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她有些惊讶,边蹲下去拿药箱边问。
叶闻综合着学校学生论坛里分享的吃瓜贴,然后跟她说:“好像是有个男学生在南门那边的小暗道里猥.亵/殴打女同学!”
苏芒珥怔住,下意识问:“然后呢?没出事吧。”
“然后让两个路过的男学生给救了,好像还是咱们学校研究生。”她继续说:“那男的没能得逞,被那两个英雄救美的男生给打了一顿。”
叶闻说完,恶狠狠的啐了一口:“真是人渣,就该打死他!”
苏芒珥这才松了口气,提着药箱往外走,“我出去一下。”
“这么晚了你去哪啊。”
“没,没什么,马上回来。”
...
她一路小跑出宿舍楼,望见那人还杵在楼附近的树下,被一路上路过的各种女生侧目打量,脸色不算好看,孤身一人与旁边你侬我侬的情侣产生了鲜明的对比。
聂凛脸色阴沉得哪怕她再慢一分钟出来他都要走了。
她知道是因为自己和叶闻聊的时间有点长,让他在楼下等久了,所以放软了语气:“走吧?”
“走去哪。”聂凛望了一眼宿舍楼外给配备的挨着路灯的空档长椅,问:“那边不就有地儿么。”
苏芒珥面对他,没动弹,缓缓露出了一个略带歉意的笑。
...
距离女生宿舍路程五分钟远的,假山处的小凉亭里。
凉亭附近树林植被茂密,低矮的路灯被长高的绿草遮挡,蚊虫缭绕着飞。
聂凛一手举着手电筒,一手把胳膊递给她。
周围昏暗,亭子中央的石桌面被手机手电筒照亮,苏芒珥正从药箱里拿出碘酊和棉签。
他举着手机,在她脸上晃了晃,故意闪她的眼。
神情极其不满,荒唐一笑:“上个药,恨不得把我拐深山老林里去,苏芒珥,我有这么见不得人么。”
苏芒珥将干净的棉签沾进碘酊瓶里,另一手扶住他的胳膊。
指腹触碰到他温热又结实的胳膊,两人皮肤间传递着温度。
她心里有些不自然。
苏芒珥翻看着他的胳膊和手,确定哪里有伤口,然后说着:“你有没有想过,是因为你太惹眼了。”
“天生高富帅,我有什么办法啊。”他垂着眼皮,吊儿郎当地欠揍道。
苏芒珥无语地沉了口气,不理他那茬,说:“疼就忍着。”
说完,她直接下手将沾满碘酊的棉签用劲按在他伤口上,然后上下擦着消毒。
“嘶。”疼痛感袭来,聂凛陡然蹙眉,“你故意的。”
她全当听不见,手里操作着,轻声说:“今天晚上学校来警车了,你知道怎么回事吗?”
聂凛睨了她一眼,随口回:“不知道。”
“你这伤哪来的。”
“打架去了。”
苏芒珥这时抬眼,对上他淡然的眼神。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两人的距离变得如此靠近,惹得她愣了下。
晦暗的凉亭里,唯有中央亮着团光亮。
手电筒投射出去的光芒逐渐在二人身上递减,光亮映在他漆黑的眼瞳中,如墨潭里的孤星。
她冷白色的手摁在他肤色健康的胳膊上,这种体格和肤色上的差别,以及被呼吸卷热的空气,给当下的环境添了一份旖旎。
聂凛忽然凑近,顷刻间二人距离被拉近到“危险范围”。
他稍许偏头,乐了:“你看什么呢。”
他这么一嘲弄自己,苏芒珥瞬间找回神智,她清咳了一声,说:“刚刚你脸上有个蚊子。”
他皱眉,想去赶蚊子但是发现自己没有空闲的手了。
苏芒珥低头继续上药,悄然间弯了下唇。
左手上完了,又换右手,她看着他手上已经干裂开的伤口,“英雄救美就说英雄救美,难道不是光荣的事情吗。”
“救美的可不是我啊。”聂凛忍着她手上“狠绝”的力度,说:“救美的是我朋友,我只负责揍人。”
她专注于手里的事情,似乎对他们的分工并不感兴趣,淡淡地嗯了一声。
她不说话了,聂凛也没继续说。
凉亭里安静了下来。
他的视线移到桌子上被打开的药箱,第一层放着各种各样的跌打消毒药品,种类非常齐全。
药剂瓶显露着浅浅残余量的痕迹,都是被经常用而剩下的半瓶。
聂凛盯着那些药品工具,良久,他收回目光短暂地瞥了她一眼。
眉宇间隐去的意味不明。
她处理完所有伤口,把东西都收拾干净,边说着:“绷带就不缠了,天气热,缠上反倒容易把伤口闷坏。”
“给你几个防水的创可贴,沾水的时候可以贴上。”她从药盒里拿出一盒全新的创可贴,递给他。
“嗯。”聂凛接过创可贴。
苏芒珥提起药箱站起来,打开自己手机的手电筒,停在原地抿了抿唇。
总觉得,应该再说点什么。
她想了想,开口:“这趟五百,你说的,不许反悔。”
捏着创可贴盒的手抖了下,聂凛无奈地掀眼:“苏芒珥,你掉钱眼里了?”
