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这两人慢慢走远了,邬青叶与甲一甲二退回到小径处,甲一道:“这已经不是猎虎打虎的事了,而且对方人数众多,还是先回去报官,让宜原县的县令来决定如何抓捕这些人吧。”
邬青叶也是一样的想法。他们正要沿原路返回村里,却听不远处传来一声尖锐的哨音。
邬青叶面色陡变。这是他们出发前约定好的,一旦遇到紧急情况,便吹哨为号。
而声音传来之处,正是甄氏兄妹所在的方向。
邬青叶立即往哨音传来之处疾奔而去,甲一几个纵跃,越过她头顶,拦住了她的去路。
邬青叶急道:“甲一,你做什么?”
甲一沉声道:“邬小娘子,还请你先回去,报官后让官府来抓捕他们。”
邬青叶心知他是领了野猪精的命令,万事要以她的安全为先。她并不与他多废话,只当他不存在一般往前直冲。
甲一没料到她会直接来硬的,若是不让开,两人就要撞上了,但他既不能让,亦不能对她动手,也只有咬牙硬捱了。
谁知邬青叶到了他身前,突然向右横移一步。甲一自然而然地向右拦截,她却又折而向左冲了出去。
甲一轻功卓绝,不管是平地上还是树林里,他的速度都远超青叶,奈何她并不是直线奔跑,而是左奔右突,极难预料她下一步会往哪个方向跑。
假若是敌对方,甲一自可以发射暗器,先伤其腿,偏偏这一个是打不得伤不得的。
这时候有两个人一同拦截就会好很多,甲二却被大灰缠住,裤腿被大狗死死咬住,若是强行挣脱,恐怕就要光着两条腿了。
甲一眼看邬青叶又故伎重演,在他身前虚晃两下就要绕开。他眸色微凝,脚尖一点,伸手疾探,扣住了她手腕。
邬青叶用力一甩手,纹丝不动。简直像是手腕上扣了个铁环似的
而哨音自方才响了两下之后就再也没响过。
邬青叶不由心急如焚,发怒道:“我要告诉野猪精你欺负我!!”
甲一微微一滞,道:“……千岁爷不会信的。”
邬青叶呼出口气,突然换了冷静的语调:“我要告诉野猪精你看上我了,总是偷偷看我。一次不信我说两次,两次不信我说三次,只要说得次数够多,你猜他会不会开始起疑心?”
甲一:“…………”
他垂下眼睫默然片刻,再抬起头来时,依旧是那对略显忧郁的眼眸,目光却平和沉静:“就算回去之后会被千岁爷惩罚,在下也不会让邬小娘子涉险。”
邬青叶摇头:“我不会莽撞冒险的。”
方才初初听到哨音时,她确实一下子焦急起来,头脑亦跟着发热,只想立即冲过去帮忙或是救助。但被甲一拦下后,她在考虑如何脱身的同时,也渐渐冷静下来。
她说出她的打算:“我们先悄悄地摸过去,打探清楚情况,再想办法和柯捕头他们会合,商量个好的办法去救人。可我绝对不会抛下阿雯,跑大老远去找官府来搬救兵。这些人心狠手辣,已经不知杀了多少人了,等官兵来就太迟了!阿雯是我请来帮忙的,她要是出了事,我怎么有脸安然无恙地回去,我怎么对她父母家人交待?”
她见甲一有些微动摇,便又接着道:“再说了,以你们两个的身手,二十几个壮汉都不是你们的对手,区区几个乡下土匪,你们又怎么会打不下来?他们在明,我们在暗,完全可以一个个击破他们啊!”
甲一这才道:“邬小娘子,你与甲二先留在此处,我去探探情况。假如你能留在这儿,直到我回来,我才相信你不会冲动行事。”
邬青叶轻轻抿了下唇角,朝他点了点头:“行。那你快去!”
甲一朝她抱了抱拳,转身几个纵跃便消失于密林间。
邬青叶找了棵树杈较低的大树,攀上树杈,背靠树干坐下,心中默默想着,阿雯要是真出了事,她一定不会轻易饶过这些人!
