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良缘——叶信言
时间:2022-04-02 08:51:08

 
厨子连说不是,急忙躲到了包旺身后,声音发抖地喊了句老板,包旺脸面气的发红,恨铁不成钢地瞪他几眼。
 
两人的举动实属异常,连雷捕头都觉得情形不对,他联想到前两日“食来香”包子铺的硝盐,神色一凛,冷着脸问:“包老板,你不会用硝盐了吧?”
 
此话一出,包旺脸色顿时变得煞白,他急忙否认:“雷捕头,怎么可能。。。”
 
雷捕头看了眼李昭胸有成竹的表情,顿时心下了然。
 
怪不得李昭会随着他们巡街,看来是有任务在身,眼下就把包旺抓了个正着。
 
他没顾什么情分,马上对身后的衙役吩咐:“私用硝盐属于违规,先带包老板去趟衙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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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大齐律法,商户私用硝盐应关押几日并处以罚银,证据齐全,包旺无法抵赖。
 
这是个小案子,虽然人是李昭和雷捕头抓的,但陆琢没有出面审理,把这事交给了吴县丞。
 
吴县丞在后堂内走了个流程,大笔一挥,判处关押包旺十日,并处罚银五两。
 
包旺本担心事情败露,眼看只是吴县丞审了案子,做出的处罚也都是以律法进行,似乎并没有发现其他端倪。
 
他悬起的心放松了些,这点处罚对他来说不疼不痒,张家早给了他一笔不菲的银子。
 
若说有什么后悔的,他就该拿着银子去躲一阵风头,可他又放不下自己的铺子。
 
他得想个法子通知包壮,让他去外地呆上一段时间,只要官府查不到包壮,那他们就是安全的。
 
想到这点,包旺在牢房中哎呦了几声,狱卒循声而来,大声问道:“怎么了?”
 
“狱卒大哥,”包旺揉了揉肚子,脸上痛苦不已,“这牢里又阴又潮的,我不适应,烦请您通融通融,让我的家人给我送些吃食和衣物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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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四合,李昭换了一身黑色劲装,头戴斗笠,脚步匆匆得从县衙侧门出来。
 
还未走远,身后传来低沉的粗声质问。
 
“李昭兄弟,你这是要去做什么?”
 
李昭转过身来,看到雷虎双手抱臂,目光在他的斗笠上打量,脸上的神情晦暗不明。
 
李昭迟疑一瞬,敷衍道:“雷捕头,我有要事,改日有空再请你喝酒。”
 
雷虎意味不明的哦了一声,却大步走近,他冷眼看着李昭,哼道:“怎么,今日查案子,你没有提前与我通气也就罢了,现在做事还遮遮掩掩的,信不过我?”
 
陆琢做事谨慎,李昭也不例外。
 
沈清卓作为知县被抄家流放是前车之鉴,就算朝廷的判决没错,谁知道这县衙当中有没有人推波助澜?
 
再说,陆琢初到乐安,脚跟尚未立稳,县衙中的人事关系还没有摸清楚,此时要查清这桩案子必得万无一失才行。
 
李昭盘算过,这案子查清后可以算是一举三得,一来可以帮沈姑娘洗脱罪名,二来可以让公子在百姓心中立名,三来可以帮公子在县衙之中立威。
 
不是他不信任雷捕头,实则这件事他自己去做会更加稳妥。
 
李昭一向面无表情,此时为了安抚雷虎,不得不扯起唇角笑了笑:“小弟自然信得过雷捕头,不过,这是我个人的一点私事。”
 
“私事?”雷虎嗤笑一声,“既然你自称小弟,那我就是你的大哥,小弟做事,大哥自然得出手相助。不就是抓个人吗?大哥陪你去!”
 
雷虎生的身形高大健壮,声音粗厚浑重,说出这话时有一股莫名的土匪气息。
 
李昭愣了愣,这人已经猜到了他与公子的目的。
 
雷虎已经大步往前走了一段,他看李昭还愣在原地,浓眉一挑,虎目一瞪,不耐烦地催促道:“走啊!愣着干什么?磨磨唧唧的!”
 
