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克兰将他搂着怀里,安抚道:“彼得,我来了。对不起,我不该放你来太古的。”
听到这句话,影四像个孩子一样,整张脸皱在一起,呜咽起来:“影主……”
影二用工具将影四身上的铁链剪开,双眼湿润,咬牙切齿道:“这个畜生居然用你做研究,我等会要宰了他!”
影四猛地抬起头,喊道:“夫人!夫人是不是也被抓了?那个疯子要抽夫人的血……还有,夫人身上的味道,和这个味道一样……”
他拼命拽着胸前的小金包,“就是这个!”
盖克兰轻拍着他的背,安抚道:“没事了,我都知道。她……被锁在实验室,我准备去救她。”
“我听到了楼上的爆炸声,难道夫人在里面?难道病毒试管都炸了?”影四睁着红肿的双眼,连珠炮问道。
盖克兰扶着影四往外走去,嘱咐道:“你先去治疗,其它的别管。”
一边下楼,影四一边追问道:“影主,你预备怎么办?怎么救夫人?”
影二一向嘴快:“我们准备了炸药,准备……”
盖克兰迅速打断了影二的话:“好了,你送带他上飞车,回驻地治疗。”
看着影二强行拖着影四走向军用飞车,他走向了刚刚赶到的航天科学家,和他一起拿着大楼的建筑图研究起来,最后决定在离大楼顶层的五十米外的空中引爆。
待到所有人群疏散完毕后,盖克兰再次来到实验室的玻璃窗户前,他见到两人靠在一起,像是睡着了,忍不住眼眶一酸,拿着锤子敲了起来。
赵缦缦听到“咚咚咚”的声音,睁开眼睛看向窗户。她松开埃尔温温热的手,走到窗前。
盖克兰的声音无法穿透窗户,他只能用唇语表达:“影四救出来了,我们准备引爆,你们躲到暗室里。”
赵缦缦眼里闪过一丝恐惧,但很快被她的笑容掩饰过去,嘴唇一张一合:“小心。”
盖克兰向她伸出一只手,贴在玻璃窗上,赵缦缦也将手覆在玻璃上,与他的手重叠,来了一个隔空的十指相扣。
盖克兰凝视着她,无声地告白:“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赵缦缦的眼泪滚落至窗台,她的唇角上扬,无声地回应:“我也爱你……”
接收到对方的爱意,盖克兰倏一声往上攀爬,消失不见。
赵缦缦擦干眼泪,转身走回实验台,蹲下来轻声呼唤道:“埃尔温,我们要躲到暗室里去,这里准备引爆了。”
埃尔温睁开惺忪的睡眼,挣扎着站起身,过了一会才问道:“谁的主意?引爆有用吗?普通炸弹根本没用。”
“应该不是普通的炸弹。”赵缦缦身体一抖,扶着埃尔温走向了暗室。暗室的门已被破坏,埃尔温用实验台竖起来抵在门框中间的空隙。
他将太子令牌重新戴在赵缦缦身上,轻松地说道:“高科技玩意,还真能派上用场。”
“不行!你已经受伤了,你戴!”赵缦缦将太子令牌扯下,想要还给他。埃尔温直接在太子令牌上轻轻一按,指腹静脉血管通过验证后,太子令牌瞬间化作一套盔甲,紧紧裹在赵缦缦身上,严肃道:“这个问题,不用讨论。”
赵缦缦眼前又陷入了一片漆黑,她感受到埃尔温牵着她走向了一个角落。两人一起蹲了下来,埃尔温的双手穿过她的腰,在她的身前握住了她的手。透过金色盔甲,她都能感受到身后那具温热的身体。
黑暗里,她思忖着阳能量还能做些什么。她深呼一口气,将整个实验室还能正常运作的智能设备全部唤醒,并且开始操控它的运作。
很快,三台灭火机器人从消防门内冲了出来,它们像是有意识一般,径直走到窗户前,像一排卫兵一样,随时做好消灭高温和火焰的准备。
这时,赵缦缦听到身后沉闷的声音传来:“缦缦,你做了什么?”
“发生了什么?”
“安德烈的太子令牌……”埃尔温声音颤抖,抓着赵缦缦的手,往他的脸上触摸:“也变成了盔甲。”
“太好了!埃尔温!”
埃尔温吸了吸鼻子,紧紧将她护在胸前,庆幸自己又为她增加一层防护甲。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两人仿佛在等待末世来临一般,埃尔温隔着两层盔甲在她的头顶轻轻一吻,喃喃道:“缦缦,我爱你。”
窗外,一辆军用飞车、一架无人机和研究楼的玻璃窗形成了三点一线,距离分别相隔五百米和五十米。
穿着防爆服的盖克兰将身体探出军用飞车,手里举着一把狙击枪,他正在瞄准五百米远,悬挂着一百公斤高氯酸盐的军用无人机。
盖克兰的手心不断冒汗,以他的狙击能力,在视野范围良好的情况下,一千米远完全没问题。但这是空中狙击,风比较大,捆着炸药的钢绳晃得厉害,再加上防护服的面罩和手套,也十分影响他的瞄准精度。
为了爆炸前的紧急撤离,飞车由影二人工驾驶,他捏着方向盘,紧张地对着盖克兰说道:“影主,你要小心。子弹一出,就要赶紧回身关门。”
“好。”盖克兰纹丝不动地半蹲在飞车门口,盯着瞄准镜内的黑色炸药包,在心里给自己倒数。
“三、二、一!”