大灰见她坐下,才松开甲二的裤腿。
甲二抖了抖已经被口水湿透的裤腿,风一吹,飕飕凉。
幸好是夏天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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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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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度略慢了旁人描写太多】
【果然是人在作怪,甲一很靠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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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我pick大灰哈哈哈哈哈】
【欧,又粉甲一了嚯嚯嚯~】
-完-
第90章 、【恶虎】2
◎这是他在人世间所看的最后一眼◎
三路人马,甄开霁与甄璟雯走的是中间那一路。
甄开霁年方弱冠,仍然带着几分少年人的热血意气,得知很可能是人假借“恶虎”之名在作恶,不仅是偷盗禽畜,甚至杀害无辜之人,他不由愤慨至极,一心想要尽早发现“恶虎”的痕迹,将这些人绳之於法
走出十几里路后,他们停下喝水,稍事休息。
忽然之间,从林子里钻出了七八个汉子,腰间都插着刀斧等武器。
一撞面,双方都是一愣。
甄开霁与甄璟雯是没想到,进村偷鸡摸狗的“恶虎”竟然有这么多人。
而孙广等人则是外出踩盘,没想到会在据点附近遇上外人。虽见这年轻郎君与少女都带着兵器,但仗着人多就想要将他们全数拿下,个个目露凶光,向他们左右包抄过去。
甄开霁摸出竹哨,递向甄璟雯,压低声音道:“阿雯,你快跑,我先抵挡一阵,再来与你会合。”
甄璟雯应了一声,却没有接哨子。她反手取箭张弓,瞄准发射,动作有如行云流水,眨眼间射倒了最外侧的一名肥壮山匪。
肥壮山匪惨叫一声倒下,众匪都是一惊,即将形成的包围势头被阻。
甄璟雯这才从转身飞奔起来。
孙广大喊:“不能让她跑了!”
两个山匪追了过去。
甄开霁奋力吹响哨子,清脆尖锐的哨音穿透密林,直传数里之外。
-
甲一往哨声传来处而去,在一片脚印纷杂的林间地上,发现新鲜的血迹,血量还不少,却连一个人影都无。
若是甄氏兄妹等有人幸存下来,定然还会吹响竹哨为号。但哨音却只在最初响过两声。以此看来,结果恐怕不妙。
甲一面无表情地在四周绕了一圈,发现有数人离开的脚印,且比来时印痕要深得多,显然背负了重物。而在另一个方向上,他找到了甄璟雯离开的足印。
她逃走了。可是后面仍紧随着两名山匪。
甲一循着甄璟雯留下的足迹追踪而去。
-
邬青叶虽然答应了甲一,要乖乖留在原地等他回来,可心里念着甄璟雯与她大哥的安危,又怎么能坐得住。
她在大树杈上坐下没多久,发觉不远处有数棵高大的杉树,与周围的林木比起来,有如鹤立鸡群。
她攀上其中最高的一棵,直到近树梢处才停下,双腿一盘,用随身携带的绳索松松地绕过树干与自己的腰间,再打个结,便将自己挂在了树上。
她先是向哨音传来的方向看,可惜林木太过茂密,什么端倪也看不出来。
转而向四周搜索,放眼望去,皆是高高低低的树丛,偶尔才有从绿荫下突露出来的山石,以及他们之前走过的小道,羊肠似的蜿蜒于林间。
他们之前偶遇过两个巡逻山匪,她仔细搜索着那附近,不放过一块山石,一株灌木。
她的目光掠过一片平平无奇的灰色的山岩。
忽忽起了一阵大风,将树梢都吹得倒伏下去。
她处的位置高,本就在轻微摇晃,被这阵大风一吹,晃得更为剧烈,树梢弯得犹如满弓,像是下一瞬就要折断一般。
甲二本来盘腿坐在不远处,见状担心地站了起来,奔到树下,示意她赶紧下来。
邬青叶却满不在乎地收紧了腰间的绳索,将自己牢牢地靠紧树梢的主干部分,随着树梢一同摇晃。
这种程度的大风吹不断这么粗的杉木,但却让她看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
她正待再仔细看看清楚。忽听下方大灰发出一声短促的低吠。
她顺着大灰所看的方向望去。
浓绿的树荫之间,掠过一抹淡绿色。
阿雯!
