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叔,送客。”长寒说完便头也不回的往楼上走。
“雪华,你回来了。”方尘缘看着门口的江碧白,尴尬的搓了搓手。
“方先生既然已经知道了,那就请不要再来找我,我们之间不可能。”江碧白说完准备越过方尘缘上楼,然而方尘缘却不想让他就这样走了。快速的转身挡在了江碧白前面,“雪华,我喜欢你,请你给我一个机会,让我陪伴你、照顾你。”
“方先生,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死缠烂打非君子所为,请你自重。”
“雪华,他不值得你这样,而且他是你师父,你难道是想……” □□吗?
“想什么?方尘缘,你在想什么,或者,你想要说什么?”
“我……对不起。”
“方先生,请你出去,我家以后不欢迎你。”江碧白气得脸色铁青,他最讨厌的便是这两个字,如果不是因为它,自己也不用如此的小心翼翼,将满腔爱意苦苦压抑这么多年。
“雪华,认清现实吧!他是你师父,难道你一点都没有感觉到,他真的不喜欢你吗?”看着楼梯处的江碧白,方尘缘知道江碧白处在了自己编织的美梦中,倘若有一天这个美梦被打破了,那他一定是最痛苦的那一个。
江碧白知道,长寒没有心,或者说他的心已经死了。但他却是江碧白的整个世界,没有了他,他的世界要怎么办?
江碧白的脸色由青白转到了酱紫色,颤抖的手指向方尘缘,”出去,你出去,我再也不想看到你。林叔,让他走……”
当一切尚处在黑暗中时还可以无限的幻想,但若有个人清清楚楚的告诉你那是假的时,虚妄的幻想便再也不甘屈居在牢笼中了。
江碧白直接去了长寒的书房,这个时候他一定在那里。
长寒负手看着墙上的一幅画,说是一幅画,其实画面上只有淡淡的一笔,是个半圆弧,笔法很是青涩,和长寒这样大儒的身份一点都不配,但这栋房子里的人都知道,除了他卧房里的那张画,这便是长寒最宝贝的东西了。
“师父……”江碧白在门外看了他好久,终于出声了。
“雪华,有事吗?”长寒没有回头也没有动,这个时候还是什么都不要说的好。
“师父,已经五年了,虽然咱们一直生活在一起,可我总觉得离师父越来越远了,你的生活里好似不曾有半点我的痕迹。”江碧白一边回忆一边说道。
长寒没有立刻说话,还是那样的姿态一丝不变。江碧白看着那个傲然独立的背影久久不语,他在等他的解释。
长久的沉默,久的江碧白都要觉得长寒不会回答他时,耳边却传来了清冷的声音,“名义上你虽是我徒弟,但并未行拜师礼,你我的生活,本就是不相干的个体。”
“名义上的徒弟,原来师父一直是这么想的吗?”江碧白低声的自问,原以为长寒是听不到的,却不想他不但听到了还回答了。但是……名义上的徒弟,那我们之间的距离,是不是就可以进一些呢?
“这没什么,我只是讨厌那么多的繁文缛节。”
一直以来长寒都是清冷的,任何问题他都不会拖着,”拖”从来都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除了那个人,没有谁能让他长久的去思考如何解决一个问题。
心在一片片的炸开,失去了一切感觉。静静地体会着血液从全身流过,当所有的器官在血液的滋润下重新活过来时,自己还是那个江碧白。
江碧白不是一个容易认输的人,长寒知道这一切还没有结束,然世间万物却唯有眼中的画才是他的永恒,目光始终不曾移动半分。
窗外月满中天,万家灯火尽灭。窗内几番愁绪,几人能得安眠?
“师父,我喜欢你,我要和你在一起,一直陪着你。”江碧白终于鼓足勇气站在长寒面前,看着他的眼睛说出了心里回响了千万遍的话。
长寒闭上了双眼,长长地睫毛在晃动,”雪华,师父心中有人了,此生唯一挚爱!”对于自己照顾了五年的孩子,长寒并不想伤害他,却也明白不能给出模棱两可的答案让他猜想,那样对谁都没有好处。
罢了!现在他已经十八岁了,自己是时候离开了,以后再也不见便是!
