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太阳怀里坠落——透明鱼会飞
时间:2022-04-02 08:45:21

  陆吱吱这才敢偷偷的打量着他,时光荏苒,他好像比自己记忆里的少年又高了不少。
  不再清瘦单薄,头发也没再遮住额头。露出了略微饱满的天庭,低垂的眉眼因为沉迷工作,更彰显浓颜天成。吱吱不觉有些看呆了。
  “陆小姐看够了没有?”梁云庭明明没看她,却好像有雷达伴身。
  吱吱此刻只觉得无地自容,美色误人,自己面对他好像从没有争气过。
  “额,那个,你们先忙,王姐等会就过来。”她逃也似的离开了。
  陆吱吱失魂落魄地回到办公室,想接点水喝冷静一下,刚送到嘴边准备一饮而下,忽然被拉住。
  “吱吱姐,你这是干嘛呀,魂不守舍的,开水你也直接灌?”
  小师妹乐乐疑惑又惊惧地看着她。
  陆吱吱一脸苦大仇深,略一沉思,问出了心底的疑惑,“乐乐,假如你突然遇见一个很多年不见的好朋友,对方却对你特别冷淡,就像一个陌生人,你觉得会是什么原因?”
  “这有什么,要么就是真的忘记了,要么就是装作不想认识呗,这还不明显吗?”
  乐乐一边喝着咖啡,一边无谓地摊摊手。
  陆吱吱的心却瞬间破碎地四分五裂,虽然不复少年时期的那种心痛窒息感,却也足够让人酸涩至极。
  这真是他想要的吗?
  还是,自己也该庆幸,一无所知的陌生人也总好过一如既往的厌恶吧。
  她默默端着水杯,凝视着微漾的液面,内心却再也刮不起一点波澜。
  “吱吱,你帮我带过去了吗?”王姐已经回来了。
  “嗯嗯……”她点点头。
  王姐好像又想到了什么,打趣地看着她,“周五顾星池生日,他可是来我们办公室邀了一圈了。”
  陆吱吱蹙眉,王姐也颇为赞同的感叹,“是不是觉得他比狗皮膏药还难缠?”
  她有些讶异,毕竟办公室收受顾星池好处的人不在少数,很少有这么「替她」说话的。
  王姐笑着捂嘴,“你别误会,你的感受我明白。我只是佩服顾星池,拒绝这么多次,仍然这么一往无前,而且还光明磊落。”
  “王姐……”吱吱指指实验室方向,“我觉得你现在还是赶快去盯一下场地测量进度比较好,不然周六可能就要加班了。”
  王姐哀叹一声,幽怨地看了她一眼,又火急火燎地去了实验室。
  陆吱吱坐在电脑前,心思却总是不自觉的飘远。他真的对他们的过去这么讳莫如深吗?
  那时候的她大概是这辈子最勇猛无畏的年纪了。偏科也到了离谱的程度,英语和物理大概可以凑成一张150分的满分试卷。
  班主任老李还是物理老师,一度怀疑自我到头疼,只能让她多找班上物理成绩好的同学请教请教。
  陆吱吱不知道怎么想的,没有找物理第一的课代表,反而找了物理第二的梁云庭。
  大概是因为他有比第一好看太多又清正律己的模样,让她心里反而无端地涌起了说不清的挑衅欲。
  她在班上素来以娇弱温柔的苦情小白花示人,家世凄苦却坚强乐观。放哪儿都应该是最能让人心生同情又能激起保护欲的模样。
  哪成想梁云庭对这样的她视而不见,对她的求教请求也是一句「看时间」打发了事。问的烦了,直接推给课代表。
  陆吱吱那时候大概和现在的顾星池不相上下,不过换到现在,她是决计做不出这些事儿的。
  给梁云庭水杯打水,被告知水温不是习惯的温度,拒绝。
  体育课帮他捡乒乓球,从来不接,或者直接从兜里拿出另一个。食堂排队占位子,也被他嫌太丢脸直接去了别的桌。
  百折不挠对抗无动于衷的结果就是不堪设想。
  真正的转折是一次放学下课后。那时候寄宿学校的宿舍是没有饮用水装置的,只能自己用暖水瓶,打水放宿舍喝。
  她不记得是从谁那里打听到梁云庭宿舍轮到他打水了,于是一放学便拉着他的室友去了开水房。
  陆吱吱记得他的习惯,饭后要打一会球再回宿舍,这是她最好的机会。
  把水接好,拎到球场,让他带回去。她盘算着,这样既不过分亲昵,也能拉近距离。
  她在球场一端远远看到梁云庭,便开心地朝他挥手,被她拉过来的他室友,也尴尬的在一旁跟着。
  梁云庭瞅了几秒,自动忽视这个奇怪的组合,继续打自己的球。
  她欢欣雀跃至少他这次没给自己一个大白眼或者嫌恶的表情。也没注意走到球场中线位置时,不知道从哪儿传来了一声大喊,“欸!”
