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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门！”
肖小毛毛家院子外，肖影提着东西，用脚大力踹门。
“谁呀？”屋里有人问。
肖影不回答，只一边重复“开门”二字，一边持续不断踹门，大有不死不休之势。
屋里的女人缓缓将门打开，居高临下地问：“你这是干什么？”
“肖小毛毛呢？”
肖影语气森冷，单刀直入，一听就知来者不善。
“她去外地了，说短期内不回来。”
女人不屑地打量她，单手拦门，没打算让她进。
“是么！”
肖影猛地用力向前撞去，女人猝不及防一个趔趄，手离了门框，肖影径直走进院子。
“哎哎……你干什么！我让你进来了吗？”
女人恼怒喊叫，目光又投向门口匆匆跟来的李雪戎，两人快速交换了眼神，她这才看见肖影手上的东西，愣了愣，脸色瞬间沉下来，一时间不再出声。
肖影目光冷厉，扫视整个院子，脚步来来去去，似在查探什么，身后两个女人警惕地跟着她。
见外面忽然没了动静，屋里的中年男人走出来，一看这阵势，就笑着打圆场：“小影来了？快进来坐，有什么话屋里说！”
女人狠狠瞪他一眼，提醒他看清楚肖影手里的东西，男人目光扫过，皱了眉，用眼神示意她别慌。
他也是前一刻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在为肖小毛毛干的混账事头疼，这边肖影已经迅速找上了门。
他只能装不知情，先糊弄过去。
沙发上，肖影不想兜圈子，直接放话：“既然她跑了，那我就在这好好等！她什么时候出现，我就什么时候跟她算账！”
“时间我多得很，大家就耗着吧！”
说到最后几个字时，肖影已是咬牙切齿，目光像猝了毒，在场几人一时都陷入沉默，脸色极难看。
这情形，显然不是装傻能应付得过去的。
肖家两人齐刷刷将目光投向李雪戎，李雪戎只能硬着头皮开口：“小影啊，这事是妈做的不对！妈不该没问你，就自作主张把猫卖了。”
“毛毛这孩子也就调皮了点，说不定带猫去旅游了，过几天就回来。到时，妈再帮你……”她说着顿了顿，脸上有些不自在，却仍继续扯谎，“再帮你把猫买回来，行不？”
肖影听完这番话，终于给了李雪戎一个眼神，只是，她的目光让李雪戎本能地打了个哆嗦。
肖影从刚才就在忍，忍着没对她开火，拼命压抑，试图顾念两人之间最后那点情分和脸面。
但现在，显然不需要了。
她冲李雪戎冷笑，忽然幽幽地问：“你常年泡在肖家打牌，又隔三差五趁人老婆不在家，溜过来陪宿，拿钱……”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挺有能耐？”
这话一出口，屋里当即炸了锅。
“李雪戎，你这个不要脸的，竟敢上我家干这样的事！”
女人一下子起身想扑过去，被身旁男人狠狠一把拉回座位。
李雪戎万没想到，肖影居然当众说这话，霎时间也火了：“你在放什么狗屁？脑子坏掉了？你的猫死了也犯不着找我撒气吧！”
“你你……你又是什么好东西？画那些不要脸的漫画赚钱养猫，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她恼羞成怒，一时转不过弯，开始口不择言。
“呵……”肖影冷眼看她，“终于说出来了！你怎么知道我的猫死了？你开天眼了？”
“还是……”她狠戾的目光缓缓扫过所有人，“你们全都是一伙的？”
她忽然失控地尖叫，瞬间起身举起手中瓶子。
沙发里的男人眼疾手快，上前一把拦住她，小心翼翼地劝：“小影啊，你先别激动，坐下好好说。”
“你有什么气，就在这里一次撒完，想要什么赔偿，咱也敞开了谈，什么都能谈……啊！”
他望着肖影苍白的脸，又补充道：“你妈她是一时鬼迷心窍，才把你的猫卖给毛毛，叔叔阿姨是毫不知情的。”
“毛毛这孩子干了混账事，叔叔也气不过，等她回家，叔叔非打断她的腿，再领她去给你磕头道歉，你看成不？”
“她才不是鬼迷心窍！”
沙发一角沉着脸的女人逮到总算机会抢白：“她在牌桌上输了钱，想拿假.钱糊弄我们，要不是毛毛眼尖发现了，我们可就被她骗了！”
“她怕我们报警，主动答应毛毛，要把你的猫抵给她。这事，从头到尾都是你妈一个人搞的，跟我们家可一点关系都没有！”
女人牙尖嘴利，几句话就将自己一家人撇得干净，却也提醒了肖影，关于那五百假.钱的事，她原本都忘了……
肖影深深看了李雪戎一眼，这就是她的亲生母亲！