“我,回去就划账上。”她悻悻道,说完转身离开了凉亭。
她人走后,聂凛瞅了一眼自己两手上被碘酊涂黄的伤口,若有若无地叹了口气。
苏芒珥赶着回去给人家改稿子,她走在回宿舍的路上,脚步随心情越来越轻盈。
平时她几乎都在埋头做事,与别人的交流少之又少,只有叶闻会和自己聊聊。
尽管她和聂凛的关系复杂难言,但是他是唯一一个以前认识的还出现在她现在生活里的人。
就那么跟他相安无事地说几句话。
她没办法骗自己,她一直以来压抑的心情确实得到了稍微的纾解。
.
九月飞速来到了结尾的日子。
9月30日这天晚上。
宿舍里的同学都回家过国庆了,她一个人在屋子里画稿子。
八点多的时间,她忙忘了吃饭,边画着稿子边思考着待会去食堂吃点什么。
这时候,手机震动起来。
她拿起来一看,竟然是聂凛发来的微信电话。
自从那天凉亭给他上完药以后过了五天,两人都没有在联系过。
苏芒珥有点意外。
她试探着接起来,“喂?”
“在干嘛。”电话那边的背景音有些嘈杂,聂凛语气里带着些醉意,问。
“有事就说。”她没回答。
“会开车么。”
苏芒珥停下数位笔,“会,怎么了?”
聂凛用那轻描淡写的语气道:“我在外面,喝多了,过来接我一趟。”
她看了一眼时间,今晚的安排要做的事情很多,她沉了口气,刚想拒绝。
对方又来了一句。
“三千。”
“地址发我。”苏芒珥想都没想,说完挂了电话。
.
将近九点,她坐车抵达了聂凛发的这个KTV,是开在酒吧街里的。
比起其他家从门口就能听到几乎震耳欲聋的音乐声,这家门口还算消停。
进进出出的人很多,都是国庆前一天来聚会玩乐的。
苏芒珥收紧自己的外套,硬着头皮走进去。
前台没有人在,她直接自己进去找,走进都是包间的走廊里。
对于听力范围外的声音不是陡然消失的,而是随着距离逐渐减弱直到听不见。
一般距离她四米半的位置声音就开始逐渐减退,五米以外完全听不见。
于是她走在这隔着墙依旧音浪澎湃的走廊里,耳边的感受就像是站在噪音的海边。
随着她往前走,一股接着一股的拍打着自己的耳蜗上,先强后弱,紧接着下一波强噪音袭来。
苏芒珥微微蹙眉,找了一两分钟以后,站在正确的房间门外。
里面男男女女唱得正欢,这个包间应该是整个KTV最大的,她看不清聂凛在哪。
苏芒珥习惯性地从兜里把降噪耳塞拿出来,刚打开盖子,她顿住了。
她盯着那盒子里的耳塞,看了两秒,不知在犹豫什么。
而后,她把盒子盖上,重新塞进自己兜里,就那么直接推门进了屋子。
一下子扑面而来的噪音使她下意识弯下了腰身。
包间很大,一块玩的人也挺多的,林林总总得有二十几个,所以苏芒珥悄悄进来并没有太多人注意她。
苏芒珥往里走,边看边找,却哪里都没有看见聂凛的身影。
张依依正和朋友喝着酒,随意一瞥,看见了个眼熟的人。
她挑眉,试探着喊:“苏芒珥?”
