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宣讲方有二十五分钟左右的时间，原则是不支持现场提问。会议安排了第三天会有专门的答疑时间。
梁云庭边听边记录，虽然五校的宣讲保留了一部分，但该有的秀点还是毫不吝啬，各有千秋。
中午的餐厅格外热闹，学术派的人并不在这边吃饭。但不妨碍其他派的人建交。
徐百川兜了一圈回来，有些不满，“这些老狐狸，重要的信息一个都没露底。”
梁云庭觉得好笑，逗他，“你这个小狐狸都没抛东西出来，还指望他们这些老江湖？”
徐百川眼珠一转，又有些得意，“也不是一点消息都没有，我听说今天早上，有人在走廊听到辰远的人在争执。”
说完意有所指的朝姚方行几个所在的方向努努嘴嘴。
“那争执的内容呢？”
“我怎么知道，在走廊的又不是我。再说人家就算听到了，能告诉我吗？”
梁云庭挑挑眉，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低头继续吃饭。
徐百川知是他又调侃自己，撇撇嘴。也不再说话，埋头吃起自己的饭来。
一行人吃完，刚出餐厅门，迎面走来三人。
为首的一人一袭高定裁剪精致，更衬托的整个人气度不凡，眉目刚毅，脸上却无半分笑意。
此刻头部微侧着，像是听旁边的人汇报工作。可眼神辗转间恐怕早已不知道绕出了几处弯弯道道。
徐百川暗暗撞了一下他手肘，示意他看。
没想到对面的人也正好转向他们，虽然面上看不出什么，眼神却有明显的分秒逗留。
梁云庭神色如常，两人目光交汇，又各别另处。步子也没做任何停顿。
行至餐厅大门处，男人停了下来，声音虽压的低，却浑厚有力，“刚才那一行人是哪家的？”
“应该是容海的。”
“需要去查一查吗？”旁边的人问道。
“没必要……”
男人又回头看着四人背影快速消失在转角，若有所思地笑了。
看来这次的事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下午的宣讲方是各大研究所和一些其他应邀的高校。
梁云庭已经站在窗边有一会儿了，徐百川拿了两瓶水过来，开玩笑道：“别想不开啊，我可没压迫你。”
梁云庭接过水，拇指摩挲着瓶盖侧边的暗纹，一下又一下，这种奇妙的触感被放大，好像有一片羽毛在悄悄梳理他心里的谜团。
一个是权利如日中天的后起之秀，取而代之指日可见。
一个是不拘一格的明日黄花，看似平和隐忍，实则捉弄不透。
“林秋良已经到了，那下午的交流会必定会参加。”梁云庭神色淡淡，语气却比平时沉重了几分。
“你有没有注意到他的那一身打扮？”徐百川歪头问他。
梁云庭对这些倒没什么研究，但对方的与生俱来的气度。想必家境不会差到哪儿去。
“咱们都是在这个圈子里混的，看人的本事多少还是有点，这小子不简单。问题是我的人查到的资料显示，他的家庭背景非常普通，成长经历也没什么特别的，可越是这样，越可疑。”
徐百川皱眉总结了一句，“反正这小子不是善茬。”
第55章
较量
梁云庭几人来的早，会场此时客人还不多，几名工作人员在分发下午的物资。
他刚整理完上午宣讲的内容，发现门口正陆续进来了五六个人。
为首的便是姚方行，还是那副普通到可以忽略的长相和穿衣打扮，像个严谨的老学究。
其后紧跟着林秋良，年轻男人高出姚方行大半个头，却保留着适宜的社交距离，既不显得压迫夺势，又不会让人觉得趋炎附势。
梁云庭看着他们俩走到座位，又互相客气谦让了几句。终是让姚方行先入了座。
他发现林秋良穿的不是之前那套了，虽然款式普通了些，但明显看出裁剪和做工也不是一般货色。
林秋良面上对姚方行的恭谨情真意切，确实让人寻不到一丝错处。
梁云庭不由得眯起了双眼，两人年纪差不多，鹿死谁手还真是未可知。
研究所的宣讲比五校更深入更前沿一些，关键之处也是模糊处理。
梁云庭针对自己没考虑全面的方向着重标记了一下，回去还要再查资料修改一翻。
中间有三十分钟的休息时间，梁云庭被徐百川拉着和几家合作多的公司打招呼。
他向来是对交际没多少热衷的，有些疲于应付。便走到一边站着等徐百川唠嗑完。
“你好，能认识一下吗？”背后传来的声音铿锵有力。
