛇药
胡琴琴以最快的速度冲了出去。
先去了村里最富有的里正家,里正家里人都还在地里,只有一个耳背的奶奶在家。
胡琴琴连比划再喊,终于让里正奶奶明白过来。
然而她的答案是摇头:“没有蛇药。”
胡琴琴二话不说,去下一家。
结果村里稍微富裕点的人家都走遍了,也没人说家里有蛇药。
碰上这种事,乡下人一般都是等死,或者硬挺过去。
泪水模糊了眼睛,胡琴琴感觉自己心胸抽紧,有种说不出来的恐慌。
怎么办?
难道就放任那么好一个大活人等死?
“不,我要救他!”她捏紧拳头,擦干眼泪回了家。
“爹,拿上钱,我们去镇上药铺。”她低声对刚赶回来的胡父说,“得快些了。”
胡老六有些畏惧的缩在一边,尽管脚痛的厉害,但也不敢走,生怕胡琴琴翻脸让大官捉他。
胡父却有些犹豫:“那得需要多少钱?”
看到女儿一脸的坚决,他不由得说:“不过是个奴隶,死了就死了……反正咱家也有钱了,再买一个就是。”
胡琴琴反对道:“不行,就得是阿墨,别人都不行!系统也不答应!”
胡父一听,不得不同意了女儿的请求,去房里拿钱。
“全拿上。”胡琴琴在后面嘱咐道。
胡老六听到大哥家里有钱,前一瞬又惊又喜,后一瞬又听到居然要拿钱去给一个奴隶治病,又有些不高兴。
“侄女,差不多得了,你怎么还……”
胡琴琴忽的一下看过来,视线死死的盯着他,一字一顿的说:“阿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要你偿命!”
胡老六吓了一跳,再不敢吱声了。
胡琴琴和她爹合力把阿墨抬到拉车上,她爹在前面拉,她在后面推,便往镇上而去。
阿墨躺在车子上,始终没有睁眼,叫人心里七上八下,难以安稳。
好容易到了药铺,他们跟药铺掌柜说明来意,想找治疗蛇毒的好药。
掌柜上下打量他俩一眼,慢吞吞的说:“一百两。”
胡父听了之后,半天缓不过神来。
胡琴琴虽然也觉得贵的有点不可思议,但还是咬牙说:“我们只带了九十多两,差几两欠账可以吗?明天就能还!”
掌柜的白眼一翻:“不欠。”
说罢,他不再搭理胡琴琴二人,去招呼别的客人了。
胡父无奈的问闺女:“还治吗?这是天意吧?还是算了。”
胡琴琴咬牙道:“治!大不了,咱卖秘方!”
阿墨才是真正的摇钱树,秘方没了还能再来新的,阿墨若是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他们两个在拉车旁边商量事情,声音并不大,但语气焦急,说的时候语速也比较快。
胡琴琴说完了,就打算找人家借笔墨,好去把秘方写出来,否则拿什么来卖?
就在这时,她突然感觉自己的袖子被扯住了。
扯她的,却是躺在拉车上的阿墨。
胡琴琴登时又惊又喜,颤声道:“阿墨,你醒了?你怎么样?”
她忘记他不能说话了,只想关切的问他。
谁知,躺在车里,本来口不能言的阿墨却突然低低的“嗯”了一声。
胡琴琴更吃惊了:“你会说话?”
只见阿墨面色苍白,嘴唇微微翕动,极轻微的吐出一句话:“是……刚刚才能出声的。”
见他虚弱得厉害,胡琴琴感觉眼眶酸疼,她低头对他吩咐道:“你先缓缓,我这就去买蛇药。”
她想走,然而阿墨却拉着她的袖子不放。
“怎么啦?”胡琴琴关切的问,“你很难受吗?”
只听阿墨吃力的微弱的说:“不必……买蛇药,买些解毒散……即可。”
他的语气很轻,但态度坚持,眼神定定的注视着胡琴琴,眼中满是她的倒影。
胡琴琴若有所悟:“难道你会治蛇毒?”
想起他处理伤口时利落的手法,说不定他以前也处理过类似的事情,所以有经验?