苏芒珥动作忽然停住,转头看她。
-完-
第10章 10分贝
◎有什么毛病◎
010.10分贝
坐在张依依旁边正跟男朋友调情的宁琳随着闺蜜的声音,看见了苏芒珥,颇为意外的笑了一声。
过于那些对她的情绪使她坏笑一声,故意嘲笑:“哟,这不是苏大小姐吗?好久不见啊。”
周围许多玩着的公子哥和小姐们都看向站在前面的苏芒珥。
苏芒珥当然记得她们,但是此情此景下,她并不想跟她们打招呼。
“苏大小姐?是哪个苏家啊?”有人见苏芒珥长得漂亮却一身朴素衣服,好奇问。
“她爸是苏海锋,这还不知道。”宁琳一捂嘴,故作忘了事,“哎哟你看我,我都忘了,海峰集团早就倒了!现在就一穷光蛋!”
“谁让你进来的啊,今天这局,应该没你的份吧。”她窝进男友的怀里,上下打量苏芒珥,玩着手指间戴着的昂贵戒指,不屑道。
张依依从小也没少受苏芒珥的气,趁机嘲讽道:“嘁,什么局都敢蹭。有人是有那公主病,没那公主命。”
“是不是没钱吃饭了,过来蹭口的啊。”
“欸,没准人家是做服务生的。”有陌生人打趣。
身边的几个人忍不住低笑。
“哦对了,你们还不知道吧。”宁琳拿起麦克风,嗓音瞬间被放大数倍。
她盯着苏芒珥垂着的目光,大声辱道:“她爸不知道跟新欢生多少呢,连她这个女儿都不要!”
她尖酸刻薄的话语通过房间各处的立体音响传出,声浪仿佛千吨石头一样撞在她耳朵里,打得她连心脏都跟着疼。
周围那些陌生的,带着刺的目光扎在她身上,苏芒珥双腿僵硬得难以挪动。
“不仅他爸不要,他妈还...”
“宁琳你有完吗?”她忽然抬眼,带着愠怒和狠劲的目光直射宁琳的心底,“你算个什么东西。”
宁琳下意识噤了声,过了一秒又觉得不服气,扯着尖嗓门嚷嚷:“我草你妈的!!你个没爹养被妈恨的骚.货!狗屁你都没有,我就是跟你没完你能怎样!!”
锃——
锃——
宁琳说的话回荡在她脑子里。
她耳根好像被针扎了那么疼,一阵耳鸣袭来,从尾椎到脖子立起了鸡皮疙瘩。
冷汗冒了一额头。
苏芒珥皱紧了脸,一手捂着离音响近的左耳,躬着身子下意识往后退。
她往后退了两步,第三步的时候,后背靠上了聂凛的胸膛。
他的手下意识地托住她的手臂,整个人呈半护着的姿势站在她身后,像是从门口刚进来。
宁琳原本歇斯底里的表情逐渐变了。
周围人也不约而同地闭上了嘴。
苏芒珥眼底划过防备的瞬间,身后人传来了声音。
“都干嘛呢。”聂凛敛眸,盯着她捂着耳朵的左手,轻声道:“走吧。”
她轻巧又带着冷意地一把挥开他的手,转身直接出了房间。
他用冷傲的目光扫了一眼他们,神色里的威严不言而喻,聂凛收了视线,捞起桌子上的车钥匙跟着离开。
房间里先是安静了一会儿,然后大家又把场子热起来。
宁琳想起刚刚看见的,张依依走过来安慰,她愤怒地大叫:“她怎么又跟聂凛搞到一起了!!”
“她凭什么!”
...
苏芒珥跑到KTV门口,扶着旁边的石柱子忍不住干呕了好几下,却没吐出东西来。
手指因为耳朵的不适而精神性地颤抖着,胸口起伏,喘着粗气。
聂凛跟着出来,看见她这副模样,过去问:“没事吧。”
“你是不是有什么...”
他话没说话,苏芒珥低着头直起身,伸出手,语调冷得吓人:“车钥匙。”
聂凛观察着她,把钥匙递过去。
她不顾他,直接走向停车场。
...
两人坐进车里,苏芒珥沉默着把安全带系上,然后启动车子。
高大的越野车行驶在城市中,前往目的地金融街19号公寓区。
聂凛偏头,看着她有些苍白的脸色和陌然的神情,“苏芒珥。”
“你满意吗。”她突然开口。
他听见这话,逐渐锁紧眉头。
苏芒珥握着方向盘的手暗自收紧,骨节都泛白,她语气不止地颤抖:“看见我被她们当牲口一样围着嘲笑,你满意了吧。”
“什么意思。”他的语调也逐渐低冷。
眼角的通红被车里的昏黑隐藏,她用力吞咽着自己喉咙里的哽咽:“你把我叫过来,不就是为了看这个么。”
车子驶进公寓区。
聂凛觉得可笑,眼底黯淡下去,“我在你眼里就这种人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