李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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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清亮,银辉遍地,即便是在夜间,前方的道路依然清晰可辨。
 
一辆马车出了城门不久,转而向官道上奔去。
 
包壮坐在车内悠哉悠哉地哼着小曲儿。
 
他手里拎着一只包袱,里面装了不少银子,要不是包旺着人通知他到外面避避风头,他哪里会受这份颠簸,百花楼的曲儿唱得好,姑娘也温柔可人,他恨不得日日呆在里头。
 
行了不到一刻,包壮尿急,他掀开车帘,对车夫说:“靠边停下,我去撒个尿。”
 
马车缓缓停在路侧,一旁是浓密的树林,在夜色中静静矗立。包壮下了车,寻了个合适的地儿方便。
 
他走路的声音大,嘴里还哼着歌,惊起树林中栖息的夜鸟扑棱棱飞走,空中传来几声夜枭不满的叫声。
 
他是个混子,胆子比一般人大,丝毫不怕这夜色,慢悠悠地哼完歌,一回头,发现身旁站了个戴斗笠的人。
 
饶是包壮胆子大,此时也险些被吓走了三魂七魄,他登时往后退了几步,指着戴斗笠的人,声音有些不稳地问:“你。。。你,劫道的?”
 
李昭没回答他,转首问了句:“马车里有什么?”
 
“包袱,里面有银子,沉甸甸的,不下上百两。”
 
雷虎用黑布蒙着面,他从马车上利索地跳下来,手里拎着包壮的包袱。
 
车夫早就被他堵住嘴,绑住手脚,扔到了一旁的空地上。
 
包壮咽了口吐沫,这两人他可打不过。
 
不过他是个惜命的人,对方显然是劫匪,银子给他们就是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两位好汉,银子你们拿去,放小弟一条生路。”
 
雷虎掂了掂包袱,冷声问道:“银子怎么来的?”
 
雷虎是乐安的捕头,对包壮也有所了解,此人是个不务正业的混子,怎么会有这么多银子?
 
“帮人。。。做了一桩生意,别人给的。”
 
李昭从腰上抽出一把短刀,刀刃森寒,在夜色中泛着冷光,一看就是吹毛断发之物。
 
这刀毫不犹豫地抵在了包壮的脖子上:“说实话!”
 
包壮下意识地嘶了一声,叫道:“好汉,有话好好说,别动刀啊!”
 
李昭将手中的刀又往他脖颈上逼近几分,血珠顺势渗出,包壮啊地惨叫一声。
 
其实李昭把握的分寸正好,并不会造成太大的伤害,只是包壮感到血流涌出,顿时吓破了胆。
 
“我说,我说。前几天‘食来香’包子铺里的硝盐,就是我放的。我受人之托办的这事,完事后别人给了我一笔银子。”
 
雷虎瞬息明白过来,他只是猜到李昭和陆知县要抓人,但还没想通到底为何要抓这人。
 
想不到包壮竟是硝盐中毒一案的凶犯,听说那日就他吃了包子中毒后蹦跶得欢实,真是演得一手好戏。
 
“谁指使你的?”
 
包壮不想回答,他从刚才的惊吓中回过神来,这不是劫匪吗?拿走银子就是了,管他银子从哪里来的干嘛?
 
还未等他细想,李昭手中的刀重了几分,包壮马上说出了实话:“是包旺!他是我同宗中的大哥,‘千里香’铺子就是他的!他说‘食来香’包子铺影响了他的生意,指使我给那铺子下的硝盐!”
 
 
第10章
 
 
张洵这几日呆在张家宅子中,哪里也没去,一是为了尽量撇清自己在这件事中起到的作用,二是如果自己太早出现在牢房,怕沈瑜觉得他有趁人之危之嫌。
 
因此给沈瑜送银子的事他不好直接出面,只得派了家里的仆妇过去。
 
仆妇事情办得不错,得知沈瑜明日就会给他个确定答复,他心中得意,已经开始命人将宅中的一方小院收拾出来,只等着纳了沈瑜进门。
 
只要沈瑜松了口,他马上给父兄写信,张家可以动用关系将沈瑜从牢中保释出来,到时候将美人收入房中,日日可享人间极乐。
 
张洵越想越欢喜,在房内自斟自酌,甚是惬意。
 
来庆到房内的时候,看到张洵已经喝得醉醺醺的。
 
来庆听说了晨时包旺被带进县衙,他直觉此事异常,想劝自家公子到外面避避风头。
 
张洵喝的半醉,听到来庆一番着急的劝阻,不耐烦地将酒杯重重往桌上一摔,大着舌头嚷道:“怕什么?本公子又没做什么丧尽天良的坏事,只不过给了那包旺几个银子,让他动点手脚罢了。”
 
这人真是醉糊涂了,竟然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来庆登时一个头两个大。
 
他扑通一下跪倒在地,耐着性子劝说:“公子,要是包旺揭发了咱们,说咱们是同谋,那少不了要关押一段时日的!”
 