阿墨缓缓眨眨眼,声音微弱的答道:“是……”
有了他的话,胡琴琴心中终于不那么慌乱了,她擦了一把泪,再度带着她爹进门买药。
这次,有了阿墨的指点,只买了两幅解毒散,却是没花多少钱。
买了药之后,胡琴琴便心急火燎的催促她爹快点走,想着赶紧回家熬药。
她却不知道,阿墨本来身中奇毒,造成他长达数月的衰弱和失声,现在突然中了蛇毒,那蛇毒便和原来存在于身体内的毒素中和,“以毒攻毒”的把所有的毒性给解开了。
由此,他恢复了声音,这才能开口讲话。
回到家里,胡琴琴甚至顾不上帮着把阿墨扶下来,便跑进厨房熬药。
等她把药熬好了,打算端给阿墨的时候,却发现他居然已经能坐起来了。
“什么?”胡琴琴一阵错愕,“你身上的蛇毒呢?”
阿墨倚靠在床头,身上还有些无力,但气色却已经好了很多。
他温和的看着她,轻声回答:“蛇毒消失了。”
胡琴琴把药放到他手边,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老天,你还真是好命啊!”
她以为,是他自己运气好。
阿墨露出浅淡的笑容,并没有加以解释。
他端起碗,一口口啜饮里面的汤药,她就站在旁边,一脸认真的看着他吃药。
“也多亏你及时把我伤口里的毒血吸走,”阿墨喝完药,没有把碗递给她,而是仰头看着她的脸,轻轻的说,“若蛇毒多一点,我也是要不治的。”
胡琴琴听着他说话,渐渐发现……他有一副低沉悦耳的嗓音,乡下人形容不出来,反正,感觉像是初夏熏暖的晚风一样,听在耳朵里就是舒服。
听他道谢一般的话语,她抿嘴一笑,爽朗的说:“应该的。”
财神爷嘛。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忽略了自己微微加快的心跳,和有些发热的脸庞。
而后,她接过空碗,快步走出了房间。
阿墨看着少女离去的背影,指尖微微抚过自己的喉咙,感觉失去的内力在今日全数回笼,数月之间的无力和绝望,似乎也随之而消散。
他从未像这一刻一样,感觉这么好。
想起少女在药店不惜将所有家财舍去为他求取蛇药的时刻,阿墨又把手放在自己胸膛上。
这里,有一颗被至亲之人伤得支离破碎的心,在渐渐愈合,开始剧烈的跳动。
*
胡琴琴见阿墨转危为安,心情一时大好,终于能腾出手来处理眼前的麻烦。
第一件事,就是找胡老六算账。
“六叔,来说说吧,你打算怎么赔我家?”她冷笑着,对缩在角落里的胡老六眯了眯眼睛。
胡老六倒是干脆:“六叔不知道你家攀上大官了,不知者不罪,你就别怪六叔啦。”
“不行!”胡琴琴一口回绝,无视她爹在一旁欲言又止的神色,“你害的我家差点损失两口猪,这是二两银子,你还害的阿墨差点被蛇毒死,蛇药需要一百两银子呢——所以,你欠我家一百零二两银子!”
“什么?”胡老六大惊失色的跳起来,又因为脚踝崴了钻心的疼,又咕咚一声坐到了地上,“我哪有那么多钱!”
这一刻,他想死的心都有,没想到侄女手这么黑,这是打算把他往死里整啊!
“没有?”胡琴琴冷笑一声,“那把你家田契拿过来,押在侄女这,等你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多钱,再唤回田契——还是你想现在就去见官?”
扯虎皮拉大旗,猪肉脯还没卖出去,鸿胪寺卿大官的威风倒先被她借用上了。
胡老六如丧考批,吭哧了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
这时,只听胡父说:“我求个情。”
胡琴琴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看着她爹,差点气冲顶梁:“爹?!”