江碧白呆愣了片刻,双眼又一次泛起了希望的光芒,一手拉着长寒的衣袖,”师父,这是你的借口吗?我们一起生活了五年,彼此是这世间唯一的亲人。这期间从没有人找过你,你也从不曾提起过其他人……”
他好怕,怕师父说的是真的,一起生活了五年,他知道长寒是从来不会开玩笑也不会说谎的。
“雪华,这不是借口。没有人找是因为他已经不在人世了。”长寒终于睁开了双眼,目光透过江碧白看着外面辽阔的夜色。
已不在人世……江碧白第一反应不知道是喜是忧,心疼师父心心念念的人已不再,也庆幸那人已不在。
“雪华,再过几天你十八岁生日过后我要去国外长期讲学,你好好照顾自己。早点休息吧。”
长寒说的云淡风轻,可落在江碧白耳边却是六月惊雷,看着远去的那道身影,”师父说了什么…….什么叫去国外讲学?什么叫好好照顾自己?一直以来自己不都是和师父互相照顾的吗?难道他要丢下自己……”
原来人还可以这样的难过,连每一次呼吸都是这么的困难。江碧白瘫软在地上,牙齿狠狠地咬住舌尖才能不让自己哭出来。
“师父,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一个小段短篇,灵感来的巧妙又短小,完结两万字左右,后面可能会不定时有番外更更新。
第4章 爱意难消
江碧白第三次看着那两扇合着的门,心中越发地不安,往日这个时候师父早已起床了,可今天却还未出来,难道师父他……还在生我的气吗?
“师父……”紧闭着的门就这样被前去敲门的手敲开了。
门不曾关上!
江碧白的心一颤,“难道师父已经走了……”不过这个想法刚一出来就被江碧白压下去了,师父绝对不会不辞而别的,就算不回应自己的感情,也不会选择逃避。
看着眼前大开门的房门,江碧白心中涌起了强烈的好奇心。师父的卧房从不让人进去,就连家里的老人林叔也从不曾进去过。
人的好奇心一旦激起便再也压不住了。江碧白缓步进了长寒的卧房,片刻后又飞奔了出来,边往楼下冲边大声喊:“林叔、林叔,师父去哪儿了?”
“少爷,先生一大早就出去了,老林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林叔从一边的房间探头出来,慈爱地看着江碧白道。
“我要去找他……”江碧白说着便要出门,却被老林拉住了。
“林叔,我要去找师父……”江碧白一边往回拽自己的衣角一边说
“少爷,你是找不到先生的。估摸着这会儿先生也该回来了,少爷先等等可好?”对这个被先生领回来的少年,林叔是真心疼爱的,以往先生总是一个人,难免孤单,有个这样的孩子在身边,家里都热闹了很多。
“好吧…….”林叔说的对,师父没有固定的去处,与其自己满世界的找还不如在家里等。
一席灰色长衫,长寒缓步走过了上扬帝都种满每桐花树的街道,最后立足于一棵花繁叶茂的树下,俯身捡起落到地上的桐花,轻轻吹走泥土后夹进书里,然后转身往家的方向走去。
有不少人看到了这位上扬帝都学术界的传奇,看着他衔着细微的笑、一步步走过开满桐花的街道,时不时有迎风而降的桐花落在肩头、又被他在不知觉间抖落。这么多年,从没有人看懂过长寒、也没有人敢上去打招呼。
坐立不安的江碧白在听到门外的脚步声后,迫不及待地飞扑过去,倾身抱住了尚且沾染着清晨露水和桐花香味的身影。这拥抱来的有点猛烈,反应不及的长寒,一时间呆愣在那里动弹不得。
上一次心灵相通的两个人相拥,是在什么时候、是什么感觉呢?
“师父,我就知道你心里是有我的,我就知道你不会那么狠心的……”江碧白抱着长寒,头贴在他的胸口,只感觉此刻拥抱着师父的自己,幸福到拥有了全世界。
长寒听得这声音才反应过来是江碧白,那个自己带回来教养的孩子,只能无奈的出声,“放开”。
“不,我不放。”江碧白固执地不肯撒手,抬头间已是红了眼眶,“师父,为什么?你心里明明有我的,又为什么不肯接受我。”
长寒知道定然是有什么事让他误会了,否则在昨天的事后他绝对不会再笨到去提这个问题。声音彻底的冷了下来,”雪华,放开。”
长寒对江碧白很好,会关心他的生活,给予温暖和关怀,带着他在学术界立足,可即便这样,江碧白也从不敢在长寒面前放肆,师父的心,即便是温暖中也带着寒冰。这么多年,江碧白好似懂他,却又从来都不曾看懂过长寒的冷,也看不透长寒的寂寞。
此刻不用抬头去看,江碧白也知道师父生气了,怯怯地叫了一声:“师父……”
“去书房。”长寒的声音透着深深地无力感,是江碧白从来不曾见过的疲惫。