在她面前演了那么久，始终装作若无其事，还特地消失一段时间，让她卸下提防，才终于逮到这个机会，干了这件罪无可恕的事！
她费这么大功夫，得到的应该不只是抵消五百块钱吧？
肖影忽然一句话都不想说了，只沉默地拎着东西，转身回到院子里。
她要在这死死守着，只要肖小毛毛胆敢出现，她一定不会让她好过！
肖影紧绷唇角，握紧拳头，直到指节发白……
后来的画面很混乱。
屋里几人吵成一团，谩骂声、尖叫声，杯盏摔落在地刺耳的响声，推搡、哭闹，还有人叫嚷着要报警。
肖影沉默地打开院门，将外面好奇探脑袋的街坊邻居全都放进来，让大家亲眼目睹了这个原本深埋在暗处的，平炀东区最大的丑闻。
一个有头有脸的成功男人，两个歇斯底里的疯女人，还有一个犯下累累罪行的阴毒的孩子，闯了大祸逃之夭夭……
肖影坐在院子角落里——无数次肖小毛毛烧东西的位置，整个人浑浑噩噩，灵魂也已千疮百孔。
从正午到夕阳，从嘈杂到寂静……期间张扬带着不少人气势汹汹地赶来，又失望愤懑地离去。
走之前，他告诉肖影，有生之年，绝不放过肖小毛毛。
肖影听了，只是沉默。
后来，庄翎也来了，她的样子很着急，拉着肖影关切地说了许多话，说联系不上她，去家里也找不到人，还是透过邻居才找到这里。
庄翎已经知道了一切。
她望着肖影的样子，忍不住哭了，哭得很伤心。
她不住地道歉，拼命往身上揽责任，怪自己不该自作聪明给她出馊主意，怪自己一考完试就忙着旅行，没能早点回来帮她照看阿萌。
无论说什么，都平复不了她的自责和难过，最后，她拉着肖影的手，伏在她身上哭。
肖影自始至终一言不发，眼里只剩空洞。
那天晚上，天幕上繁星点点，一如往常。
肖影孤身一人，坐在肖家院子里，谁来也劝不走，最后，没人再去打扰她。
庄翎在傍晚时分红着眼睛失魂落魄地离开，又在夜幕时分神秘兮兮地回来，还带了两个人，以及一桶暗红色油漆。
肖影隔着铁门的栅栏，沉默不语，只静静望着她。
庄翎让那两人帮忙打开油漆桶，在墙角搭了一组简易台阶，而后，她在肖影曾带她偷窥过的那堵围墙上，大手一挥，用毛笔蘸着油漆，写下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不得好死！
想想，又用粉笔在底下加了行小字：我们掌握了肖小毛毛的大量犯罪证据，如果敢擦掉上面的字，我们会公开一切！
最后，她用相机将这堵墙拍照，又钻进院子里，坐到肖影旁边，说了许多话。
絮絮叨叨的，如她一贯的风格，肖影并不是每一句都听进了心里，她的心是一片空白。
可有一句，庄翎说了许多遍，于是肖影也记得格外清楚：“从今往后，无论你什么时候想找肖小毛毛讨回公道，都别忘了算我一个！”
第11章 复仇
肖影再度醒来时，意识混沌很久，才恍然惊觉，距离梦里最后那一幕，已经过去了十年。
她转头望着被眼泪打湿的枕巾，一切感觉都还那样清晰，却又多了些积年累月埋藏发酵的苦涩。
十年实在太久，许多人和事都已经改变。
比如曾怒不可遏扬言有生之年不会放弃的张扬，很早就换了城市，淡忘了从前，甚至都已经……
比如那天在别墅里叫嚣吵闹的三个人，也早已相继离世。
当然，也有未曾改变的——这么多年相隔很远却始终关心她的庄翎。
以及，从没有一刻走出来过的，她自己。
那个时候，他们所有人都没想到，肖小毛毛这一失踪，竟是整整十年。
她再没出现过，如同人间蒸发，没有任何人、任何途径，能打探到她一丝半点的消息。
她甚至连父母出事倒台、双双自尽身亡，到亲戚帮办后事、仓促下葬，都未曾露面过。
这样一个冷血绝情又阴暗谨慎的人，当她刻意潜藏在暗处，想将她揪出来便绝非易事！
突然间，一声“叮”的提示音打断肖影的思绪，她从枕头下方摸出手机，看到庄翎发来消息，只有三个字：【看邮件。】肖影当即起身，还没来得及走到桌边，就猛地看见地上的痕迹，一滩尚未干涸的血迹，上面还留有男人仓惶的脚印……
这是，阿萌？
肖影恍惚走过去，蹲下来望着血迹和脚印发呆。
“你也在关注这件事，对吗？你也在意我是不是能为你讨回公道，对吗？”
“阿萌放心，姐姐已经长大了，再不是那个懦弱无助的小孩，这一回，姐姐会用自己的方式，拼尽全力也要给你一个交代。”
肖影坐到桌边，打开电脑直奔邮箱，那里赫然躺着庄翎一小时前发来的邮件：【张扬车祸事件查到新疑点，所有证据都指向我们在找的那个人，附件里是我们台之前整理的资料。
警方已秘密跟我们的高层接洽，并指定由我来对接这案子。
