桀骜——炽恒
时间:2022-04-02 08:04:02

  她只好就着他手,凑上去啃面包,吃得很快,他噙着笑看她。
  三两下吃完一袋,景千转头又从包里找,蓝萧萧摆手,“不用了,饱了已经。”景千帮她拧开一瓶水,她玩笑道,“你瞧我像那种拧不开瓶盖的吗?”
  景千看她,带着宠溺,“拧得开我也帮你拧。”
  蓝萧萧望着他,不知想到什么,忽然不说话了。
  景千温声问:“怎么了?困了?”
  她沉默点头,走进帐篷,将鞋整齐摆在帐篷外,挑了小点的那个铺,合衣躺下,景千说:“外套脱掉吧,被子不薄,要着凉的。”
  蓝萧萧脱下长袖外套,准备摊被子上,景千帮她挂到帐篷口,也脱了外套挂好,躺到另一张铺上。
  帐篷外,烛火依然亮着,依稀有朦胧的光传来,随夜风闪动,忽明忽暗。景千见她并没睡着,睁着眼发呆,问:“在想什么?”
  蓝萧萧过了会才答他,视线落在帐篷顶,声音幽幽地,“你……为什么那么喜欢你说的那个人?”
  景千愣了愣,抿唇笑了,认真道:“因为她教会了我——什么是勇气。”
  他侧身凝着蓝萧萧的脸,“我小时候性格软弱,遇事只是躲,害怕面对。我第一次见到她,她那时也很弱小,却带着一身勇气,天不怕地不怕……然后,她做到了我想做而不敢做的事。”
  景千闭眼,仿佛又回到那个冬天的傍晚。
  他游荡在外不愿回家,被几个高年级坏孩子堵住找麻烦,他满心绝望自暴自弃的时候,有个小女孩忽然拿棍子冲过来,不由分说冲带头男生抡了一棍子,气势汹汹地说:“把书包和零食,还给我!”
  那天,他躲在角落,目瞪口呆看着,她一次次被人打倒又爬起来,摔在地上爬不起时,仍死死护着棍子,毫不示弱冲那些孩子大吼,“谁要是抢我东西不还,就跟我一起死在这,谁都别想走!”
  他从未见过那么勇敢的人,而且,她赢了!走的时候,她一身凌乱,却得意地昂着脑袋,那画面像刻在他脑海,从此没忘记过……
  那晚,他心情愉快地回家,说要学功夫,他爸很高兴,给他找了最专业的老师,一点点教他,跆拳道、散打、搏击、泰拳……每一次,当他觉得辛苦想退缩,眼前都会浮现那个骄傲的背影,带给他无尽勇气和力量的背影。
  他时常跑去她活动范围区,偷偷看她,她翻墙、爬树,无所不能。
  有回,他心情不好,又跑去那个墙根下,刚巧她翻墙不小心摔下来,正正倒在他身上,还亲了他。
  他不知所措望着她,结果她跟没事人似地,竟准备开溜,他见地上掉落了卡片,心里一喜,鼓起勇气喊她,说了第一句话:“哎……你东西掉了。”
  那天回家后,他忽然担心,要是长大了,一不小心忘了她,该怎么办?终于,他悄悄跟着她,拍了张照片,从此一直留着,三不五时拿出来看看——他不想忘记她……
  景千回过神,望着她侧脸,情不自禁勾起唇角,他做到了!
  蓝萧萧声音带了点困意,还有——醋意,“切!我还以为有什么大不了,勇气这东西,谁还没有了!”
  烛光下,景千扬唇看她,没说话,蓝萧萧见他不回答,转身拿背对着他,气呼呼睡了,没一会,传来均匀的呼吸声,任性,可爱,像个长不大的小孩。
  景千深深凝着她背影,他刚才其实想说,在那个年纪,那样的勇气,并不是谁都有,但他忍住了,不敢再逗她,怕给她气坏了!
  良久以后,他仍睡不着,索性悄然起身,又坐回帐篷外空地,披上外套。
  星光很美,却依然遥远,他的小女孩如今迷路了,找不回自己,而这一回,他长大了,再不会躲在角落,无声看着,他要牵她的手,带她回家!
  景千走到离帐篷有段距离的地方,拨通许平洋电话,那边似乎没睡醒,声音有点懵,“怎么了?臭小子,不知道现在几点啊?”
  “许叔叔……”他第一次没叫他老许,许平洋吓到似地,一下清醒了,“什么事?你慢慢说,许叔叔听着。”
  “你能不能帮我查个人?”
  “谁?”
  “她叫——芮小柔。”
  许平洋疑惑,“她怎么了?”景千低头,斟酌着措辞,许平洋敏锐地问,“她是不是欺负你的小女朋友了?”
  景千无奈地笑,没瞒他,“嗯。”
  那边仗义地道:“那还查什么查,叔叔帮你整她!”