书房内长寒和过往无数个日子一样负手立于桌前,看着窗外飘渺的天空中有一两片树叶不甘于枝头每日摇摆不定的飘荡生活而坠落下来。
“雪华,你知道了什么?”江碧白刚踏进书房的门便听到长寒淡淡的声音。
“师父,你为什么不接受我,我虽然叫你师父,但不曾行过拜师礼,咱们完全不必顾及世俗的看法啊?”江碧白以为长寒不肯接受他是因为他们之间的师徒名份,毕竟他是当世有名的大儒,在乎这些也是情理之中。
“雪华,我虽是学者,但并不迂腐,世俗、礼教……哼……我长寒什么时候在意过那些东西。我不接受你,只是因为不喜欢。雪华,我有爱的人了。”长寒转身间,眼中闪过的一抹痛色,看着江碧白的目光深远,好似没有尽头。
“不,师父,你是爱我的,为什么就是不肯承认。如果不爱,你为什么要在卧房床头挂着我的画像。”江碧白见长寒还是不肯承认,便将手中的画卷置于长寒眼前。
空气好似也静止了片刻……
江碧白身体止不住的发颤,然而即便是紧张害怕到了极点,江碧白还是努力抬头,一双眼倔犟地直直锁住长寒的双眸。
长寒上前一步从江碧白手中拿过画卷,随即一个巴掌便落在了江碧□□致的脸上,五根手指印在雪白的皮肤上很是显眼。
“师父……”江碧白抚着自己被打的半边脸,眼泪倾泻而出。却还是睁着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长寒,一直以来连重话都不曾对自己说过的师父,竟然为了一幅画打了自己。
“五年的时间已经让你忘记了自己的身份。江碧白,你不是他,更不配动他,即便是画卷。”长寒的声音堪比冬日寒霜,冷的不带一丝人气,转身拿着画卷阔步出了书房。
“江碧白……”这是自己的名字,已经很久没有人叫了,师父他叫自己江碧白,自从有了“雪华”这个字后他便从不叫自己的原名。
长寒的卧房很简单,一张大大的木床,红木的衣柜和一张书桌一把椅子,月白色的装饰很是干净整洁。长寒看着手中的画卷,一条很漂亮的小河边,两岸开满了各种颜色的野花,鲜艳杂乱的色彩,却丝毫不显突兀,远处蔚蓝的天上白云悠闲而自在的漂浮在上面。小河边站着一身月白色三件套西装的少年,芝兰玉树、朗月入怀,画上的人一双温润双眼认真地看着镜头,和江碧白七八分相似的容颜,气质却是全然不同。
穷尽平生笔墨砚,一书难出两白头。长寒手指抚过画上的每一个角落,就那么期盼着,期盼着他会从画上走出来,对着自己欢笑,让世界刹那间风花雪月、良辰美景……
“莲哥哥,浮暖好想你,你一走便是这么多年,徒留我一个人在这世上,孤身难眠……”长寒的脸上不再云淡风轻,夜色般深沉的眸子泪如泉涌,三十多岁的人抱着一幅画哭的像个丢了糖果的孩子。
第5章 鬼剑问情
冷冷的街道空无一人,江碧白不知该怎么办,自那日之后师父便不再出过卧室,自己见不到他,即便是有千般力气,也无处可使。
“雪华,你怎么了?叫你都不答应?”眼前突然出现方尘缘放大了的脸,耳边的声音带着掩饰不住的喜悦。江碧白突然觉得自己还不至于太孤单,抬起头看着方尘缘,不知觉间红了眼眶,很漂亮的一张脸,但却不是自己想要的。
“方尘缘,我们是朋友对吗?”
刚一见面便听到这样一句话,方尘缘眼中闪过浓浓的失落,随即苦涩的点了点头,“是的,我们是朋友。”即便这不是自己想要的身份,但也算是这人身边的一个位置,毕竟想找他做朋友的人很多,可能成为他朋友的人,目前也只有自己。
看着方尘缘高大挺拔的身形,江碧白突然间有了一种依靠感,使得他想对着方尘缘把心里恼人的事说一说,想要向对方寻求帮助。
这样想了他便也这样做了,拉着方尘缘进了旁边的一家咖啡馆坐下便迫不及待的问:“尘缘我现在该怎么办?师父都不肯见我。”
自己喜欢的人拉着自己的手,叫着自己的名字,问的却是另外一个人的事,方尘缘心里的酸苦只有自己知道,可自己却偏偏连拒绝的勇气都没有。
“到底什么情况,你不说清楚我怎么知道怎么办?而且看长寒前辈的意思,确是心中有人了,你又何必死抓着不放?”我也算是博学多才、心有山河,算的良人,可你怎么就不回头看看我呢?
“不,师父喜欢的人是我,他说过他有喜欢的人,而他卧房的床头就挂着我的画像,你不知道,师父的卧房就连林叔都不让进的……”江碧白将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了眼前的倾听者,期盼着有一个好的方法能助自己达成所愿。