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儿瞬间消失的身形已到冥海之上,屏障外正有一个白衣少年在外翻江倒海,他脚踏蛟龙,手拿三叉戟,荀儿冲出屏障望向那个人,这才看清他头上居然还有两个犄角,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看到除了师父和师叔以外的人,不免好奇的仔细观察起来。
“你……你是什么人?”
那白衣少年本来专心的在海里寻找着什么东西,突然抬头看到荀儿,凭空站在冥海之上,仙姿卓约,面容俏丽,脸上竟现出微微红晕,不敢去直视荀儿的眼睛。
“你是什么?”
荀儿虽然口气友善,但是问出的话着实不大好听,但是荀儿真心不是故意的,毕竟眼前这个长了两个犄角的少年,让荀儿拿不准他是仙友、是人、还是妖魔,所以才这样问,但那少年可不知道荀儿不曾见过外人,以为她故意讥讽他,立马举起三叉戟在手,凶狠狠的说道。
“我是东海龙王之子,你怎敢如此和我说话?”
“东海龙王之子?怎么这么长的名字?”
荀儿喃喃自语,那少年却听得真切,更是气的瞪圆了眼睛,拿着三叉戟指着荀儿怒道,
“你竟敢一再嘲讽本太子?”
“我何时嘲讽你了?你的名字本来就很长,有些好奇也不行吗?”
荀儿也有些不高兴了,毕竟她并没有因为这个‘东海龙王之子’误撞屏障而责怪于他,可这人却一直脾气很大,说话的语气也极差,非常没有教养。
“我的名字叫敖麟,东海龙王是我爹爹,你听懂没有?”
敖麟语气更加不善,荀儿却极为不解,淡淡说道,
“早说你的名字不就好了,非要提什么东海龙王,让我误以为你居然有那么一个拗口的名字。”
荀儿依旧是满不在乎的样子,却让敖麟缓缓放下了三叉戟,这大概还是第一次有人真的询问他的名字,因为他是东海龙王的儿子所以别人早就忘了他是谁,而他自己也尝到了这东海龙王之子带给他的甜头,所以难免处处拿出他爹的名头来压人,而此刻荀儿却只关心他是谁,让他心中一喜,难不成刚刚他翻江倒海的身姿,竟让这仙子动了心,所以一味询问他的名字吗?
也难怪这敖麟胡思乱想,毕竟他不知道荀儿是什么人,于荀儿而言且不要说什么东海龙王了,即便是天宫里的天帝来了,荀儿依旧不知道他是谁,对于荀儿来讲他们都是一样的,自然不觉得谁比谁多些什么,自然也不会高看谁一眼。
“那不知仙子芳名?”
这敖麟变脸也是变得极快,完全忘记刚刚是如何一副凶狠模样,此刻竟然装出一副翩翩君子的样子,拱手请教荀儿的名字。
“敖麟,那你可知道错了?”
荀儿突然问道,敖麟还没反应过来,一脸疑惑的望着荀儿,
“这里是冥海,是蓬莱镜的地界,你胡乱在这里放肆就是错了,你跪下对着蓬莱镜磕三个响头,承诺以后再不敢来这里放肆,我便原谅你,让你走。”
这敖麟可是一盆冷水从头浇到底,刚刚还做着美梦,这一刻却被冷水浇醒,虽然他知道这里是冥海,是蓬莱镜的地界,可刚刚他追寻一条蛇精来到冥海,一时忘记了这里是何处,确实有些造次,可即便有失礼之处也不至于让他跪下磕头认错吧!再说蓬莱镜内只有两位上神,这两位上神还未出来,却不知哪里冒出来一个仙子让他下跪,他哪里咽的下这口气,又抬起了三叉戟,一副要动武的模样。
“你这人明明做错了,还不知悔改,真是不讲理。”
说完荀儿手腕一转,手间多出一把桃木剑,敖麟本来以为她会召唤出什么像样的法器,却不想只是一柄桃木剑,刚想说她不要瞧不起人,可话还没有说出口,荀儿一个转身已持剑抵在他脖颈间,至于荀儿是如何动作的,敖麟居然没有看清楚,那把桃木剑虽无剑锋,可是那剑气逼人,让敖麟感到颈肩一阵刺痛。