  “不要!”景千难得露出孩子气的一面,“我想自己来。”
  “好好,”许平洋笑,“懂!叔叔明天就帮你查,不超三天,所有资料都发你。”
  “好。”景千这才松口气。
  这晚,他毫无睡意,坐在山顶,遥遥望向漆黑的天幕,眼见墨染的天色一点点变浅,天快亮了。
  帐篷里,蓝萧萧睡得正香,没心没肺的。
  景千从行李箱轻轻拿出洗漱用品,就着纯净水,将自己收拾得整整齐齐,又周到地替蓝萧萧准备好所有东西,看眼时间,估摸要喊她起床了。
  他钻进帐篷,趴在自己铺上,托腮看她,越看越乐,想到昨晚她回忆往事的样子,又涌起心疼,伸手为她梳理头发,露出雪白干净的脸颊。
  忽然,蓝萧萧睁开朦胧睡眼,疑惑看他。“你醒啦?”他问,“睡得怎么样?山里空气不错吧?”
  蓝萧萧迷蒙坐起,挠了挠头发,他无奈看她,刚给理好的,又弄乱了。他走出帐篷,取下外套递给她,“赶紧穿上,别着凉。”
  “嗯。”
  蓝萧萧半梦半醒似地,应了一声,闷头穿外套,景千将鞋递给她,拉她走到外边,指指地上的洗漱用品,蓝萧萧清醒了些,瞧了眼,冲他竖起大拇指,蹲地上,就着纯净水仔细刷牙洗脸。
  景千递过去一瓶面霜,蓝萧萧疑惑瞧他,他解释,“秋天,皮肤干。”
  蓝萧萧了然地摆手,“皮肤干就多笑笑,笑大一点,把脸撑开,就不绷了。”
  景千:“……”
  他心道,还好刚自己用面霜时没给她瞧见,要不她肯定得嘲笑他!
  两人并排靠坐在山顶,一面嚼饼干,一面等日出。不知过了多久,天渐渐亮了,景千顺手揽过蓝萧萧的肩,让她靠着自己。
  蓝萧萧有点懵,顺从地离他近了点,不知是没睡醒还是咋回事,她怎么琢磨着,他俩这样子好像有点暧昧?跟谈恋爱还有啥区别?
  初秋的暖阳一点点自云层中升起,将灰白天幕镶上一道金边,霞光温柔,带着朦胧的旖旎,像极了她此刻心事——原来这就是和喜欢的人一道看日出的感觉,好像整个世界,这一刻就只剩下他和她,天空广阔,时光绵长,仿佛再无甚烦恼能消融她心头的暖意。
  蓝萧萧情不自禁靠上他肩,整个人有些慵懒,却很放松。她闭上眼睛,任晨曦的光薄薄笼罩,在脑海留下一道柔黄色影子,像细品一个梦。
  不知多了多久,她忽然柔声问:“你为什么不跟她表白?”
  她不止一次问过这问题,却终究不能死心,心酸又眷恋的感觉沉积着,再时不时涌起,每当离他越近,便越害怕失去。
  倘若,他和那个人在一起了,她可能痛一阵子,还能活过来,倘若,他们不能在一起,她便再不管不顾,向他表明心迹。
  怕什么?到那个时候,哪怕他不愿意,她也要一往无前,让他无处可逃。一辈子那么长,总有能将他打动那天——就算所有人都笑她,她也不会笑自己!
  景千侧头,用下巴挨她发顶,温柔地缓缓说:“她去了很远的地方旅行,不知是迷路,还是不想回……”他揽紧她肩,带着莫名的伤感,“我在等她回家。”
  蓝萧萧吸吸鼻子,眼眶发酸,却故作坚强地问:“就不能打电话说吗?”
  景千无奈地笑,温声解释,“一生仅一次的表白,我想留到她最想听的时候,再告诉她。”
  “那……如果她拒绝你,你会怎么办?”
  景千下巴轻蹭她发顶,嗅她头发的香味,逗她,“那我就——跟你一起,打一辈子光棍,怎么样?”
  蓝萧萧噗嗤一笑,心头酸涩一扫而空,“好,一言为定!”
  她抬起脑袋,非要跟他拉钩,景千扬唇,一把抓住她的手,与她手指交扣,蓝萧萧疑惑地抬头看他,他眸光深深,带着笑说:“你一直想要的那个头盔,等会下山,我送给你!”
  “太好了!”她喜不自胜,像得到糖果的小孩。景千垂眸看她,目光中的缱绻,像穿透了漫长时光,像是在看——一个积年累月的梦。
 
 
第33章 黑夜
  山脚下,蓝萧萧依依不舍看他,嘟囔了句:“说好的回笼觉,也不睡!”
  景千笑,将头盔递给她,蓝萧萧歪着脑袋,“还是你帮我保管吧?要不哪天我忘了带,还没法跟你坐车了。”她想想又道,“给了我的,就再不许给别人戴!”
