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空》
作者：轧四六
文案
我冷静，又清醒，不想让你知道我的喜欢
我沉默，又无言，好久才察觉对你的爱恋
少女的心事不愿诉说，少年的经历有口难言
内容标签： 阴差阳错 小门小户 成长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梁冷，萧赫 ┃ 配角：李琦，王明玉 ┃ 其它：暗恋
一句话简介：我的暗恋无疾而终
立意：讲讲青春思绪与年少心事
第1章
2012年的一个夏夜，看着隔壁从黄昏到午夜都没有灯光亮起的房子，梁冷喃喃道：“还没回来吗？”
不怪梁冷发问，实在是现在确实很晚了。梁冷又抬头看了看天，月光暗沉，星星稀疏，接下来怕是有一场雨。
萧赫出门的时候也不知道有没有带伞，更何况现在马上就要直接进入明天了，但是他还没有回来。
梁冷又想了想上次和萧赫说话是什么时候，发现这点记忆也容易提取的紧，因为他们的对话实在是少得可怜，不仅如此，还往往都是些没有什么营养的语言。
“要出去吗？”
“嗯。”
通常都是梁冷发问，萧赫回以单音节，这段对话也就结束了。
而且梁冷与萧赫的对话从来只有关于对方出去时的询问，没有关于对方回来时的闲谈。
因为萧赫回来的实在太晚，即便那时梁冷还没有睡着，也不可能去跟萧赫闲聊。
那样的话就太过明显了。
毕竟没有哪个“普通邻居”会经常等着夜半不归的另一个邻居，直到他回来的吧。
在梁冷准备回房的时候，听到了门被推开声音——闷闷的，没有什么生机，但在晚上却被无限放大。
就好像那个推开门的人一样，没有生气，但梁冷还是知道是他，哪怕仅仅只是听到了门被推开的声音，因为他的一切在梁冷这里也是被无限放大了的。
透过自己家的门缝，一个一身黑的人撞进了梁冷眼中，梁冷看不到他的脸，只能看到背影。
并且萧赫把外套上面的帽子戴上了。
梁冷有些心惊，因为现在是夏季，而在梁冷记忆中萧赫并不畏冷。
上次见到萧赫穿外套是在中考结束。
那时大家刚刚结束三年的磨砺，将要迎来的是一段短暂的松愉，脸上的笑容都源自于不加修饰的最单纯的开心。
毕竟两个月之后他们这批人要么进入高中体验魔鬼地域，要么迈入社会尝试魍魉惨剧。
只有萧赫，没有开心，但是也没有悲苦。
就那样面无表情，与众人格格不入，同样格格不入的还有他的外套，但是也没有人注意到就是了，因为大家都挺高兴的。
梁冷注意到，萧赫的外套可能有点小了。
在大家欢欣的围着班主任卫庄向他报喜和道别时，萧赫弯腰去拿人群之外的矿泉水。一块块或青或紫的痕迹从他外套下摆溢出，然后直愣愣的进入梁冷眼中。
那些痕迹不止一处，有的甚至还有裂口，在萧赫白皙的皮肤上越发鲜明，映入梁冷眼中时也越发触目惊心。
随着萧赫起身，痕迹消失。而萧赫的面目淡然，似乎一点都不痛。
但在他想要拧开矿泉水瓶子的时候，却有着不易察觉的蹙眉，很轻，很淡，消失的也很快，期间过程不知道有没有一秒。
但梁冷知道他的伤肯定不止在背上，恐怕浑身都是伤，而且其他地方可能比刚刚她看到的背上的伤还要严重，更加触目惊心。
收拢思绪，梁冷再往门外看去，只看到一扇关闭的门。
梁冷晃晃头，让自己清醒了些许，朝房间走去，在这段不长的路上，梁冷想着怎样不着痕迹的给萧赫送点药，但是自己好像没什么理由去给他送药。
有点为难。
第2章
萧赫将大门从内反锁，借着不太明亮的月光用钥匙打开了里屋旁边的小门。
在月亮的些许光芒映照下，屋间的器具摆放清晰明朗。
一张床，旁的什么也没有。
萧赫没有开灯，径直走了进去。
房间里仅有的那张床上躺着一个男人。
男人是植物人，好多年了。
萧赫给男人换了尿不湿，擦了身体。在这个过程中仍旧面无表情，但却时不时瞟向男人的手指。
听说植物人如果恢复意识的话最常见的标志是手指会动一下。
不过在萧赫做完所有事情后，男人仍旧是一动不动，连那个“最有可能动一下”的手指都没有一点动静。
萧赫有点失落，但也仅仅失落了一瞬间。
这么长时间了，萧赫从最开始的期待渐渐变得失望，现在却是连失望都没有了，仅余一丝失落。
