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冷看他这副样子，便知道了其实萧赫根本就没反应过来，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是不自在，反正不太舒服就是了。
第9章
桌子上的排骨粥冒着热气，排骨处理的刚刚好，一点腥味都感觉不到。梁奶奶还做了凉拌黄瓜，清脆可口，酸酸的味道又极为开胃，特别适合夏天的时候吃。
可能是梁奶奶做的饭过于好吃，也可能是因为萧赫好久都没有感受到这种有人围在桌子边一起吃饭的快乐，他这一餐吃了整两碗的粥，还吃了一整个梁奶奶自己蒸的那种大馒头。
走的时候梁奶奶又拿出了一个塑料袋子，袋子中是三个鸡蛋。
“小赫，拿着中午吃，小孩子就得吃点有营养的，要长个子的。”
“好，谢谢奶奶，那我走了。”萧赫现在的身高已经183了，比一般的同龄人都要高。他不知道是自己整天在拳击馆做陪练运动量偏大的原因，还是他亲生父母的基因过于优异的原因，但他觉得自己的个子应该是不会再有提高了。
不过他很享受这种被人牵挂的感觉，但也正因如此，他觉得自己像个小偷。
正如萧顶出事的那段时间。
他觉得如果没有自己，或许萧爸爸不会有那么大的压力，可能也就不会出事了。
在萧顶刚刚出事的时候，他看着奶奶整天忙来忙去，自己什么忙都帮不上，反而还经常让奶奶因为自己担心。
那时萧赫因为个子不高，在路上会被一些高年级的学生堵在路上欺负，即便没有遭受暴力，却常常被他们聚在一起嬉笑。
而萧爸爸刚刚出事，萧赫觉得自己是个罪人，偷走了原本属于萧家母子的安逸的生活，因此他并没有反抗，回家的时间也变得很晚。
直到后来梁冷冲了出来朝着那群人丢了一块砖，他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可以反抗的。即便自己“有罪”，也不应该对着这群混蛋伏首，他应该做的是好好照顾自己，并且帮奶奶分担压力。
反应过来的萧赫在那群人懵逼的时候捡起了地上的那个已经裂成了好几个碎块的砖，一块一块的冲着那群人扔了过去，同样扔出去的还有他的不甘，委屈，怨恨。
萧赫瞪大着眼睛，眼球上布满血丝，活像一个煞神，那凶狠的模样加上动手时的凌厉，极具压迫感。那群原本就是虚张声势的人被吓的一哄而散，从此再没找过萧赫麻烦。
现在的萧赫又有了那种想法，自己偷走了梁奶奶的“宠”，虽然他知道梁奶奶是“幼吾幼以及人之幼”，但他也为此感恩戴德。
他将鸡蛋带到了拳击馆，一路上珍之重之，仿佛那鸡蛋有了一点裂痕都是自己辜负了梁奶奶的心意似的。
将萧赫打到进医院检查的那个客人从那天之后经常过来，而且每次都点名让萧赫陪练。
相处的多了，萧赫觉得这个人真的是很奇怪，他有时候就只是让萧赫帮忙拿器具，一下一下的冲着器具招呼，一点伤人的想法都没有；有时候却又像是发了狂，每一拳每一脚都落在萧赫身上。
不变的是他每次都会给萧赫一大笔陪练费，萧赫也乐的接受，毕竟那一下下的虽然不在要害处，但也是真的疼。
今天那个人同样过来了，依旧是点了萧赫做陪练，萧赫不知道这个人今天是怎么想的，同样的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被打。
他有点希望这个人今天是正常的，不要打在他身上，他这几天因为想多挣钱，前前后后一个月都是拼着命工作，工作的时间也是暴涨，现在身上的伤一处叠着一处，而这个人向来下手很重，他怕自己过了今天就真的要去医院了。
可惜天公向来不做美，男人今天打的依旧是“人”。
萧赫想着自己咬牙忍忍就过去了。
男人第一下刚好落在萧赫胸口，力道许是用了七分，萧赫胸口上原就有伤，他没受住，一下被男人打翻在地，那强有力的冲击让他蜷住了身子，他想尽快恢复过去。
却没想男人追了过来，萧赫以为自己还要再挨上几下，结果男人只是掀起他衣服看了看，然后蹲在那里给了他一点缓冲的时间，将他拉了起来。
“你身上已经有这么多伤了，怎么不说一下？我就不冲着你打了，让你拿器具撑着就行了。”男人还没发泄完，似乎有些不满。
“不好意思了哥，我以为这不碍事的，不然您现在继续，到您尽兴为止。”萧赫冲男人陪着笑脸。
男人皱起眉头，似乎更生气了，“不是我说你这孩子咋不知道心疼自己呢？都这样了还让我冲你招呼，活腻了？命不想要了？”男人黑着脸冲萧赫喊了起来。
