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月一手指天修补结界,另一只手腕一转唤出子虚的太极□□,口中催动口诀,□□飞天缓缓转动起来,缓解了应龙的气息,因□□飞天发出声响应龙才注意到池边的人,俯身凑到玄月眼前,那应龙仿佛感受到了相同的气息,竟在玄月面前缓缓趴下。
玄月修补完结界,便伸手去拍了拍应龙的头,应龙乖乖的趴在地上,甚至用头去顶了顶玄月的手掌,亲昵了好一会才缓缓回到灵池之中,盘旋而去。
北辰突然呕出一口鲜血,显然是被刚刚应龙的气息所伤,玄月忙将□□阵于灵池之上,回身扶着北辰回到静苑。玄月为北辰度气疗伤,探究之下才发现仅仅只是应龙气息便将上神重伤,也不禁微微蹙眉。
“师兄,这应龙是从何处来?他只是吐了一口气,就让我重伤如此,那如果他发怒,六界可还能安稳?”
“凝神!”
北辰也知自己伤的严重,只得凝神运气,入定疗伤。灵气运转三十六周天后,北辰才缓缓吐出一口气,玄月正坐在瑶琴边抚琴,此琴名为羌樆,是玄月的贴身法器之一,此刻在玄月指下缓缓奏出的是安神曲,玄月一直在侧陪伴,助北辰凝神运气。
“师兄!”
北辰胸口钝气已消,起身走到玄月身边坐下,玄月收起琴音,为北辰倒了一杯清茶。北辰仍旧眉头紧锁,金龙现世之事萦绕心头久久不能释怀。
“当年卜卦说的金龙可是灵池里这条?我蓬莱镜淡然隐于世,如何这应龙就跑来这里现世了呢?”
玄月从刚刚开始探知北辰重伤有微微蹙眉,一直到此刻也不能舒缓,虽然未有言语,可心中担忧恐怕也是一分不少的。玄月又开始抚琴,曲为月魂,悠扬中带着一丝孤寂,却又带着铿锵之音,倒与此刻二人的心境交相呼应了,琴音渐快,一道银光顺着琴音飞洒而出,空中便浮现出八个金字,正是当年玄月卜卦时映现而出的箴言‘金龙现世,应劫而生’。
玄月止住琴音,那抚在羌樆上的手指本就白皙,此刻却微微泛白,显然刚刚抚琴时用了劲力,北辰看着那八个金字,脑子乱作一团,胡乱的揉了揉了头发,心里好像长了杂草,让他坐立不安。
“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
过了良久,那八个金字慢慢消散,玄月才缓缓说道,眉头已经抚平,又恢复了往日冷清面容。
“师兄,这也能放任不理?如果日后成祸,可如何了得呢?”
北辰急的站了起来,玄月起身走出静苑,原本古水无波的灵池,此刻池面上却有缓缓摇曳的痕迹,定是那应龙在水下游过,玄月收回□□,那应龙显然并不是真的被□□镇住才一直那般安静,玄月刚刚便已经发现,即便是子虚的太极□□对这应龙都毫无作用。
应龙感知到玄月来到,从池中探出一个脑袋,呆呆的盯着玄月,虽然看不出表情,可却觉得这应龙仿佛带着笑意。
北辰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想明白了一个道理,就算玄月为了防止当年的箴言应验,想要杀了这应龙,可即便是和他二人之力,恐怕也不能伤这应龙半分半毫,这应龙可只是吐了一口气就重伤了他,更何况玄月这个人讲求顺其自然,遵循天命,这应龙到底是福是祸此刻还不成定论,如何能残忍将其歼灭。
自打应龙现世,为避免被外界探知,玄月加固了蓬莱镜的结界,北辰也在冥海外设置屏障,可谓是里里外外把蓬莱镜保护的严严实实。可这应龙,除了初次出现时吐出龙气震慑四方,后被玄月安抚,便在灵池里安安静静来回游荡,乖巧的仿佛刚出生的孩子。
