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两人走出衙门,她才开口道:“谭公子的屋中有浓郁的牡丹花香,他并不燃香,那牡丹花香由何而来只怕是要归咎道白牡丹的身上。”
可偏生白牡丹的尸身并没有花香。
“为何不能是牡丹花本身的香气。”宁怀赟思索着摩挲下颚,细白的指在光洁的皮肤上划过。
这自然也有可能。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去寻了捕头,要去其他现场看看。
这要去的地方,首当其冲就是惜春阁。
正巧捕头也要去惜春阁问杀人弦的事,干脆捎上两人一同前往。
那夜里的惜春阁是花红柳绿热闹非凡,外表看去就像是一座十分奢华的宅邸,盛着绝世的花儿。可谓是雕梁画栋,处处精巧至极。
可接连因白牡丹出事之后,这因白牡丹而兴盛起来的青楼就像是蒙上了一层阴雨,在岌岌可危的雪顶坠下一片雪花。
热闹终究如潮水一般褪去,官府的封条将所有人都挡在了那一扇薄薄的门前。
对于捕头的到来,惜春阁的妈妈表现出来极大的热情,极力的想表现自己的顺从与支持。
“官爷,你们这查了那么久了,有什么事跟我说,我都可以配合。只是我们这开门做生意的,都封了这老些天了,都是要吃饭的,就给我们解了吧。”
捕头铁面无私,面对风韵犹存的美妇人是目不斜视,冷漠对待。
倒是宁怀赟含笑附和了一句:“说的不错,所谓断人财路杀人全家,这地方封了几天也该解禁了。”
惜春阁的妈妈一听这人帮自己说话,再一打量见他虽然穿的普通但气质出众,在捕头跟前说的上话,心中计较一番面上顿时笑开了花。
“这位公子就是善解人意,都说到我心坎里去了。”妈妈手帕一甩,含羞带怯的给他抛了个眉眼,“下次公子来,我给公子打个折,楼里的姑娘随便挑。”
宁怀赟躲了一下,漫不经心的指了指身边的顾祈霖,“可别,家里人看得紧,远些吧。”
顺势就拐到了顾祈霖的另一边,离这半老徐娘远远的。
顾祈霖:?
妈妈闻言翻了个白眼,暗啐一声“装腔作势”。
到了地方,宁怀赟先推开门让顾祈霖进去之后,便任由她在里面检查,自己拿着从捕头那里要来的弦递给妈妈。
他也不说是杀人用的,而是道:“说来我一个朋友与楼里一位姑娘有旧,得她赠了两根琴弦,特意托我找找,想为姑娘赎身。”
惜春阁的妈妈心说这朋友别不是你吧,一边从盒子里拿出弦来,仔细一打量,哎呦一声。
“你这朋友想赎那怕是不行了。”
宁怀赟:“怎么说?”
“这啊,是白牡丹用的弦,她惯用这家的琴弦,楼里就她一个使。人都没了,还能去哪赎去。”妈妈捂着嘴笑了笑,往屋里瞥了眼,暗暗与他说:“你若是有心,在我们楼里挑一个养着,我们的姑娘嘴严着呢,保证不叫你家这个知道。”
宁怀赟心说这人怕不是以为自己在无中生友,倒也没解释,一边慢吞吞的收起弦,一边道:“那真是不巧。”
“说起来我前些日子来惜春阁看戏,包厢有种香挺好闻的,哪里买的,我想买盒回去。”
妈妈还没反应过来他跳跃的话题,怔了一下听他说什么牡丹香,闻言很是诧异:“我们楼里哪里用的起什么牡丹香,这客人闻着也不爱不是。”
“怎会,我闻着像牡丹香呢,莫不是那日牡丹花太多……”
“哪有什么牡丹花,那些都是临时买的,楼里就白牡丹爱养,屋里养了几盆。她那日登台非要用什么牡丹花,平时我们哪里摆的起这金贵玩意。”这东扯西扯的,妈妈不耐烦的摆了摆手,提及白牡丹她就来气。
实在是晦气。
宁怀赟登时就不说话了。
莫说是昨夜谭雨泽屋中的牡丹香,就是如今站在门口也能闻见里面暗香涌动,似是牡丹之气。
别不是真成了什么牡丹精怪。
他们对话声音不大不小,正巧屋里听个响。
顾祈霖默默听完,屋里也走了一圈了,她没瞧见什么,根据屏风上的血迹分辨了一下死者当时站的位置。
她站在原地思索了阵,里面有人收拾过,除却染血的披风还未搬出,那些血迹已然被擦了个一干二净。
屋中那股幽幽的血气却并未散去,反而混杂在牡丹香中越传越远,晃晃悠悠的好似在无形的烟雾缭绕在众人面前。
这香味太过浓郁,闻久了竟有几分腐烂的腥臭。
像是枝头早已糜烂的花朵,枝条仍旧翠绿,花朵却早已糜烂发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