似乎是没想到事情冲着这个方向发展，萧赫表情有些懵，他不知道现在应该怎么回答。
正想说点什么的时候听到男人的声音传了过来。
“我这个人吧，发泄欲有点强，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觉得你挺耐打，那天你自己把要害对着我我也不是没看出来，就觉得你这小孩可能是想碰瓷儿，结果没想到你只收了我给你的钱，其他的一点没要。”
“从那之后我每次过来都点你陪练，就是看着你年纪小，挣这个钱不容易，我虽然觉得我也挺‘变态’的吧，但我还是认为自己跟那些真变态是不一样的，不会真的每一下都打你要害，想着你缺钱，刚好我这笔开销是省不了的，给你比给别人我会觉得这笔钱花的值，我觉得更开心。”
“结果你这孩子咋这么不知道心疼自己，今天你也别陪着练了，我这是私人包间，你们领导不会知道你在干嘛的，坐那里歇着去，我自己练，你帮我看看我的出拳姿势什么的。”
萧赫是真的不太理解这个男人为什么这样，他有点心虚了，觉得自己实在是“小人之心”，之前还觉得这个男人是个变态，现在想想，除了第一天的时候自己去了医院，其他时间只要是陪着这个男人练习自己好像都没有什么特别大的损失，反而每次都能拿到一大笔钱。
萧赫觉得自己有点对不起之前拿的钱了。
为了弥补，萧赫全程都十分认真的看着男人出拳，出腿，并且时不时的说点什么，给男人指导一下。
最后男人给他小费的时候他拿了一半，他觉得自己今天并没有做什么，不应该收那么多钱。
男人跟他推拉了两个回合也就没再坚持，但是走了以后又返了回来，拿着一大袋子药：消炎药，跌打损伤药，碘伏，膏药，棉签，还有——
红花油。
……
萧赫觉得有点好笑，这两天自己是跟药杠上了吗？一个两个的都来给自己送药。
萧赫自然是不愿收的，但男人说，“如果你不拿着，我下次过来就不找你陪练了。”
萧赫想了想，他好像是目前为止自己手里最大的客户了，失去了实在不值得，就收下了，并默默的想着下次请男人吃顿饭什么的。
他还挺照顾自己的，萧赫不想欠他人情。
第10章
男人的陪练结束后，萧赫回到休息间准备吃午饭。
他在门口的饮水机那里接了一杯热水，拿出昨天买的馒头和梁奶奶给的鸡蛋，刚吃第一口，就有人过来喊他：“萧赫，老板找你有事，你去看看。”
萧赫想着中午的时候老板即便有事情应该也挺快就能说完的，毕竟他自己也要吃饭，就把自己的午餐随意的找个地方放着，没有收回柜子里。
到了老板的办公室，却得知自己要短暂失业了。
“萧赫，这两天上面要来检查，你年纪不够，虽然他们不一定能查的出来，但最近一个星期你还是别来上班了。”
“我也知道你家里的情况，这样吧，我把你介绍到我朋友那边，他那里刚开业，需要几个发传单的，一天二十块钱。你干吗？”
“干。”
萧赫想都没想就说要干。
因为他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在这一个星期内找到那种短时间的工作，但是一个星期不挣钱只花钱的话也不行。
他需要钱。
高中时的学费，萧顶的医药费，还有两人的生活费，这一笔一笔的钱压的他喘不过气，但他也只能这样。
既然已经身陷囹圄，哪怕身边孤苦无依，他也不能放弃。
他以前甚至想过自己不上学了，这样家里就会少一个人的支出，后来卫庄找到他告诉他不能辍学。
“萧赫，我这样跟你说，咱们这边生活水平不是很高，但是如果你将来有机会出去的话就能够知道外面的世界是怎么样的。而且学习也可以挣钱的，‘家教’你知道吗，现在你的学历还太低，我们这里的人也不是很重视教育。”
卫庄说到这里也有些汗颜，他觉得自己身为一个老师，却没有让大家意识到教育的重要性，实在是有愧。
“你继续上学，等你到了高中我看看能不能把你介绍给一些机构，让你去那边带课，也可以有收入，现在初中的话不太好跟他们说，他们可能也不太愿意。”
就是因为这次谈话，萧赫才坚持着，一直没放弃上学，不然的话他可能早就放弃了。
他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他想凭自己的能力让自己，让萧顶过上更好的生活，而通往这些的道路中学习无疑是对他来说最容易完成也是最容易成功的一条。
回休息间的路上，萧赫默默思考着自己还能找到的短期的工作，餐馆刷盘子或许也可以，只是不知道今天去找来不来得及，他觉得或许自己还可以买些鸡蛋，煮成茶叶蛋，在超市门口售卖。