或许以后连这点失落都不会存在了，只剩麻木，萧赫暗暗的想，却觉得如果只剩麻木的话自己会更不开心。
男人是萧赫的爸爸，五年前在建筑工地上摔了下来，成了植物人。
萧赫没有妈妈，他是他奶奶捡回来的，当时他就在路边——萧赫奶奶家的麦地陇头，不哭也不闹，萧奶奶下工发现他的时候还以为他是个哑巴，因为奶奶印象中的“弃婴”都是有点病的——智力上的或者身体上的。
萧奶奶本来想把他送到派出所，但派出所离得太远，只能等着儿子萧顶回来之后再送过去，不过还好，儿子应该还有两三天就回来了。
在这几天的接触中，奶奶发现萧赫不是哑巴，只是比较安静，而这样的乖巧特别容易讨人喜欢。
老人家心又软，两天下来对萧赫上心了好多，心肝儿似的带着。
在儿子回来后又不想送到派出所了。让儿子收养了萧赫，那时候的制度还不是很完善，收养一个人也很容易，不需要什么繁杂的手续就能够完成。
就这样，萧赫成了萧家的孙子。
萧赫的名字是因为他衣服上缝着一个“赫”字，老人家想着应该是萧赫原来的家人取的名字，也就没有给他改，直接加了一个姓氏。
后来萧赫得知名字怎么来的以后每次想起都觉得十分可笑，不想要他，把他随意的丢在路边，却又给了他一个这么富有期许的名字，何其矛盾。
萧赫坐在床头陪了男人将近十分钟，从房间内部的门中走了出去。
隔壁是另一间房，这间房的东西较刚才那间多了些，基本的生活用品都有。
萧赫脱下外套，手臂上有淤痕，有伤疤，好在没有伤口。
萧赫用凉水随意的擦了擦身子，又简单的进行了洗漱，拿起床边的红花油，在手臂上的淤痕处揉了揉。
又突然想到了什么，萧赫从床上走了下来，来到隔壁，把刚刚拿过来的风扇打开，对着男人。
再一次躺回到自己的那张床上，却发现实在是热的睡不着，萧赫拉着上衣粗暴的把T恤扯了下来，只穿着一条短裤。
准备躺下去的时候听到一声雷响，接着滴滴答答的声音响了起来。
可能是心理作用，觉得下了雨就没有那么热了，也可能是真的累的不行了，萧赫就这样听着雨声慢慢睡着了。
第二天五点左右的时候，萧赫醒了。
他闭着眼睛拿起红花油，想再涂一下伤，却发现红花油就剩了个底了。萧赫将就的用这点红花油把伤大概抹了抹。
下床洗了洗手，走到隔壁，给萧顶挂了营养针，营养液和枕头是他在医院买的，又在自己手臂上扎了无数次针，才敢在萧顶身上实践。
等到萧赫吃完早餐，萧顶的营养针也输完了，萧赫做了收尾，把厨具洗了洗，又把风扇关掉，拿到他的那个房间，锁上门，准备上班。
出门的时候萧赫没有碰到梁冷，自然也就没有办法听到那句“要出去吗？”
萧赫是有点遗憾的，因为他一天都说不了几句话，在上班的地方说的话都不是出自本心，多少都带着点迎合的味道，但每天早上听到的那句“要出去吗？”确实让他特别开心。
总给他一种他仍然还被惦记着的感觉，这种感觉确实不错。
正因为这样，虽然萧赫没有听到梁冷的招呼，但是他还是“嗯”了一声。
第3章
梁冷醒来的时候已经将近七点钟了，吃早餐的时候，跟梁奶奶说：“奶奶，我吃过饭后要去街里看看有什么书可以买，你有什么要买的吗，我带回来。”
梁奶奶笑着说：“沐沐买点糯米粉回来吧，奶奶给你做糍粑吃。”
沐沐是梁冷的小名，她家里人都这么喊她，希望她能永远享受阳光。
梁冷笑了，对梁奶奶说，“嗯？奶奶怎么知道我想吃糍粑了？”
“还需要知道吗？你从小就喜欢吃这个，说糍粑软软的，跟棉花糖比起来又没有那么的甜。”梁奶奶笑着说。
“谢谢奶奶。”
到了街里，梁冷先去书店转了转，在那里待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最后买了一本半文言的《红楼梦》。
将包好的书放到自行车的篮子里，梁冷看着街上越来越多的人，想了想，没有继续骑车，推着车向前走，反正小地方的街道也没有很复杂。
梁冷向来小心，并且格外注重求稳。
拿考试来说，梁冷的考试从来不存在在考试结束之前还没有做完整张卷子的情况，她总是遇到难点就保守留存，然后看下面的其他题，等到最后整张卷子都过了一遍之后再回头看那些难点，根据分值和简易难度进行取舍计算。
在粮油店，梁冷买了糯米粉。