罚银更不必说了,但张家不差银子,所以来庆没提。
 
张洵头脑顿时清醒了一些,眯着眼睛看他:“关押?那包旺招了?”
 
来庆忙摇头:“现在还没招。”
 
想了想又加一句:“公子,包旺是个滑头,此时不招不见得以后不招啊!”
 
“怕什么?!”张洵斜睨他一眼,端起酒杯将余酒一饮而尽,说:“先给吴县丞送点银子过去打点一下,让他在一旁提点提点那新来的知县,早点将包旺放了。”
 
来庆无奈的叹口气,这陆知县明显不按照常理出牌,给吴县丞送银子也不见得有用啊,但张洵这样吩咐了,他只得去照做。
 
~~~~~~
 
包壮被带到了县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中了诡计,但他已经认罪,再抵赖也毫无用处,只得垂头丧气地自认倒霉。
 
县衙的大堂内,皂班衙役手持刑杖分列两旁,堂内气氛安静肃穆,连公案后的海水潮日图都多了几分凛然之色。
 
陆琢端坐在公案后,神情冷峻,将认罪的文书扔到地上。
 
“既已认罪,就画押吧。”
 
包壮抵赖不得,颤抖着手指在文书上画了押,耷拉着脑袋跪在一旁。
 
少顷,关在监房的包旺被押了过来。
 
包旺看到跪在地上的包壮,脸上神色登时大变,他本以为包壮能天高地远地逃走,没想到这么无用!
 
包壮自觉惭愧不敢抬头,眼角的余光瞄到被押进来的包旺,下意识得往后缩了缩身子。
 
包旺见他这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顾不得堂内众人,上去狠狠踹了他一脚,怒骂道:“没用的废物,枉我分给你那么多银子!”
 
包壮被踹得差点跌倒在地,但他自知办砸了事,只抽抽鼻子,没敢分辩一声。
 
惊堂木重重拍响,陆琢冷声道:“大堂之上,岂容你放肆?!”
 
包旺恨恨瞪了两眼包旺,老老实实地跪在地上。
 
陆琢不动声色地观察两人,随后淡声问道:“包老板,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包旺跪在地上,叹了口气:“知县大人明察秋毫,草民没什么好说的。”
 
陆琢狭长眸子一挑,冷声质问:“当真是因为你眼红沈家铺子的生意,才出此下策吗?”
 
包旺没有分辩,只低头道:“是。”
 
“蓄意陷害同行,手段恶劣,知道会是什么责罚吗?”
 
包旺垂着头,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渗出,颤着嗓子回禀:“小人不知,想来。。。责罚应该很重。”
 
“赔付同行铺子所有损失,杖责三十,判处牢刑一年,这是以往类似案子的处罚。”
 
包旺暗暗咬了呀牙,早知道他就不该贪图张洵的银子,这下不光自己倒贴钱,还得在牢狱中度过一年,真是赔大发了。
 
但他不敢供出张洵,万一张家事后找他算账,他又得受一份罪,不如此时一并担了,至少在张洵那里还能落个好。
 
包旺脸上表情变幻莫测,陆琢静静地看着,对他犹豫不决的样子尽收眼底。
 
“若有主谋,只要你供出来,可以将功折罪,牢刑之期可以酌情缩短。”
 
包旺捏了捏拳头,硬着头皮说:“全是草民一人所为,不关他人。包壮也是受我雇佣,求大人对他网开一面。”
 
陆琢指尖在文书上轻点几下,审理到此,几乎已经真相大白,包旺的意图和动机都合情合理。
 
只是看他的表现,似乎还有什么不愿说出的隐情,陆琢蹙眉思索,这案子中还有没有遗漏的地方?
 
如果说有异常的地方,那还有一处,沈家铺子比‘千里香’铺子生意好已经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为何包旺会选在这个时间点上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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