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两秒……她仿佛听到脑海里时钟滴答的声音，终于，她下定决心——要遵从内心，做该做的事！
“张扬，明天上午十点半，你在东大桥……不，在桥底下的石墩后面等我，我有一个重要秘密要跟你说，你记得背一个大点的书包，我这里有些照片，到时候给你一份。”
“请务必相信我，并且千万不要迟到，我只能等你十分钟。”
“好！”张扬想也没想，立马答应了。
床上的阿萌一双碧瞳绞着肖影，待听到她最后这番话，眸光终于冷下来。
明天？她不是一直口口声声说，要和它一起过第一个生日么？它如果没猜错，她明天一定又不准备带它吧？
所以，那件漂亮的红裙子，从来就不是为它准备的？
那从前呢？那些红着耳朵画漫画的时光，她的害羞都不是因为它？而是因为漫画要送给那个人？
阿萌的一双幽瞳，闪着跳动的绿色火焰。
这晚，等肖影熟睡后，它悄然变回本来的样子。
洛奚将肖影紧搂在怀里，指尖用力到泛白，蹙眉思索着，要怎样才能将她的心抢回来……
这是洛奚第一次尝到痛苦的滋味——
是这样的，求而不得。
是夜，他心里极不安宁，隐隐看到一些凌乱的画面，像是不好的预兆，又望不真切……终于，他不顾后果开启了未来幻境。
这样做极耗灵力，他在人界待得太久，灵力本就一直衰退，辛苦支撑着，想陪肖影过完生日，再赶回黑暗之河，待灵力彻底恢复，才能回来找她。
可是，今晚这预兆太过强烈，他顾不得那么多了。
片刻之后……
洛奚难以置信地望着幻境中画面——肖影穿着红裙子，躺倒在血泊里，在正午的阳光下，面容苍白得近乎透明，手中紧捏着一个沾血的厚信封……
洛奚猛地关闭幻境，感到四肢百骸都在痛，一时间无法呼吸。
怎会这样？
他沉痛的眸子深深望向一旁的肖影，难道这就是她的命运？
他是黑暗之河最强大的白色妖灵，但他却不会起死回生！
该怎么办……
漆黑的房间里，一切静默无声，只有肖影浅浅的呼吸，显得那样安宁。
洛奚紧锁深眉，良久以后，轻身下床，走向某个方向……
次日早上，肖影一睁眼就迫不及待地直奔衣柜，而后，心猛地一沉——红裙子不见了！
她下意识看向房间一角，在那里，她无比珍惜的裙子，已经成了满地碎布。
这是，阿萌干的？
显然，没有其他的可能！
肖影眼睛红了，不知所措地站在衣柜前，怔愣很久，而后第一次对阿萌说了重话：“阿萌，姐姐知道这段时间忽略了你，是我不对，可你不该这么任性！你毁掉的是我们的仪式感，是往后人生会念念不忘的回忆，你知道吗？”
“姐姐真的生气了！特别生气，也特别失望……”
阿萌自是不会答她，它只是一反常态的，既没发脾气也没有内疚，只静静望着她。
只一眼，肖影的心就软了。
“姐姐现在得出门一趟，阿萌要乖乖的，不能再胡闹了，好吗？”
听到她要出门，阿萌猛地蹿上前，倔强地拽着她衣服，目光中皆是警惕。
肖影不是很懂它意思，却弯下腰耐心哄道：“阿萌，今天的生日对我们而言特别重要，姐姐绝不会忘！可除此之外，姐姐还有另一件重要的事也必须去做，否则……实在无法心安。”
阿萌的小爪子始终犟着不放，绿瞳里闪着焦躁的光芒，它甚至生出一个危险念头——直接用灵力将她困住，确保安然度过今天。
可是，那样它就暴露了，它无法预测她知晓以后的反应，会不会，离开它？
那是它最害怕的事，它不敢冒险！
肖影困惑地望着阿萌的眼睛，轻轻叹气，有些无奈，却仍温声解释：“阿萌，姐姐今天出去，是要把事情说清楚，只有这样才可以彻底了结，才能从此远离那两个人，再没有交集。”
“往后，姐姐一定会保护好你，把所有时间都用来陪你！”
肖影眼里写满认真，这是她发自肺腑的话，也是对阿萌的承诺。
或许这个说法终于打动了阿萌，它在一瞬间将她松开，而后，用一种她从未见过的神情望着她，仿佛在询问，亦或确认什么。
肖影好似心被揪住了，猛地痛了下，她认真冲阿萌点头，甚至举起手，向它郑重承诺：“中午十二点前，姐姐一定赶回来！”
她细心帮阿萌将亲手缝制的红色小衣服穿好，而后快速完成洗漱，背上早已整理好的书包匆匆出了门。
