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看到,缭绕在山区树林间的云雾,随着朝日的弹出升起,渺渺消失不见。他跳跃着呼喊,有回声。那谁啊?他又以笑声回复那个谁,那个谁也在和他笑。他好奇着转头探望山的西面,一片高树遮挡住了视线。那一边,又会有什么呢?
就在这时,何奕胜看到游戏又有了新的变化——系统增加了日与夜的时间的界定。这说明,从现在开始,小精灵也有了时间观念,认识到了白天与夜晚的区别,并将意识到日复一日所带来的过去、现在和未来。与此同时,游戏画面右上角出现了一个太阳的符号,说明这一天是个晴天。
何奕胜还发现,从SEED第二章开始到目前为止,大多是自由探索状态,很少需要去执行什么任务。他猜想,岛的另一边应该会有些什么需要「乐珺」去了解,从而推动游戏的剧情发展才对。于是他整理了下背包,将暂时用不到的搁置在山洞里,然后启程下山。他打算穿越过这片山区,看看岛的那一边到底是什么在等待着他去发现去感知。
下山的旅途好无聊啊。除了采集野果,偶尔摘到书本,更新下林木草本知识外,也没啥任务需要他去执行的。何奕胜感到越来越困。熬到半山腰上,「乐珺」看到的那些景物,渐渐地迷糊摇晃了起来。他耷拉着半睁半闭的眼皮,强撑着精神,一路向西。
“啊,得走啊,得去探探那头啊,走啊。”
终于下了山。走到山脚不远处,有一低洼湖潭,青碧透澈,水草丛生,有鱼有贝有虾蟹。绕过去后,又先后登上了两座山。这两座山,下面一大半截贴在了一块儿,山坡间隔挺短,看上去像是个双驼峰。
当他到了第三座山的山顶时,回头看,原来第一座山是最高的,可以望到它的最高峰;再向前看,是一大片可以攀爬穿入的巉岩峭壁。它们高矮参差,罅隙颇多。这时候,另一端的海浪声早已盖过了由东边传来的海浪声,声音凶猛得更像是野兽的呼吼声。
已经午时了。阳光从南面高高地直射下来,晃得人眼迷离,脑晕晕。
第13章 梦:两个女人的出现
“妈?我春节就回家了,你怎么又那么老远过来看我啊?”
“你个傻孩子,感冒烧糊涂了啊?咱们不一直在自己家嘛!”
“我都22了,你怎么还把我当小孩儿呢?被人听到了,多害臊啊!”
“什么你22啊?唉哟,我的小宝贝儿~”母亲抱起何奕胜拥进她自己的怀里,然后用手背试探地摸了摸他的额头,“小乖乖还烧不烧了啊?”
她好像有些不大确定,于是把手拿开后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再摸了摸他的额头,“咦?真的不烧了啊。”她把他抱起身,站在了床上,然后又亲了下他脑门儿,说,“乖,妈给你找件衣裳换换,过会儿咱就出发。”
老妈如此亲昵地疼爱,让何奕胜十分害臊。虽然他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在玩命抵抗,但他还是奈何不了她的左臂右膀。母亲见他恢复了往日的顽皮劲头,十分开心。她追着他嘟起的小嘴又亲了两口,笑呵呵地把他放到床边坐着。他捏起拳头捶被子,实在是气不过。
这笑话闹得,太让人难为情了。何奕胜无奈地看了看四周。这时他才发现,这里虽然是海诚市的那个自己的小窝,可是房间里的衣柜、床和一些生活用品的布置,却和家里的一样。更准确地说,是和很久以前自己生活过的那个家一样。
他诧异地看着老妈从衣柜里取出一套干净的童装给自己换上。
对着镜子,他才发现自己回到了幼儿园时候的模样。惊了!好嫩好可爱的小男孩儿。呵呵呵。嗳?为什么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母亲,却已经老了?和最近看到的她,差不多样。对了,为什么是最近?最近是什么时候呢?嗳?
何奕胜感觉自己的大脑特别清醒,又特别糊涂。当自己上幼儿园的时候,妈妈也才30出头。她应该蛮年轻的啊,和最近的她肯定不一样的!可那时候的她是什么模样呢?他很想回忆出母亲年轻时候的样子,可任他怎么想也想不起来了。
这一刻,一连串的问题盘绕包围了何奕胜:这到底是哪儿啊?不是海诚也不是原来的家。到底到了哪儿啊?为什么现在的老妈会照顾5岁的我?现在?现在又是什么时候?啊?!脑子要炸了,想不通啊!我到底是在哪儿啊?哪儿啊?不是海诚也不是家。啊呀,怎么......
终于一组新的对话拯救了他的无法自拔。
“妈,你说出发?咱们出发是要去什么地方吗?”
“呀,去吃好吃的啊~我不是答应过你,等你感冒好了,就带你去吃薯条和汉堡包么?天天吵着要吃,怎么今天就忘啦?要是知道你会这么快就忘了,那我倒是省钱省功夫了。”
“我没忘,我们现在就去!”
