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太阳怀里坠落——透明鱼会飞
时间:2022-04-02 08:45:21

  忽然整个培训室暗了下来,不知是谁关了灯,开始视频演示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那处吸引。
  投影仪的光有几处落在陆吱吱身上,脸上,她认真的神情像被朝阳度了一层光晕,迷人又温暖。
  长发微微卷曲被空调吹的风情摇曳,眉眼已经完全长开,透着与人不符的纯和艳。
  梁云庭突然觉得此刻的自己可怜卑微极了。
  他想起早晨陆吱吱低头掩饰的难过,咬着嘴唇皱着眉眼的隐忍,连同那些无处遮掩的泪痕,都像一把刀,重重地刻在他心上。
  怎么现在一遇见她,好似自制力全然土崩瓦解,只有浓的化不开的摧毁的欲望。
  现在的她不正是自己以前明明热烈期盼她成为的样子吗?
  他的心情瞬间低到了尘埃里。
  梁云庭烦躁不已,培训室已经待不下去了,他悄悄拉开门退了出去,打算去外面透透气。
  路过办公室,一眼望见她办公桌上的小绿植,底下是几片黄了的叶子,中间芽芯儿却透着生机勃勃的绿。
  莫名有点像她,梁云庭觉得。
  此时办公室空无一人,大约都去培训去了。
  鬼使神差的他朝那里走去,仿佛那绿植献媚似的勾着他。
  梁云庭轻轻拔下一根枯黄的叶子,又往里头添了一些自己喝的瓶装水。
  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又觉得自己或许是无聊至极,叹了口气,又似轻轻的呢喃:“笨蛋……”
  须臾办公室便恢复了寂静,好似什么也没发生过。
  梁云庭给张奇芮发了消息,告诉他自己不舒服先回去休息了,下午一起再乘机回嘉宁。
  回到酒店,他仰头直挺挺地躺在床上,手伸进裤兜,掏出那枚枯黄叶子,没舍得扔。
  尽管嘲笑吧,他想,他可能就是这么没出息。
  以前不能问,现在不敢问。
  她就是他的万恶之源。
  陆吱吱是到培训的尾声,才发现梁云庭不在了。
  但是她却没觉得半点轻松,梁云庭现在这个状态真的没关系吗?
  他今天的这些举动到底想表达什么呢?羞辱她以前傻傻付出的心意?嘲笑她的幼稚又不堪一击?
  她突然发觉她和他之间似乎隔了太多太久的人和事,她一直在揣测和等待,却从没有勇气去问清他的心意。
  原来她也怕结果,怕他说出的话切断她所有的心意。
  他们俩之间朦胧未宣之于口的情愫,究竟是不是她的错觉。
 
 
第8章 
  空闻
  “吱吱姐,这儿。”
  小师妹乐乐朝她挥手,兴高采烈指着她旁边的空位示意。
  陆吱吱走过去对其他同事歉意地点头,算是吃饭晚到的招呼。坐下才发现张奇芮正好也在这一桌,四下却没看到梁云庭。
  她有些没由来的失望。
  突然有个女生期期艾艾地问了句:“张工,和你一起的梁工怎么没来吃饭啊?”
  张奇芮抬头顿了顿,“庭哥说他不舒服先回去休息了。”
  陆吱吱心一下子提了起来,难道真是自己预料的那样。
  这时又有人打趣,“怎么,小姚,看上人家梁工了?”
  先前发问的姚菲小脸涨红,眼睛一转,娇俏吐槽,“诶呀,你别打趣我,我这不是好奇嘛,问问。”
  又辩解道:“梁工看着博学多才,懂得也多,而且长的又好。我这不是替广大单身女同胞多结善缘嘛。”
  先前打趣的同事又笑问张奇芮:“小张,你正好在这儿,赶紧替大伙传传情报呗,正好让某些人可以结结缘。”
  说罢,大家都笑了起来。
  张奇芮被问的窘迫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庭哥是我师傅引荐我认识的,他平时他负责管理仓库,但是对每个设备真的都了如指掌,而且应用也非常厉害。”
  他扒了口饭吃了,又补了几句,“庭哥在嘉宁就挺招女孩喜欢的,不过他性子冷淡,没见跟哪个女孩子特别熟,长久下来围着他的女孩子就很少了……”
  “不过我反倒觉得庭哥应该是个非常专情的人。”张奇芮面上郑重,末了还点点头,好似特别认同自己的看法。
  这说的正合姚菲心意,如此不可多得的人,得赶紧下手才行。
  大伙一边在打趣她,一边又怂恿她抓住机会。
  姚菲假装面露不耐,又遮不住眼角眉梢的笑意,“梁工是嘉宁本部的,离海州远着呢。你们真是住海边管那么宽。”
  陆吱吱全程没有发言埋头吃饭,只有在张奇芮说梁云庭专情的时候,停顿了一下,神色古怪的望了他一眼,恰巧张奇芮也望向她,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只是大家都在取笑姚菲,没人注意到这微妙的一瞬。
  “可惜我们等会下午就要走了,不能和大家一起玩了,有机会大家来嘉宁本部玩啊。”张奇芮又邀道。
  大家七嘴八舌无不惋惜,又说了几句,散了饭局,回了办公室。
  吱吱还在想下午他就要走了的事,心情郁结。
  自己现在到底要不要直接问问他,还是让他就这么走了,反正这也是他期望的,以后也不会再有交集了。
  她可悲的发现自己连想要告别都没有一个合适的借口。
  下午上班才过一个多小时,陆吱吱越来越无心工作,茶水间这时候却热闹起来。
  她想着喝口水冷静冷静,便停了下来,顺便也听听大家聊的八卦。
  只见姚菲被簇拥围坐着,听电话的脸色却愈发失落,末了挂了电话人也焉了,有人问她:“是不是梁工有女朋友啦?”