  已经来不及了,一颗篮球像蓄势待发的弹珠,「咚」的一声,把暖水瓶撞个尸骨无存。
  她满脑子都是,完了,这下他该讨厌死自己了。她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却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理由为自己开脱。
  “你是笨蛋吗?提着水还靠球场这么近?有没有烫到?”梁云庭已经扔了球,不知道什么时候蹲了下来。
  陆吱吱无比希望自己被烫到了,可惜没有。校裤上只有一些被沾染上的水印。
  她很想骗他,反正自己也能装的跟真的似的。可是看着他蹲下的身影,焦灼的神情,她忽然没有了勇气。
  “没有。”她摇摇头。
  梁云庭显然不相信,以为她又开启了什么苦情隐忍的无辜剧本。
  陆吱吱慌了,急忙把校裤拉到膝盖上。“真的没有,你看。”
  细白纤直的小腿上没有任何红痕,一片无暇。
 
 
第4章 
  温柔泛滥
  梁云庭冷着脸,“行了,下次别这样了。”又极小声地嘟囔了一句,“女孩子这样像什么样子。”
  “可是你的暖水瓶,怎么办?”她低了头,声音哽咽,“对不起,我赔你一个吧。”
  “不然呢?你不想赔?”
  陆吱吱准备的话,卡在咽喉,上下不得。被自己预演的泪水呛得咳个不停。
  恰逢肇事者适时地站了出来,“应该是我来赔,我跟这位同学去小卖部一趟吧。”
  这位同学,指的就是陆吱吱。
  她和肇事者走在前面,完全忽视了身后脸黑的像锅底一样的梁云庭。
  就这样,她认识了肇事者李霁,因着他也认识了肖晴留。
  最后暖水瓶赔给了梁云庭,可他们宿舍好像心照不宣地一次也没有用过。
  他也终于没有最开始的那么拒她于千里之外了,会借她笔记,偶尔会给她一些务实基础的手稿,请教题目也会抽时间指点一二,虽然也不是每次都搭理她。
  陆吱吱偶尔也会送女孩子之间的流传的小玩意儿给他,比如纸折的星星,千纸鹤,自己画的贺卡。快毕业的那个冬天,甚至还送了一条亲手织的围巾。
  虽然收获的永远是他不苟言笑,蹙眉批评她玩物丧志,心思不花在学习上。末了他还是会收下,拿出笔记注解,错题解析给她。
  当然他们之间交换的也不全是习题集,偶尔有别人送他的奶糖,或者饮料,不好推拒的,都拿来打发她了。
  但至少在毕业以前,他送了她一份真正意义上的礼物,一本诗集。
  一本泰戈尔的诗选,绿色的硬质封面,有些新书的淡淡的墨香。
  陆吱吱当时没舍得打开,晚上回到宿舍,摩挲了封面很久,在被子里打了个小手电,翻开第一页,才发现内页有一小段他写的诗。
  字迹有些重又有些潦草,旁边还画了一个小盆栽。有些倔强的可爱,像他。
  “星夜,独自一人走在田垅上,忽然听到太阳说,我累了,星星说,我来了不经意的抬头,星夜已悄然来至。”
  诗选陆吱吱倒没有怎么读过,这段话却是翻来覆去了无数遍。不过怎么读也没明白其中的意思。
  唯一的感受大抵就是,梁云庭的文学素养看来比肩他的理科成绩绰绰有余。
  就在她窃喜两人关系里程碑式进展的时候,突然有一天,他又恢复了初识时的模样,在她面前傲慢冷漠不可一世。
  甚至有了比之前更甚的厌恶,也不愿再多看她一眼。她再去借故找他,得到的总是没时间,不方便,等等各种类似的推脱的借口。
  她纵使脸皮再厚,思维再迟钝,也明白了其中的缘由。便逐渐少了联系。
  再后来,高考前不久传出他和肖晴留恋爱的消息。她由初闻时的不可置信,到想要探询真相的心慌难受和挣扎,再到幡然醒悟时的涕泗交颐,肝肠寸断,直至最后心灰意冷。
  一切的一切,早已隔了成海的云烟,却仿佛只需凭借一场微风,便能历历在目。
  张奇芮看了看表,已经过了下班时间半个多小时了。王姐也已经提前来打过招呼下班回家了。
  “庭哥,要不要先去吃饭?”张奇芮试探道。
  “你饿的话先去,这边还有一会。”他头没抬,手上的动作也没有丝毫停滞。
  张奇芮今天最大的感悟就是,好不容易盼来的第一次出差机会,不仅什么也没发生,更恐怖的是,搭档今天特别认真,一丝不苟到变态。
  他虽然是培训讲师,但是论设备了解程度或许真不如管仓库的梁云庭,难怪师傅坚持让他一定要请梁云庭协助。
  张奇芮也不走了,两人又鼓捣了一阵,才总算测量记录完所有场地。
  两人在公司外面不远处的公寓楼下的煲仔饭小店坐定。
  张奇芮点的已经端上来了,他饿的久了,也不在乎什么形象,说了一声便狼吞虎咽大口吃了起来。
  梁云庭还在等自己点的那份,他起身准备去换一壶茶水,却没想到能看到窗外这么甜蜜又刺眼的一幕。
  一个戴眼镜的憨厚男生和她并肩走着,男生提了两大袋东西。
  不知道他说了些什么,表情也有些讨好的刻意浮夸,陆吱吱被逗的眉眼含俏,一脸甜笑。
  梁云庭转了视线,倒了一杯冰水,仰头一饮而尽。内心嗤笑,她可真是百无禁忌,看来婚姻约束于她确实是一张纸,她哪里能懂抑郁的苦,多是像从前一样的伪装,就为了博人同情罢,可悲的是自己却还心生怜惜。
  张奇芮发现他饭并没吃多少,反而一副讳莫如深的模样看着窗外,可外面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便推推他,“庭哥,你怎么了?不好吃吗?”