一把桃木剑居然就有如此威力,可敖麟不信邪,非要拼一拼,举起三叉戟,却被荀儿一脚踢开,转身绕到敖麟身后,一脚踢在敖麟腿窝处,敖麟吃痛直接跪下,荀儿伸手扣在他肩上,敖麟瞬间感觉肩上千斤重,只能直愣愣的磕了头。
“认完错赶紧带着你的小蛇离开蓬莱镜。”
荀儿说话间已将桃木剑挥出,明明是把桃木剑,可在荀儿指下却生了灵性,准确无误的飞向冥海一处,手指一拉那桃木剑居然飞了回来,剑上缠着一条黑色小蛇,这不正是刚刚敖麟追了一天一夜的蛇精吗?这蛇精修炼出人身,便四处吸取阳气为祸人间,敖麟游荡经过便要降服于她,可蛇精修炼千年,哪里那么容易束手就擒,两人追逐了一天一夜才来到这冥海,没想到如此厉害的蛇精却被荀儿这么轻易的抓住,那刚刚敖麟的翻江倒海又是为了哪般。
第7章 第六章是非黑白
一直在屏障之后的北辰终是看不下去了,身影一闪便出了屏障,敖麟虽未见过北辰上神的真容,却认得他手中那把思音和芝华,知道上神来了,敖麟便乖乖跪下给北辰请安。
“冥海是蓬莱镜的禁地,虽然你父亲东海龙王,是四海之首却也管不得冥海之事,你今日来冥海叨扰既没有拜帖,也没有事前告知,于情于理都是不该。”
北辰虽然对于神仙界那些人际关系不屑一顾,但总不想无辜得罪人,刚刚看到荀儿教训了敖麟,而且这敖麟在荀儿面前连一招一式都未曾使出就被按倒在地,已经受了奇耻大辱,自然也不想太难为敖麟。
“敖麟知错,请上神责罚。”
敖麟此刻已经失了锐气,仍旧沉浸在被荀儿一招制服的悲痛之中,北辰对着荀儿招招手,荀儿便乖巧的回到北辰身后,顺手一挥还将那缠绕在她桃木剑上的小蛇精甩给了敖麟。
“谅你是为除蛇精,便不再追究你了,你且离开吧!”
敖麟抬头望向荀儿,又看了看手中的蛇精,脸上是满满的委屈,那种被人挫败的感觉几乎让他一蹶不振,北辰无奈叹息,心知如不好好安慰一下这少年,恐怕他日后都摆脱不掉荀儿这个阴影。
“荀儿师出我师兄,伸手不知轻重,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听了北辰的话,敖麟眼中果真又恢复了一点点光亮,原来她是神尊玄月的徒弟,那他即便败在她手里也不算太丢人,这单纯的孩子立马对着北辰施礼,又对着荀儿施礼,恭恭敬敬的退出了冥海。
回到蓬莱镜荀儿便将这件事说与玄月听,北辰看她一直眉头紧蹙,显然是对他处理敖麟这件事情上很不赞同,便询问了荀儿的想法,荀儿这才愤愤说道,
“那敖麟错就是错了,冥海之内他任意撒野,就是搅扰了蓬莱镜,所以不管他错由何起,都应该让他对着蓬莱镜磕三个响头认错,可师叔说他是因追捕蛇精情有可原,荀儿不以为然,他应该先将错的认了,再说他追捕蛇精是件功劳,没有功过相抵这样的说法,否则天地之间任何人都可以做一件大错特错之事,再去做一件歌功颂德之事相抵,那周而复始,岂不就没有了真正的对错。”
北辰看向玄月,虽然他面容不变,可是北辰却感觉得到玄月饮茶的嘴角微微上扬,根本就是赞同了荀儿所言,这不免让北辰暗暗忧心。
荀儿自小跟在玄月身边长大,兴趣秉性几乎和玄月丝毫不差,认准了是非对错便一定要有个定论,可玄月性子冷冽,即便心中有所定论却也可以淡然克制,可荀儿烈阳如火,此刻她虽可安抚自己的性子,只因她至今并未碰到什么大是大非,如果一旦碰到,以她的法力恐怕六界之内都无人能够制约于她。
人生在世是非曲折本本就难说清楚,如果荀儿一生留在蓬莱镜内,倒也不用太过在意,可终有一日荀儿怕是要面对世间的百般姿态,如此认死理的性格必然会让她吃到苦头,北辰将心中担忧说与玄月,本以为玄月会不以为意,却不想玄月淡淡的说了句话,
“蜀山求剑,我们同去!”