这水墨灵池可是天地灵脉所在,有源源不绝的灵气,任何人在灵池边呆久了,只要稍微意识不集中都会被灵池充沛的灵气冲撞元神被灵气反噬,可这应龙却仿佛将灵池视作一汪水池,在里面扑腾玩水好不自在,这天下间能如此的恐怕除了玄月就是这应龙了。
应龙非常喜欢玄月,不知道是不是感知到玄月和他是一脉所生,每次玄月来到池边,他必定探出头来,对着玄月摇头晃脑,直到玄月轻抚他的头后方肯罢休。应龙对待北辰虽然不似对待玄月那般亲昵,可每次见到北辰,也会从池底游上来,露出两只大眼睛,在水池里吐两个泡泡,好像在和北辰打招呼。
相处久了,北辰也放下戒心,再不觉得他和天劫有关,只当他是只小龙,每日都来看他,毕竟在这蓬莱镜呆了这么多年,除了他们三个便再无活物,以前还有子虚在,北辰也不至于太无聊,可自从子虚幻化冥界后羽化归于混沌,蓬莱镜就剩下他和玄月,说不无聊那是不可能的,此刻因为这应龙,北辰觉得好像生活都变得有了声色。
清早起来北辰发现自己种植的荀草开了漫天遍野,心情甚好,想着之前每日观察也不见这荀草生长,近日因为应龙分散了经历没有理睬,居然自己就开了。顺手采了一把打算拿去给小应龙瞧瞧,可是到了灵池却发现灵池之内又恢复了往日的古水无波,哪有应龙的气息,北辰惊出一身冷汗,抬头望天,结界犹在,自己设下的屏障也未有波动,那这应龙怎会平白无故的不见了吧?
不等北辰呼唤玄月,玄月已然赶来,似乎也发现了灵池的异动,两人屏住心神探查整个蓬莱镜,北辰却一点都探查不出来,睁眼看着玄月,只见他正盯着自己手上拿着的荀草,
“荀草?”
玄月问道,北辰点头说道,
“这荀草美颜驻容,闲来无事便种了一些,可一直不见长出来,突然间也不知怎么了,居然一夜间长了漫山遍野,我本想拿来给应龙瞧瞧,哪里想到他不见了。”
北辰心下难受,想着这应龙不会就这么消失不见了吧!可玄月脚下一转已朝着后山走去,北辰紧紧跟着,发现那漫天荀草之中正坐着一个女娃娃,一口一口摘着那荀草吃着,北辰这一早起来接二连三的被惊到,仿佛眼睛都变大了一丝。
“这……这……这……”
北辰磕磕巴巴一句话说不出来,毕竟有太多问题卡在他脑袋里,刚刚他来采草怎么没见到这女娃娃,这女娃娃是谁?和应龙是什么关系?难不成是应龙幻化出的人身?可北辰一直以为应龙是男体……太多问题接踵而来,居然想不出该问哪条。玄月却没有太多疑问,脱下长袍将那娃娃裹住抱了起来,那雪白雪白的娃娃嘤嘤的笑了起来,抓起玄月的头发便往嘴里面放,玄月一手小心的抱着她,一手去拉自己的头发,女娃娃笑着伸手拉住了玄月的手,那笑容好像温暖了整个蓬莱镜,让北辰心都酥了。
“她恐怕是……是饿了。”
玄月突然抬头望向北辰,北辰正望着那女娃娃呆笑,听了玄月的话才反应过来,立马唤来一朵云彩,踏上云彩便飞出了蓬莱镜,可去哪里弄奶水?总不能弄个奶娘回来吧!□□凡胎如何承受蓬莱镜的灵气,想来想去,还是跑去了青丘,请子赋帮忙看看族里可有哪位凑巧剩余的小狐狸,能好心辞些奶水给他,虽然子赋好奇的要死,可北辰难得一副打死不说的模样,便也没有多问。
蓬莱镜这两位上神虽说活了几十万年,受众仙敬仰,可对于照顾孩子委实不大行,这孩子说起衣食住行样样需要用心呵护,可这两位可以说一点经验都没有,万幸是这女娃娃不同平常人家的孩子,真身是灵池生出来的应龙,天上地下开天辟地独一无二,所以生命力顽强,适应力好,可以在各种困难奇遇中生存下来,所以即便新手奶爸极为不靠谱,倒也活脱脱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