阿萌隔着铁门，静默无声，只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她。
第9章 慌张
没一会，肖影突然折返，不由分说一把抱起阿萌：“还是带你一起吧！”
然而，阿萌出乎意料地拒绝了她，甚至紧紧扒着铁门，态度极为坚决。
肖影低头看眼时间，又环视一圈锁得死紧的窗户，终于妥协了，蹙眉道：“那你在家等姐姐，一定要乖，待会有礼物给你！”
这次，她走得心事重重，竟忘了回头再看一眼。
铁门后面，阿萌深深望着她背影，直至那背影越来越远……
它退到角落里的暗处，将残存的所有灵力顷刻间释放，凝成一道牢不可破的随身结界，将肖影笼在其中。
它的灵力已极为薄弱，这个结界只能撑到正午十二点。
这是洛奚第一次爱上一个人。
他甘愿赌上性命，去相信她。
-
肖影径直去买裙子的店铺，却被告知那款红裙子已经没货，她失望地在店内打量，再没一款裙子是那样的红色。
算了吧！这个生日就留一点小小的遗憾好了。
到达宠物用品店，刚好十点整，正如肖影担心的，店主没来，大门紧锁。
她心中焦躁，昨天还是大意了，没要联系方式。
隔着透明橱窗，她定定望着近在眼前又离她很远的“仙踪萤火”。
越美好的东西，越难拥有……
肖影低头看表，十点三十了，这是她和张扬约好的时间，回头望了一眼，这条路的尽头并没有人来。
她走向一旁的书报亭，拨打张扬手机，想问他到了没，可一连拨了几次，始终没人接。
肖影心头布满疑云，强迫自己保持冷静，一边站书报亭持续拨电话，一边蹙眉紧紧望着店门口。
终于，临近十一点，店主出现了，肖影赶忙离开书报亭，快步走到他旁边。
店主一见她就抱歉地解释：“不好意思，东郊那边突然修路，绕了好远，路况不熟，又撞到人，赔了不少钱才脱身。”
“我可不是故意迟到！说起来，今天这遭，我还亏了呢！”
他一边开门一边说笑，想化解尴尬，肖影只应付地“嗯”了声，她没有说笑的心情，焦躁和担忧如巨石般压迫着胸腔。
终于拿到心心念念的“仙踪萤火”，肖影顾不上心里的酸涩，不要命般朝东大桥狂奔而去。
她想着，要将这些年全部的“罪证”拿给张扬，要他相信自己的话，相信肖小毛毛的阴森可怕，要精心准备，讨回公道，更要保全自身，别再有牺牲……
她想了很多很多，一腔情绪激昂，却唯独没想到，桥下的石墩后面空无一人。
根本没人在等她！
这个她同情且信赖，一度当成盟友的人，鼓起勇气冒险想说出秘密的人，在重要日子挤时间来见的人，竟又一次让她失望，还有……随时间分秒流逝而逐渐滋生的——死灰复燃的怀疑。
桥上骄阳似火，桥下却笼罩在浓浓的阴影里，叫人彻骨生寒。
肖影坐在石墩上，沉默对着手表，现在是十一点四十分，从这走回家需要十分钟，而说完那件事，最快也要五分钟，所以，她只能再等最后五分钟。
这五分钟，亦是她对张扬最后的信任。
过了今天，无论结果如何，她都会彻底翻篇！
此刻桥上静得出奇，以致于钟表行走的机械声，一下一下，犹如重重敲在心上，令人喘不过气。
十一点四十五，肖影快速起身，调头就走，一边用力拍打裙子上的尘土，忽然间，手臂被人拉住——张扬一瘸一拐地出现在她面前。
“对不起，我迟到了。其实出发很早，但倒霉被车撞了……实在走不了路，先去了趟医院。”
肖影一边脚步不停往前走，一边回头看了眼，张扬跌跌撞撞跟上来，膝盖上的血已经渗透白纱布，走路相当吃力。
“我真的很赶时间，如果你走不快的话，要么下次再说吧。”
肖影说不上为什么，敏锐地萌生了退意。
或许是她已经明白，为什么东郊突然修路，为什么店主因为撞人而迟到，为什么被撞的人，刚好是张扬？
因为，一切的一切都在阻止她——在十二点前，如约赶回家！
肖影的眼皮剧烈跳动，心里升起前所未有的不安，将背包调至最紧，牢牢抱着“仙踪萤火”，开始不要命般往桥上狂奔。
强压住不好的预感，她一边跑一边在心中大喊：“我不信什么鬼宿命，我只相信我自己！”
东大桥上，她的眼泪簌簌落下，又飞进耳朵里……这没来由的恐慌压得她喘不过气。
忽然间，不知什么时候已追上来的张扬莽撞而大力地拉住她：“你知道我的狗是怎么丢的，对不对？”