准备走的时候刚好看到老板娘新上了一批红糖，糖砂看着十分细腻，颜色也好看，又回头让老板称了一斤红糖。
她爱吃糍粑，更爱吃红糖糍粑，大抵是因为后者多了一丝“绚丽”与“味道”。
粮油店旁边刚好有一个小摊子，一个老奶奶在那里卖蒲叶扇子，梁冷想到奶奶的那个蒲叶扇子已经被她用的变成小小的一扇了，但是老人家心里还总觉得电风扇不安全，又不舍得在自己身上花钱。想到这里，梁冷给奶奶买了两把蒲叶扇子。
最后她进了药店，这才是她今天要买的主要物品。
她拿出自己攒的钱，在药店把碘伏，酒精，绷带，棉签等能想到的治疗外伤的药拿了一遍，最后又拿了两瓶红花油，她潜意识觉得红花油对萧赫用处更大。
在回家的路上，她依旧想不到一个合适的理由去给萧赫送药，而且她一般只有早上能见到萧赫，送药的契机根本就不存在。
还有一个不能说的原因就是药本来就挺贵的，她今天买的这么多药花掉了她私房钱的一半，她如果去给萧赫送药要怎么解释呢。
回到家里，跟奶奶打了招呼，梁冷找出家里的红花油，已经没剩多少了，她就把新买的红花油倒进去，把原来的那个瓶子重新灌回三分之二左右。
吃过午饭之后，梁奶奶出去跟其他老人打麻将，梁冷就在家里看《红楼梦》。
梁奶奶回来的时候，梁冷睡着了。中考过后梁冷一直都保持每天睡眠时间在十个小时以上，昨天确实睡的挺晚，再加上《红楼梦》的架构很大，刚开始看的时候不是很容易品出其中韵味，而文言又确实不易理解，梁冷在看书的过程中就有点昏昏沉沉的，最后还是没能抗住“睡神”。
后来是梁奶奶喊醒了她，让她起来吃糍粑，又跟梁冷说：“你先吃，我去给隔壁小赫送点过去。”
听到这句话，梁冷有些恍惚，今天回来的这么早吗，这才刚刚七点左右。
又转念一想，萧赫年纪跟她一样大，她每天都是一种“什么也不用操心”的状态，即便父母外出打工不在身边，奶奶也还整天陪着自己，而萧赫就只剩下了一个生病的爸爸，每天还要自己想办法挣钱。
念及此处，她心中一片酸涩。
梁奶奶推开虚掩的门冲着屋子里面喊了萧赫一声，心里想着萧赫的年纪也足够大了，直接进去总归是不太好的。
她在将糍粑放上蒸笼之后刚好看到萧赫回来，就喊他留门，等下给他送糍粑。
“谢谢奶奶，不过不用了，你们吃吧。”萧赫自然是推拒的，他不太敢接受别人的好意。毕竟亲生父母都对他弃如敝履，即便萧奶奶和萧顶都对他不错，他也不敢肖想别人的好意，哪怕是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的邻居奶奶。
“说什么呢？什么不用了，奶奶做的多，专门就给你做着呢，你这孩子，天天的都看不到你人影，整天早出晚归的，让你吃就吃，跟奶奶还客气什么？”
萧赫虽然还想推脱，却实在没办法再对老人家说出拒绝的话，他对身边的人总是更柔和一点的。
于是就有了现在“送糍粑”这一幕。
“小赫啊，奶奶把糍粑给你放到桌子上吧，你趁热吃。”萧奶奶进门后直接说道，但东西还没放下，她就看到了萧赫身上的淤记。
萧赫回来后因为热就将外套脱了下来，换了一件背心，然后就去帮萧顶收拾，在萧奶奶进来时也没想到穿上外套。
青紫一类的痕迹在刚开始没那么重，但在一两天的时间作用下，会越来越吓人，触目惊心，然后才会慢慢转好。
萧奶奶看到的就是“发酵”了一天之后的伤口，青紫交加，裹挟着红，斑驳错落。
萧奶奶知道萧赫的日子不是很好过，但她确实没想到这孩子竟这么苦。
她心中难忍，但什么也没问，只拍了拍萧赫肩膀说：“奶奶过会儿给你送药，不准拒绝，奶奶要生气的。”
萧赫缓了口气，他知道梁奶奶的心疼，但他真的很怕梁奶奶问他这伤是怎么来的。
少年人的自尊心向来强烈，在与亲近之人的交流中尤为明显。
非是不知好歹，只是倔强无比。
萧赫知道自己不能拒绝，也无法拒绝，老人家给他留了他想要的余地，所思所愿也只是给他送药。
不为同情，只是心疼，他懂得的。
萧赫点点头，笑了，“谢谢奶奶。”
“傻孩子，说什么谢，明天奶奶炖排骨粥，你早上过来吃，不能不来，听到没有。”
“好。”
“那你赶紧趁热吃，糍粑凉了就不好吃了，奶奶去给你拿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