女娃娃生于水墨灵池,在荀草地里被发现,玄月便给她取了一个名字——水墨荀,在她刚刚长大可以行走后,便将她收为徒弟。要说北辰第一次见到应龙时,还有着对箴言的阴影,心中难免有些芥蒂,可自打这荀儿幻化人身,北辰早就将八字真言抛诸脑后,又做爹又做娘的照顾荀儿,当年灵池生莲,北辰便盼着能生出灵识,让这蓬莱镜多个人来陪伴,可最终美梦落空,如今荀儿出现,可算是填补了他一直以来的缺失,好像几十万年的岁月都白过了,每日守着荀儿看着她一点点长大。
第6章 第五章有女初长成
北辰一早醒来就拿着梳子来找荀儿,昨天想出了新的束发式样,想着今天一定要给荀儿梳着试试,可看着空空如也的兰苑,哪里还有荀儿的踪影?这兰苑是北辰亲手为荀儿搭建的住所,动工之初北辰可谓是劳心劳神,想象着荀儿会喜欢怎样的家,可以说世间少女的一切喜好,除了花团锦簇外,北辰都为荀儿准备好了,看着院落初成,玄月询问了北辰这院落的名字后,便亲笔提了匾额,也算是为荀月的兰苑出了一份力。
因为玄月喜静,所以北辰特别将荀儿的兰苑建在他的竹苑边上,可荀儿却极少去叨扰北辰,反正有什么事必定想着她师父,北辰不知为此唉声叹气了多少回,每次都是荀儿抱着北辰撒娇才能平复他的心情,此刻兰苑无人,恐怕她又跑去玄月那里了。
北辰又一次唉声叹气的来到静苑,看到荀儿正披头散发的站在里面赏玩着一把宝剑,北辰本想抱怨荀儿不束发就跑出来太不成样子,可看清了那把剑,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荀儿手里这把剑是子虚的贴身宝剑,名为两仪,自子虚魂归冥界,两仪便感知主人消散,自动封剑任何人都拔不出来,后来被北辰摆放在子虚生前居住的清凉殿里供奉,而此刻两仪居然被荀儿拔出,一时太多感情涌入胸口,让北辰眼前又浮现出当年子虚舞剑的情景。
“师叔?”
荀儿走到北辰身边,见北辰不说话,便拿过北辰手里的梳子,乖乖巧巧的坐在玄月身前,示意让玄月帮她梳头,玄月看北辰呆愣在原地,无奈的接过梳子,给荀儿束发,玄月一向不精通此道,平日自己的发髻都是捏个口诀束起来的,可北辰认为养女儿万事都要亲力亲为,坚持在这些小事上不许使用法术,所以荀儿的头发平日里都是北辰亲手梳的,这倒让玄月觉得有些不便,似乎比起北辰,荀儿更喜欢找玄月给她梳头。
玄月虽然不精通束发之术,可贵在他平日抚琴的手极为灵巧,看多了荀儿的发样,也算梳的有模有样,梳完头发玄月用一细长的白锦系在了荀儿的发髻上,那条白锦下端方方正正的垂着一刻画精美的银色铃铛,荀儿将那铃铛握在手里摆弄,虽然是铃铛,可不管怎么摇晃却并没有声音。
“师父,这是什么?”
“追寻铃。”
“是系上它师父就能随时知道荀儿在何处了吗?”
荀儿兴奋的问道,玄月点点头,荀儿高兴的站起身,看着那个银铃高兴的手舞足蹈,又对着玄月问道,
“那以后荀儿催动法术呼唤师父,师父是不是片刻便可以到荀儿身边?”
玄月点点头,抬起左手,只见玄月手腕上也系着一条白锦,那白锦之下挂着的便是和荀儿一模一样的银铃。看到那一模一样的银铃,荀儿立马扑倒在玄月身边,拉着玄月的手仔细观察。
“荀儿,师祖佩剑不可怠慢。”
玄月看向被荀儿随意放在桌上的两仪淡淡的说道,荀儿这才反应过来,赶忙拿起两仪剑,恭恭敬敬的用双手捧着。
“那荀儿现在就将两仪放回师祖的清凉殿内供奉,荀儿告退!”