  梁云庭收回视线淡淡道:“没怎么,就是突然没了胃口。回去吧……”
  街上人潮并不少,但他还是一眼认出了她的背影。
  前面男人离着看似绅士的比肩距离,可脑袋总是不自觉的偏向一侧,偶尔试图靠近的手肘,连那两个购物袋好像也阻挡不了他。
  梁云庭看的眼角青筋直跳,心口就像被一捧碎石重重地反复磨搓。
  年少时那个总是小心翼翼又沾沾自喜靠近他的女孩,整日挂在嘴边会好好学习,尽管装的是骗人的温柔又坚韧的模样,终究离他越来越远了。
  原来她可以温柔多情地对待所有人,不止于他。
  他已经无法忍耐自己再看下去的后果,只能决绝的转身离开。
  陆吱吱谢过林工,对方才后知后觉地把购物袋递给她。
  “陆工,你平时下班会去看电影吗?”林工有些羞赧,踌躇了许久还是问出了口,又发觉自己好像没问在点上,有些懊悔。
  吱吱会心一笑,“没这个习惯,上班已经够累了。不过你可以考虑邀前台的妹妹们一起,我经常在茶水间听到她们交流观后感。”
  林工有些被戳破的尴尬,面上有些讪讪,却也保持着微笑道别。
  陆吱吱自揣测梁云庭心意之后,隔天更是一步也不踏进实验室了,全天缩在办公室里,唯恐遭某人更多厌弃。
 
 
第5章 
  原来是他
  设备安装是梁云庭的强项,两人忙活了半天才将几台设备搭建好,他走出隔间,准备去走廊尽头的卫生间。
  可前边不远处的办公室,让他步履微顿。想到今天都未露过面的陆吱吱,他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转身径直朝自己这头的楼梯走去。
  楼下的卫生间人倒是不多,他正准备洗手,迎面进来两人。
  “威仔,你说这次池子生日是不是准备再来一场世纪告白?”
  “欸,你想太多了,自从上次之后,他女神严令禁止。说不然朋友都没得做。”
  “嘿嘿,竟然还有对池子这种极品无动于衷的。”
  “你别看陆吱吱面上和和气气的,实则难以接近的很。看池子就知道了。”
  “这也说不定,万一这就是人家的……是吧。”说话的人颇有意味地看着前者。
  没想到前者还不等他说完,便一脸讳莫如深地告诫,“别,这话你可千万别让池子听到。别说人家现在单身未婚,就是结婚了之后离婚,池子也是妥妥地等着呢。”
  单身未婚?!难道那天?只是一个误会。
  此刻梁云庭脑袋一片空白,漫天的狂喜和庆幸充盈着他整个人飘飘然。水流下交错的双手却不自觉地收地越发紧,指尖的颤动也越发明显。
  他盯着自己镜中发红的眼尾,强忍着迫不及待的冲动。心头涌起的占有欲被他极力地压抑着。片刻之后,他便回归了现实。
  尽管有千般万种想法,现在之于他的确还不是最好的时候。
  她身边萦绕的人太多了,相较于现在的他,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呢?
  他失魂落魄的回了楼上。进隔间前已神色如常,仿佛并没有发生任何事。
  张奇芮自己也没想到,梁云庭看问题这么透彻,一针见血。
  本来下午说好是他教梁云庭调试的方法,反倒演变成了共同探讨,共同进步。
  因着这些没预料到的问题,本来计划半天的调试,直到晚上快八点才结束。
  两人在公司附近随便吃了点饭,准备回酒店休息。
  “我有点事,你先回酒店。”梁云庭忽然想起下午表姑电话里说的事。
  于是在路边随手拦了一辆出租车,拉开门,报了个地址。
  司机笑得一脸意味不明,梁云庭只当没看见。
  华灯初上,海州早已不复自己记忆里当年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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