这可把北辰高兴坏了,开始说荀儿年纪到了,也该有一把像样的佩剑,而天下铸剑无出蜀山之右,玄月本意是让北辰取一缕荀儿的青丝去趟蜀山,同蜀山掌门凤阳求一把剑来给荀儿,可经此一役,玄月似乎也觉得应该让荀儿是外面见识一下人间烟火。
启程去往蜀山,玄月加固了蓬莱镜的结界,并在屏障外加持封印,更将自己的影子留在蓬莱境内镇守,确保不被外人入侵,比起玄月的担心,北辰一心都在为荀儿出行所带的行装上操心,虽然荀儿从来都是白衣胜雪,可是此去蜀山正好是冬季,而蓬莱镜一年四季如春,之前准备的披风一直未能用上,这次可算从箱子里翻了出来。
每每这个时候,荀儿就觉得她的师叔特别可爱,就好像老母亲一样事无巨细的一一操心,可他们早就不是□□凡胎,不畏严寒,不惧酷暑,不食五谷亦能长存,可北辰一直讲求心之本性,认为不能因为有了仙体就忘却根本,每日都是亥时息卯时作,一日三餐也绝不能少,倒像是平常人家的生活。
此去蜀山,玄月和北辰特别带了佩剑,这两把宝剑均是在蜀山的铸剑炉内铸得,玄月的佩剑名为月痕,通体雪白不染一丝痕迹,就好像他的人一样显得有些冷肃,北辰的剑名为碧虚,青竹色的剑柄,剑体尖细,倒是和北辰腰间的思音照相呼应。只是平日两位上神极少碰到需要用到剑的时候,因而极少佩戴在身上,这次去蜀山也不免俗的拿出了压箱底的宝剑,避免让凤阳觉得他们蜀山铸得的宝剑根本不受上神的重视,却总是来求剑。
此行既然说了是让荀儿体验人间烟火,几人便没有腾云驾雾,而是御剑而行,荀儿没有剑只能挂在玄月身上,跟着她师父一起御剑,山川秀丽明媚动人,一路无话。
三人到了蜀山脚下的兰溪镇打算休整一下次日再上蜀山,还未到镇口,已看到人山人海的盛景,这兰溪镇坐落于蜀山脚下,是通往蜀山的必经之路,这蜀山虽不是四大仙门之首,可比起其他三座仙山蜀山确实是平易近人一些,因此常年都有来往的仙门子弟拜访,时间久了便让这兰溪镇也兴旺起来,恐怕是比起帝都皇城都不恐多让,可今日这人贴着人脚连着脚的拥挤程度还是太过壮观。
“居然忘记了,今年可是蜀山收徒的年份。”
北辰望着人头攒动,猛然想起来今年可不就是蜀山收徒的年份嘛!蜀山每甲子便操办一场收徒大典,这在蓬莱镜呆的久了,居然忘记了这件事情,偏偏赶上蜀山收徒这样的盛典期间前来求剑,也是十分不凑巧了。
虽然近百年人间的修仙世家平地而起,可真正闻名于世的修仙世家只有彦龙百里氏、相鬼阴氏、有鸿苏氏和巫咸杨氏,这四大家族虽为修仙世家,却不广泛收徒,只有自家族内子弟传授修为,而且其他修仙小门派不成气候,时日久了为了生存便成为了四大修仙世家的门客,依附于他们,更没有能力去收徒。
既然修仙世家指望不上,那世间修仙问道之人只能求助于蜀山、榣山、昆仑、青丘这样的上古仙山,而这四大仙山中榣山掌门素来不喜收徒,几百年才出来挑几个根骨好的带回去□□,而昆仑作为四大仙山之首虽也收徒,但叶尊对于收徒一事极为看重,平日里对徒儿徒孙甚为严格,想入昆仑堪比登天,至于青丘……虽然青丘也是远古仙门之一,可毕竟世代由狐狸一族管理,那狐狸洞中所居住的大多是狐狸和各种修成正果的妖精一族,凡夫俗子想去那里求道问仙恐怕也是没有胆量的。
