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一个妓子还能是怎么死的。”答话的那人语气轻蔑。
白牡丹生前是汶苏郡的第一名妓, 容色娇身姿软, 一手琴音余音绕梁,颇负盛名。偏是端着清倌的名声, 每日弹弹琴唱唱曲就叫人一掷千金。
那人心中不屑, 暗想什么卖艺不卖身的清倌,保不准就是哪个姘头杀的。
正说着话呢,不知哪来的寒意爬上背脊,浑身的汗毛都激了起来。
再一想今日是白牡丹的头七,莫名打有些忌讳,默契的闭上嘴。
动作迅速的将新拉回来的尸体抬上空着的停尸台上。
两人正忙碌着, 不知哪里传来几声咿咿呀呀的唱腔。
那唱腔似哀似怨, 含着几分刺骨的怨恨, 呜呜咽咽的忽远忽近。
只听那幽幽几声。
“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年华似水去不返,只怕是春尽花残突惘然。
……
池中鱼儿廊下燕,任凭畅游任飞旋。
我似笼中金丝鸟,有翅难展向云天。
……
怨!父母教严。
恨!名门深院。
……”
那唱腔越发急促,咬字顿句越发深刻,一字“怨”一字“恨”,只道尽无数怨恨苦楚。
两位仵作听在耳里,怂在心里,那新送来的尸体匆匆忙忙盖了面布,在随意扫过四周,瞧见没什么事情,本是要熄灯走人。
而今两人齐咽唾沫,哪里敢做出这等行为,唯有灯火明亮才能存下几分勇气。
皆是默不作声,背过身装作什么都没有听见直往门外出。
却不想那戏腔越发急促,婉转轻柔间竟是凄厉与飘渺的冷意,不知从何处而来,便似地府阴间索命。
“怨!父母教严……”
“恨!名门深院……”
身后似有什么东西坐起,人影在月光下拉的纤长扭曲。
两人瑟瑟发抖,便是连对视一眼的勇气都没有,看天看地,却见两人影子中突兀多了一道细影。
两人咽了口唾沫,隐晦的用眼角余光往后试探,却见那停尸台上坐起一尸,再是眼前一花,一只芊芊玉手搭在两人肩头。凉意从肩上蔓延至全身,恍惚间竟是麻了半边身子。
只听那戏腔幽幽,近在咫尺,似怨似恨,犹如厉鬼索命。
“惜!窈窕婵娟;悲,春光~如~许~”
“啊啊啊啊!!!”
惊恐的尖叫声划破夜空,惊飞寒鸦,便连纤细的枝条都在月色下颤颤发抖。
·
“宁兄,你就陪我们去吧!”
临近黄昏时分,谭雨泽还带着李公子寻上门,软磨硬泡希望宁兄夜里随他们去惜春阁瞧瞧热闹。
自那日相识,谭雨泽日日带着李公子找宁怀赟玩。
他博学多识,又多有耐心,在外游历的故事也十分动人。兼之他本就是八面玲珑、长袖善舞之人,刻意引导下可谓是把两位公子的心思捏的死死的。
宁怀赟午后迎客,到底是闲暇日子如今午睡起来还有些意懒,听到他们的请求,眼神一瞥,牵动眼角的红泪勾人心魄。
“惜春阁啊……”他语调绵长,带着几分兴致索然。
那惜春阁是什么地方,勾栏瓦肆一条街,中间最吸引人的地方就是了。端是名字文雅,说白了就一青楼了。
这地方,宁怀赟自觉洁身自好,可不愿去沾染脂粉气。
谭雨泽听出他兴致不高,忙道:“我们只去看一场,就看白牡丹那一场。”
“白牡丹是南州名妓之一,善抚琴好诗文,容色娇美灼灼惑人,她的场可千万不能错过。更何况……更何况……”
话说到这,谭雨泽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