何奕胜拉着老妈的手,等红灯,过马路,然后小跑着进了一家快餐店。
那条街,那家店,真的和小时候见过的一样。他坐着等老妈取餐,可怎么也等不到。焦急,恐慌。又不是中餐,哪要这么久的?他跑着去找老妈,可哪哪儿都见不到人。
“妈!妈妈......”
他大声呼唤着自己的母亲。他感觉自己哭了。
他有些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哭呢?陪了自己那么多年的老妈一直在的,不是一直在家呆着么?这会儿只是暂时没看见她人而已。可是汉堡呢?刚才的妈妈呢?啊......?
这时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座高高的楼梯。何奕胜心急脚乱,赶忙往上登,可越往上越吃力。他驮着背使劲儿爬登着,好像老妈就在那个尽头等着他。
可那个尽头,他越期待,它就越远。神思恍惚间,他两脚落了空,掉落到地上。
啊——!砰砰砰!心跳加速。他惊恐着坐起身,一抬头,竟看到小樱正坐在自己的对面。他感到很热很紧张,有些窒息。同时,他也意识到,他们这会儿是在一家咖啡甜品屋,座位靠近店门,临窗的位置。
“大胜,你想报考哪所大学啊?全中国那么多好地方,总有一个你想去的城市吧?”
“我,我还不知道。或许......额,顺其自然吧。”
“那你想不想知道我要去哪儿呢?”
他望着她,久久没有回话。
一个声音突然闷闷地响起,仿佛是另一个何奕胜在告诉那个突然之间长高了许多的何奕胜说:“小樱,我去了你的城市,可是我们后来也没有在一起啊......”
汪呜!汪呜,汪呜!
早上八点一到,阿尔法就跳上床,喊何奕胜起床。
第一次,它持续叫了1分钟,他没醒。等过了5分钟后再叫,他还是没醒。直到早上8点24分31秒,何奕胜才终于醒了。他是被阿尔法给拱着咬醒的。阿尔法已经连续4次叫他起床失败了,它也是逼不得已。
也不知怎地,何奕胜感觉自己的脑壳似乎一夜间消失了,脑浆咕嘟嘟地悬浮着快要散开了,整个人恍惚得好像变成了另一个没了自我的何奕胜。很明显,这是用脑过度后又缺觉给缺的。阿尔法知道大圣是凌晨几点睡的,但何奕胜不知道。他只能回忆起自己迷晕乎乎地爬上了床,连衣服也没脱。
这会儿他呆坐在床上傻愣着,努力思考着今天要干些什么。哎,就这样还能干什么呢?先起床吧。低头一看,地上只有一只拖鞋。哦?他从被窝里掏出了右脚上的拖鞋,穿上起身,然后蹒跚地走到卫生间,囫囵地快速洗漱。
乘着洗漱的时间,何奕胜溜眼看到电脑屏幕一直亮着。于是他一边刷牙,一边走到电脑桌那儿把游戏存档。想着自己折腾了一宿,收获也不多,心里面不大高兴。
他重新走回洗漱间,一口吐掉泡沫,呼噜噜几大口水把残余的牙膏沫儿一冲而净。再唰唰地冲洗了一把脸。哇,凉快!他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确实精神了些,但熊猫似的黑眼圈和一夜间冒出来的青楞胡渣也就更明显了。
汪,汪汪!电子狗叫声,是他的特制电脑提示音。哎呦,难道是他?
第14章 神秘网友Mike
激动,狂喜,慌乱,跌跌撞撞——Mike终于上线了!
何奕胜一屁股坐下,对着屏幕,开始和另一端的Mike交谈了起来。
两人对话框里的第一行话,是何奕胜昨晚发送的提问:“Mike,你最近有跟乐珺联系吗?”然后第二行便是Mike此刻上线发来的话:“你是谁?我们认识吗?”
很显然,Mike无视了他的问题,直接先来了2个疑问句,打开了彼此的初步交谈。
“我是从乐珺那儿知道了你的联络方式的。”
“哦?他怎么没上线呢?”
“他出了点事儿。你们最近有联系吗?”
“我等他回复等很久了,算起来都有七八天了!你是不是现在能联系上他?”
Mike回复得挺急迫的。何奕胜想要再核实确认下他昨晚的判断是否对,于是问起了Mike另一个问题:“你是和他一起设计制作游戏的伙伴吧?”
“是啊。游戏第三章的剧情构思和关卡玩法设计,我一直在找他商量。可是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他一直是离线状态。而且他和我共享的云账号上的内容,从那之后也一直没再更新了。这个不责任的家伙!你让他赶紧联系我!”
“以我们这边目前所掌握的线索来推测的话,他有可能是失踪了。”
“不会吧?一直宅在家里闷头开发游戏的人,怎么会失踪啊?”
“我是负责调查此事的警务人员。我们是否可以见面,详细沟通下?”
“你说你是警察?”