说完对着玄月施礼,经过北辰时抬头看了看仍旧呆若木鸡的师叔,见他仿佛入定一般安静,也对他施了一礼,恭恭敬敬奉着两仪出了静苑。荀儿走远,玄月挥手将门关上,北辰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两行滚滚热泪顺着脸颊流淌下来。
“荀儿,荀儿会不会是师尊的……”
北辰情绪激动,在玄月身边坐下,拉着玄月的手臂激动的问道,可接下去的话却无论如何也说不下去,仿佛说出来就会被玄月否定,那他的心又要落空一次,又要伤心一次。玄月微微叹了一口气,轻轻拍了拍北辰紧紧握着他手臂的手,可北辰不用说,玄月已经知道北辰所想,而北辰也从玄月的表情中也知道了答案。
“真的不是吗?万一是师尊的一缕魂魄飘回了灵池,然后经过灵池的护养,又生出了新的生命,就好像当年那朵莲花,不也是一颗莲子生出的花朵吗?”
北辰说完便已经知道这种想法是多么可笑,就算元神完整时受了伤都不能在灵池附近休养,更何况只是一缕芳魂,这灵池除了生于此处的玄月和荀儿可以被护养,其他零散的亡魂连冥海都飞不过。思及此处北辰痛心疾首趴在羌樆上哭了起来,引动琴弦发出低沉的响声。
其实北辰早就发现荀儿的与众不同,在玄月和他教导荀儿时,起初只是觉得荀儿天资聪慧,学什么都极快,渐渐的却发现在教导荀儿法术符咒之术时,她所表现出的不同寻常,任何禁制结界对于荀儿都不管用,她想破便破,而她设下的结界除了玄月可以冲破外,北辰连靠近都会被反噬。
想必子虚的那把两仪也是如此,两仪虽是上品灵器,已有剑灵,感知主人消散自此封剑,可剑灵在荀儿面前却是不敢造次,因所有灵之起源都来源于水墨灵池,剑灵感应到荀儿的灵气,自然不敢在她面前封剑,恐怕这也是玄月一直不肯触碰两仪的原因,玄月恐怕也能随手拔出两仪。
荀儿送完剑,反身在清凉殿前跪地拜了拜,虽然她没有见过子虚,可子虚是玄月和北辰的师尊,是教导抚养两人长大的人,所以荀儿对她也是满满的尊敬。拜过之后荀儿拱手对着清凉殿说道,
“师祖在上,今日荀儿一时兴起拿走了师祖的贴身宝剑,自知有错,请师祖万万不要怪罪。前日师父说起荀儿年龄到了,要为荀儿铸剑,荀儿想起当日打扫清凉殿时看到的两仪,忘了分寸居然拿着师祖的宝剑乱跑,委实是冒犯了师祖,自罚抄写十遍灵草录。”
荀儿说完又是一拜这才起身,本应回去兰苑抄写,可荀儿蹦蹦跳跳的跑回了静苑,拿起玄月的白玉狼毫,认认真真的抄写起子虚所著的灵草录,边抄边安慰此刻已经不哭,却仍旧提不起精神的北辰。
“师叔,我已经和师祖请过罪了,也自罚抄写灵草录,你也别生气了,荀儿以后定不会再随意碰师祖的物件。”
北辰今日突然的感伤,都是因为他看到两仪之后,所以荀儿思来想去觉得都是自己惹师叔生气了,便乖乖的请罪。北辰哪里是气荀儿,见到荀儿如此善解人意,心里温暖异常,比起少言寡语的玄月,荀儿永远都如一轮旭日,让人感知温暖。
看到荀儿抄写灵草录,北辰便坐到桌前为荀儿研墨,又为荀儿讲解各式灵草,说道一些少见的灵草,还会在掌心幻化出灵草的样子,便于荀儿理解。玄月看着这两个人,恐怕永远也想不明白,明明都有自己的住处,为何这两个人总是喜欢呆在静苑,玄月无奈的微微叹气只能在侧拿着本经书读了起来。
荀儿在山间为北辰采药,她自小便喜欢药香四溢的味道,所以平日里总是跟在北辰身后种草药、采草药,现在已经完全可以自己认清蓬莱镜内种植的每一种草药,此刻她正蹲在草药堆里拔草,突然感觉到一阵异样,那是北辰设立在冥海的屏障传来的,有人闯了屏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