没想到,他的兄弟情深成这样。
只听胡父慢慢的说:“我求情把一百零二两的零头抹了,凑个整,变成一百两,老六,哥哥可给你尽力了。”
说罢,他看了女儿一眼,见女儿先惊后喜的样子,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胡琴琴看到老爹开窍了,心里也美滋滋的,她顺坡下驴:“那行,既然我爹都发了话了,那就一百两,六叔,你这就带我爹去拿田契呗。”
胡老六畏惧大官,也发怵胡琴琴的泼辣,左思右想片刻,终于犹犹豫豫的站起身:“那,那好吧。”
突然,他眼珠转了转,又说:“那就大哥和我一块家去,这就走。”
态度倒古怪的积极起来。
胡琴琴不以为意,感觉孙猴子跳不出五指山,他就是有再多花样又如何?
她照样不会放过跟自家做对的人。
第15章 干活
她要田契不是因为缺钱,而是想着就此拿捏住胡老六,否则还不知道他会再出什么损招。
偷猪的事情都干得出来,这是亲叔?
现在她们家还没发家,若是等她们家发家了,胡老六再来热粘皮,到时候岂不是头痛?
还不如快刀斩乱麻,一下子给它捏住痛脚,看他还敢不敢再乱蹦。
做完了这件事,胡琴琴又去看了看猪,不大的院子里,三头活猪被捆着猪蹄塞在角落里,还有两头奄奄一息的猪躺在旁边,几乎占了半个院子。
“得赶紧杀猪,再多可就满院子了。”她自言自语着,从储藏间里量了几斗粮食,拎在袋子里出了家门。
“闺女,哪去?”正忙着扫院子的胡母见了,马上出声问。
胡琴琴随口道:“去换些鸡蛋。”
给阿墨补一补。
叫他遭了好大的罪,还失了不少血,她也不知道该叫他吃什么才能好快点,唯一想到的就是容易消化的鸡蛋羹。
所以才打算去村里找养鸡的人家换鸡蛋。
换了十几枚鸡蛋回来,她娘都快把饭做好了。
胡琴琴把生鸡蛋磕到碗里,搅拌均匀后加了水和一点盐,便将其放进了锅里。
“饭都快做好了,怎么想吃蛋羹?”胡母诧异的问,今天发生了很多事,她也很疲惫,做完饭后都不想从灶台边起身,不过见闺女打鸡蛋,她还是问出了口,打算再看会火。
“不用再添柴禾,”胡琴琴对她娘说,“我看着吧,娘你去休息休息。”
厨房里不久便剩下胡琴琴自己,胡母要回房略躺一躺。
胡琴琴盯着灶台的余烬,掐算着鸡蛋羹的时间。
蛋羹正蒸着,厨房门口一暗,却见阿墨扶着墙慢慢走了进来。
“你怎么起来了?”胡琴琴留意到光线的变化,赶紧起身道,“你躺着吧,死里逃生的,躺会也没事。”
阿墨笑了笑,轻声的说:“我好了,不用再躺。”
说着,他在灶台边蹲下,想帮着烧火。
“不用拉风箱,饭都好了,”胡琴琴刚忙说,“就是锅里给你蒸着蛋羹,焖会就成。”
阿墨的样子,像是有点没料到,他微微一怔,而后侧头看向少女。
“给我蒸的……蛋羹?”他来胡家这几天,就没看见她家吃过鸡蛋,起初只有腌菜和米粥,这两天才吃上了两顿干饭和一些零嘴。
哪里来的鸡蛋?
“我用粮食换了些红皮蛋,”胡琴琴声音轻快的说着,“红皮蛋好吃,蒸熟了给你补身子。”
絮絮叨叨说得都是琐事,但听在阿墨耳朵里,却比国家大事更吸引人。
自从恢复声音后,他便忍住不想跟少女交流,此刻他纳闷的问:“为什么?”
胡琴琴气定神闲的回答:“这都不懂?红皮蛋的蛋皮硬,显见得好,白皮蛋的蛋皮软,肯定不如红皮的有骨气,所以红皮蛋好!”
简简单单的拉家常,却令阿墨脸上露出一缕笑意。
“是吗?”他轻轻的说着,眼睛里藏有星光,唇角轻扬,神色一片柔和,“我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