“倏——!”
一颗子弹如闪电般射出,同时盖克兰身体往门内一闪,飞车门迅速合上。
子弹不偏不倚地穿透了高氯酸盐包,瞬间化作一团犹如太阳一般灿烂的火球。
“轰——嘣!”
巨大的冲击波将飞车抛出了几十米远,飞车不停地在空中打转,随后“嘭!”一声四分五裂。两人被重重地甩了出去,防爆服压力猛增,瞬间爆开。
盖克兰按下紧急降落伞,对着不远处的影二吼道:“开降落伞!”
但影二已经昏厥过去,直落落地往下坠去,就在盖克兰奋力想去抓住影二时,飞来一辆飞车,甩下一根绳梯,盖克兰瞬间单手抓住了绳梯。
飞车一转,往下俯冲。千钧一发之际,盖克兰伸手一捞,紧紧抓住了影二的腿,将他倒提过来。
影二脑部快速充血,瞬间醒了,他惊恐地看着自己正离地二十米,挣扎着抬起上半身,将手伸向了盖克兰。盖克兰粗壮的手紧拽着影二,迅速沿着绳梯往上攀爬。
飞车内,两人气喘吁吁,欣赏着对方破碎的衣衫以及嘴角溢出的鲜血,相视一笑。随后,他们同时看向穿着一件崭新军服的驾驶员,影二吐了一口血水,骂道:“小兔崽子,让你走,你怎么还就回来了?!”
影四扯了扯红肿的脸颊,微微一笑:“我就知道你们撇开我干大事!”
飞车往研究所的楼顶飞去,盖克兰看向大楼,玻璃尽碎,屋顶坍塌,整栋楼摇摇欲坠。看来这款高氯酸盐装置,比他们想象中威力更大。
飞车停在了窗户前,盖克兰对影二叫道:“绳子给我!”他按住正要起身的影二,嘱咐道:“你们两个人留在这里,接应。”
盖克兰将绳子绑在自己身上,打开车门,跃到对面的窗台前,望着手臂粗细歪歪扭扭的金属管,使出全身力气成功掰断了两根。他迅速钻了进去,一阵呛人的烟尘猛地吸入肺里,使他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实验室的高密度防爆天花板塌了一半,大门也被炸出几个大洞。火已经被扑灭了,散架的灭火机器人零散地躺在地上,仿佛是一种敬意或是感激,盖克兰小心翼翼地绕过了机器人的尸骨,对着满是灰尘的实验室喊道:“缦缦!缦缦!”
这时,影四跳了进来,伸手一指:“暗室在这边。”
盖克兰回头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按照他的指引,很快找到了被实验台挡住的暗室。他移开实验台,看见了缩在角落的两道身影,修长的身体包裹住身前那道瘦弱的身体。
盖克兰的胸口就像猛地被一把利箭击中,剧痛不已。他缓缓走上前,拍了拍穿着灰色盔甲的人,对方的头低垂着,显然已经失去意识,但手臂依旧紧搂着身前的人。
影四走上去,帮盖克兰分开了两人,说道:“我先带他出去。”犹豫了几秒钟,他将埃尔温的手搭在肩上,拖着他的身体,爬出了窗户。
盖克兰双手抱起蜷缩成一团的金色盔甲,竟然这么轻。他眼睛一酸,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心痛得无法呼吸:“缦缦……”
“影主!快!大楼要塌了!”
听到影二的喊叫声,盖克兰迅速将赵缦缦用绳子绑在自己胸前,双手攀着窗户顶端,跃向了飞车。
“轰——隆——隆!”
