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神医想了片刻才意识到宫主说的是谁,面上又涌起一抹愧色,“前些日子看身子好些了,可如同宫主般摸不出什么病症,只得用药滋补着,主要是情绪不大好。”
“?”
徐墨阳朝他望去,张神医还能瞧出她情绪不好,难道因为他总在她睡着时看她,这才看不出吗?
“不过昨日再去看时,人已经不见了,老夫本想命人将她找回来,却说是宫主下令不许拦她。”
“按理说宫主修的道法与那姑娘同出一脉,应当是,能有些微妙的察觉的。”
张神医猜测着说着,等了许久,才听见徐墨阳道,“若不是收到了反馈,我早就听了公子的话,让她死在这无忧宫。”
张神医正一头雾水,再猜测了句,“正是这位姑娘令宫主保住了性命吗?”
徐墨阳没有回答,却突然问他,“张神医,您说,这世上真的有至真至纯的善意吗?”
“是善意,还是愚昧?”
第27章 二十七章
江湖上发生那么大事,两大门派一垮台一重建,莲花峰脚下的芙蓉镇却过得像世外桃源,百姓正常营生,散修佛系修炼,仿佛彻底与外界隔绝。
他们最大的乐趣,便是在平平无奇的日子里聊八卦,尤其喜好风月密谈。
簌簌拉着白氏出来支摊子卖烤鸡时,引了不少探究的目光,他们看完几眼还要与身边之人低头说上两句,然后两人眼神一对,想到什么阴暗面时,再不怀好意地窃笑两声。
簌簌只白着一张小脸不说话,她比从前瘦了许多,原本还有些圆润的下颚线也消到隐隐看出轮廓,更不说本就比寻常女子再纤细一些的手臂和腰肢,穿在寻常的衣裳里也有些空空荡荡。
簌簌眼下有些乌青,眸中失了往日逢人就喜的神采,却依旧闪着一丝盈亮的光,远处看去,稍大一些的风吹散她额前的碎发,那样单薄柔弱的女子,眼中一抹额外的坚韧,便更令人心动几分。
簌簌忍得了他们的闲言碎语,是因为她能做到三清师祖常道的:不为恶人入眼,不为恶语入听。
白氏忍不了,是因为在烟火气的凡尘浸润了太久,她生于此活于此也必将逝于此。
于是白氏当即便板了脸,她相较之前也略瘦了些,可身子依旧比簌簌宽了一倍不止。
她将手中的抹布往桌上一摔,中气十足地怒道:
“看什么看,就你俩长了双眼睛?不花钱买东西走!别耽误我做生意。”
白氏要强惯了,从前一个人单着单了十几年,为了不吃亏,便不少与人干架,就是簌簌来了之后才好些,所以这鼓足了气嚷嚷的一嗓子,顿时骂出了从前震慑三街六巷的气魄。
那两人顿时惊得脚下开溜,其余偷偷拿眼睛偷瞥他们的也都全神贯注起自己手头的事。
白氏看了若无其事的簌簌一眼,眼中心疼却是口上严厉,“你啊,我就说过几日出来也不晚。”
簌簌面上松了松,仿佛是想笑却没笑出来的模样,眉头微微动得令白氏格外心疼,“娘亲,过几日也是如此,倒不如早些出来赚钱。”
白氏瞧着她,心下更怜惜几分,不禁一手扶住了簌簌的臂肘,“簌簌,你与娘亲说实话,你,当真无事吗?”
簌簌瞧着她这副模样,叹了口气,再耐下性子道一声无事。
其实白氏并不像她想象的那般坚强,她徒自生活了十几年,看似每日风风火火以光鲜的面目示人,其实哪一日说撑不下去也就撑不下去了。
簌簌还记得前夜她刚到家,便见白氏躲在床榻里面,怀里抱着个小孩子穿的粉嫩衣裳,眼神呆滞,唤了三声晴晴,又恍惚过来唤了一声簌簌,然后再叫起晴晴的名字。
她手里的那件衣裳,便是当初簌簌将她从大火中救出,她还死死抱在怀里的。
她自己的命都快要搭在里面,却还将那件旧衣裳护得完好无损呢。
簌簌当时推了门进去,唤了好几声白氏娘亲,她才惶惶转过头来,认清了簌簌便将她搂在怀里,泪滴在簌簌的脖颈烫得她也落下泪来。
再接着白氏就将她推开,面上吃人般的严厉,声音一声比一声大地质问她到哪里去了。
簌簌支支吾吾说不出来,便只道,见了一个玄衣男子,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她醒来时在一个风景别致的小独院,无人拘她,她便自己回家来了。
白氏听了这话,面上顿时恼怒地涨红起来,比任何时候都可怕,她恨得扬起巴掌打在簌簌肩头,“你个傻丫头!”
白氏其实没用多大力气,可簌簌实在瘦弱,被带得差点磕在床角,她忙用手支着身子坐好,不知白氏为何这样生气,一时委屈地眼中盈满了泪水,簌簌地往下掉。
月光从窗棂斜映进来,簌簌掉下眼眶的泪水似都染上了月华。
白氏看她这个样子又气又恼,“他有没有对你怎么样?有没有欺负你!你真是……真是……”
白氏看着懵懂纯真的簌簌说不出话,最后才恨道,“你真是个小白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