小镇上没有游乐园，超市门口的人流量相对更大一些。
但是现在天气太热了，茶叶蛋容易坏，有可能挣不到钱，还会赔进去好些钱。
萧赫觉得这个好像不太行，又想着其他方法……
到了休息间门口，他听到里面的吵嚷声，快步走了进去，看到两人在那里拉扯，就在他进去的那一瞬间，他的“午餐”被其中一人扫了下来。
杯子落地发出了沉闷的“咚”的声音，将东西扫下来的那人惊了一下，低声骂了一句，然后抬脚踩到了那个装着鸡蛋的塑料袋上。
之后那人又用脚旋了两下，再抬脚，袋子中的鸡蛋已经碎裂，蛋黄与蛋白从蛋壳中跑出，黄白交加，有些许恶心。
萧赫冲了进来，低头看着那碎了的鸡蛋，继而抬头看着那个人，沉声道：“你他妈有病是不是？”
听到萧赫的质问，那人也有些不忿，回怼了一句，“不就是把你的东西撞下去了吗，有什么大不了的，那杯子又没坏，你那鸡蛋也不值几个钱，赔你就是了，你他妈吼什么？”
萧赫轻轻眯眼，蹙了下眉，一拳打在了那人那人的左脸颊处，“你也知道你把我的东西撞下去了啊？我杯子坏没坏和我的鸡蛋值不值钱，跟你把我的东西撞下去没有关系，没——有——关——系——，懂吗——？”萧赫拉着腔调，将最后几个字说的极具压迫力。
那男人被萧赫拽着领子，摔在墙边压着打，大家都是干陪练的，但萧赫因为年轻且陪练时间长，明显比那人能打了几倍不止。
那人不堪示弱，刚想回手，就被萧赫扳着手指，又听见萧赫轻飘飘的来了一句，“哦，对，你他妈还踩了一脚。”
语落，萧赫用力将手压下去。那人被扳着的手变成了一个锐角，他痛呼起来，“哦哦，我错了我错了，我道歉——”
但萧赫依旧没有卸力，那男人脸和脖子都是通红通红的，看着萧赫的脸，“哥，您是哥行吗，都怪我，我今天脑子生锈了，我道歉，还赔钱，你放过我吧！”
萧赫也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大，就松开了手，结果那人是个不讲武德的，只见萧赫刚刚转身没走几步，那人就抬起了脚准备偷袭。
幸好刚刚那个跟他吵嚷的那个人反应了过来，一脚踹了上去，将那人刚刚抬起的脚踩到了地上，又给了他两巴掌。
这人叫王亮，就是刚刚喊萧赫去找老板的那个同事，他跟萧赫差不多是同一批进来的，只是因为他年纪更大一点，萧赫平时喊他“王哥”，但是在此之前也没什么太大交集，刚刚属实是被萧赫的动作惊到了，他是真没想到萧赫那么能打，在一旁看呆了，直到看到那人想偷袭，才反应了过来。
听到动静，萧赫转身，走到两人身边，看着那两人，立刻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萧赫先对着王亮说了一句，“谢谢王哥。”又抬眸看着那人，“刚刚挨打不够是吧？”
那人看着这个架势，以为自己今天是躲不过去一顿打了，结果没想到萧赫只说了那一句话，让他提心吊胆了将近三分钟，又若无其事的说：“我警告你，我现在让王哥放开你，但你如果还不识好歹，你用哪里动的手我就废了你哪里，听清楚了吗？”萧赫边说边将两掌合起，十指交叉，活动了几下，关节处的“咔咔”声清晰入耳，再加上他将手下压的动作，那人丝毫不怀疑萧赫话语的真实性，连声应好。
萧赫转过头看着王亮，眼中冷势尚未褪尽，“放开他吧，王哥。”
王亮知道他对自己没有敌意，但还是被萧赫眼中的冷冽吓到了，不过他见过的风浪也不少，并没有起什么大的反应，将那人放开了。
那人丢下五块钱就转身跑了，边跑边说，“赔你的钱。”然后就没了视线。
“呸，丫一个怂货。说真的，我刚刚还以为你会直接把那家伙打骨折呢？结果没想到你就这样放过他了。”王亮看着那人走了，嫌弃的骂了一句，又看着萧赫发问。
只听见萧赫轻飘飘的丢下了一句：“我还上学呢，不能打人。”
第11章
“……”
王亮一头黑线，他看着萧赫刚刚那股劲儿活脱脱一个□□混出来的，怎么也没想到这人还在上学，又想了想，以前萧赫好像确实是在工作日的时候没有来过拳击馆，都是星期天的时候过来，不过他们这个工作本来就比较自由，来一天给一天的钱，因此他也没有多想。
结果……
他看着萧赫弯腰去捡杯子和鸡蛋，又说，“实在是对不住，这事也怪我，如果我没跟他起冲突就好了。”
萧赫边收拾地上的东西边说：“没事，我在门口的时候都看到了，东西是他碰下来的，掉到地上的时候还没事，是他自己又故意踩了两脚，跟王哥没关系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