“是的,我真的是警察。你可以直接来派出所见我。”
“不行啊,我们暂时见不了面,我在澳大利亚。”
果然不出所料。MIke所说的,与何奕胜从筛选的信息中所做的推测,情况符合。即使现在见不了Mike这个人,他还是可以有其他办法再问出些有用的东西的。
啊呀,心情转好,精力瞬间回升到高峰值。何奕胜噼里啪啦一顿敲键盘,在对话框里打出了一大段话:“目前警方需要调查了解乐珺失踪前的情况,我也非常需要你的帮助。既然你人不在国内,我们可以换成视频通话。不过,不好意思哈,我这会儿还得先去所里报道,大概半小时后再联系你。Mike,你可以找个方便通话的地方,先准备下。”
Mike回复了一个ok的表情。何奕胜随即发送了一个谢谢的表情。
何奕胜关上电脑,快速穿好了一身衣服。他给阿尔法电子投食了后,便拿上钥匙、手机,背上包,推着自行车,一溜烟骑出了小区。而阿尔法送他走了后,就蹲在了门口,一直等到它完全听不到大圣的声音,这才回了屋,并关上了门。
何奕胜顺着熟悉的街道,或穿过人群,或减速避让,不久便在一家早点摊停下。他买了一杯豆浆,把装杯子的袋子打了个结,挂在了车龙头上。他还买了一个鸡蛋,两个包子一荤一素。来不及吃,就一起打包搁到背包里保温。
现在都已经九点多了,这冬天早上的阳光还不是太暖。今天可没时间像往常那样,这儿看看那儿看看了。何奕胜离开早点摊后,就一个猛子扎进了这微寒的朝气中。他左右腿交替着使劲,往辖区派出所的方向骑去。这一路,背脊和额头的汗水在一点点变多。他通过感受汗水的细微变化,让自己变得凝神专注,更好地思考接下来要办的事儿。
一个拐弯儿,何奕胜进了派出所大门。他到车棚里锁好车后,便往办公室走。路上,他看见谁走到跟前就打招呼,也不管谁是谁,都随口带上一声「早上好」,还蛮省事的。
一脚跨进办公室,他一眼就看到了老穆桌上的茶杯冒着热气。走近瞧了瞧,茶叶还浮着呢。嗯,这茶是刚泡没多久,说明师父是刚离开这儿的。所以,今天的迟到真的只能是迟到,没法圆谎了。哎,这老头儿精神头可真好,他人又跑哪儿去了啊?
何奕胜放下包,肚子也饿了。他就着有点凉的豆浆,一口一口咬着已经跟体温差不多的包子,然后顺手再磕个鸡蛋。早餐吃了一半儿,突然想起了什么。他拿起笔,记录着。他边写边吃边想,等喝完最后一口豆浆,与Mike约好的时间也差不多到了。
手机屏幕上,一个带着墨镜和灰色口罩,穿着黑色帽衫的人,正矜端坐在一间暗暗的房间里。何奕胜盯了好一会儿,有些诧异。这弄得,好像自己是在审犯人似的。
“是Mike吗?澳大利亚现在不是夏天吗?你捂得这么严实,得多冷啊?”
Mike没接话。他仔细打量了会儿何奕胜在正式视频前已经穿戴上的警服警帽,然后拖出一个写字板,用油性墨笔在上面写着什么。等写完了后,他便横举着给何奕胜看——
“请出示您的工作证件。”
何奕胜感到无奈。虽然有点想笑,可他还是举着警证凑到镜头前,亮了几秒。为了获取更多的信任,他从手机支架上取下手机,走到楼下大厅,把手机摄像头对着警徽墙左右上下照了个遍,然后才回到办公室继续和Mike视频。
“这下相信了吧?你要是都视频了还靠手写字来沟通,那可真够费尽的......”
“Sorry——”
随着一句轻柔的女声,Mike脱下了墨镜和口罩,露出了一张清纯可爱的女孩儿脸蛋儿。因缺觉而大脑供血不足的何奕胜,此时被这个意外发现,震得更晕乎了。
“你是女孩儿?不是男的?!啊,乐珺他知道吗?你们到底是怎么认识的啊?”
“我又没说我是男的......呵呵,他一直以为我是他的好哥们儿呢!”
镜头里的Mike正抹着嘴偷笑。还晕乎着的何奕胜,突然被揪得耳朵疼。他“啊”地一声叫,转头看到了老穆,呆愣住,不知所措。他不明白:这老头儿怎么一回来就揪我耳朵啊?气势汹汹地,就因为迟到的事儿?至于吗?
“你个瓜娃子,上班时间和女朋友视频,还像话吗?!你真以为我不知道你今天迟到了?说,什么时候处的女朋友?我怎么不知道?”
老穆边说边凑近手机,想要看女孩儿长什么模样。等他看清了后竟大吃一惊,那揪着何奕胜耳朵的两手指陡然往上一拉,“这姑娘还未成年吧?你小子!”
“唉哟,师父,师——父!疼...疼啊,疼、疼!”
何奕胜被揪得站起了身,忘了挂断对话。他着急着把老穆拉到一边,揉着自己的那只红透了的耳朵,小声地解释说:“师父啊,我这是在摸排乐珺的情况呢。是在工作!正经事。视频里的那个女孩,她之前一直在和失踪的乐珺合作,一起独立开发一款名字叫SEED的游戏。因为她现在人在国外,所以我只能先和她视频问问情况的。你可别再这样了,多伤我自尊啊,我也是有脸皮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