“你今天约我，是准备告诉我真相，对不对？”
“那你现在为什么跑，为什么改变主意？”
肖影脚步不停，只死命摇头。
她说不相信宿命，可是，却不敢赌。
每一次鼓起勇气想说出真相，总能遇到诸多波澜。
一次假如是巧合，可次次如此呢？
她狠心地一把挣脱张扬的手，跑到桥的尽头，下一秒，张扬趔趄着冲到她前方，竟屈膝跪了下来，膝盖的血碾磨着地面，触目惊心，肖影的脚步一下子顿住。
“可能你觉得它只是一条狗，但在我心里，它不是。”
“它是妈妈去世之前送我的，最后的礼物。”
“算我求你，告诉我吧！假如它被人害了，我绝不能放过那个人！”
肖影低头看他渗血的膝盖，艰难地腾出手拉他，示意他站起来。她从书包的右侧口袋火速掏出一个信封，塞到他手中。
“记得保护好，答案就在里面。”
这一次，她走得再不犹豫，微颤的声音被吹散在风里：“希望你明白，复仇的前提是先珍惜拥有，假如不能一击即中，就先……忍一忍吧。”
-
东区敲响了正午十二点的钟声，从未有一刻比现在更响亮。
同一时间，肖影气喘吁吁出现在家门口，用力一脚踹开院子的铁门。
她没有迟到，没违背承诺，她如期赶回来了！
“阿萌，阿萌？”
肖影声音发颤，在院里快速寻找阿萌的身影，没有！忽然间，她的心猛地一沉，刚刚进来的时候，铁门竟没锁，是踹开的？
她疯了一般冲进屋内，妈妈竟然在家，在卧室里敞着门呼呼大睡。
阿萌呢？她急匆匆回到自己房间，依旧找不到阿萌身影。
肖影慌了，某种可怕的预感拼命挤压她的心，她跑进妈妈房间，不顾一切地大声质问：“阿萌呢？你把它弄哪里去了？”
李雪戎被肖影的喊声吓了一跳，当即怒吼：“吵什么吵！猫丢了就自己去找，别妨碍老娘睡觉！”
她翻了个身，背对肖影，极不耐烦。
肖影将背包和猫窝放回房间，快速锁上房门，而后匆忙奔出，她不相信阿萌会乱跑，一定是出了问题！
刚冲到家门口，对面的便利店老板娘突然喊她：“你是不是在找你的猫？”
肖影急得快哭了，红着眼睛一个劲点头，快步跑进店里。
老板娘压低声音，语速极快：“你妈把它抱出来送去了肖家……后来，肖小毛毛拎着它，身上还背着一个奇怪的工具包，去了东大桥方向。”
“就二十分钟前的事，你赶快去找！”
刹那间，肖影感觉天塌了。
一口气冲到东大桥，她想好了，今天要跟肖小毛毛拼个你死我活，她一定要把阿萌抢回来！
正午的东大桥上一个人都没有，肖影慌张的目光快速在桥上扫过，空空荡荡，她又跑到桥边向底下河岸看去，依然没有半个人影。
肖影慌不择路在桥上狂奔，她要去肖小毛毛家里找人，要翻遍她家院子的每个角落！
突然间，她跑到桥头右前方的巷口，像有心灵感应，猛地低头看向地面……
那里有一片燃烧过的痕迹，地上空无一物，却残留了阿萌的半片衣角——那是她亲手做出来并缝上去的小蝴蝶结！
旁边，掉落了烧得很难分辨的，肖小毛毛的黑色鸭舌帽……
“阿萌！我的阿萌……”
肖影瞬间跌跪在地，脑海中只剩混乱的轰鸣，整个世界都似失去声音。
“都是我害了你……”
她颤抖手指去捡地上的蝴蝶结，却被泪水模糊了视线，怎么也抓握不住。
肖影眼睛一片血红，心被巨大的绝望掏空，涌起前所未有的疯狂：“肖小毛毛，我要你的命！”
她一把扣住地上的蝴蝶结，将手指蹭得出了血，而后站起来，周身冷冽地往回走。
偶有人挡了她的道，瞄她一眼就会下意识错身让过。
肖影带着巨大的恨意和周身戾气，一步步走回了家。
第10章 真相
院子的铁门仍敞着，一如她刚离开的样子。
李雪戎已经起来，正坐在院里神色不安地向外张望，看到肖影此刻的模样，她吓了一跳，甚至本能地叫了出来，很快又心虚闭嘴。
肖影冲她冷笑。
而后径直去角落，从乱糟糟的一排花圃后面，掏出一个脏兮兮的瓶子，像大号的油瓶，但里面盛的显然不是普通液体，因为她一同拿起的，还有一个小巧的火机。
李雪戎一下就慌了：“你要干什么？你别乱来啊！”
肖影理都没理她，拿着东西调头就走，李雪戎当即追出去，可肖影脚步出奇的快，李雪戎用跑的也追不上，她开始感到后怕，事情的严重性远超她想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