大楼倒塌了!曾经巍然耸立、气势恢宏的“波顿病毒研究所”,就这样化作了一堆乱石尘土。
银色飞车从巨大的灰尘阴霾中冲了出去,载着五人驶向耀眼的蓝天。
第100章
离教堂十五公里远的一片枫树林中,低矮的粉色松果菊纷纷冒头,欣赏着一群惊扰它们的天外来客。
数辆飞车前,一个个雄姿英发,肩上印着展翅雄鹰的士兵,正在一片空地上扎营。在他们迅捷灵活的动作下,一座座坚固的军用帐篷拔地而起。
因为东海岸结界处处长的里应外合,他们的隐形飞车悄悄在此降落,并全线封锁。教堂内的全球直播后,这里的帐篷便明目张胆地全挂上了雄鹰标志。
盖克兰的飞车一降临,所有医护人员一拥而上,将五个人分别带到不同的医疗帐篷内进行治疗。
赵庭和苏凡匆忙走进其中一个画着红十字标志的帐篷,但他们很快松了一口气,躺在医疗床上的赵缦缦呼吸平稳,进入了调息状态。
在护士的协助下,苏凡帮赵缦缦换了一套干净衣服,确认了她身上除了手臂上那道口子,没有任何其它损伤。但即使是一道小口子,也如一把利剑,深深地划在赵庭、苏凡和盖克兰的心口上。
整个下午,盖克兰顾不上去治疗自己的伤,除了看望旁边的影四,便是守在帐篷内等赵缦缦醒来。他知道若不是埃尔温·米勒舍命保护,她在爆炸中一定会受伤。但恰恰是因为这一点,他才产生了一股强烈的醋意和苦闷。
隔壁帐篷的影四闻到了这股浓烈的香味,忍不住深呼吸起来。他的体内聚集了“午夜”病毒和受到污染的抗体,免疫系统早已不堪重负。能撑到现在,完全是因为那个小金包的微弱作用,以及对盖克兰的信念和忠诚。
盖克兰将颈间的香囊挂在他的脖子上,再喂他吃下了从王平主任那里要来的特效药,才使得他好过了一些。
但另一个帐篷内的埃尔温,就没那么好了。经历了两次爆炸,他的五脏六腑受到了极大震荡与损坏,御医正在为他做紧急修复手术。
国王和王后一直守在帐篷外,不肯离去。
噩运就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且接踵而来。另一个坏消息传来,媒体刚刚公布了安德烈妻子的一纸诉状,她已对最高法院提交了离婚申请,并提出孩子的抚养权归她。
事实上,他们已经分居很久了,因为安德烈整天泡在实验室里,常年不回家,对家庭也不管不问,妻子早已受不了这样的婚姻,偷偷和他人交往起来。
安德烈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这大概也是他痛恨出轨之人,发明“午夜”病毒的原因之一。
皇室的信誉和民众支持率瞬间降到了有史以来的最低点,国王叹了口气,看向身边的大儿子理查德,对方却像是一个没有主见的孩子,躲避着父亲的视线。
不用说,他是完全不想继承王位的。他的妻子和孩子,同他一样,热爱音乐、热爱旅行,两母子自从陪他去中古开巡回演奏会后,就再也没有回到太古。这几天还不断催促他赶紧参加完弟弟的婚礼,继续陪他们环游地大物博的中古。
国王忧心不已,望眼欲穿地盯着帐篷里来回晃动的白色身影,向上帝祈祷道:“埃尔温,快好起来,我们只能指望你啊!”
三个小时后,赵缦缦终于睁开了眼睛,第一件事便是抓着身边的人问道:“埃尔温呢?他……还活着吗?”
盖克兰眼里的光倏然熄灭,原本脱力的手臂被她的手指抓得有一些发疼,他轻轻挣脱她的手,转身走向一旁的军用折叠桌,拿起了水壶。
“我问你话,埃尔温还活着吗?”
盖克兰脊背微微一僵,低垂的绿色瞳孔流露出一种难以释怀的伤痛。他将水壶里的水,缓缓倒入自己的专用杯,沉静了几秒钟,才转身将水递到她的嘴边,开口道:“你先管好你自己,你刚醒,我喂你喝点水。”
赵缦缦心里“咯噔”一下,将水杯推开,怔怔地盯着盖克兰,固执道:“他在哪里?”
盖克兰抿着唇,双眼变得通红:“你为了救他,伤害你自己?”
赵缦缦见他始终不肯说出埃尔温的下落,便直接走下床拔腿往外冲,还没走几步,手臂却被身后的人紧紧拽住,质问声传来:“赵缦缦!你告诉我,是不是?!”
“是!”赵缦缦回过头,试图挣脱他的钳制。
“你为了他连命都不要了?你们什么时候有这么深厚的感情了?”盖克兰的手没有一丝松动,心却往下坠去。
“因为他也救了我的命,不止一次!”说完这句话,赵缦缦掀开篷布,一只脚刚踏出去,便听到身后低沉隐忍的声音传来:“往右第三座。”
赵缦缦走出帐篷,往右拐,找到第三座医疗帐篷。她走进去的时候,里面只有一个太古护士,见她进来后,简单介绍了埃尔温的病情,便告退了。
白色医疗床上,沉睡的埃尔温穿着干净的手术病号服,下半身搭着一层薄薄的毯子。
她轻轻靠近病床,盯着那张毫无血色的脸,手指轻柔地将额前亚麻色的碎发拨到一边,指腹抚过他眼皮上的血痕。
很快,血痕越来越淡,直至消失不见。
赵缦缦取下太子令牌,挂在了埃尔温的颈间,还拨弄了一会垂香球。
埃尔温的眉毛微微一皱,眼皮不停地抖动起来,像是在梦里努力地挣脱着什么。赵缦缦坐在床沿,把手搭在他的手背上,将源源不断的阴能量输入埃尔温的体内。埃尔温很快平静下来,眉头渐渐舒展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