因此蜀山这每六十年一次的开山收徒大典,便成了世间求仙之人最期待的一次盛会,但凡有点点求仙心里的人都想来这里碰碰运气,而这三人居然赶巧在这六十年一甲子的时日跑来蜀山,也不知道是有幸见此盛况呢?还是运气不好,连个有空房的客栈都找不到。
荀儿第一次见到这么多大活人,完全是一副新奇的样子四处看,却愁坏了北辰,这蜀山收徒大典之前可都是封山谢客的,就是防止那些想要走后门的人提前入蜀山拉关系,算算日子明日才会开山,总不能让玄月拿出神尊的身份坏了蜀山封山谢客的规矩吧!可是如果不上蜀山,这人潮涌动的兰溪镇恐怕也是找不到落脚的地方了。
“见过两位上神。”
正在北辰想着下一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便有人走来问安,细看之下不正是有鸿的秋山公子嘛,玄月和北辰点点头,算是回了礼,荀儿倒是象模像样的对着来人请了礼。跟在秋山身后的还有三人,一个是手拿纸扇身着蓝袍的少年,看着蓝袍上的卷草纹,便知是彦龙百里氏的人。
“小仙百里牧褚见过两位上神。”
“巫咸杨浣携小女婉风见过两位上神,上次蟠桃会因事务耽搁去的太迟,未能给两位上神请安,请上神切莫怪罪。”
巫咸杨氏并不难认,衣着带着浓浓的异域风情,额间是五彩绳缠绕而成的抹额,人群里一眼便能望见她们,这杨浣正是巫咸族长,巫咸一向以女为尊,从来都是女系族长,虽然也是四大修仙世家之一,可因此处偏僻,向来不大理会中原之事,没想到这次却和苏氏、百里氏一同出现在蜀山,
“客气客气!”
说到底是他们提前离席,怎么好意思怪罪人家,不过都是客气话罢了,百里牧褚看了看众人,又望了望一直没有说话的玄月和站在玄月身后的小姑娘,笑着问道,
“两位上神也是来蜀山观礼的吗?不知……”
这百里牧褚很是不认生,刚想询问荀儿的身份,秋山公子却打断了他的话,
“不知上神是否有地方落脚,我与百里公子提前订了两间上房,如果上神不介意,可匀出一间供上神落脚,我与百里公子同住一间便可。”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我们此次前来居然忘记此刻正是蜀山收徒大典,正在踌躇该如何是好。”
这个秋山公子果真没有让人失望,阻断了百里牧褚打探上神隐私的失礼,还为他们解决了无落脚的燃眉之急,更让人欢喜的是,送他们入了客栈告知了上房位置,便不再打扰,免去了应付周旋的繁琐之事,真真是个不错的人,北辰对此非常满意。
第8章 第七章何为正统
到了客栈荀儿推开窗子望着外面的街景,这间上房本是这间客栈最好的客房,窗下正对着一条窄小的街道,如果是平日肯定是安静雅致的上房,可此刻非常时期,人山人海的兰溪镇就连窄小的街道上也有商贩售卖各式各样的东西,有剑谱、修仙秘籍,还有各种兵器,人声鼎沸,也吵着屋内不得安宁。
荀儿自小生长于蓬莱镜,早就习惯了蓬莱镜的清净,来了兰溪镇真的被这满满的人潮吵得脑仁疼,挥手便设下屏障隔绝了外界的吵闹之声,拿出乾坤袋,从中取出一白瓷香炉放在桌上,为玄月点上熏香,那熏香缓缓升起烟雾,静苑里熟悉的凌冽之气扑面而来,在这繁杂的地方便显得格外素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