她奔得很急,转眼间就跑出了数丈之远。但她却不是向青叶所在的方向跑,反而越跑越远了。
后面有人在追她。
邬青叶吹响了竹哨。
追赶她的人脚步一顿,往声音来处看去。
这是他在人世间所看的最后一眼,随即便被从眼窝直贯而入的羽箭带得往后倒去。
另一名山匪吓得急忙躲到树后。
甄璟雯心头一喜,略略松了口气,但她没有回头看,不知身后的山匪已经被青叶射中一个,不敢直接往哨声传来之处跑,便只是稍微偏转方向,斜着绕圈跑,才来到青叶所在之处。
那名山匪只略微探头,就听头顶有利刃破空之声,箭支擦着树皮与他的头皮疾飞而过。
他吓得再也不敢探头,亦不敢从树后出来。
不过这并没有任何用处,很快,从他的头顶上方落下一片轻飘飘的灰影。
邬青叶朝甄璟雯挥手,直到她奔到足够近的地方,不会找不到这几棵杉树了,才解松绳索下树。
甄璟雯到杉树下的时候,邬青叶也下了地。甲二则早已将一死一活的两名山匪带了回来。
甄璟雯毫无获救的轻松之感,一见面便急切地道:“青叶,我大哥还在那里,有五六个山匪围住了他们……”
“甄小郎君已经不在那儿了。”说话的是刚好赶回来的甲一,“根据留下的痕迹看。他和两个家将都被山匪带走了。”
甄璟雯脸色骤变:“他被带去哪里了?要赶紧去救他们啊。”
甲一摇了摇头:“我没有追踪他们那一路,是追着你的脚印过来的。”
甄璟雯微微抿唇,低头不语。
邬青叶安慰她道:“如果你大哥被抓走了,至少人还活着。我们还是先和柯捕头他们会合,再定下计策救人。”
甲二说道:“柯捕头如果没遇上山匪的话,听到甄小郎君吹响的哨音,接着再听见邬小娘子吹的哨,便会找过来的。”
邬青叶道:“那我再上树去看看。”
甄璟雯拉住了她的手。
邬青叶察觉她在发抖,心头一震,便不再提上树之事,在她身边默默坐下了。
甄璟雯不仅是后怕,她还担心她大哥的安危,即便他这会儿还活着,可不知道是不是受了伤,更不知道那些山匪会不会折磨他……
甲一看了她们一眼,与甲二低声说了句,便攀上邬青叶之前爬上去过的杉树观察周围。
又等了一阵,柯江终于带着另两名捕快找了过来。
甄璟雯急着去找甄开霁,邬青叶也是一般的想法。
但柯江的眉宇间却泛着愁色:“眼看太阳就快落山了,山匪的巢穴在哪儿还没找到,就算顺着脚印慢慢找过去,只要林子里一暗下来就很难再继续跟踪下去。”
邬青叶微弯嘴角:“这倒未必。”
柯江讶然:“难道邬小娘子有特别的跟踪手法?”
邬青叶:“就算是天黑了,大灰还可以闻到气味,这是一。”
柯江不由惊喜:“还有二?”
邬青叶看向甲一:“你在树顶上,有没有看到半山腰一大块灰色的石头,扁扁的,有点像是屋顶?”
甲一轻轻点头。
邬青叶道:“方才一阵大风吹过的时候,我看到那块石头下面,不是山壁,是凹进去的,里面很深。有些山洞外面看起来就一道缝,里面却大得像是座宫殿,能藏许多人。而且洞前又有很密很深的树丛遮蔽,如果不是爬到高树上,又正好遇上大风吹过,根本发现不了这个山洞。”
当初她带野猪精躲避“官兵”时,钻得就是这种洞穴。如果是她来选,也会选这个地方来当据点。
柯江一喜之后,又皱起眉头来:“可是不知道这些山匪到底有多少人。就算找到他们在哪里,也很难靠我们这几个人救出甄小郎君。”
甲一道:“还请柯捕头赶去原仓山,调兵前来。”说着递去一道令符,“只要出示此符便可。柯捕头应该知道原仓山吧?”
“知是知道……”柯江茫然接过,“调兵?”他低头看着手中,铸成豹形的暗黑色符令,腹部铸着一个“軍”字,“我拿着这个就能调兵了?”
他默然片刻,将豹符交给随他前来的两名捕快:“此事重大,你们两个一定要将此符保管好,尽快调兵过来。”
两名捕快也知此符十分关键,将其郑重收入怀中,迅速离去。
柯江目送他们远去,回身问道:“接下来怎么办?”
-
山间日落早,天黑得也是极快,日头一落西山,几乎是眨眼间,山阴处已经被夜色笼罩。
山洞内更是暗得伸手不见五指。
按着头领铁虎的命令,今晚严禁点灯火。
好在大家伙都对洞内地形与布置熟悉至极,只借着少许从外面漏进来的月光与反光,就足以做些日常之事了。
今日意外遇上的少年郎吹响了竹哨,孙广认为一定还有一起来的人,为了从他们口中问出对方的详情,所以留下活口带回洞中。
然而从午后拷问到这会儿,三个人没有一个说法能对得上。尤其是那个少年郎,一会儿说只有他们四人,吹哨只是虚张声势,一会儿说附近就有上百人的军队,听到哨声后,就会攻打过来。
害得众兄弟都心神不定,有胆小的已经开始做滑脚跑路的准备了。
铁虎怒从心起,一鞭子下去,打在少年肩头,瞬间衣衫破裂,血珠顺着鞭梢飞溅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