好险！本来我带头引导舆论已涉嫌违纪，都做好丢饭碗的准备了，哪知道天助我也，现在正好要借这股势头，绕开案件将那人的藏身处挖出来。
你这边还有后续计划吗？如果没有，接下来的事交给我！】肖影拧眉看附件里的资料，还有车祸现场的图片。
原来那天是张扬和未婚妻领证的日子，甚至几天后就是他们的婚礼。
一对新人却突然因为“醉驾”车祸而双双殒命……
肖影不知警方查到了什么证据，但她想，那应该是十拿九稳的，否则不会默许她和庄翎现在的行为。
她打开聊天软件，问：【在吗？】庄翎秒回：【在。】【还记得那次在肖家院子里，张扬给你看的照片吗？完整版我一直留着。】庄翎极为迫切：【有电子版吗？快发我！】【不，接下来的事情，我想自己来。】这回，肖影毫无保留，将自己的后续计划全盘告知庄翎，庄翎结合新的情况，提了些更稳妥的建议，两人达成一致，开始分头行动。
当晚，一个新注册的ID“肖如海”在《萌猫漫画》的话题区发帖，以原作者亲戚的身份，发布了大量肖小毛毛虐待动物的照片。
尽管打了码，可照片的数量之多、时间跨度之久还是引发了全网民众前所未有的愤怒。
终于，连先前反对网暴的一些“中立派”网友也纷纷改变态度，开始加入到讨伐和寻找肖小毛毛的队伍中来。
肖影看着热度高居不下的话题区，屏幕里内容每秒都在刷新，线索像雪花一般飘来，越积越多……
她知道，她离那个人的藏身处，越来越近了。
“肖如海”正是肖小毛毛死去的父亲。
如同那个人了解怎样激怒肖影，肖影也很清楚怎样激怒她！
这晚入睡前，肖影做的最后一件事是打开浏览器，输了几个生僻字，搜到一首极为小众的歌——一曲曲风诡异的纯音乐。
她将这首熟悉的曲子导入手机，单曲循环，直到入睡。
平炀的夏季极热，可近来肖影却时常瑟瑟发抖，盖着厚被子睡觉依然手脚冰凉，仿佛有块冰藏匿在她周围的空气中，整夜将她笼着睡觉……为了暖身，她只能日夜饮酒。
唯独这个晚上，或许是在曲子的陪伴下，肖影感到周身血液狂乱般沸腾，一如燃烧的烈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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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影开始囤酒。
将家里门窗大开，通风整整一天，又全部锁起来，还为上次着火后一直空荡荡的大窗户挂上新窗帘。
酒红色的，厚重、密不透风的窗帘。
瞧着既像肖家围墙上那四个油漆写的大字，又像此刻房间地上早已干涸的血迹。
每当夜幕来临，庄翎安排的人会静悄悄来肖影家施工，漆黑的房间里，窗帘紧闭，彻夜不明灯，只有烛火相随。
没人知道里面的情景。
小城市向来如此，无论夜幕下藏着什么，到白天总能回归宁和，总是一派熟悉的、喧嚣的人间烟火。
另一边，庄翎和警方保持着密切联系，逐一甄别线索的有效性，并实时同步肖影家的进展。
两个城市，三方人手，所有人都在跟时间赛跑。
因为没人能预料，那个人到最后会是被网友挖出来，还是被激怒后自己现身，在不知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潜伏在谁身边……
直到五天后，一切就绪，所有人才松了口气。
这意味着，无论结果是哪一种，都不会有令他们猝不及防的情况出现。
或许是天意，次日凌晨，话题后面突然出现一个新帖，这是这段时间以来，第一个真正有效的线索，也是终极线索。
一个叫“无愧于心”的网友提供了一张在酒吧包间偷拍的照片，画面极模糊，可庄翎只一眼就认出了角落里藏在帽檐下的那双阴沉的眼睛。
那名网友在帖子里言简意赅地说：咏城，黑金酒吧，一年前，照片是从一部二手手机上恢复数据发现的，不知拍摄者是谁。
庄翎第一时间和警方取得联络，被告知网警已将帖子全网隐藏，庄翎孤疑地刷新页面，果然，帖子已消失。
同一时间，肖影迅速保存了图片，随后页面自动刷新，帖子竟不见了。
她回想刚刚一眼扫过的信息，咏城？那个人究竟是偶然出现，还是一直窝藏在那？
肖影意识到一个问题，张扬自大学起就一直生活在翼州，而咏城恰好是距翼州最近的边陲小镇……难道，那个人这些年一直潜伏在张扬身边？
她在暗处默默盯着他，看着他恋爱、娶妻，然后在他领证的日子制造了那场惨烈的车祸，让他再没机会举行婚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