  她看了说话人一眼,有气无力,“诶,都白费了,我问了我一个在嘉宁本部的姐妹,她说梁工只有高中毕业,大学都没上完就退学了,家里还是小地方的,应该条件不怎么样,不然也不会来嘉宁这么远工作……”
  “而且管仓库的活又累又没升职空间,薪水也不多,除了长的好看可能真的没其他的了。”
  大家啧舌,没想到被寄予厚望的人物竟然是这样。确实姚菲说的是事实也现实,这年头没有钱和前途,未来的辛苦不言而喻。
  陆吱吱见众人神情明明灭灭,心头凛然,沉声道:“这年头低出成高就的和高位泯于众人的难道还少吗?”
  她顿了顿,“学历家世固然重要但也只是基石,如果人品能力堪忧,雪山分崩也只是时间而已吧。”
  在座的都诧异不已,陆吱吱平时温柔和气,虽然不是娇滴滴的美人,但也从没像今天这般言语厉色神情郑重。
  许是觉得背后这样议论人过意不去,大家面面相觑,静了下来,一时都没说话。
  也是在这时,张奇芮推门进来,手里拎了两大袋奶茶饮料。
  吐吐舌,笑道:“没打扰到大家吧,这几天辛苦了,这是请大家喝的。”
  一边说着一边分发饮料,大家接过连忙称谢,又打哈哈调侃了几句,就此转了话题,仿佛刚刚什么也没发生。
  陆吱吱朝门外望去,没见到那人,心里有些庆幸又有些失意。
  心下有些怅然,接过张奇芮递来的饮料,轻轻地道了声谢。
  没料到张奇芮倒是颇诚恳的回了她一句,“不客气……”
  又邀她有机会一定来嘉宁本部玩,陆吱吱笑笑附和说好。
  她到嘴边的话终是没有问出口,许是没机会了吧,心里有些黯然神伤。
  张奇芮很快走了,赶下午的飞机能早回嘉宁。
  陆吱吱百无聊赖,心里寻思着连日的纠结是不是就这样断了,明明是最好的结局,心里却怅然若失。
  只能告诉自己别想那么多了,继续投入工作。如果这是梁云庭的选择,尊重他不是更好吗?
  瞥了一眼张奇芮送的饮料,是现在某个网红店铺的招牌珍珠奶茶。
  陆吱吱已经很久不喝奶茶了,学生时代倒是挺喜欢喝的而且还一定要半杯珍珠。
  她拿起看了一下,心里感慨,这老板还挺大方的,真有大半杯珠珠。
  待她后来无意拿起吸了一口,还未咽下,心里已是瞬间了然。
  陆吱吱顾不上其他,拿起手机就冲了出去,跑出公司门口拦了一辆的士,拉开车门,“机场,麻烦师傅你快一点。”
  她现在心跳快的仿佛要逸出胸腔,胃里晃荡的奶茶苦味像一炉熏香浓重又热烈。
  只有梁云庭知道她的癖好,珍珠奶茶要绿茶,绿茶多了就发苦,但陆吱吱喜欢这种矛盾极端的味觉组合。
  她在心里一边默默祈祷,能顺利赶上,一边又在心里筹措着等下见到他应该说些什么。
  告诉他,自己年少时的情意从未变过?他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这些年他过得好吗?怎么去了嘉宁?为什么不来海州?