  “好,谁也不给戴。”景千心道,摩托都是为你买的,何况头盔。
  他给老姜打电话,招呼他过来将行李物品搬到车上,蓝萧萧问:“你不怕他打小报告?”
  景千挑眉,“一开始,他可能有点那意思,但已经被我策反,现在是自己人。”蓝萧萧这才放心。
  老姜很快就来了,一句也不多问,低头将东西通通归整到一块,景千拉着蓝萧萧,示意她戴头盔上车,蓝萧萧边坐上摩托边问:“他车停哪了,一个人搬不了吧?”
  景千快速启动车子,蓝萧萧轻车熟路抱紧他,景千侧头,声音带笑,“不用管他,那是他工作。”
  他暗道,如果被蓝萧萧发现那辆宾利,铁定要跟他急——暑假那晚,她被溅一身水,他就在车里,不悦地令老姜停车,下车道歉。那个时候,他本想自己去,又担心那种情况下她万一认出他,第一印象会不好。
  当然,事实证明他多虑了,她压根就不记得他!
  景千回想后视镜里,她追上来怒气冲冲抛洒百元大钞的样子,忽然觉得想笑——虽然,当时的他一点也笑不出来,因为那一天,是他妈妈正式离开家,移居国外的日子。
  景千将蓝萧萧送回学校宿舍,因为她说这周不想回家,景千蹙眉,这答案意味着,她仍在考虑那件事,并没有因为他劝说就轻易想通。他明白,她需要时间,也需要一个下定决心的理由。
  中午,许平洋先将芮小柔基本信息发到景千邮箱,景千望着手机,下意识捏紧手指,刚好,他正要去找她!
  入夜,他身影出现在魅夜总会,门口保安恭敬低头,“少爷!”
  “芮小柔来了吗?”他沉声问。
  “芮小柔?”那保安一头雾水,另一人上前低声,“Lisa。”
  “哦,她……请假了,请了三个月长假,就前两天的事。”
  景千转身就走,到路口上车,将邮箱里地址拿给老姜看了眼,“开快点。”老姜恭敬道,“是!”
  夜色已深,芮小柔家巷子里,黑暗中藏了个高大的身影,一半在若隐若现的昏黄灯光下,被拉出一道狭长的影子,周身透着冷意。
  芮小柔和穆阳一前一后走进来,辅一出现,便被突如其来掐住脖子,脚跟离地,被迫靠在墙上,“救……”她脸色通红,透不过气,也发不出声音。
  穆阳吓得一把扔掉手中蛋糕,冲上来,气急败坏拉扯景千的手,“你疯了?快放开她!”景千沉着脸看他,缓缓松开,芮小柔狼狈跌落,靠坐在墙边,大口喘气。
  穆阳上前扶她,怒火中烧冲景千吼:“你脑子有病?大晚上,来这欺负一个女孩?”景千声音透着戾气,“问问她干了什么!”
  穆阳憋着火,侧头看她,芮小柔哭得发抖,急急冲他解释,“我没干什么……”她声音断断续续,惊慌失措又委屈,“我只是,想跟萧萧姐和好——”她指着景千,“他不同意……”
  穆阳皱眉放开她,直视景千,咬牙道:“你跟我过去说!”他指着巷子口,景千一把将他推开,“不必。”他再次逼近芮小柔,冷厉的身影将她整个人笼在黑暗下。
  “你……你要干什么?”芮小柔抬头看他,止不住发抖。
  “景千!”穆阳从后边猛地拉他一把,怒不可遏喊他名字,“兄弟还在这,你别欺人太甚!”
  景千转头看他,眼底带着隐忍的怒火,穆阳情绪激动地大声质问:“她们女生之间的事,交给她们自己处理不行?你护短成这样,把兄弟当什么?非要撕破脸,搞得难看?”
  景千沉了脸,一字一句地道:“你最好给我让开。”
  穆阳一听这话,瞬间火了,愤怒地道:“行,既然你不管不顾,一点情面都不留,那兄弟也把话放这,你今天要想伤害她,除非是——从兄弟头上踏过去!”他咬牙切齿,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径直走到芮小柔身边,将她整个人护在怀里。
  景千沉默看他,绷着唇角,良久以后,他说:“好,就当给你个面子,但不会有下次!”他居高临下看芮小柔,目光危险,带着警告,“别再靠近蓝萧萧!”
  “我不管你想干什么,最好不要再打她主意——再有下次被我发现,不会放过你!”他说完,转身就走,芮小柔脸上血色褪得干干净净,身子失控一般跌坐在墙角。
  穆阳在身后冲他喊,声音也冷了,“景千,我知道这次考试,你故意让我,但从今往后,咱俩各凭本事,我不稀罕!”
  景千没再回头,芮小柔恨之入骨望着巷口,身后手指用力在墙上挠下一道抓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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