梁云庭转身，有些意外。但还是伸出手回握。
“你好，容海集团，梁云庭。”声音是他一贯的清冷低沉。
“辰远技术部，林秋良。”对方也笑着回应。
林秋良倒是有些意外，除了他传闻中的经历，还有这般姣好清俊的容貌。
看来传言所说，也未必是真。
“我很期待这次的角逐，最后到底花落谁家。”林秋良玩味的口吻，有着上位者的天然骄傲。
“我想结果定不会让林工你失望。”梁云庭神色淡漠，嘴边的笑意仿佛事不关己。
如果有刀光和剑影，估计此情形应该正像两人暗地里已经交手了不下数百回。
正巧会议接续，两人笑笑示意，错身而行。
梁云庭正在记笔记，徐百川挪了本子过来，“你刚刚有没有打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梁云庭本来不想回他，无奈这家伙一直不安分。
遂拿过徐百川本子，唰唰留了一行，“他说你话太多，不适合做他对手。”
徐百川白了他一眼。
“对方说不会让你如意的！”
徐百川一脸真的假的，明显不相信。梁云庭一副爱信不信。
徐百川显然对这句话极其不受用，拿眼直直地瞪向林秋良，恨不得在对方背上戳出个洞来，无奈对方一个回眸都没给他。
会议一直持续到傍晚的六点。今天一天基本就涵盖了国内目前大部分的研究前景。
梁云庭在酒店房间已经持续修改了三个多小时文稿，思绪凝滞的时候就会看看陆吱吱发布的朋友圈和信息。
徐百川拎了点宵夜回来了，一进门就瘫坐在沙发上，“那群人也太能聊了。”
又抬头朝梁云庭方向问道，“老梁，要不要吃点宵夜啊？”
对方意料之中没有理他。
徐百川边吃边说，“之前我不是查辰远的系统泄密案吗，当时大部分传言都是空穴来风，没有实据。
但是，凭着本少爷的推断，这事肯定没这么简单。泄密案本应该被捂的死紧了，可我是谁啊，西都小霸王。
这事谁泄的密查不到了，不过，出面解决这事的人被我查到了。你猜是谁？林秋良。”
他看梁云庭手似乎停顿了一下，知他有在听，便接着说了起来。
“据说林秋良毕业之后，就一直跟着姚方行。花的时间最多，人也聪明勤恳。姚方行基本倾囊相授了，想不到教会徒弟，饿死师傅。
辰远现在对林秋良无论技术能力还是处事为人上，都十分满意，估计早就有过河拆桥的心思了。
再加上，现在姚方行年纪也不小了，有些事情还是固执己见，不肯改变。处事方面也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了。”
徐百川说完，吃的也快差不多了。收拾完，见他还在那修改，蹙眉委屈道：“你刚后面有听我说吗？”
梁云庭没抬头，手上动作也没丝毫停顿，声音随意舒懒，“有啊，说了挺多废话的。”
“不过，还是有几句有用的。”突然眼神一顿，好像想到了什么事情，“对了，这次交流会结束之后的汇总就交给你来写了。”
徐百川叫苦不迭，囔道：“我就知道，好事总轮不上我。”
第二天的交流会就随意多了，应邀的几个高新技术企业，都在介绍自己的科研实力，以及想要学校入驻合作的意思。
还有一部分呢，基本是在自卖自夸。露脸做个广告，毕竟也交了不少赞助费，至少得捞个本吧。
难怪上午场人到后面越来越少了。
主办方也有点忐忑焦虑了，这样下去，昨天开始的好兆头就要砸手里了。
下午主办方直接取消了后面的几个末尾企业，重金替换成了南边Z大和HK大的代表发言。
主持宣布Z大代表上台的时候，徐百川发现梁云庭瞳孔明显皱缩了一下，记录的手也停了下来，头却没抬。
他心里还是极其在意的吧，尽管只是一段经历。
退学后，已经很少会有人在他面前会提起Z大，大学，这样的字眼了。
他已经从一颗耀眼的星辰，陨落成了地上的一粒尘土。偶尔有光影掠过，便是他最为璀璨的一瞬了。
台上侃侃而谈的内容，与他在学校研究的那些，早已相去甚远。
他忽然想起那些往返在实验楼和宿舍的日子，心无旁骛也无所求。
唯一的波动大概是有天他又听到了她的消息，知她已经结束了一段他并不知道的恋情。
他自己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当即便定了机票飞过去，没想到还未到校门口，远远便看到被团团围住的她与一个珠光宝气的妇人。