 
 
第9章 
  搁浅试探
  可老天仿佛就喜欢玩弄不懂珍惜的人,接二连三的红灯,陆吱吱快要绝望到崩溃。
  之前想好的说辞现在都不重要了,她只求能见到他,只求能留住他给她一些解释的片刻。
  让她这次不顾一切的勇气可以得到一点回响,哪怕只有一点点。
  她千赶万赶总算在下班高峰期到来之前进了机场,慌不择路的问了几个工作人员,便朝嘉宁方向航班的值机口狂奔而去。
  值机口一个大大的closed。
  她的心沉到了谷底,待奔到登机口,远远只看到飞机从跑道滑了出去,收起了起落架,好像收起了最后的一点点眷恋,毫不留情的挥挥衣袖一去不返。
  她蹲在落地窗前,无声地泪意汹涌。
  飞机已渐入平流层,刺人的耳鸣声也逐渐缓和,机上的乘客也渐渐活跃起来。
  “庭哥……”
  梁云庭放任的万千思绪瞬间被打断。
  他视线从窗外落到张奇芮脸上,只见他犹豫片刻,还是小心翼翼瞧着他,“之前在办公室她们说的那些……”
  “你千万别放在心上。我觉得你很厉害,她们根本不了解你。我倒觉得吱吱姐……”
  “奇芮……”梁云庭出声打断他,正色道:“她们只是在说事实,没什么接受不了的。”
  张奇芮一脸不解,可是那话说的也太过于现实了,这样去评判一个人,不是太片面了吗?
  对方像是了解他的想法,自嘲似的笑了笑,“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人了。”
  说罢,便闭了眼睛,作一副困倦状。
  “嗡嗡——”陆吱吱还在大厅发着呆,手机的震动声却突兀的响了起来。
  她茫然的拿出手机,也没看是谁的来电,“喂。”
  “吱吱姐,发生什么事啦?你下午那么着急的跑出去?”电话那头传来小师妹乐乐担忧的声音。
  陆吱吱这才想起自己下午出来的急,还没来得及跟同事说帮忙请假,到了机场又只顾着跑和哭,完全忘了这回事。
  只能抱歉道:“不好意思,我忘了,乐乐。”
  “突然有点急事。对了,能麻烦你帮我跟周主任请个假吗?”
  小师妹得意地偷笑,小声说:“吱吱姐,我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你放心,我跟老周请过假了。”
  陆吱吱连连称谢,挂了电话。
  她叹了口气,抬头远望,才发现晚霞早已经染透了西边整片天空。
  日光渐逝,微暗的霞光裹携着几缕烟青,远处路灯已经陆续亮了起来,氤氲的黄光如温润的珍珠一般,一颗颗点缀在夜的序幕上。
  陆吱吱回到宿舍强打精神洗漱完,裹着薄被躺在床上,回想这几天的种种,心里的懊悔难受一时铺天盖地袭来。
  她懊悔自己没有留他的联系方式,连张奇芮的也没有,心里又难受极了。
  今年鼓足的勇气都已经透支完毕,这下自己该找个什么理由再联系他呢?
  陆吱吱一边懊恼一边又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梁云庭却辗转反侧。
  他脑海里一直重复放映着她的那番话,眼前甚至已经开始浮现在大庭广众之下为他辩护,伶牙俐齿,有理有据的陆吱吱。
  她难道不应该和别人一样瞧不起他吗?难道没有一点介意自己现在的境况?还是这样的辩解只是她闲时打抱不平的消遣?
  梁云庭拉开抽屉,拿起那一片叶子,细细端详。
  枯黄的叶子水份渐消,叶片向内蜷着,脉络已经因干涸凸起,薄薄的一层叶衣扯着,焦脆似不堪一击,像极了自己此刻的心。
  他置于鼻尖轻轻嗅了嗅,已经没有了她的味道,有些怅然若失。
  陆吱吱负责综合组管理和一些小项目的测试运营。每天需要对接处理的业务量比较大,也会在固定时间点安排人进行点检维护和质控。
  像这种第三方实验室,一般都是一个人负责一大块区域的运营,再由主任统筹,同时配置若干实验人员和辅助支持人员。
  偶尔陆吱吱也会在工作闲暇的时候神伤,怎么和梁云庭再建立联系呢?
  她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唯一没那么确定的就是他的。
  她心中所愿,当然是一个值得期待的结果,过程慢一点也无可厚非。
  周四下午是陆吱吱固定整理报告的时间。忽然,她听到前边王姐烦躁地抓头跟邻座抱怨。
  “诶,那台新设备支架发生黏连了,实验员测试的时候用了不兼容的坩埚和样品,虽然发现的也算及时,但是传感器还是受损了,形变很明显!”
  王姐又叹了口气,一筹莫展。“现在还不知道精度有没有影响,考虑要不要现在直接报修,又怕耽误进度。”
  “啊,怎么犯了这错误,这新设备开工也才半个来月吧,你那有没有备用的传感器测试比对一下?”邻座惋惜建议道。
  王姐仰头无奈,“就是没有啊,采购也来不及,偏偏最近业务量又大。”
  邻座试探道:“不如你问问嘉宁本部那边应用,他们有没有这种情况,测试过没?或者借一个用?”
  “对啊,我怎么忘了这一茬。”王姐眉开眼笑,连忙拿出手机,拨起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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