她显然被为难着，对方神色也是一贯的刁难和轻视。但她只咬着唇并没反驳。
他听着来往的学生在那眉飞色舞的谈论。
“陆吱吱啊，你居然没听过，化工院花。啧啧啧，没想到啊，傍上大款了，人家都找上门了，你说是不是真的母凭子贵。”
“所以现在是富二代母亲棒打鸳鸯？你还别说，就算不进豪门，这笔分手费应该也不少啊。”
“我看应该嫁定了，那个男的理学院的，你不知道，我可听说，爱她爱的死去活来的，不然你看他妈那样子……”
第56章
登场
他甩甩头，努力将阴郁和心痛一并压下来。
Z大来的人并不是他记忆里的任何一个，徐百川喝口水的功夫，他已恢复如常。
两校都是南边的佼佼者，宣讲起来自是一方学术巨擘的风度。
第三天才是他们这类供应商的宣讲。大抵是谈科研太浅薄，谈利益又达不到产业量化规模，所以地位略显尴尬，也没有太多人重视。
出门前，徐百川倚在门边，又从上到下仔细地打量了他一翻，满意地点点头，“老梁，我觉得你往台上那一站，就已经赢了。”
梁云庭难得给了他一个眼神，虽然不是那么友善。
主办方担心重蹈昨天的覆辙，所以特意在出场顺序上做了调整，以便随时可以切断。
按集团规模来决定发言顺序，容海恰好排在辰远后面，是第二个。
令人震惊的是，辰远出马的不是老将姚方行，也不是风头正盛的林秋良，而是另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兵。
梁云庭细细地听着台上的宣讲，辰远确实实力不容小觑，短短不到三十年，发展规模势如破竹。
在企业发展宏图板块上，每一笔都是浓墨重彩，手法虽激进，却是十足的冒险者精神。
不仅一手建立北方校企合作输入输出模式，在开发投资上也不遗余力。
难怪现在技术部会有卸磨杀驴的想法了，姚方行为人确实不再适应当前辰远的发展理念了。
梁云庭听着听着，就发现了异样，眉头轻皱。
怎么说呢，还是有些失望的，葛明伟确实把照片传了出去。
他在笔记本上唰唰唰写下一行字，递给徐百川，徐百川会意，拿手机发了几个消息。
梁云庭神色已然恢复了惯常的淡漠，甚至有些愉悦。
如果不是那道探究意味的目光实在不容忽视。
林秋良侧头定定的看了他几秒，又如无事般的转头。
如雷的掌声响起，辰远的宣讲完美结束。
梁云庭不紧不慢地走上台，媲美模特的身形在聚光灯的交汇下，光彩摄人。
金属色的细框眼镜落在高挺的鼻梁上，整个人都多了几分清润儒雅。
唇边漾着的微笑虽如春风拂柳般细腻撩人，但周身的气场又不禁让人生出此情此景只可远观的可惜之感。
“各位老师，同仁，大家下午好，很荣幸……以上是我们容海目前发展的整体现状，可以看出我们整个合作模式在南方运营的十分稳定而且是持续推进的。
我们也很有意向在北方建立同样的合作经营模式，目前已成功拍下XX区块约3万平，用来建造北方最大的实验合作基地。
此外我们将每年持续投入盈利的1.6%用于科研开发。”
此话一出，底下一片哗然，容海不愧是有名的财大气粗，南方的土地主。
盈利的1.6%已经不是小数目了，还是每年的持续投入。
“另外公司在人才的培养和输出这一块……”
梁云庭在台上侃侃而谈，徐百川在台下瞠目结舌，这些投资确定是他爹授意的吗？
这是要挖空大半个容海来占领北方市场啊。
梁云庭已经讲完回到了座位上，又喝了口水。周围的目光依然逡巡在他们一行人身上。
姚方行面上并无什么变化，仍然一副闲云野鹤般模样，反观刚上台宣讲的小年轻，到底是沉稳不够，脸上青白交接。
林秋良倒是若有所思地看了他几眼，面上有些阴沉。
容海的投资，在侧重点和规模上都踩在了辰远的痛点。
这也是梁云庭在被窃密之后，做的两手准备中的一份。时运助他，辰远不仅落入了圈套，还先于他们宣讲。
不然按原来的顺序，还要再费一番功夫。
接下来的宣讲多数人已经失了兴致，有容海和辰远珠玉在前，也没什么必要再深究其他了。
下午的答疑倒是出人意料的「和谐」，至少和梁云庭预想的唇枪舌剑差的远了。
而且结束的也颇快，主办方好像赶场似的急不可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